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齋誌

冬之蕭殺  第六章 悠悠我心

章節字數：4224  更新時間：12-02-03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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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蕙雪揉著手腕，蹙著眉頭。一隻青竹竿掉落在一旁，紫宸垂下手，手中的竹竿略著草叢。“我不學這個，我要學法術。”蕙雪嗔怒的看著紫宸，“法術？”紫宸揚眉看著蕙雪，“若是你的法術被人家禁錮住了，你怎麼複仇。”蕙雪性子要強，紫宸清了清喉嚨，假意說道：“這劍術對你來說也實在是太難了，若是覺得困難……”“胡說……”蕙雪氣的眼睛裏麵噴火，她撿起竹竿：“再來，我就不信接不下一招。”紫宸收起了笑容，他起手挽了一個劍花以迅雷之勢向蕙雪刺去。“喝！”蕙雪狼狽的閃到一旁，反手向紫宸連連劈下。蕙雪連劈三下，均被紫宸借力化去。“這三招盡讓你。瞧好了！”紫宸手中竹棒一抖，身形快如飛影。紫宸旋身刺出兩下，正好戳中蕙雪的手腕，蕙雪直覺的手腕一陣劇痛便要丟下竹竿。腦間瞬間閃過哥哥中箭時的情景，便一咬牙抱住竹竿借勢一滾打算避開紫宸的第二刺。“躲得好！”紫宸讚道，竹竿離蕙雪的左眼隻有一寸之距。“可惜太慢了。”紫宸將竹竿扔下，對蕙雪伸出手。蕙雪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她拉住紫宸的手站起來。“師父欺負人！”蕙雪嘴裏嘟嘟囔囔。“休息一下，一會再練。”紫宸轉身向竹屋走去，“喝”蕙雪輕叱一聲，舉起竹竿向紫宸的後心刺去。紫宸身形一閃，有些狼狽的旋過身：“背後傷人非君子！”蕙雪格格笑道：“徒兒不是君子是女子。”這一次落了空，蕙雪停了手，似乎為勝了紫宸一次感到開心。花瓣般的唇微微揚起：“師父，兵不厭詐哦！”

    

    “師父，再來！”紫宸對於蕙雪的這種固執感到驚異，“蕙雪，今天到此為止。”紫宸抬手挑飛蕙雪的竹竿。“已經三十回合了。”蕙雪焦躁起來：“我一招都沒有接住。我這麼笨，怎麼給哥哥報仇。”紫宸正色道：“習劍最忌諱的就是心浮氣躁，兩者對壘，如兩軍對壘。須知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既是行軍之法，也是劍術之中的精妙。”

    “是……”

    “師父？你想吃魚嗎？”蕙雪好奇的看著紫宸，紫宸提了魚簍魚竿同自己來到鬱水河畔。她看到師父坐在河邊便說道：“既然師父想吃魚，徒兒使個法術將魚聚到一處。一網子撈起來不是更好？”說著便要施法。紫宸將蕙雪按坐在河邊的石頭上，將魚竿塞在蕙雪的手中：“現在讓為師看看你是如何不動如山的。”然後抽劍斬下一片荷葉，走到不遠處的草叢中躺下將荷葉覆在臉上。“徒兒，釣一條青雯魚。為師給你做紅燒青雯。”“師父……”還不是要我自己做？蕙雪在魚鉤上拴上應聲蟲，甩入河中。開始蕙雪還饒有興趣的盯著河麵，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蕙雪感到越來越枯燥乏味。在她三心二意的左顧右盼之後，她忍不住一抬魚竿：“啊？”魚鉤上的餌早已被魚吃掉了。“啪！”長著翅膀的飛魚躍出水麵，飛魚一低頭看到蕙雪坐在河邊好奇的搖頭擺尾的飛過來。飛魚繞著蕙雪飛了一圈，趁蕙雪不備的時候忽然將應聲蟲咬下一半。“喂！不是給你吃的。”蕙雪一把抓住飛魚，惱怒的看著這銀白色的魚，她剛打算用草莖將飛魚穿起來。誰料到這飛魚身上竟然十分的滑膩，飛魚奮力一甩便從蕙雪手中掙脫了。“啪啪！”“啊……”蕙雪尖叫起來，這死魚居然用尾巴扇了自己兩下。飛魚衝蕙雪翻了一下眼睛，然後輕巧的向遠處的花叢飛去。看著飛魚向花叢飛去，蕙雪正要跳起來追過去。腳下的土地忽然變得泥濘，自己的兩隻腳陷在爛泥中，輕輕一動則下陷的更深。然後爛泥迅速固化，堅硬的土地將蕙雪的兩隻腳牢牢的鎖住了，“師父……”蕙雪驚慌的叫了起來。紫宸的聲音從荷葉下傳過來，隱約帶有一絲笑意：“畫地為牢。徒兒你就安心釣魚吧，還有最後一個魚餌了。若是還釣不起來，你可就要一直呆在河邊啦。”

