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40 更新時間：10-11-23 10:00
第四章 心懷忌恨
夜晚，新興路28號的一座公寓502房間，客廳裏坐著主人楊永年，還有海東縣縣機關的幾位領導，一位是海東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冼有權，另三位是海東縣建設局局長徐振平、縣國土資源局局長張超傑、平天鎮鎮委副書記梁國慶。除冼有權因有工作外，徐振平、張超傑、梁國慶都是楊永年的好朋友和同學，他們為楊永年榮升縣長上門道喜來的。
白天，聽到市委宣布任職決定後，楊永年的心情是喜憂各半。喜的是市委提拔他為代縣長，是對他的工作的信任和支持，使他有施展才能的天地。憂的是自己剛走上縣長這個崗位，分管縣政府的全麵工作，是否得到縣委和縣政府其他領導的支持很重要，特別是得到縣委書記的信任和支持是關鍵。他想，如果得到他們的信任和支持，首要工作就是做出成績來。有了成績，就有資本，在幹部群眾中就有威信，就有了籌碼，腰杆子就硬，就能站得穩。他回家吃完晚飯後，他思考一陣子，兩年前的一個想法在腦中浮現。他拿起電話，通知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冼有權到其家，交給一項重要任務。
冼有權來到楊永年的家，坐了片刻，喝了一杯茶，楊永年就說：“冼主任，今日市委宣布我的任職決定後，我又高興又犯愁呀，我這個代縣長不好當呀，擔子重，壓力大，希望你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再過三個多月又一年了，我設想在年底前搞點工程建設，將縣城改造改造，讓縣城有一個新的麵貌迎接新的一年。你明天召集有關部門起草一份縣城改造工程方案。這改造工程要結合海東縣縣城的實際情況，著重從這幾個方麵進行整治和改造……。”
楊永年將自己的設想一項一項地說，冼有權拿著筆記本忙著做筆記，生怕記不全麵。
楊永年將自己的想法說完後，說：“都記錄了？”
冼有權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記錄稿，說：“全部都記了，縣長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沒有了，就這麼多，希望你抓緊落實。”
“我們明天開會研究，在這兩三天內將縣城改造方案做出來。”
冼有權看了看手表已經十點多鍾了，說：“楊縣長，時間不早了，如果無事，我現在回去發通知。”
冼有權站起來，對著坐一旁的徐振平半開玩笑地說：“徐局長，剛才楊縣長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明天召開縣城改造工程會議你要參加，沒有你參加，縣城改造方案就做不出來。”
徐振平說：“冼主任真會說話，我明天參加就是了。”
楊永年站起來，握住冼有權的手，說：“辛苦你了。”
冼有權說：“不用客氣，縣長交辦的工作我一定要完成，這是我的職責。”
第二天一早，冼有權召集縣政府辦公室各主任、縣建設局、縣城建辦、縣公安局、縣交警大隊、縣交通局和縣園林管理處的領導開會研究布置工作，會議決定由縣建設局負責起草《關於海東縣城改造工程方案》。
經過兩天的日夜工作，縣城改造工程方案定稿了。
海東縣建於50年代未，是解放後才成立的新縣。這裏有座山，叫南峰山，山岡連綿，樹木叢生。山麓不遠處有條河，叫永生河，河麵有五百多米寬，河的兩邊長滿了青草和蘆葦，河中有無數的魚蝦蟹。在南峰山下有條村落，因村莊坐落在永生河東邊，這裏的祖先就叫它海東村，全村人口不夠一千人，村民除了種田外，休閑時就到河中打魚，這村落是依山傍水的魚米之鄉。
