章節字數:3072 更新時間:25-05-14 19:01
行刑者手握彎刀走過去,第一刀精準的劃開晏良夕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腹。他沿著心口比劃了一下,然後一刀割在左肩上。
那種被生生剝下一層皮肉的感覺比蘇見善所見到的任何一種酷刑都來得磨人,他再也忍不住泄出一聲低哼。
那聲音極低,本應埋沒在嘈雜的人聲中,卻被晏朝暮聽在了耳朵裏,不知怎的,就生起一絲憐憫來。
可笑,行走江湖多年,他竟然還會因為一個人的慘叫而心軟。罷了,這人死或者不死,於他都沒有阻礙。他伸手摸了一下衣袖,然後退到人群後。
第一刀過後,第二刀便來了,蘇見善知道會很疼,所以看到尖刀時便下意識的閉了眼睛。隻是他沒等到劇痛,卻聽到一聲慘哼,原是行刑之人被一柄長劍穿透胸腹,直接倒在地上。
突然的變故讓眾人都愣住,而隨之而來的便是數十個褪去偽裝的殺手,他們身穿黑衣,直接斬殺守在台前的人,朝著晏良夕奔了過去。
“魔頭餘黨。”一聲喊叫起,眾人反應過來,紛紛取劍來擋。
原本已經退到後麵的江待月聞聲飛回來,正要上前卻被一老者攔住。
那老者手持短棍,一套棍法下來,竟逼得江待月後退數步。有了老者在前擋著,其他人直奔台前,抬刀便去砍困住蘇見善的鎖鏈。
一時間場上大亂。
晏朝暮隱在人群中看著躍躍欲試卻擠在一起隻顧著上下抓撓的江湖人士,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慢慢的往另一側走,每走過一個地方,那些人便覺得渾身奇癢無比,開始抓撓自己。他走得不快,待他走出人群時,鎖鏈已被斬斷,幾個黑衣人扶起癱軟在地的晏魔頭便開始後退。
“別讓他們逃走了。”人群中傳來厲喝,隻是他們根本擠不過來,就算擠過來也開始抓撓自己。直至此時,眾人才反應過來:“有人下毒了。”
借著眾人自顧不暇,而一眾高人又被老者攔住時,黑衣人帶著蘇見善已經到了崖邊,他們也不猶豫,帶著人便要往下跳。
突然人群中飛出一個人直接朝著蘇見善而去,眼看就要一掌落在蘇見善身上。
果然是你。
晏朝暮冷哼一聲,一擺手,早前埋伏在崖壁上的人便行動了。數人從天而降,直接阻了那人的攻勢。
幽冥十八衛。
那人看著落在麵前的人,神色一凜。幽冥閣中有隱者九人,死士九人,號稱幽冥十八衛。前者以幽為頭,後者以冥為首。隻可惜,好好的十八人,如今也隻剩下麵前的幾人了。他也愈發確定了他們抓到的確實是晏良夕。
有了計較,他也不猶豫,借著幽冥死士的攻勢退後數步。
晏朝暮看得分明,雖然那人改變了樣貌,但長期的相處還是讓他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二堂主謝魏闕。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晏朝暮幾不可查的噙首,幽冥死士得令,朝著謝魏闕攻了過去。他也沒有停頓,而是借著雜亂的人群,踩著倒下的人靠近了黑衣人無暇庇護的蘇見善。
我救到你了。他笑,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甫一回頭,便直接栽了下去。
晏朝暮眼疾手快的將人攔腰護住,這一護也引得身旁之人側目,下一刻一把刀便劈了過來。
真麻煩。
晏朝暮一手摟著蘇見善,一手揮開攻過來的人,下一刻便發現衣袖被裁了一道口子。
找死。他臉色陰沉,正要下手,突然掃見被死士們圍在中間的謝魏闕看似閃躲,實則朝著東側崖壁過去了。他心中突然覺得不妙,還未思索出一二來,猛然地下一震,隨後便見地麵炸開,一層一層的碎裂開來。
有火藥。
晏朝暮眼眸一冷,抽身便往後退。但腳下一空,他突然意識到身後便是萬丈崖壁。在一片灰塵之中,他隻來得及抓緊懷中的人便直直的墜了下去。
可惜了他早已布置好的逃生路線。
也低估了二堂主的陰狠程度。
晏朝暮啊,晏朝暮,你果然還是不夠狠。
春風拂麵,溪水潺潺,清澈的溪水倒映出一道優美的身影。那人披著蓑衣,坐在上遊,如牛毛針尖一樣的細雨緩緩飄下,帶出朦朧而縹緲的錯覺來。忽見水中的線沉浮了幾下,晏朝暮眼疾手快的收線,一尾魚劃過雨幕被提了上來。
晏朝暮正要伸手去取,身後多了一個身影:“閣主,他醒了。”
晏朝暮手一頓,那尾魚直接掙脫束縛落回水中,他微微挑起眉的時候,幽十四立刻就跪下了,急聲道:“閣主恕罪。”
他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裏,頭越埋越低。
晏朝暮扔了手裏的釣竿,盯著他的頭頂看了一會兒道:“十三啊,我有那麼可怕嗎?”