    “討厭！”“討厭！”手中的應聲蟲如鸚鵡學舌似的學著蕙雪的話。“閉嘴”蕙雪沒好氣的說道。“閉嘴。”如同菜青蟲一般的應聲蟲惟妙惟肖的學著蕙雪說話。

    青雯魚會在水底發出好聽的“淙淙”聲，而應聲蟲則會發出同樣的聲音引來青雯魚。青雯魚敏感多疑，極難上鉤。蕙雪將魚餌穿在魚線上甩入河中，靜靜的等候那一絲輕微的顫動。鬱水之南氣候多變，剛才還是驕陽如火。一瞬間居然陰雲密布，雲間穿來滾滾的雷聲。而魚卻依然沒有上鉤的意思。在水汽氤氳的河邊，白色的飛魚紛紛躍出水麵。在蕙雪周圍飛來飛去，此時蕙雪毫不理會。暴雨滂沱，在師父劃定的圈子裏。自己沒辦法動，也沒辦法用法力將雨水避開。隻得任由暴雨澆下來，蕙雪在冰冷的雨水中凍得渾身哆嗦。驚雷不斷的在蕙雪頭頂炸響，蕙雪顧不得那麼多，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如老僧入定，隻專心等待魚兒上鉤。

    蕙雪在暴雨中坐了兩天兩夜，在蕙雪認為自己即將要與石頭化為一體的時候。僵直的手指間傳來一絲顫動。蕙雪一下子將魚竿提了起來，青色帶著點點雪花紋樣的青雯被自己釣起來了。蕙雪用顫抖的手指將魚解下來塞在魚簍中，師父的法力禁錮沒有了。“哈秋！”蕙雪用法術將這三日用尾巴甩過自己的飛魚禁錮在空中，然後帶著陰惻惻的笑容將這些魚一條一條的串了起來。“你們就和青雯一起做我的晚餐吧。”這已是第三天的傍晚了，蕙雪提著飛魚和青雯向竹林的竹屋走去。

    紫宸看見蕙雪全身都濕透了，臉上還有被魚尾甩過的紅痕。“師父！”蕙雪將魚簍提起來給紫宸看了看，“我釣到了！”紫宸為蕙雪到了一杯熱水，竹根做的杯子有一股好聞的竹子清香味道。蕙雪將魚簍扔到地上，然後將飛魚往牆上一掛端起桌上的水，手心溫暖的感觸，這才覺得有了些許的暖意。

    “徒兒悟出什麼了嗎？”蕙雪歪著頭想了一想：“做事要專心致誌心無旁騖，方可成功嗎？”“好了，去把濕衣服換下來。”蕙雪看到案幾上放著一套淺碧的衣服，便跑過去拿起來看：“這是給我的嗎？”衣服手感細膩，上麵還有暗色的花紋。等等，這花紋不是……“師父，你又拿葉子做衣服給我。”紫宸將飛魚從牆上取下，除下草莖放生了。“師父……”紫宸不顧蕙雪的嗔怒，將青雯魚拿出去刮鱗做湯了。在青雯魚鮮香的氣味中，蕙雪換上了新的衣服。

    紫宸將魚湯端上桌子，然後將一包荷葉包的東西放在桌上。“這是什麼？”蕙雪將荷葉打開，發現裏麵全都是一些土塊和石頭。紫宸道：“蕙雪你說的對，以後師父不吃蔬果和黍米了，咱們就吃些土塊和石頭吧！”說完拿起一塊石頭樂不可支的嚼了起來，“啊！”蕙雪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看著紫宸，“吃啊？”紫宸嚼著石頭，“你如果不吃的話，那就喝把魚湯喝了。”今天師父是怎麼回事？不吃素的師父居然舀去了半碗的魚湯，紫宸喝了一口魚湯。淡淡的腥氣讓紫宸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隨即他又將魚湯全部喝下。然後他將剩下的魚湯推給蕙雪，“現在可以放心的喝了麼？”蕙雪神色一僵，她呐呐的說道：“師…師父…”“把老鼠扔掉，你還嫌它不夠胖嗎？”紫宸的神色依然溫和。蕙雪從袖中拿出一個竹絲編的籠子，裏邊有一隻胖的變形的老鼠。蕙雪自從被九尾狐引誘吃下曼陀羅之後，以後每次覓食除非是自己撲捉的活物，其他的東西蕙雪一概不碰。變成人形之後，蕙雪每次吃食物之前，都先將食物喂給老鼠若是老鼠沒有其他的反應，她再將食物吃下。狐族天性多疑，即使紫宸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可是蕙雪還是這樣做了。她每次做的時候都很小心的避開紫宸，沒有想到紫宸還是知道了。紫宸拿起土塊咬了一口：“相信一個人有那麼困難嗎？”蕙雪沉默了，紫宸拿起一塊石頭塞到蕙雪的手中：“可以吃的，師父都吃過了。”蕙雪拿起石頭輕輕的咬了一口，綿綿軟軟的，再一看哪裏是什麼石頭而是芋頭，蕙雪又拿起土塊一咬：“是鹿脯的味道！”紫宸輕輕的笑了，這一刻蕙雪心中的堅冰融化了。“以後師父替你嚐遍天下的食物，和師父在一起不要這樣了，很累！”紫宸轉身走出了竹屋。