在成立新縣時，縣城建在海東村附近，所以新縣取名叫海東縣。這裏自建立縣城後，經過四十多年的建設，縣城建設雖然有一定規模，但城區基礎建設落後，環境綠化差，公共活動場所少，交通秩序混亂，尤其是縣城的舊城區更差。舊城區建於50年未至70年初，大部分房屋是瓦房，街道兩旁的房屋都是二至三層高。房屋殘舊，道路狹窄，人行道高低不平，馬路麵損壞嚴重，基礎建設非常落後。
楊永年在任縣委副書記時，也有考慮改造縣城舊城區，但他不是主管這項工作，所以沒有提出來。現在他升為代縣長，有職有權，是施展自己的理想的時候。於是，他上任後，就雄心壯誌，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是改造縣城。他的設想和目標是在五年任期內逐步將縣城建設成初具規模，一河兩岸，山水相連，環境優美的縣城。
但是，楊永年萬萬想不到，他的縣城改造方案雖然做了出來，但隻不過是一紙空文，因為他不是海東縣的第一把手，他的抱負就不一定能夠實現。
楊永年走馬上任的第四天，一上班就拿著《縣城改造工程方案》走進羅傑中的辦公室。很有禮貌地叫一聲：“羅書記，早晨好。”便熱情地同羅傑中握手。
羅傑中笑著說：“楊縣長心情不錯呀？有什麼事？”邊說邊指著辦公桌前的轉椅叫座。
楊永年坐下後，看到羅傑中辦公桌上放滿文件，知道他正在批閱文件，就開門見山地說：“羅書記，我縣的縣城建設比較落後，環境綠化又差，城區交通混亂，舊城區馬路路麵損壞嚴重，人行道高低不平，我設想在年終前將縣城改造一下，你看好不好？”
楊永年將自己的設想說了出來，就將《縣城改造工程方案》送到羅傑中手中，說：“這是《縣城改造工程方案》，請你審批。”
羅傑中接過《縣城改造工程方案》，說：“年輕人有幹勁，有決心，有頭腦，有大誌。剛上任的板凳還未坐熱，就搞了《縣城改造工程方案》，你的思路很好。”
羅傑中將《縣城改造工程方案》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遍，然後放在桌子上，說：“這方案有水平，有遠見，很好。”
楊永年聽到羅傑中這樣讚美自己，內心有說不出的高興。便謙虛地說：“這個方案是辦公室與建設局、縣城建辦等單位一起研究製定的，我修改後就送來了，如有不足之處，請羅書記多多指正。”
“好！好！將這方案印發到縣委縣政府兩套班子成員，由縣委縣政府聯席會議研究。”羅傑中這麼一說，楊永年心裏就踏實多了，他高高興興地走出羅傑中的辦公室。
楊永年走後，羅傑中在《縣城改造工程方案》上寫道：此改造方案很好，請辦公室印發到縣委縣政府領導審閱，在下次縣委縣政府聯席會議上研究審定。
過了兩天，方大勇副縣長剛走進辦公室，縣政府辦公室秘書股股長姚少娟拿著公文夾走進來，說：“方副縣長，這份是《縣城改造工程方案》，羅書記指示，各位領導要認真審閱，為下次縣委縣政府聯席會議研究作好準備。”
方大勇接過公文夾，說：“會議幾時召開？”
姚少娟說：“具體時間還未定，到時另行通知。”
方大勇點了點頭，隨手端起杯茶喝了一口，然後點燃一支煙，邊吸煙邊打開文件認真看了起來。
楊永年的《縣城改造工程方案》一共有六大部分，分兩年實行，第一至第四項工程在今年動工，第五、六項工程在明年實施。
第一，是整頓縣城的交通秩序。城區交通管理混亂，大客車、小客車、摩托車、三輪摩托車，為了搶客，到處亂跑亂叫，隻要有客人招手，不管大車小車都停下接客，中途的停車站形同虛設，造成馬路經常塞車，群眾意見很大。所以楊永年的第一點就提出要整頓縣城交通秩序，改變這種混亂現狀，將縣城的交通秩序整理得整整有條。
