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8 更新時間:25-10-02 11:00
那蛇首並非血肉之軀,而是斷魂穀中人獨有的傳訊骨哨,此刻正靜靜躺在蕭珩掌心,哨口處一縷黑氣嫋嫋升起,旋即被山風吹散。
這代表著,陸九袋背後的人已經知道了青石坳的變故,他們正在暗中窺伺,等待著我露出破綻。
我蹲在藥棚的廢墟前,指尖撚起一撮尚有餘溫的焦灰,曾經的心血化為烏有,但我心中卻無半分沮喪,反而燃起一團前所未有的烈火。
蕭珩走上前,遞來一塊浸濕的布巾,聲音低沉:“他燒了你的根基,下一步就是趕盡殺絕。陸九袋此人,睚眥必報。”
我接過布巾,擦了擦手上的黑灰,卻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根基?”我搖搖頭,目光掃過這片焦土,眼中映出的卻是一片繁華景象,“他燒的,不過是一間四麵漏風的棚子。我要建的,是一座不受任何人掣肘的市。從今天起,青石坳所有采藥人的藥,不進他青蚨會的爛台,隻走我蘇辭立下的道!”
我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鐵,砸在蕭珩、陳阿禾還有一旁眼圈通紅的小石頭心上。
當夜,我沒有去想如何報複,而是將三人召集到我那間還算完好的茅屋裏。
我解下腰間的百草囊,這個看似尋常的布囊,卻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小心翼翼地從中取出三件壓箱底的寶貝:三片薄如蟬翼、在油燈下泛著淡金色光澤的千年靈芝切片;九朵花瓣依舊**、仿佛隻是沉睡過去的雪蓮幹花;以及十二壇用特殊手法封存、藥力內斂的藥酒。
這些東西,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以在府城換一座宅子。
但現在,它們是我撬動陸九袋商業帝國的基石。
我取出一卷上好的素紙,裁成巴掌大小的票據,親手用狼毫筆寫下“蘇記藥票”四個字。
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我的一絲內力,尋常人看不出端倪,但若有高手想仿冒,立刻便會察覺其中暗藏的鋒芒。
票據下方,我注明“憑此票可兌上品藥種一包”或“陳年藥酒一壇”,最後,我咬破指尖,在每張票據的角落,重重蓋上一個血指印。
“這藥票,首批隻發三十張,不記名,誰拿著就是誰的,可以相互轉讓。”我將製作好的藥票遞給陳阿禾,“我們的規矩,就從這三十張票開始。”
冬市開集的日子到了,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人臉上。
我沒有選擇在集市中心,而是在所有采藥人進村的必經之路上,支起了三張長桌。
桌上鋪著幹淨的青布,隻擺出一樣東西——那三片千年靈芝切片。
我用銀針將它們挑起,對著晨光,那薄如蟬翼的切片瞬間透出金色的脈絡,一股凝而不散的異香隨風飄散,立刻引得早起的村民和外來的采藥人紛紛駐足。
我立了一塊木牌在旁,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我的規矩:三不賣——真心換藥者,不壓價;信我蘇辭者,不賒賬;以次充好者,不收貨!
這規矩霸道至極,立刻就有人在人群中嗤笑:“哪來的狂小子,賣個藥還擺起譜來了?”
就在這時,鄰村的采藥人阿青帶著幾個夥計,一臉晦氣地扛著幾袋剛采的黃芩路過。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苦著臉準備繞開。
我卻叫住了他:“阿青,你這黃芩品相不錯,怎麼不拿去青蚨會的藥行台賣?”
阿青歎了口氣,滿臉憤懣:“別提了,蘇大夫!陸九袋那幫天殺的,說今年黃芩收成好,把價錢壓到了三文錢一兩!連工錢都不夠,我這是準備拉回去當柴燒了!”
我點點頭,朗聲道:“你信不信我?”
阿青一怔。
我指著他那袋最好的黃芩:“打開,我當眾驗貨。若是上品,你這一袋,我全收了。不給你銅錢,隻給你這個。”說著,我從懷中取出一張“蘇記藥票”,夾在指間。
人群頓時嘩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張小小的紙片上。
“一張紙,就想換我一袋心血?”阿青的夥計忍不住出聲質疑。
我笑了笑,聲音傳遍全場:“憑此票,不僅能在我這裏換到市麵上沒有的優良藥種和陳年藥酒,三年之內,更可換我這百草囊中的任何一件東西!我蘇辭,說到做到!”
我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阿青身上。
他死死盯著我,又看看那張在寒風中微微顫動的藥票,像是在做一個天大的決定。
最終,他一咬牙:“換!蘇大夫的人品,我信得過!”
我當眾稱重驗貨,阿青的黃芩確實是上品。
我將那張藥票鄭重地交到他手中,人群中有人搖頭,覺得阿青瘋了,但更多的人,眼中卻流露出思索和好奇。
事情還沒完。
村裏的老鐵匠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來,他患有幾十年的風濕,每到冬天就痛得下不了床。
他看中的不是靈芝,而是我桌後的藥酒。
“蘇小子,你這酒,能治我的老寒腿?”