    第二天，蕙雪為紫宸拿來了早飯。早飯也是包在一個荷葉裏，“徒兒，這是？”紫宸不解，“師父打開就知道了。”紫宸打開荷葉，裏麵包的也是石頭和土塊。“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將我的幻術偷學去了。”蕙雪神色複雜，眼中有懷疑還有一絲隱隱的期待。紫宸拿起一塊石頭看了一眼，然後就往嘴裏送去。“別……”蕙雪忙捂住了紫宸的嘴。紫宸移開了蕙雪的手，“怎麼？”“師父明明知道這是石頭，為什麼還要吃呢？”蕙雪交握著雙手，紫宸道：“作為師父如果不信任自己的徒弟的話，那麼他有什麼資格讓徒弟信任自己呢？而且徒兒你也不會讓師父吃石頭的對嗎？”蕙雪心中的冰完全融化了，她眼眶一熱然後屈膝跪在地上：“請師父責罰！”紫宸拉起蕙雪，“責罰就不必了，將為師的早飯端來。”

    又是一年——

    蕙雪長高了不少，劍術也精進了很多。一道淺碧色的身影在竹林間翩然而起。蕙雪一個‘雁字回時’身形一轉，一道氣勁從木劍中淩厲而出，一片悠然落下的竹葉被震得粉碎。

    “師父……”紫宸負手遙遙站在池塘的另一側，竹林間的清風拂起了紫宸的衣袂。晨間微微有些薄霧，紫宸如身在煙中霧裏，似真似幻，恍若九天之上的仙人，仿佛即將升仙離去。“師父！”一絲隱約莫名的驚慌掠過蕙雪的心頭，她躍入池塘，踏葉而行，水波輕漾，蕙雪身姿輕盈如翻飛的蝴蝶。她來到紫宸麵前，有些慌亂的拉住紫宸的衣袖，她按下心中的不安半真半假的說道：“我可要把師父拉好了，不然師父飛了怎麼辦？”紫宸說道：“怎麼會呢？”然而蕙雪卻沒有放開紫宸的衣袖，反而越攥越緊。紫宸心中微微一動，他手握住蕙雪的手。果然，手指僵硬，手心也是濕冷一片。“傻丫頭！”紫宸撫弄著蕙雪的頭發：“師父不會輕易的離開你的。”蕙雪倚在紫宸的懷中，身體冰涼。兩年的相處，蕙雪對紫宸的依賴也越來越深。晚上，蕙雪熟睡之後。那些盤結在心底的夢魘便浮現出來。將呼吸凍結的冰冷是不是從那時候就鑽入心底了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冰冷便一絲絲的釋放出來，吐出冷冷的絲結成厚厚的冰繭將蕙雪裹住，令蕙雪在夢中窒息。一夜，蕙雪終於壓製不住內心的恐懼，在夢魘中淒厲的嘶叫起來。在蕙雪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嘶叫聲中，紫宸闖進了內室。蕙雪雙目緊閉，麵色蒼白。紫宸的手撫上蕙雪的額頭，又濕又冷。蕙雪不停地在被子裏扭動翻滾，白光一閃。蕙雪的四肢慢慢縮短，身上冒出雪白的毛發。蕙雪變回了狐狸的原形，蕙雪四肢緊緊的蜷縮著。可是身體依然不斷的發抖，紫宸歎息了一聲，解開了衣衫。將狐狸抱在懷中，用體溫溫暖著狐狸。許久之後，狐狸身體不再顫抖了，身體也暖和起來。早晨陽光撒進竹屋，狐狸的身體輕輕一動。紫宸將狐狸放入被中，理好衣衫走了出去。不一會，蕙雪跑了出來伸了伸懶腰。“師父，你起的真早！”“是啊！”紫宸用手巾擦拭著長劍，“你這懶丫頭，快去洗漱了。為師教你新的劍招。”蕙雪對紫宸做了個鬼臉，這下一根嫩柳蘸了青鹽擦洗牙齒。

    自此，每日在蕙雪深陷夢魘的時候，紫宸便會陪伴蕙雪度過清冷的長夜。等待蕙雪身體回暖即將醒來的時候。紫宸再抽身離去。

    “傻丫頭，師父不會丟下你一個人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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