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31 更新時間：25-06-20 16:03
廊下宮燈晃出溫暖的光暈，照得寒夜都多出幾分暖意。
棲雪閣珠簾嘩啦響過一聲，江雲殊已經躥到書案前擼袖子：“朱槿磨墨！青棠裁紙！”她抄起狼毫在宣紙上唰唰畫表格，“咱們搞個《宮廷禮儀速成手冊》，專治劉侍郎那種掉書袋的老古板！”
今日負責打理書房的扶桑抱著硯台瑟瑟發抖，絹帕都快擰成麻花：“殿下，這要是被發現了……”
“發現個鬼！”江雲殊筆走龍蛇畫了個Q版老臣跳腳圖，“就說本宮在默寫《女誡》，誰敢扒開檢查？”
她叼著筆杆回憶江氏集團的員工培訓手冊，忽然福至心靈：“第一條，遇到禮部找茬時——”筆尖突然頓住，“青棠，劉侍郎的命門是什麼？”
“怕人提他科考時尿褲子！”小宮女眼睛亮得像探照燈，“那年殿試他緊張得……”
江雲殊大筆一揮：“若遇禮官糾纏，可高聲詢問”大人當年殿試用的可是特製褻褲”，趁其羞憤速速脫身。”
安撫好膽小的扶桑後，抓緊研墨的朱槿手一抖，滿臉狐疑與震驚：“您這哪是禮儀手冊，分明是《氣死老臣的招式》。”
一個時辰後的宣紙鋪得滿屋子都是，雪片似的仿佛叫囂造反的意圖。江雲殊拎起最新版手冊抖了抖：“都記牢了哈！遇見老頑固先誇他才高八鬥，再問當年科考可曾濕了鞋襪……”
“殿下！”雪荻的鎧甲哐當撞進門，冷麵侍衛難得語調急促，“劉侍郎提著《禮記》往棲雪閣來了！”
江雲殊抄起手冊往侍衛懷裏塞，和商廈樓下分發傳單的街頭小販別無二致：“快！你和擎楠把這些塞各宮門縫裏，尚宮局多塞五份——她們可比咱們更需要造反指南！”轉頭揪住扶桑的絹帕往眼角按，“快哭！就說本宮頭痛發作正默寫宮規呢！”
劉侍郎氣勢洶洶跨進門，隻見五公主病懨懨歪在榻上，周圍散落著謄抄的宮規，朱槿正捏著銀針給她灸穴位，滿屋艾草味嗆得人直咳嗽——青棠蹲在角落拚命扇小香爐，她家殿下吩咐讓學在煉丹的童子。
“劉大人，本宮如今…咳咳…日夜鑽研女子德行……”江雲殊氣若遊絲地舉起帕子，“您瞧這抄書抄得手都腫了……”
劉侍郎眯著老花眼湊近細看，沒瞧見帕子角落裏的鬼畫符。正要開口訓斥，忽聽小公主怯生生道：“聽聞大人當年殿試……”
“老臣突然想起要督查皇子功課！”老臉漲成豬肝色的禮部侍郎甩袖就走，官靴踩著自己袍角差點摔個狗吃屎。
“收工加雞腿！”江雲殊蹦起來甩開錦被，望著滿屋子重新忙活起來的侍女侍衛，忽然想起穿越前帶團隊趕IPO的深夜。
她舉起茶杯敬了敬虛空：“優秀的團隊協作就是效率高，回頭給你們申請年度最佳……”
“殿下又說怪話！”朱槿笑著往她嘴裏塞了顆山楂丸，“酥酪不宜多食。”
第二日一早，江雲殊坐在鏡前梳妝，突然問道：“雪荻那邊戰況如何？”
擎楠閃身入內，袖口還沾著牆灰：“浣衣局借著還取衣服傳了十二宮，禦膳房往食盒夾層塞了三十份，連太醫院包安神藥的桑皮紙都……”
“打住打住，說重點！”
青棠憋笑：“徐充儀今早用第二十二招把禮部王主事氣暈了！李美人在禦花園追著周尚書問當年科考細節，這會兒太醫院正忙著煎降火湯呢！”
窗欞外飄來絲竹聲，混著不知哪宮娘娘演練手冊的嬌叱：“大人可知這孔雀補子該繡幾根尾羽？妾身瞧著您這官服怎麼像禿毛雞……”
