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50 更新時間：25-07-11 19:05
飯飽之後，兩人穿過被夕陽染成金紅的空地，燭龍營的鐵門宛如巨獸張開的獠牙，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遠處槐樹影裏，青衣修羅的衣角如夜梟振翅般一閃，隨即分成兩股：
六道黑影融入蒼茫暮色，直撲外圍製高點；餘下四人摘下麵具，露出左頰的狼首刺青，沉默地按劍佇立在馬車兩側。
淩霄抬手按了按腰間的喚龍令，青銅令牌在掌心烙下微涼的印記。
他轉身時，瞥見扶搖耳墜上的珍珠隨晚風輕晃，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
“半個時辰後我便出來，若遇變故……”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修羅衛士腰間的弩機，“搖三次銀哨。”
扶搖指尖摩挲著袖中的狼首哨，觸感粗糙卻帶著熟悉的溫度：“快去快回。”
她望著淩霄轉身時白衣揚起的弧度，忽然想起昨夜他在篝火旁說的話：“燭龍營的狼首大旗，是用七十二具敵軍屍首染成的赤色。”
此刻那麵大旗正獵獵作響，在暮色中如同一道永不熄滅的火焰。
燭龍營主帥蒙闊出現時，甲胄上的銅泡釘還沾著未幹的馬汗。
“令主，您就是鎮南將軍？”他突然抬眼目露凶光，瞳孔裏映著淩霄腰間半露的修羅刀。
淩霄並未在意蒙闊的變化，負手緩步上前，玄色披風掃過帥案，震得青銅虎符微微發顫：“正是。”
“蘭大帥……”話音未落，左側副將已將手按上陌刀，金屬護手與甲胄摩擦出細微聲響。
中軍大帳內的空氣驟然凝結，十二盞牛油燭將副將們的影子投射在牛皮帳幕上，宛如蟄伏的凶獸。
“蘭伯伯在靜養療毒，每日飲著紅月姑娘煎的藥，倒比在朝堂時精神。讓我帶句話，”淩霄壓低聲音，“狼若回頭，必有緣由，這是蘭伯伯的密信。”
信紙上蘭帝赬的朱砂批語“扶淩霄如扶我”旁，還蓋著“蘭氏家兵”的鎏金大印，邊角隱約可見未幹的指痕，像是老人握筆時太過用力。
蒙闊身軀一震，渾濁的眼中忽然泛起淚光，喉結滾動著卻說不出話。
猛然間，這位年近五旬的老將單膝跪地，拳心重重叩在胸甲上，發出沉悶的金鐵之音：“末將蒙闊，率燭龍營五萬兒郎，恭迎令主！”
他身後的副將們身著明光鎧，肩甲上的狼首紋飾與淩霄令牌上的紋路兩兩相契，恍若渾然一體。
淩霄扶起蒙闊時，瞥見他後頸猙獰的刀疤，那是十年前隨蘭帝赬征西時留下的。
蒙闊抬頭時眼角泛紅，蒼老麵容在燭火下溝壑縱橫，“當年大帥出征前，在我甲胄內側刻了“守土”二字，如今該換您來寫新的軍令了！”
帳內眾將見狀紛紛行禮，卻仍有幾道目光藏著疑慮。
右首的年輕偏將突然開口：“聽聞將軍以虎賁營五千破建康五萬，可漠西方陣的龍脊連環弩連鐵甲犀牛都能洞穿……”
“是四千。”淩霄忽然輕笑，指尖劃過蒙闊案頭的青銅箭簇。
蒙闊的呼吸陡然急促，眼前少年眼中的鋒芒，比當年的大帥更添幾分狠厲。“可建康傳回的消息說，有青衣修羅化作血影屠營……”
“嗯，此事與傳言略有偏差。真正破營的是我的虎賁營，青衣修羅當時另有重任：他們將蘭伯伯一家安然護送出了建康城。”淩霄神色從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修羅刀的纏繩。
蒙闊猛地向前半步，甲胄上的銅泡釘撞出輕響：“這絕無可能！虎賁營四千人馬，如何能破五萬大軍駐守的營壘？更何況那支漠西方陣，可是蘭帥親自調教出的精銳！”
他身後的副將們紛紛交頭接耳，握刀的手背上青筋隱現，顯然都抱著同樣的質疑。
淩霄環視帳中眾人緊繃的麵容，忽然輕笑出聲：“蘭伯伯臨行前特意叮囑，說諸位定會有此一問。”
他目光如炬，直直撞進蒙闊眼底的戒備，“建康的漠西方陣的確驍勇，但在江州的諸位才是蘭家軍真正的脊梁，據我所知，那支駐守建康的方陣，戰力隻能屈居第二。”
老將聞言微微一怔，緊繃的肩膀鬆了幾分：“鎮南將軍所言極是。建康的弟兄雖也是精銳，但比起咱們江州本部的漠西方陣……”
他話鋒一轉，眼中重燃銳利，“可即便如此，四千破五萬的戰績，末將實在難以信服。況且傳言說，那場戰事近乎屠盡敵營，這等戰果，絕非尋常戰法能夠達成。”
帳內空氣仿佛凝固，十二盞牛油燭的火苗在眾人屏息間輕輕搖晃。
淩霄卻大步走向沙盤，抓起一把染血的陶粒撒在代表建康城的位置，他指尖重重叩擊沙盤，陶粒四濺：“至於真正的殺手鐧……”
淩霄猛地握緊腰間的喚龍令，青銅令牌在掌心烙下滾燙的印記：“既然諸位存疑，贈燭龍營一場改天換地的變革！”
他跨步上前，玄色披風掃過帥案，震得沙盤上的兵俑微微顫動。
“第一……”他屈指彈向燭台，火苗驟然暴漲，將帳內眾人的麵容照得忽明忽暗。
“虎賁營暗影旗精銳盡出！含光旗三百勇士，個個身負暗夜潛行之術，他們將取代塘騎隊，把“夜襲如鬼”刻進燭龍營的骨血！”
話音未落，帳外忽有夜風卷著幾片染血的黑綢飄入，正是含光旗的殺人暗號。
“第二！”淩霄突然掀開帳簾，夜色中傳來低沉的轟鳴，宛如天邊悶雷。
遠處山丘後亮起幾點星火，轉瞬化作拖著赤尾的流星劃破夜空，竟是在演練的霹靂彈。
“我助爾等成立火神炮營！”他指向天際殘光，“這些能轟碎城牆的霹靂彈，將讓燭龍營無堅不摧！”
“最後！”他猛地拉起衣袖，內襯暗袋裏整齊碼著精巧的弩機，”連弩箭盾，人手必備！”
他扣動扳機，三支弩箭如毒蛇般穿透牛皮帳幕，“此弩十矢連發，配合特製箭盾，一人可擋百人！”
帳內死寂如墳，唯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蒙闊突然單膝跪地，陌刀重重砸在青磚上：“末將願為將軍踏平建康！”
副將們轟然效仿，甲胄撞擊聲如滾滾驚雷。
淩霄目光掃過每張熾熱的麵孔，“墨天籌軍師的《天機戰策》三日後便到。從今日起，燭龍營不再是舊時代的守墓人，我們要做新朝的開天斧！”
“諾！”聲浪掀翻帳頂，驚得滿天星鬥都為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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