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33 更新時間：25-09-22 00:57
沈青崖把最後一片竹片插進土裏時，指尖被竹尖劃了道細口。蘇清鳶正在給剛種下的草籽澆水，見狀丟下水壺就跑過來，從圍裙兜裏摸出塊幹淨的碎布，不由分說攥住他的手。
“說了讓你把竹片邊緣磨圓些。”她嗔怪著，指尖輕輕按著傷口周圍，看血珠慢慢滲出來，眉頭擰成個結。沈青崖沒說話，隻看著她專注的側臉——陽光透過她耳後的碎發，在頸側投下小小的陰影，像他剛削好的竹片上那道淺淺的凹槽。
“別動。”她從石臼旁抓了把剛磨好的蒲黃粉，小心翼翼撒在傷口上，“這是止血的，上次柳師姐給的，可管用了。”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她還在末端打了個小巧的結，像是怕勒著他，又怕鬆了掉下來。
沈青崖看著那結，忽然笑了：“你這打結的手法，跟給藥圃係籬笆似的。”
“那不然呢？”蘇清鳶瞪他一眼，手上卻鬆了鬆紗布，“勒太緊影響血行，跟竹籬紮太深會爛根一個道理。”她說著往竹籬那邊瞥了眼——新插的竹片圍成個半人高的圈，把撒了草籽的那片地圈了起來，竹片間隙留得剛好，既能擋住野兔子，又能讓風鑽進去。
雪靈不知什麼時候蹲在竹籬邊，用前爪扒拉著泥土，像是在檢查草籽埋得夠不夠深。蘇清鳶走過去時，發現它爪子邊冒出個嫩黃的芽尖，細得像根繡花針。
“快看，發了！”她驚喜地招呼沈青崖。
他走過來時，雪靈已經用鼻子把那芽尖周圍的土拱得鬆鬆的，還對著它“嗚嗚”輕哼，像是在哄小孩。沈青崖蹲下身，指尖懸在芽尖上方，沒敢碰：“昨天才撒的籽，怎麼冒得這麼快？”
“許是這幾日雨水好。”蘇清鳶望著遠處的山，“前陣子戈壁那麼幹，誰能想到回來就趕上連陰雨。”雨絲確實還掛在竹籬上，陽光一照，像串碎珠子。
正說著，柳如煙挎著籃子過來了，裏麵裝著剛蒸好的山藥糕：“剛出鍋的，墊墊肚子。”她把籃子放在石桌上，看見沈青崖手上的紗布，了然地笑了，“準是削竹片弄的吧？我說讓你用砂紙多磨磨邊緣。”
沈青崖撓撓頭，拿起塊山藥糕遞蘇清鳶手裏：“快嚐嚐，柳師姐做的山藥糕，放了棗泥。”
甜香在舌尖化開時，蘇清鳶瞥見竹籬邊又冒了個新芽，雪靈正用前爪輕輕把旁邊的小石子扒開。她忽然覺得，這日子就像這草芽，看著慢，其實悄無聲息地就冒出了頭，帶著點甜，又帶著點泥土的腥氣，紮實得很。
“對了，”柳如煙忽然說，“鎮上的藥鋪掌櫃托人帶話，說上次的薄荷賣完了，問咱們能不能再送些過去。”
“我明天磨新的。”蘇清鳶應著，看沈青崖正望著竹籬出神，便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他一下，“發什麼呆呢？”
他回過神，指著竹籬邊的草芽，眼裏帶著笑意：“我在想，等這些草長起來，是不是能編個新的藥簍。”
“才剛冒芽就惦記上了？”蘇清鳶笑他，心裏卻覺得，這樣的惦記，真好。
夕陽斜斜照在竹籬上，把竹片的影子拉得老長，正好落在那兩株新芽上。雪靈趴在旁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麵，像是在守護著什麼珍寶。沈青崖手上的紗布白得顯眼，可他捏著山藥糕的手指，卻穩得很。
蘇清鳶看著這一切，忽然覺得，所謂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樣了——有竹籬擋風，有新芽破土，有身邊人眼裏的笑意，還有明天要磨的薄荷，和被惦記著的藥簍。
連空氣裏，都飄著種讓人踏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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