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33 更新時間：25-09-21 00:44
灶房的煙囪裏升起嫋嫋炊煙，混著山藥的甜香漫出窗欞。蘇清鳶蹲在灶台前，用竹片輕輕刮著蒸屜邊緣的麵糊——那是剛才雪靈跳上灶台搗亂時，碰灑的山藥糕粉漿，此刻已經凝成薄薄的一層，像片半透明的玉。
“小心燙。”沈青崖走進來，手裏拿著捆剛從藥圃摘的薄荷，葉片上還沾著晨露，“柳師姐說，煮茶時放幾片，能解膩。”
蘇清鳶直起身，指尖被蒸汽熏得發紅：“正好，山藥糕性溫，配薄荷茶最相宜。”她掀開蒸屜，氤氳的白氣裏，幾塊菱形的山藥糕泛著瑩潤的光，表麵撒著層細膩的桂花糖，是雪靈昨晚偷偷從知味齋帶回來的。
雪靈蹲在桌角，尾巴隨著蒸屜開合的節奏輕輕擺動，喉嚨裏發出饞嘴的呼嚕聲。沈青崖笑著拿起塊最小的遞過去，小家夥立刻叼住，跑到牆角狼吞虎咽起來，尾巴上的金環在晨光裏閃閃發亮。
“嚐嚐？”蘇清鳶遞給他塊山藥糕，指尖觸到他的掌心，兩人同時想起今早溪邊的觸碰，都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山藥糕入口即化，清甜裏帶著桂花的香，混著山藥本身的醇厚，像把溫柔的小刷子，輕輕掃過舌尖。沈青崖嚼了兩口，忽然道：“比西域的椰棗糕更合我口味。”
“那是自然。”蘇清鳶給自己倒了杯薄荷茶，“這山藥是後山挖的，埋在灶膛邊焐了整夜，澱粉都轉化成了糖分，才會這麼甜。”她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在西域遇到的老狐仙，有沒有說雪靈的記憶封印怎麼解？”
沈青崖的神色沉了沉：“他說需要三樣東西——魔域的幽冥草，人族的心頭血，還有狐族的本命珠。幽冥草長在魔域邊界，凶險得很，我懷疑那些魔修尋找破界石，就是為了去采這個。”
蘇清鳶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這麼說來，破界石和幽冥草，都與雪靈的記憶有關？”
“老狐仙是這麼說的。”沈青崖看向牆角的雪靈，小家夥正用爪子扒拉著塊掉在地上的山藥糕，渾然不知自己的身世藏著這麼多波折，“他還說，雪靈的祖輩曾是狐族的聖女，因為與人族修士相戀，被剝奪了記憶，貶為普通靈狐。”
蘇清鳶心頭一動——這不正和《萬狐經》裏記載的故事相似？書裏說，三百年前有位狐族聖女，為了保護心儀的修士，私藏了能打開魔域的鑰匙，最後被族裏封印了記憶，流放到北疆。
“難道雪靈是……”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沈青崖打斷：“別多想，不管它是誰，都是我們的雪靈。”他拿起塊山藥糕，輕輕放在雪靈麵前，“就算解不開記憶，這樣開開心心的，也很好。”
雪靈似是聽懂了，用頭蹭了蹭他的手背，尾巴掃過桌腿，帶起一陣桂花糖的甜香。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在灶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清鳶坐在小板凳上，用石臼搗著薄荷和艾草，準備新的驅蟲粉。沈青崖坐在對麵，幫她挑揀草藥裏的雜質，指尖捏著片紫蘇葉，忽然道：“我小時候，總偷家裏的山藥糕去喂後山的小狼。”
“小狼？”蘇清鳶停下手裏的活。
“嗯，”沈青崖的目光飄向窗外，像是落進了遙遠的回憶裏，“那狼崽腿受了傷，我偷偷養了三個月，後來它的族群來尋，才把它領走了。臨走時，它叼了塊我給的山藥糕，放在我窗台上，像在道謝。”
蘇清鳶笑了：“難怪你對雪靈這麼好，原來是有經驗。”
“不一樣。”沈青崖看著她，眼神認真，“狼崽是要回歸山林的，雪靈……”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風，“雪靈有你，不用再流浪了。”
石臼裏的薄荷碎發出清涼的香氣，混著灶房裏殘留的山藥甜，在空氣裏釀成種溫柔的味道。蘇清鳶低下頭，繼續搗藥，耳尖卻悄悄紅了——她聽出了他話裏的另一層意思，像塊被焐熱的山藥糕，熨帖得讓人心頭發軟。
雪靈從外麵跑進來，嘴裏叼著根沾著泥土的甘草，放在蘇清鳶腳邊，又叼起根遞到沈青崖麵前，像是在說“你們要好好的”。
沈青崖接過甘草，指尖捏著那片小小的葉子，忽然覺得，比起破界石和幽冥草，此刻灶房裏的陽光、手裏的草藥、身邊的人，還有腳邊搖尾巴的小狐狸，才是最該握緊的東西。
窗外的藥圃裏，晨露澆灌過的甘草正舒展著葉片，在微風裏輕輕搖晃，像在應和著灶房裏的寧靜與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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