幽十四壓根就不敢回嘴,甚至都沒敢提醒對方他不是十三。
看著人都快趴到地上了,晏朝暮略感無趣,不過想到對方說的話,又提起幾分興致來。他摘下帽簷往幽十四頭頂上一扣,甩開衣袖便走了出去。
幽十四起身要跟上去,晏朝暮一句話把他定在原處。
“十三啊,這病人身子虛弱,最需補了,你也不希望你家主子辛辛苦苦救回來的人就這麼死了吧。”
距離西川一事已經過去七日。這七日裏發生了許多事。比如江湖傳言晏良夕已經死了,比如幽冥閣冥頑不靈,為了救人不惜炸了英雄會。又比如經此一事,不少英雄豪傑慘死,武林又掀起了一陣風浪。
那些失去親人朋友的人紛紛喊著要殺上三峨裏,趁著群龍無首將幽冥閣這個江湖毒瘤徹底鏟除。當然了,也有人傳言晏朝暮沒死,隻是這聲音太弱,旁人都傾向於晏良夕死了。
畢竟他就算沒被炸死,也掉下了萬丈深淵,以那般殘破之軀,他存活的可能性太小了。
晏朝暮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隻是他算漏了一點,那就是他的心腸軟啊。竟然在落下去的時候,用自己護住了對方。
他剛剛走進院子便看到一道素白的身影倚著木門抬眼瞧著天空。
晏朝暮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隻看到數不盡的雨絲飄落。他收回視線走了過去。
他知道那人生得好,但那時對方始終昏迷不醒。如今對方醒了,他才知道原來之前瞧著的真容並不能代表這個人。
“你醒了。”晏朝暮走上來,站在蘇見善麵前。
蘇見善的視線從雨幕中收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發出一聲感慨:“是你。”他上上下下打量對方幾眼,隨後問:“你是誰?”
這人在他落難時曾闖進石牢看他笑話,如今又出現在這裏救了他,一時間他也猜不透這人到底是何方人士,又是何種目的。
“你猜?”晏朝暮笑眯眯的道。
猜你個頭。
蘇見善白了他一眼,轉身就想走進去,卻被晏朝暮攔了一下:“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怎麼對我如此冷淡。”
“那你希望我如何待你,感激涕零?你見過晏良夕感激誰?”蘇見善好笑的反問。
“你是晏良夕?”
“你眼睛瞎了,還是心也瞎了。”蘇見善毫不客氣的道。
晏朝暮第一次被人這樣凶,臉色瞬間沉了一下,但這種沉不是因為被冒犯,而是覺得似曾相識。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對待了。不對,他幾乎沒被人這樣不客氣過。他自出生以來便是尊榮無限的幽冥少閣主,哪怕幽冥閣沒落了哪怕那時他還未有如今的功力,他也是養尊處優的少閣主,從來都是被人尊敬的對象。
年少可欺時不曾,如今神功修成後的就更不曾了。
他盯著麵前的人,猶豫著要不要教訓對方時,不知為何就想起一件事情來。那是很早很早的事情了。他也曾遇到一個人,他對那人說,以你如今的年歲和資曆恐難和華山掌門相抗衡。那小孩怎麼回答他的。那小孩抱著一把長劍,筆直得如同一棵鬆樹一樣,但說出來的話卻十足的傲氣:“與卿何幹。”
他驀然笑了出來,蘇見善見他還在笑,愈發覺得這人要不就是傻了,要不就是好奇心泛濫,畢竟他連晏魔頭都救得。不過要問他感不感激,他其實並不感激。回不去的巔峰回不去的山門,回不去的過往曾經。也罷,總歸是活不久了,現在天下誰人不知道他是魔頭晏良夕,等死大概是他唯一的結果。
“你真是晏良夕?”晏朝暮笑著問。
蘇見善心中不耐煩,便拿眼睛斜他道:“怎麼,你見過真正的晏良夕!”
“沒有。”
“這不就結了。”蘇見善擺擺手,轉身往屋裏。他剛剛踏進門坎便聽身後的人道:“那日,那青衣人喚你見善,莫非晏良夕還有一個名字叫晏見善,雖說也好聽,不過啊,晏良夕可沒有一個能跟名門正派稱兄道弟的師兄。”
蘇見善腳步一頓,原來這人已將他和暮雲收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了,所以才一再試探他是否就是晏良夕。可那又如何,他現在走出去跟人說他不是晏良夕,誰信啊。當然了,也有辦法,除非晏良夕還活著。
嗬,這條路已經被他自己給斷了。
作者閑話:
嘴上不饒人的蘇見善上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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