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84 更新時間：25-09-19 00:53
江南的雨總是纏綿的，像扯不斷的絲線，沾濕了蘇清鳶的鬢發。她牽著馬站在桃花林外，看著粉白的花瓣被雨打落，鋪在青石板路上，像層薄薄的雪。雪靈蹲在她肩頭，抖了抖耳朵上的水珠，對著林深處輕叫——那裏隱約有座草廬，炊煙正混著雨霧嫋嫋升起。
“有人嗎？”蘇清鳶揚聲喊道，聲音被雨聲揉得軟軟的。
草廬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個穿藍布衫的老者，手裏拿著把油紙傘，看見她便笑：“姑娘是來避雨的？快進來坐。”
廬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桌，幾把竹椅，牆上掛著幅水墨桃花圖。老者沏了杯雨前龍井，茶香混著窗外的花香飄進來，讓人心頭一靜。“看姑娘的打扮，是往北來的修士？”
“算是吧。”蘇清鳶抿了口茶，“聽聞江南桃花開得好，特意來看看。”
老者笑了，指著窗外：“今年的桃花比往年晚開了半月，偏巧趕上這場雨，倒是應了那句”桃花雪”。”他忽然看向雪靈，眼睛一亮，“這狐狸通人性得很，是赤瞳雪狐吧？老夫年輕時在北疆見過，說是祥瑞之兆呢。”
雪靈像是聽懂了，從蘇清鳶肩頭跳下，蹲在老者腳邊蹭了蹭他的褲腿，惹得老者哈哈大笑。
雨停時，夕陽從雲縫裏漏下來，給桃花林鍍上層金邊。蘇清鳶辭別老者，牽著馬往林深處走，雪靈在前麵帶路，時不時叼起片沾著水珠的花瓣，轉身遞給她。
走到林子盡頭，竟見一條清溪，溪上橫著座石板橋，橋那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沈青崖穿著件月白長衫，正低頭看著水裏的遊魚，聽到腳步聲回頭，眼裏的驚喜像漣漪般散開。
“你怎麼在這？”蘇清鳶驚訝道。
“宗門的事處理完了，”沈青崖走上橋，手裏提著個食盒，“柳師姐說你往江南來了，我猜你定會走這條路。”他打開食盒，裏麵是幾樣精致的點心，還有一小碟桂花糕，“給雪靈帶的。”
雪靈立刻竄過去，叼起塊桂花糕就往蘇清鳶手裏塞，像是要她先吃。蘇清鳶笑著喂給它，指尖觸到它溫熱的舌頭，心裏癢癢的。
兩人沿著清溪慢慢走，沈青崖說起宗門的事——影閣的餘黨已被徹底肅清，城主府根據截獲的證據，查出了幾位與魔道勾結的官員，如今北疆的風氣清明了不少。“青玄師兄也傳了信，說雪狐族的守護陣已加固完畢，讓你不必掛心。”
“那就好。”蘇清鳶望著遠處的黛瓦白牆，“這裏的人，日子過得真安穩。”
“安穩才最難得。”沈青崖看著她，“你打算在這裏多待幾日嗎？前麵的鎮上有座桃花節，聽說很熱鬧。”
蘇清鳶點頭，雪靈在她懷裏點頭如搗蒜，惹得兩人都笑了。
鎮上的桃花節果然熱鬧，沿街的鋪子都掛著桃花枝，孩子們提著紙糊的狐狸燈跑來跑去，說書先生正講著蘇明月先祖斬魔的故事，聽得圍觀眾人拍手叫好。
“沒想到先祖的故事流傳這麼廣。”蘇清鳶站在人群外，看著說書先生唾沫橫飛的樣子，忍不住失笑。
“因為她守護的不隻是靈源秘境，”沈青崖遞給她一串糖葫蘆，“是所有人安穩生活的念想。”
正說著，街那頭忽然傳來喧嘩。一個穿錦袍的公子正拉扯著個賣花女，嘴裏罵罵咧咧：“本公子買你的花是給你臉，還敢要銀子？”賣花女抱著花籃，嚇得瑟瑟發抖，籃子裏的桃花被踩得七零八落。
周圍的人敢怒不敢言，那公子腰間掛著塊玉牌，一看便知是官宦子弟。蘇清鳶正要上前，卻見沈青崖已走了過去，聲音不高卻帶著力量：“買賣公平，公子為何強人所難？”
錦袍公子斜睨著他：“你算哪根蔥？知道我爹是誰嗎？”
“不管你爹是誰，”沈青崖的手按在劍柄上，“欺負弱女子，就是不對。”
錦袍公子氣得發抖，揚手就要打他，卻被沈青崖輕輕一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他見討不到好，撂下句“你給我等著”，灰溜溜地走了。
賣花女連忙道謝，遞過一束開得最盛的桃花：“姑娘，公子，這花送你們，謝謝你們幫我。”
蘇清鳶接過桃花，花瓣上還帶著露水。她忽然明白，所謂守護，不隻是斬妖除魔的轟轟烈烈，更是護著這街頭巷尾的尋常安穩，護著賣花女不被欺負的勇氣，護著孩子們手裏的狐狸燈不被驚擾的溫柔。
夜晚的鎮上放起了河燈，一盞盞蓮花燈順著清溪漂遠，燭光在水麵上晃成片星海。蘇清鳶和沈青崖站在石板橋上，雪靈趴在欄杆上，看著河燈出神，尾巴在夜風中輕輕搖。
“接下來去哪？”沈青崖問，聲音被晚風送得很遠。
蘇清鳶看著遠處的星空，那裏的星星像極了靈源母晶裏的光點：“聽說東海有座仙島，島上的靈狐與雪狐族是遠親，想去看看。”她轉頭看他，眼裏的光比河燈還亮，“你要一起嗎？”
沈青崖笑著點頭，伸手輕輕拂去她發間的桃花瓣：“好。”
雪靈突然對著星空叫了一聲，像是在應和。河燈越漂越遠，帶著人們的祈願，消失在夜色裏。蘇清鳶握緊手裏的桃花，覺得這江南的春天，比北疆的雪更暖，比秘境的光更柔。
前路還有很長，或許會遇到新的挑戰，或許會發現更多的秘密，但隻要身邊有他，有雪靈，有這滿世界的桃花與星光，她就什麼都不怕。
風吹過桃花林，帶來陣陣花香，像是在為這未完的旅程，輕聲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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