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章節字數:2744  更新時間:16-11-10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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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生的梨花都能二生了,我八王子豈能輸給它?

    八王子從梨花山莊大門步出,人馬梟鷹齊聚。

    前方有人候著他,三哥觀觀在驛館前將他喚住:“小狗子,你給我站住!”

    “三哥,我有名有姓的,我不叫小狗子。”勒馬停步。

    “我說小狗子,眼下你這是要去哪?”

    “找我二哥去。”

    “哈,原來是個沒斷奶還在繈褓中的娃,動不動就是二哥二哥的。”

    話甫說完,伸出長臂將人一拉,強行把人從馬背上扯下,往泥地上摔,又抬起一腿朝那泥人的胸膛狠狠一踩,硬是把人欺壓在腳下,如對一隻小螞蟻般淩辱,絲毫不手軟。

    “你不是很行嗎?像你這樣的人為何要活在世上,你能滾多遠就給我滾多遠,打從你一出生我就是這麼想的,但現在,我要把你送給我的女人,讓她好好處理你!”

    多年來,那把忌妒之火從未熄滅,將他的心蒙蔽了。

    “三哥!”

    “誰是你哥,我根本不想要你這個弟弟!”

    ***

    樹林裏,有個手持馬鞭的女人,迎風而立。

    觀觀的女人很美,那輪廓鮮明的五官搭配一雙細長的柳葉眉,再有那一潭清靈的水眸,水蛇腰,撩人的身姿,渾身充斥著女人特有的嫵媚,好悍,這樣的女人太有滋味了。

    這悍妹子悍起來可與那天雷相比,怪嚇人的。

    現在,悍妹子一見渾身沾了泥的瀟瀟,已然不悅,即說:“我這馬鞭不想沾泥,何不,你把衣服脫了,再來嚐嚐我馬鞭的厲害。”

    以瀟瀟的武功,隻要他願意出手,他的三哥斷然不是他的對手,也容不得女人對他無禮,前提是他願意出手,此時,悍妹子見他無動於衷,也不脫衣裳,毫無動靜,像個死人似的,更加不耐煩了,上前拉開他的衣襟。

    “姑娘,中原有句話,男女授受不親,汝且自重。”握住她伸過來的手掌,打斷她的動作。

    “讓你脫衣你就脫衣,這麼囉嗦!”

    “姑娘為何執意如此?”

    “殺你解我愁,辱你添樂子。你可還記得當年砍了我心上人的腦袋?看來,你殺太多人了,這件事也給忘了。”

    那又是二哥闖蕩江湖的一筆血債,瀟瀟心知肚明,卻也不否認。千頭萬緒都是二哥造的孽,他的江湖事端,看來很難平息。

    “姑娘,我已金盆洗手。”

    “那又如何?我草原兒女不吃這一套!”

    忽地,一旁傳來另一個聲音,伴隨著一隻梨花簪子飛嘯過來,挑釁的語氣:“草原兒女不過爾爾,殺一個不帶刀劍身無防禦之人,真是笑死我了。”

    眼前奔出一個女人,滿頭金簪,氣勢也好囂張。

    兩名女子都非弱者,一個悍,另一個更悍,樹林裏頓時燃起煙硝味,引發悍妹與悍妹的戰火。女子之間的拚鬥就從嘴功開始發難,千古皆然。嘴功一出,如海嘯漫過堤防,濤濤長浪來來往往,禁不了了。

    草原悍妹見一女子前來搭救,一叱:“呦,來一個送死的鬼婆子。”

    那金簪娘娘也回敬一語:“你撩了他的衣,我還不屑砍妳這賤婦那臭爪子。”

    草原悍妹卷起馬鞭,使勁一揚:“死鬼婆子,我打爛你的臭舌頭!”

    冷哼一聲,金簪娘娘拉著瀟瀟的衣袖飛上高枝,送上一句:“老太婆,慢走,不送。”

    那草原兒女氣的毛發直豎,宛如河畔上那高高的青青草。

    ***

    金簪娘娘追來隻為厘清一樁事,告訴我,你二哥可有心上人?

    遲疑甚久,才道出了個字,有。

    那人是誰?

