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02 更新時間：25-09-14 01:34
跟著老先生上二樓時，蘇清鳶指尖的靈氣悄然流轉。這知味齋的木樓梯踩上去竟無聲無息，扶手處的雕花裏藏著淡淡的靈氣波動，顯然是被人以術法處理過。赤瞳雪狐在她懷裏不安地動了動，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
“小家夥倒是敏銳。”老先生推開雅間門，聲音裏帶著笑意。門內茶香嫋嫋，一張梨花木桌旁擺著兩把太師椅，窗台上的青瓷瓶裏插著兩枝帶露的桃花，倒不像飯館的雅間，反倒像文人的書齋。
待蘇清鳶坐下，老先生親手給她斟了杯茶：“姑娘莫怪，婉兒這孩子就是性子急，一點小事就咋咋呼呼。”他指尖捏著茶壺，動作行雲流水，壺嘴傾斜時，茶湯如銀線般落入杯中，竟沒有濺出半滴。
蘇清鳶端起茶杯，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一股平和的靈氣悄悄滲入經脈，讓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老先生也是修行者？”
“算不上修行者，”老先生笑了笑，露出眼角的皺紋，“年輕時跟著師父學過幾年吐納術，算個半吊子的練氣士罷了。不像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連靈狐都願追隨。”他目光落在赤瞳雪狐身上，雪狐正警惕地盯著他，尾巴卻不由自主地對著茶香的方向翹了翹。
“老先生過獎了。”蘇清鳶放下茶杯，“方才聽林姑娘說後廚有精怪作祟，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
“嗨，還能是什麼，”老先生歎了口氣，“就是隻偷嘴的黃鼠狼精，修行不過百年，沒什麼壞心思，就是嘴饞，總趁夜裏溜進後廚偷些雞鴨魚肉。我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它也沒傷人，可婉兒這孩子膽子小，非要請來姑娘幫忙。”
蘇清鳶愣了愣：“那老先生為何不親自出手？”
“姑娘有所不知，”老先生往爐子裏添了塊炭，“這黃鼠狼精雖偷東西，卻也做過些好事。去年冬天雪大，山裏的野獸凍得下山，是它提前報信，鎮上才沒出人命。萬物有靈，何必趕盡殺絕？”他看向蘇清鳶，眼神溫和卻帶著審視，“姑娘覺得，該如何處置？”
懷裏的赤瞳雪狐忽然掙了掙，蘇清鳶低頭一看，隻見它盯著窗外，耳朵微微顫動。順著它的目光望去，二樓窗外的橫梁上，蹲著個毛茸茸的小黃影，正偷偷往雅間裏瞅，嘴邊還沾著點油星子。
蘇清鳶忍不住笑了：“看來它自己送上門了。”
老先生也看到了那黃鼠狼精，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東西，倒也不算笨，知道有人要對付它，竟躲在外麵偷聽。”
正說著，樓下傳來林婉兒的驚呼：“爹！蘇姑娘！你們看我抓到什麼了！”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林婉兒抱著個竹籠衝了上來，籠裏的小黃鼠狼正吱吱叫著，爪子扒著竹條亂撓，正是窗外那隻。
“婉兒！”老先生沉下臉，“誰讓你抓它的？”
“我、我看它又在後廚偷臘肉，就用縛妖繩套住了。”林婉兒委屈地癟癟嘴，“爹不是說，精怪不教訓是不會改的嗎？”
竹籠裏的黃鼠狼精像是聽懂了，急得用頭撞籠子，眼裏竟滾出兩顆淚珠，看起來可憐兮兮的。赤瞳雪狐從蘇清鳶懷裏探出頭，對著黃鼠狼精齜了齜牙，卻沒有要撲上去的意思。
