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074 更新時間:11-04-23 22:10
也許真的是天佑大胤,當然也因為黃河的水利興修得當,這年竟是風調雨順,秋收時各地豐收的喜報源源不斷而來。
我的心情自然明朗,上朝時也少見地掛著微微的笑容。
大臣們也是一臉喜氣,議論紛紛,共慶共賀,言語間自然少不了奉承我及顓福的話語,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惟有禦史大夫神色低沉,默默地立於一側,顯得格格不入。我注意到了,笑容收斂,隔著幕簾衝下麵問道:“禦史大夫,你在想什麼?”
禦史大夫顯然沒有想到這樣的他引起了我的注意,雖然遲疑,但還是出列站到了中間,躬身回道:“回皇太後,下臣隻是在想一些必要的擔心。”
擔心?我顯然對這句話產生了驚疑。這樣的喜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農民們有了好收成,他們將不再饑餓,國家也會穩定,他說這樣煞風景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語氣嚴肅了,語調中也有些不悅,問:“禦史大夫可以再說清楚一點嗎?”
下麵的大臣一下子安靜起來,全都看向禦史大夫。
禦史大夫使自己鎮定下來,語調清楚地回道:“不知皇太後聽過一句話沒有,叫‘穀賤傷農’,臣的意思是說,這樣大規模的豐收帶給農民的不是飯飽衣暖,反而是一場富足引發的災難……農民手中的不過是一大堆廉價的賣不出去的將要爛在手裏的糧食罷了。”
我有些不明白,繼續問道:“禦史大夫何出此言呐?”
禦史大夫侃侃而談:“下臣此話並非危言聳聽。像《漢書•食貨誌上》就這樣記載著:‘糴甚貴,傷民;甚賤,傷農。民傷則離散,農傷則國貧。’。我朝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在太宗執政時天歸二十三年,就發生過這樣的事。”
我和顓福麵麵相覷,然後顓福關心地問:“那麼曆朝是如何應對這一事的?”
禦史大夫沉吟了一下,言語中有些為難,說道:“也隻有從根本上挽救。太宗當時就是強製從農民手中收走多餘的稻穀,然後就地焚燒……”
禦史大夫還未說完,下麵已經嘩然起來。
“禦史大夫!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將農民一年耕作好不容易收獲的糧食白白銷毀嗎?真是豈有此理啊!”一位大臣十分激動地說道。
禦史大夫愈加難堪了,但他還堅持著說:“皇太後,皇上,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如果不加幹涉,後果將十分嚴重……”
下麵反對之聲更大了,一位老臣出列說:“皇太後,皇上,當年確實發生過這種事,那時老臣尚孩童時。但是老臣也依然記得那年因為太宗強收百姓的糧食,導致了一場農民的暴亂,現在我朝新帝即位,尚不穩定,斷斷不能發生此等事啊……”
禦史大夫依舊義正言辭地述說這件事不加製止的種種弊端,下麵激烈地爭討起來。
一名年輕的大臣說:“禦史大人,您縱然說得如何有理,那些粗鄙的農民卻不懂得這些。他們隻知道是朝廷強奪走他們一年辛苦的收成。穀子賤了關朝廷什麼事呢?苦果讓他們自己嚐好了!免得他們狗咬呂洞賓不知朝廷的好心。咱們何必操這份心呢?”