“能。”我答得幹脆利落。
“多少錢?”
我搖搖頭:“不收錢。我用一壇酒,換你那把跟了你半輩子的舊鋤頭,如何?”
所有人都愣住了。
用一壇不知效果的藥酒,去換一把對鐵匠來說意義非凡的舊鋤頭?
這筆買賣怎麼看都透著古怪。
我卻補充道:“你今晚用酒擦拭雙腿,若是明日還疼,你盡管再來,我這剩下的酒,全都白送給你。”
老鐵匠半信半疑地接過了酒壇,留下那把磨得光滑的舊鋤頭。
結果,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老鐵匠就扛著一柄寒光閃閃的新鋤頭衝到了我的攤位前,他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哪還有半點昨日的病態。
他把新鋤頭往地上一插,對著圍觀的眾人大吼:“神了!蘇大夫的藥酒,是神藥!我昨晚擦了一夜,幾十年的老寒腿,竟然一點都不疼了!”
他轉頭看向我,眼神裏滿是感激和敬佩:“蘇大夫,我這鐵匠鋪,從今天起,也掛你的”票”!我打的一柄上好鋤頭,就換三張藥票!憑票來我這換農具、換菜刀,都行!”
我笑著應下,當著所有人的麵,取過那柄新鋤頭,在木柄上刻下“蘇記信物”四個字。
一石激起千層浪。
老鐵匠的現身說法,比任何言語都管用。
那些還在觀望的散戶采藥人,心思徹底活絡了。
他們與其被青蚨會壓榨得血本無歸,不如來我這裏搏一把!
一時間,用自家山貨、手藝換取藥票,再用藥票換取所需之物的交易方式,像藤蔓一樣在青石坳悄然蔓延開來。
消息很快傳到了陸九袋的耳朵裏。
當他發現自己手下竟有人偷偷用青蚨會的銀錢去黑市換“蘇記藥票”時,他氣得當場砸碎了紫檀木的賬台,暴跳如雷。
“一張破紙!一張鬼畫符!竟敢動搖我青蚨會的根基!”他立刻派出心腹,在市集上大肆散布謠言,說我那藥票是“鬼契”,是用陽壽換的,用多了會折壽!
這謠言惡毒至極,一時間人心惶惶。
可就在當夜,我讓陳阿禾帶著幾個新收的學徒,在市集最顯眼的地方,用簸箕曬出了一筐金燦燦的種子。
那是我用百草囊中的神秘氣息滋養過的“改良防風種”,每一粒都**得快要裂開,種皮泛著金屬般的光澤,藥香濃鬱逼人。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取出一粒種子,用指尖碾碎,滴水化漿,然後抽出一直隨身攜帶的銀針,蘸著那藥漿,在自己手臂上輕輕劃出一道血痕。
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那道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血、消腫,前後不過片刻功夫,皮膚便恢複如初,連一絲疤痕都未留下。
“神效!真是神效啊!”圍觀者中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
之前換走我藥票的阿青更是激動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喊:“蘇大夫,求您賜我神種!”
我將他扶起,環視四周,聲音清朗:“種,可以換。一張蘇記藥票,換一撮。不賒,不欠。”
謠言不攻自破。
短短三日,與我簽約,願意用自家產出換取藥票的采藥人就達到了二十七戶。
蘇記藥票的流通範圍,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
這天夜裏,我獨自整理著百草囊,準備將一包珍貴的當歸種子也用秘法封存。
可就在指尖觸碰到那包種子的瞬間,我忽然感覺到一陣奇異的溫潤。
這包種子已經在我囊中存放了一個多月,按理說早該失水發脆,可此刻,它們不僅沒有幹癟,種皮上反而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仿佛有水汽在上麵凝而不散。
我心中猛地一震,立刻取出另外兩包剛從外麵收來的黃芩種子作對比。
果然,剛從百草囊中取出的種子,光暈最盛,藥香也最是醇厚,而離開囊袋半柱香後,那光暈便會漸漸消散。
這個神秘的百草囊,竟然能自行滋養、提升藥種的靈性!
我還沒來得及細細研究這驚人的發現,茅屋的門簾被猛地掀開,蕭珩帶著一身寒氣閃身而入,他壓低聲音,神情凝重:“斷魂穀方向,火光熄了。但是風裏,有硫磺和硝石的味道——他們還在等,在準備更厲害的後手。”
我緩緩將那包泛著光暈的當歸種子收回囊中,眼底的溫和瞬間褪去,隻剩下刺骨的冷光。
“等?好啊。”我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麵被風卷起的雪花,“那就讓他們好好看看,什麼叫做——規矩,是活人立的。”
窗外的北風愈發凜冽,桌上的油燈被吹得明明滅滅。
燈光下,那疊剩下的藥票泛著微黃的光澤,像一枚枚尚未燃盡,卻隨時準備燎天的火種。
我知道,陸九袋和斷魂穀的耐心已經耗盡,真正的風暴,就要來了。
而我手中最大的底牌,還未揭開。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