    那人,是……。

    ***

    這日,綠草芳菲的大漢深院裏,善善一個人獨守空牢。

    一派安閑氣韻,儀態高貴,一身新裁的衣裳顯現他雖居牢籠,卻享有上等的對待。

    恩賜不斷,漢人有意拉攏他,百官文武也接受了這人質不是太子的事實,又見他言談不俗,舉止端正,比那受過宮規調教的人還要得體三分,無論是行住還是坐臥,甚至是身邊侍酒侍寢的人,對他的風評無不是讚賞有加。

    首先想拉攏他的是一名少年,此人甚為蠻纏,是一名身分金貴的大漢小王子。出生金貴,所屬物品皆為金貴,親近之人也無不金貴,可說是生長在金屋裏的一名小金人。

    小金人看慣了金光閃閃,某日,經過此處,但見一人沐在燦燦的陽光下,在樹下賞著一園白梨花,那微風輕輕一拂,掩不住一身動人風采,素白的衣袍遮不住此人寧靜的內涵,與那枝頭上的冷香晴雪融為一景。小金人頓覺自己全身金光太俗氣了,欲前來親近此人將那金氣抹去。

    小金人雖然胡攪蠻纏,因年紀與八王子瀟瀟相近,善善也就自然而然將他視為幼弟看待。

    小金人時常找善善奕棋,也常自備琴瑟獻藝,與善善在園子裏娛人自娛。有一回,小金人聽聞八王子後,哭了,嚎聲震驚了大王,以為這樓蘭人質欺負這小金人,後來知是誤會一場。

    善善舍不下八王子,經常陷入沉思,某日,小金人對善善說,把我當成你的八弟吧,雖然我不是他,但你可以把我當成他,想喚他的名,想見他一麵,我就來。

    身邊有一名新來陌生的侍者,隨著小金人來去,侍者也隨之生澀地來,又生澀地去。

    現在,小金人又來了。

    善善輸了一盤棋,小金人今日高興,詢問他:“你要什麼賞賜?”

    善善說,“把你身邊那名生澀的侍者給我,我替你調教一番如何?”

    他將侍者改了名,紅燭,是妳的名,此後,我隻要喚這個名,想見這個人,妳就過來。

    善善愛樓蘭第一美女,一直愛著,深深地愛著。

    他教她如何行住坐臥,如何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再教她如何低眉婉轉,嬌羞不語,此紅燭非彼紅燭,他心早有所屬,無非是聊慰寂寞罷了。

    ***

    金簪娘娘又追過來了,這一次,她又想問什麼?

    “我送你一隻梨花簪,替我交給你二哥。”

    梨花簪子,上有一朵二生梨花樣兒。

    瀟瀟說,“梨啊離,貴中原人人都知道,送此物,不吉利。”

    這一次,那壞心眼的馬完全不想把八王子送去樓蘭,也不想把他帶往漢宮,滿腦子都是如何讓這殺牠主人的八王子快快去死,好消心頭之恨。

    與金簪娘娘臨別之前,她拉上一壯馬,說:“換上我的馬,你這馬兒連走都走不穩了。”被他回絕,這馬雖殘年,卻是一匹有靈性的好馬,懂得避開江湖血路,懂得避開前方的血腥廝殺。

    但瀟瀟也感知,這馬能成其事,也能將他帶往險境,就如同梨花山莊這條路,即是依牠之意前來的。

    匆匆一別,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破敗的大板屋前。

    大板屋內有一灶,冒著縷縷炊煙,有個人朝這邊招招手,不,不是一個人,是一大群人都招著手,皆是乞兒,身著襤褸補丁衣,赤足,容貌甚為可憐。

    看到這情景,瀟瀟心中一慟,忘了要趕路。

    我聞中原戰亂頻仍,盜匪猖獗,這些乞兒無父無母流落鄉野,怎如何是好啊?

    這一夜,又下了一場驟雨,雨打板屋,四處滴水,再無一處可避這雨,連睡個安穩覺都不可能了,隻要他內心悲痛,天地就會落下一場雨。瀟瀟這才收拾起悲傷的心情,強打起精神,對這些乞兒說了一個故事。

    他說的是我聞西方有一極樂世界,那兒有個夢土。

    生時不得樂,盼來生有個安樂,起身,立在板屋門口,他凝視著清洗過的夜空,蟲鳴忽遠忽近,銀河垂地如練,這裏不是樓蘭,不是大漠金沙,這裏是一個陌生的土地,一個他從未涉足過的地方,而這裏,二哥是否曾在這裏編織過一個美夢,若有個美夢,夢裏肯定有我瀟瀟的一份。

    他立了一宿,無眠的一夜。

    晨星漸隱,大地已醒,他對馬兒說:“我不忍棄你而去,因念你是師傅最舍不下的乞馬,你若有靈知,帶我去我二哥那兒吧!”

    也許身世相似,遭遇相似,這一番談話讓馬兒流下眼淚,畢竟,這八王子也是迦羅夜心底最不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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