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獵戶後,我活出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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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章節字數:2690  更新時間:25-10-10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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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蹲在木箱前,手指在銅鎖上摩挲片刻,終於解開。

    黴味混著舊紙的氣息湧出來,油布下整整齊齊碼著十二本醫案,封皮是我前世親手糊的藍布,邊角磨得發白。

    最上麵那本右下角有茶漬,是去年給張阿婆開安胎方時潑的——原來都跟著我穿來了。

    翻到第三本,紙頁簌簌響。

    我要找的不是治人的方子,是治山的。

    前世跟師父上終南山采首烏,他說過“山有五藏,水為脈,石為骨,土為肉,樹為發”,當時隻當趣聞記在批注裏。

    我快速翻頁,指節在某頁停住——師父用朱砂筆寫的:“若見山體崩裂如喉斷,當以通衝脈之法,取生發之藥為引,佐以地息共養。”

    我猛地直起腰,後腰撞在床沿上也不覺得疼。

    取過炭筆和粗麻紙,憑記憶畫出青石坳的山勢:東高西低,斷喉嶺恰在山脊最窄處,像人體頸側的衝脈。

    山婆子說的亂墳崗在南坡,對應“鬱結之絡”,而當年戰場的斷腸坑……我筆尖頓住,那片凹地正對著村子的水井,可不就是“毒腑”?

    若衝脈崩了,毒腑的髒東西順著脈絡灌下來,青石坳的水脈就廢了。

    “在看什麼?”

    蕭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晨露的涼。

    我轉頭,見他手裏提著竹籃,裏麵是剛采的薺菜——今早我順口說想包餃子。

    他頭發上沾著鬆針,獵靴上的泥還沒幹,顯然剛從後山回來。

    “治山的法子。”我把麻紙推過去,“需要埋藥引樁,沿地脈走。”

    他俯身看畫,指腹輕輕撫過斷喉嶺的標記:“要多少人?”

    “得找信得過的。”我想起山婆子說“記得的人太少”,“啞叔、小石頭,還有老吳頭。”

    蕭珩沒問為什麼是老吳頭,隻把竹籃放在桌上:“我去叫人,晌午前到。”

    晌午的日頭曬得窗紙發白時,堂屋擠了四個人。

    啞叔蹲在門檻上,手裏轉著他那串骨節分明的陷阱鉤;小石頭搬了條矮凳,膝蓋上擱著個小布包,我瞥見裏麵露出半截炭筆——這孩子最近總跟著我學記方位;老吳頭靠在門框上,瘸腿伸得老長,腳邊擺著他那把生了鏽的鐵鏟,鼻孔裏直往外噴粗氣:“大夫,你要給山紮針?”

    我沒接話,從百草囊裏摸出琉璃瓶。

    這瓶子是前世收的老物件,本裝著野山參粉,今早用銀針挑開囊底的藤紋,竟滲出團霧氣——山婆子說“山記得的比人多”,原來都藏在百草囊的藤紋裏。

    霧氣在瓶中翻湧,漸漸凝成個光團。

    老吳頭突然直起腰,鐵鏟“當啷”砸在地上。

    光團裏有個光腳的小少年,背著個破布包,正往村外跑,後邊追著幾個舉著掃帚的大人。

    那是老吳頭,我在村誌裏見過——他十歲那年偷了地主家半塊餅,被趕出青石坳。

    “你……你怎麼……”老吳頭的喉結動了動,瘸腿抖得厲害,“這是我娘塞給我的紅薯幹,在包袱最底下……”他突然蹲下,用滿是老繭的手捂住臉,指縫裏漏出嗚咽聲,“我以為沒人記得了……”

    啞叔的陷阱鉤“啪”地掉在地上。

    他比劃著,我看懂了——他在問“我哥的事,也在裏麵?”

    我又倒出一瓶霧氣。

    這次是個穿粗布短打的青年,蹲在灶台前擦獵刀,背後有個係著藍布圍裙的女人正往碗裏舀薑湯:“阿珩說你愛喝辣的,我多放了薑。”那是啞叔的哥哥,三年前墜崖的獵手打虎。

    啞叔猛地站起來,眼眶紅得像要滴血。

    他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發疼,可手指在抖——他在比劃“謝謝”。

    小石頭湊過來,鼻尖幾乎貼在瓶上:“我呢?我呢?”霧氣翻湧,出現個更小的孩子,趴在藥鋪窗口看我稱藥,被我發現時摔了個**墩。

    我笑:“上個月你偷摘我藥園的枸杞,記得?”

    “那回您沒罵我!”小石頭眼睛亮得像星子,“您說”小娃嘴饞不是錯,但若偷了救命的藥,就該打”!”