禦史大夫苦笑著回道:“王大人,您想得太簡單了。穀物價格的大跌會動搖帝國之根本,並引發一係列的問題,這才是真正可怕的啊。”
我本對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但聽了禦史大夫的這番話不由得感覺事態嚴重,我讓他們安靜下來,沉穩地說:“你們讓哀家好好想一想,今天的朝議就到這了。禦史大夫,你稍後到勤政殿來。”
在勤政殿,我又讓禦史大夫將穀賤傷農一事細細地給我講述一番,越發的感覺到此事的難辦。
不收,的確是多有後患,百姓受難;收,卻又容易引發暴動,動搖國家根基。
我叫禦史大夫退去,自己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
我打算將此事暫時放一放,又判了幾分奏折,過了許久再想,依然是一籌莫展。
我索性離開禦案,問楚姿,今日宮中有何消遣。
楚姿高興的回答說:“今日宮中正好是雙巧演《焦仲卿妻》呢。”
因為後宮不能有男子進入,所以戲裏的男角都由女子扮演,一個是男巧,一個是女巧,合稱雙巧。一般說雙巧多半講的是男女感情之事。後宮的女子都很喜歡看這樣的戲,尤其《焦仲卿妻》最受歡迎,常常為必點的戲。我去時她們正看得入神,隻見那名當男巧的女子穿著男人的衣裳,臉上畫得黑些,肩故意墊得很寬,顯出強壯的樣子,她的嗓音也故意壓低發出低沉的嗓音。
她們見了我來了,紛紛起身,有些人還連忙拭著臉上的淚痕。我笑著揮了揮手,叫她們坐下繼續聽戲。
我在上首坐下,台上正演著劉蘭芝被迫改嫁,蘭芝與焦仲卿依依惜別的情景。見此已經有不少宮人掩麵低低啜泣起來。
我知道下麵就該是劉蘭芝與焦仲卿雙雙殉情了,不忍再看,遂馬上起了身說:“善怎麼沒來?哀家去看看她。”便借故離去。
在去見善善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今天是善善的三弟妹進宮來陪善善說話,這是我昨日用晚膳時就準許的。不知為什麼,善善對這個屠夫的老婆更為親近,時常招她來進宮聊天解悶。
我走到門口,就聽見那屠夫老婆大嗓門地說:“唉,大姐,武耀那孩子根本不愛讀書,成天就知道和那些街井痞子們混在一起……”
然後是善善憂慮的聲音,“那你要好好教導他啊。”
“哎呀,大姐,我自己的孩子能不心疼?!我說了他也不聽啊!還跟我耍嘴皮子,說進學堂讀書沒用,他要舞刀弄棒,以後當大將軍……”然後屠夫老婆自己就笑起來了,半帶無奈也半帶自豪地說:“你說說,這孩子啊……”
我也帶著笑進門說:“這孩子倒也算有誌向。”
善善和屠夫老婆連忙起身迎接,我讓她們隨我坐下。
我品了口茶,然後問屠夫老婆,“武耀是你的孩子吧?你們雖然不識大字,名字倒是起得神氣。”
屠夫老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我們老倆口就這麼一個獨子,現在都二十多歲了,還一事無成。”
我“哦”了一聲,也聽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正要開口,卻被善善打斷。
善善叱責道:“你真不知道分寸,討官討到皇太後麵前了。縱然皇太後格外優厚咱們家,自己卻不能沒有自知之明。回去讓武耀那孩子好好學習,待真有出息了,參加科舉取得官位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屠夫老婆聽後有些訕訕的,我也覺得此次善善格外的嚴厲,便圓場說:“善也是考慮的深。不過還是讓武耀學一門本事好,真有出息了,也不用考,哀家給他找個好職位。”
善善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便又轉了話題問:“前些日子我聽老大說他家的三丫頭嫁給一個商賈做老婆了?”
自古以來重農抑商,商人的地位很低,嫁給商人做老婆並不算什麼體麵的事。
屠夫老婆解釋道:“雖說是商人,可聘禮給的可多哩!那商人家纏萬貫,財庫裏的金銀珠寶多得都數不清!雖說身份低些,但小燕過去可是真享福!大姐,小燕上次回娘家,也不發糖啊點心啊什麼的,揮手撒的都是珍珠!現在鄉親們可都羨慕死了!”
我挑了挑眉,頗有興趣地問道:“哦?出手這麼大方?他是做什麼生意的?在官府裏有……”
屠夫老婆連連擺手,生怕我查似的,急忙解釋說:“那位相公啊,這裏,好使著呢。”屠夫老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見我和善善疑惑,屠夫老婆侃侃而談:“說起這位相公,也算是怪。前幾年棉花過剩,家家戶戶紛紛低價賣出,他就拚命回收。別人都笑話他是冤大頭。沒想到後來種棉花的少了,第二年價錢走高,他把庫存的棉花一賣,掙了一大筆。上一年又倒賣禾苗。今年聽他說他又開始擴大倉庫囤積糧食了……”
我聽了心中一動,沉思著,端著茶杯良久沒有動。
善善疑惑地喚了我一下,我卻已經匆匆起身向勤政殿奔去。
我想出辦法了。
第二天早朝,我首先向朝臣講述了這位商人的故事,接著便說:“那麼朝廷為何不能效仿這位商人呢?隻是我們不是商人,我們要想著國家的穩定,而不是掙錢。我們可以設置穀倉,在豐收的情況下,用比平時低的價格征收農民手中富餘的糧食將它們儲藏起來,待到荒年或者特殊情況下再把這些糧食發放下去。這樣既能平抑糧價,使農民損失不會太大,又能為以後備不時之需。你們覺得呢?”
下麵大臣左右議論,有不少大臣點起頭來。
不一會兒,一位大臣出列說:“皇太後聖明!此乃一舉兩得,萬全之策!”