蘇清鳶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自己剛進山洞時的樣子，也是這樣戰戰兢兢，生怕被人趕出去。她伸手按住林婉兒的肩膀：“林姑娘，放了它吧。”
“啊？可是它偷東西啊！”
“它或許隻是餓了。”蘇清鳶從行囊裏拿出塊風幹的獸肉——那是她準備路上吃的，“老先生說它報過信，救過人，說明本性不壞。不如我們跟它約法三章，讓它以後不要偷東西，若是餓了，就來知味齋要些剩菜，如何？”
黃鼠狼精像是聽懂了，立刻停止掙紮，對著蘇清鳶連連作揖，眼裏的淚珠還掛在絨毛上，看著格外滑稽。
老先生撫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姑娘宅心仁厚，倒是比我們這些老家夥看得透徹。萬物有靈，確實該留一線生機。”他對林婉兒道，“還不快放了它？再拿些吃的來。”
林婉兒雖不情願，但還是解開了縛妖繩。黃鼠狼精剛跳出竹籠，就一溜煙跑到蘇清鳶麵前，叼起那塊獸肉，又對著她和老先生各鞠了一躬，眨眼間就竄出窗外，消失在屋頂的瓦片後。
“你呀，”老先生點了點林婉兒的額頭，“學著點蘇姑娘的氣度。修行者若隻知打殺，與野獸何異？”
林婉兒吐了吐舌頭，偷偷對蘇清鳶做了個鬼臉，轉身下樓拿吃的去了。
雅間裏又恢複了安靜，隻有爐火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聲。老先生給蘇清鳶續上茶：“看姑娘的樣子，是剛從斷雲峰出來？”
蘇清鳶心中一動：“老先生知道斷雲峰？”
“何止知道，”老先生的眼神飄向窗外的遠山，“三十年前，我還在斷雲峰腳下的書院讀過書呢。那裏的修行者，脾氣可都沒姑娘這麼好。”他頓了頓，忽然問道，“姑娘接下來打算去哪裏？”
“我想換些丹藥，衝擊引氣境。”蘇清鳶拿出那塊中品靈石和一小包金陽草，“不知道鎮上有沒有丹鋪？”
老先生看著她手裏的金陽草，眼睛亮了亮：“姑娘有如此好的藥材，何必去普通丹鋪？三日後，城西的”聚寶閣”有場小拍賣會，那裏有位姓劉的丹師，專精聚氣丹，你可以去試試。”他從懷裏掏出塊刻著“知”字的木牌，“拿著這個，報我的名字，他會給你個好價錢。”
蘇清鳶接過木牌，觸手溫潤，上麵同樣有淡淡的靈氣波動。“多謝老先生。”
“舉手之勞。”老先生笑了笑，“說起來，姑娘可知斷雲峰最近不太平？”
“不太平？”蘇清鳶皺眉，“我在山裏待了半年，沒感覺到異常。”
“那是姑娘待的地方偏僻。”老先生壓低聲音，“據說有人在斷雲峰深處發現了上古秘境的入口，最近不少外地的修行者都往這邊趕，連宗門的人都驚動了。姑娘若是再回去，怕是會遇到危險。”
蘇清鳶心中一凜。上古秘境？難怪她離開時總覺得山林裏的氣息有些異樣，原來是有修行者在附近活動。
“那秘境……很危險嗎？”
“不好說。”老先生搖搖頭，“秘境裏有機緣，也有殺局。三十年前就有人進去過，出來的沒幾個，活著的都成了大人物。但更多的人，是永遠留在了裏麵。”他看著蘇清鳶，“姑娘靈氣純淨，根基紮實，是塊好料子，不必去湊那熱鬧。”
正說著，林婉兒端著一碟點心上來，聽到這話，忍不住插嘴：“蘇姐姐，你要去秘境嗎？帶上我好不好？我還沒見過秘境呢！”
“婉兒！”老先生嗬斥道，“不許胡鬧！”
蘇清鳶看著窗外連綿的山巒，心中波瀾起伏。上古秘境……裏麵會有比聚氣丹更好的機緣嗎？她摸了摸懷裏的靈石，又看了看身邊的赤瞳雪狐，忽然覺得，自己的修行之路，似乎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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