江雲殊癱在貴妃榻上翹起二郎腿，把東珠履晃出金芒。想著怪不得昨夜連打更太監的梆子聲都透著股歡快的叛逆勁兒。
這歡快的心情卻沒持續多久，門外就有小宮女來報：“殿下，曾寶林來了。”
昨天皇後才剛說重新將事務交給她，今天就來給她找事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江雲殊煩躁得後牙根直癢癢，卻不得不恭恭敬敬把人請進來。
“曾寶林……”江雲殊按規矩行了禮，卻一下子被來人打斷。
“五公主如今既重新幫皇後娘娘分憂，就該好好料理宮中事務，怎麼這尚宮局短了我宮中炭火，也要不聞不問麼？”曾寶林怒氣衝衝，一把扯過身後小宮女，“我宮裏的人去問，還反被尚宮局的欺負！”小宮女縮著脖子不敢出聲，麵上憋得通紅。
朱槿附到公主耳邊悄聲道：“殿下，這事以往也有的，是因著曾寶林位份低，尚宮局有些人就暗中昧下她宮中的份例，您曾經都隻打發她回去，不曾細究……”是怕公主失憶後初次獨自麵對這種場麵，亂了陣腳。
江雲殊可不是那會因為對方怒火就慌了心神的嬌弱女子。
昨日在長寧宮中翻閱的那本工作手冊，也早感歎世事難以做到絕對公平公正，可並非意味著就不需要公平。
後妃皆有份例，該誰的就是誰的，位份低、性格不好、與人交惡，這些都不是短她份例的理由。
“這事我記下了，今日就會著人調查，您可先回宮等著。缺的炭火，若這幾日急用便先從我宮中撥些，待查明了自當補上的。”江雲殊語氣平和，並未計較曾寶林的失禮和強硬的態度。
帶著一腔怒火來的曾寶林驚訝於這從未有過的安撫話語，卻隻怔了一下神，仍是冷哼一聲轉身出了門。
“什麼態度！”青棠等人走遠些，才忿忿不平得摔了門簾小聲蛐蛐。
朱槿也好奇：“殿下今日怎麼突然用心管起這些瑣事來……”
“若是有人短了你們的月例銀子，你們作何感想？”江雲殊替自己斟了杯熱茶，自顧自品嚐，視線落在杯壁熱氣凝出的小水珠上，“從前不重要，此後這種事來一樁我便管一樁，倒要看看宮中有幾個不怕罰不怕死、叫豬油蒙了心的家夥。”
她想起讀紅樓時，王熙鳳和探春管家的手段，這回可該叫她也能學以致用了。
朱槿盯著自家主子的側臉，明明也沒變模樣，大體性情也還是那不怕鬧騰、整日要為天下百姓求道的叛逆，可就是覺得在為人處事的細節上，有些不一樣了。
她看向身側並排站著的青棠，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樣的困惑，也看到一樣的欣喜。
在深宮之中，為人圓滑些、管事能力強些，有什麼不好呢？
江雲殊開口，儼然是布置任務的上級做派：“朱槿，你帶人去尚宮局盤問清楚，從采購到派送，上上下下一個不能放過；
“青棠，你帶人悄悄打聽下曾寶林與各宮的關係，還有其餘妃嬪的家世背景、人際交往。再給雪荻、擎楠傳話，飯後隨我去禦花園走一遭，我倒要看看當日落水究竟是什麼情況。”
縱使事情交織成一團亂麻，她也要抽絲剝繭看清背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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