第二，是改造縣城舊城區街道兩傍的人行道。由於舊城區建設工程製度不健全，沒有統一規劃，屋主各建各的，造成街道兩傍的人行道高低不平，好不美觀。規劃是將街道兩旁的人行道統一拉平，鋪上錦磚，建設一條平坦整齊、美觀的街道。
第三，是修整部分馬路路麵。舊城區的馬路麵，由於時間長，基礎差，造成路麵損壞嚴重，東補西補，凹凸不平，將損壞的路麵重新修整。
第四，是縣城綠化。由於縣城管理不善，綠化工作沒有專人管理，縣城綠化非常之差。特別是城區的中心馬路，大道兩旁的花圃隻有一排樹，樹下雜草叢生，很不美觀。重點是將中心路兩旁的花圃種上花苗，形成一條綠化帶，讓過路的客人看到一座環境優美的縣城。
第五，是開辟縣城公共活動場所。縣城沒有公園，沒有休閑場地，也沒有公共娛樂設施。首先是建設一個休閑廣場。二是逐年投入資金建設公園，讓居民有休閑消遣和娛樂的地方。
第六，是建設步行街。為了發展經濟，繁榮縣城，將利民路麵鋪上高級花崗岩石磚，馬路兩旁的鋪麵進行重新裝修，建設一條有中國傳統風格的商業步行街道。
方大勇的辦公室，煙霧騰騰。方大勇躺在大班椅，雙腿架在辦公台上，一邊吸著煙，一邊看楊永年的《縣城改造工程方案》，他邊看邊點著頭，內心有點佩服他這方麵的才幹。心想，楊永年他真聰明，上任的第一項工作就搞民心工程，按這工程改造成功，縣城的麵貌就有較大改變。他看完第一部分後，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又想，如果縣城改造工程成功了，楊永年政績就大了，威望就高了，他想到這裏嫉妒之心油然而起。
方大勇同楊永年原在九頃鎮工作，當年楊永年是鎮委書記，方大勇是副書記兼鎮長。方大勇不喜歡楊永年那種小家子氣的領導作風，他提出很多工作都被楊永年卡著，管著，沒有辦成，時間長了，就懷恨在心，經常發生矛盾，工作合不上來。楊永年升任縣委副書記後，他也提升為鎮委書記。不久，在縣領導班子換屆選舉中，方大勇被選為副縣長，他同楊永年都是副處級領導，這樣又不受製於楊永年，又同楊永年平起平坐，心情多舒暢。但是馮有別被調走後，楊永年做了代縣長，又在楊永年之下，受製於楊永年，內心很不平衡，好象有塊千斤的石頭壓在心上，喘不過氣來。
方大勇看到最後部分的工程預算，整項工程需要資金6千萬元。他看了很不高興，坐了起來，將煙頭擰滅，拿起一支紅筆，狠狠地在6千萬元上打了一個交叉。自言自語地說：“錢不少，縣財政的錢全部給你楊永年一人使用了，世上那有這樣便宜的事，還有我方大勇在。”方大勇看完《縣城改造工程方案》後，又躺在大班椅上，閉上眼睛，心裏盤算著他的“鬼主意。”
方大勇的“鬼主意”，首先就是防止楊永年再有晉升的機會，要實現這一步，就要阻止他在工作上做出成績，不讓他冒尖，搞得他一塌糊塗，什麼事情也做不成。不然的話，讓他坐上縣委書記這把交椅時，自己這口飯就難吃了，工作就難做了。其次，上個月，蓮花鎮提出在本鎮建水產品市場，縣政府已將這項工程納入縣財政預算，支持蓮花鎮建水產品市場。方大勇知道，如果縣財政的錢都給楊永年拿去搞縣城改造了，必然影響水產品市場的建設。但方大勇也明白，楊永年是縣長，自己是副縣長，是無能力阻住楊永年這樣做的，隻有羅傑中才能阻止這項工程的實施。想到這裏，他拿起這份《縣城改造工程方案》走進羅傑中的辦公室。
方大勇一進辦公室，剛坐下就單刀直入地對羅傑中說：“羅書記，我剛才看了楊永年的《縣城改造工程方案》，整項工程需要資金6千萬元，縣財政哪裏有這麼多錢。”
羅傑中看了一眼方大勇，微笑地說：“這項工程是需要資金是6千萬元，但它分兩年實施，每年3千萬元，不算多，縣財政應該有這筆錢的。”