    老吳頭抹了把臉,彎腰撿起鐵鏟:“啥時候動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挖兩鍬。”

    啞叔拍了拍他的背,又衝我比劃“我探路”。

    蕭珩已經起身去灶房,我聽見他在跟小石頭說:“去把我那捆麻繩扛來,斷喉嶺的坡陡。”

    我低頭看琉璃瓶,霧氣已經散了,瓶底沾著點金粉——是山的記憶,也是人心的重量。

    接下來七日,我們像給人治病似的治山。

    每日天不亮就出門。

    蕭珩背著裝藥引丸的竹簍走在前頭,他的獵叉換成了鐵釺,專門探地下有沒有碎石;啞叔踩著他的腳印,用陷阱鉤挑開擋路的荊棘;小石頭跟在我身邊,懷裏揣著我畫的地脈圖,每走半裏就用炭筆在樹幹上做標記;老吳頭落在最後,鐵鏟往地上一拄,活像個監工:“小蘇大夫,這地兒對不對?”

    藥引丸是我用九節人參的碎末、雪蓮的絨毛,混著龍眠土搓的。

    龍眠土是百草囊底的陳土,我前世采藥時在終南山挖的,據說能養地息。

    每顆藥丸裏還裹著片曬幹的藥引:黃柏葉通經絡,防風穗散鬱結,續斷根接骨脈——像給人開方似的,君臣佐使分得清楚。

    埋第一顆藥丸在“毒腑”斷腸坑時,老吳頭的鐵鏟剛挖到三尺深,土底下就滲出黑褐色的水,腥得人直犯惡心。

    我捏著藥丸蹲下去,輕聲說:“三十年前埋在這裏的兵,頭都朝著北方。他們的娘在等,他們的妻在等。”藥丸入土的瞬間,黑水流突然變清了,混著點淡金色。

    第二顆在“鬱結之絡”亂墳崗。

    啞叔的陷阱鉤挑出半截鏽箭頭,他盯著箭頭看了半天,突然用袖子擦了擦,小心放進懷裏。

    我蹲下來埋藥丸:“打虎哥臨終前說”替我看啞子娶媳婦”,他托夢給我了。”啞叔的肩膀抖了抖,轉身時我看見他眼角發亮。

    到第七日,我們站在斷喉嶺的核心區。

    這裏的土灰得像燒過的紙,別說草,連螞蟻都看不見。

    蕭珩的鐵釺插下去,“當”地撞在石頭上——底下全是碎石,是當年打仗炸崩的山骨。

    我摸出最後一顆藥引丸,突然覺得腰間一震。

    百草囊裏的金線纏上了我的手腕,燙得慌。

    我猛地想起山婆子給的枯葉,忙從衣襟裏掏出來——葉上的金線正順著我的指縫往地上鑽。

    “蘇辭?”蕭珩的手搭在我後頸,“怎麼了?”

    我蹲下去,把枯葉按在土上。

    金線“刷”地竄進土裏,地底傳來“哢嚓”一聲,像琴弦崩斷前的顫音。

    我咬了咬牙,從發間取下銀針,在指尖劃了道口子。

    血珠滴在藥丸上,染紅了雪蓮的絨毛。

    “我不是這山的人,”我輕聲說,把藥丸按進土裏,“但我是個大夫。山病了,我就得治。”

    血滲進土的瞬間,整座山都震了震。

    啞叔的陷阱鉤當啷落地,小石頭抓著我的袖子喊:“看!地縫裏冒金光!”老吳頭的鐵鏟掉在腳邊,他跪下去,用手扒拉土——金光亮得刺眼,順著斷喉嶺的裂痕往兩邊爬,像給山縫上了金線。

    夜裏回村,我站在藥園裏。

    黃柏的葉子上,金線比前日粗了一倍,正順著枝椏往斷喉嶺方向爬,像條活的經絡。

    百草囊在腰間發燙,我摸了摸囊口,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滴在手背上——是顆半透明的花苞,花瓣上還沾著金粉,輕輕顫著,像在呼吸。

    “春汛還有七日。”蕭珩從背後環住我,下巴擱在我肩窩,“斷喉嶺的灰脈淺了,我今早去看的。”

    我望著山的方向,那裏有隱約的嗡鳴,像人的心跳。

    可亂墳崗的方向還浮著層薄霧,月光照上去,泛著青灰色——那是山的“鬱結”還沒散透。

    “明天去亂墳崗。”我轉身抱他,“得把剩下的藥引丸埋了。”

    他沒說話,隻是把我往懷裏帶了帶。

    風裏有股淡淡的藥香,混著鬆針的清苦——是那朵花苞開了,在春寒裏,先於所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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