方大勇聽羅傑中這麼一說，心急地說：“羅書記，說句心裏話，資金不算多，但也不少呀！縣財政除了行政機關事業單位8500多人的工資和行政辦公經費外，每年剩下最多就是6千多萬元，要拿出3千萬元搞城區改造，剩下隻有3千多萬元，一年還有很多工作要做，3千萬元是不夠安排的呀。”
“我縣財政有近3個億收入，還有各部門的行政收費，是有足夠資金安排的。”
“羅書記，各部門的行政收費不是固定的，收多收少是一個未知數。”
方大勇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看了看羅傑中表情，就將心裏話說了出來，便改變口氣低聲地說：“羅書記，說句老實話，資金雖然不是問題，關健是這項工程是民心工程，如果讓楊永年的縣城改造工程成功了，他的威望就高了，他就成為海東縣人民的心目中的好領導，人人都說他好，他就是功臣，就會功高壓主，你羅書記就不如楊永年了，到那時你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同時，縣財政的錢都給楊永年拿去搞縣城改造了，蓮花鎮水產品市場還建不建？欠老板的工程你還不還？老朋友向你要錢你批不批？你今年54歲了，在位時間不多了，現在有錢不撈到何時，有權不使過期作廢。”
在一般情況下，下屬單位向縣政府申請要錢是有回扣的，這種回扣叫做感謝費或茶水費。單位領導會根據收到的錢多少，拿出一定比例金額送給批錢給他們的縣領導，批出去的錢越多，回扣就越多，這是成正比的。目的一是感謝縣領導對他們工作的支持。二是為下一次再要更多的錢提供方便。尤其是承包工程老板，這些老板為了盡快向縣政府收回投入的工程款，就不惜一切，拿出工程款的5%或10%，甚至會更多，作為茶水費送給縣領導。
如果你的單位領導跟縣委書記或管財政的副縣長是老朋或是老上級，或者關係很好，隻要你提出要求，他就會將縣財政的批錢給你，你經常向他要錢，他都會滿足你的需要，因為他也有回扣的。這樣你不但有錢吃喝玩樂，而且還可以在外麵買假發票回來報銷，錢就是你自已的了。
本來，羅傑中是不反對楊永年的縣城改造工程的。自趕走馮有別後，目的達到了，心情也好了。他已經獨攬財政、組織人事和土地審批大權，全縣的大權已經掌握在手中了，縣長已經沒有多少權了。同時，縣城改造又是一件該做好事。
但是，聽了方大勇這一說，他臉上的微笑即時消失了，心情即刻改變了。心想，方大勇這個人真壞，好主意不見有，壞主意都不少。但他說得也有道理，為什麼我忘記這一點？縣財政的錢都被楊永年拿去搞工程了，如果讓楊永年做出成績，被市領導看好，當上了縣委書記，不但自己什麼也撈不到，而且還會影響自己的前途。今年己經54歲了，做完下一屆縣委書記就59歲了，時間不多，方大勇說得對，現在有權有勢，是撈錢的最好時機。
羅傑中想到這裏，決定封殺楊永年的縣城改造工程。但他為了避免同這位新任代縣長發生正麵衝突，不給別人再說他同縣長合不來，就將方大勇和聶平風兩人推上去，由他們提出反對意見，自己在幕後操縱。這時，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就對方大勇說：“這樣吧，蓮花鎮的水產品市場還是要建的，至於你對《縣城改造工程方案》有什麼看法，你同聶平風研究研究，有什麼意見，有什麼問題，在縣委縣政府聯席會議上提出來，讓大家討論討論，到那時再決定吧。”
方大勇聽了羅傑中叫他去找聶平風，知道羅傑中已接納他的意見，明白其中的用意。他馬上又走進聶平風的辦公室，將門關上，將來意說明後，兩人密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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