下麵一片附和之聲,齊呼皇太後聖明。
我看向禦史大夫,問道:“禦史大夫,你覺得怎麼樣啊?”
禦史大夫有些激動,口齒甚至有些不清,“皇太後智慧之深遠,實非常人所能及。下臣以為,此舉不僅萬全,更應該載入史冊,造福子孫,使我大胤綿延共享皇太後之英明。”
我微微地笑了,說:“如果真能為我大胤造福的話,不妨以此為先例。”
禦史大夫點了點頭,然後略一沉思,“此次置倉的意義重大,請皇太後為此倉擬名。”
我想了想,說:“此倉是為防災而置,自然不宜滿。哀家希望國家平順,那麼就叫‘常平倉’吧。”
禦史大夫點了點頭,由衷地讚歎道:“常平倉……果真寓意深遠。臣記下了。”
一場潛在的災難就這樣的解決了,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常平倉的置立在第二年就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減少了大胤在戰爭中的後顧之憂。
元日很快就到了。
因為前年元日正值先帝哀喪沒有操辦,今年便辦得格外鋪張熱鬧。
這其中最令宮人興奮的莫過於挑選衣料了,辭舊迎新,大家都希望能換一身漂亮的新裝,尤其對於宮中百無聊賴的女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大的喜好了。
一層層華麗精致的錦緞鋪展開來,就仿佛春天的五彩繽紛提前到來了,讓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後麵的宮人發出嘩的驚歎聲,都有些迫不及待,又不敢貿然造次。
我笑了笑,除了幾樣帶鳳的華緞是特意為我繡製的外,還選了三樣花紋新穎的衣料。另外,還挑選了幾匹質地柔軟色澤沉穩的布匹留給善善。然後我對皎月說:“惠太妃,你也挑幾樣中意的。”
皎月,先前的惠修儀,自從先帝駕崩後,她便成為了這宮中與我一樣喪夫的女人,被人稱為惠太妃。太妃的生活固然孤寂,然因為她以前與我相善,我掌權後也多關照她,平時賞賜總是少不了她一份,消遣玩樂也常叫她一同前往。她現在還有十一歲的十五皇子顓明可以依靠,別人在背後都說她好福氣,說是她押對了寶。
惠太妃向我道了謝,矜持地選了兩樣色澤淡雅的衣裳,既不與我爭鋒,也沒有失了自己太妃的身份。
然後我在其中看見了一匹極為雅致的料子,柔錦與薄紗相間,光彩流螢,相得益彰。隻是顏色稍嫩,已不適合我穿,我便回頭對玳君說:“這正適合你的年紀,就賞給你吧。”
玳君有些受寵若驚,若是論身份的話是輪不到她來挑選這些布料的,於是連忙跪下謝恩。
我叫她起來,噙著笑著說:“待趕製出來了,穿上叫哀家和皇上好好看看。”
眾人自然明白我話裏的意思,雖然玳君入宮早有人揣測,然而最近我的話中越發的透露出我的打算了。
玳君紅著臉點了點頭。
玳君身邊的宮娥千兒跪在我麵前,細細稟道:“前天玳君小姐邀皇上聽她新譜的曲子,皇上誇玳君小姐琴藝又增進了呢。今天還遣人把一枚進貢的南海珍珠賞給玳君小姐鑲在琴上。對了,大前天皇上去書房時正巧遇見小姐,還與她說了幾句話……”
我低頭一行行看著奏章,似聽非聽般,後來終於停下來,抬頭問道:“千兒,你是哀家安排到玳君身邊服侍的侍女,哀家跟你說過要注意玳君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和皇上的事。通過這麼多次的接觸,你覺得皇上對玳君怎麼樣?”
千兒有些緊張,回道:“千兒覺得皇上與玳君小姐……挺合得來的。倒也不是皇上對玳君小姐許諾過什麼,不過每次皇上看玳君小姐的眼神都挺溫柔的。”
我心中了然,又囑咐了千兒幾句,便讓她退下了。
鏡明此時在一旁說:“小姐倒也無需擔心什麼。玳君小姐出身南宮氏,相貌品德自然都沒話說。玳君小姐又撫得一手好琴,又會譜曲,正投皇上的愛好,他們倆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我也讚同地點了點頭,“現在看來皇上對玳君還算有情意。我打算下一年給皇帝辦婚事,就怕其中出什麼岔子。”
鏡明一驚,因為皇帝大婚後就可以獨掌國家大權,也就意味著我這垂簾太後也要真正的隱居後宮了。
“您何必……這樣急呢?國家還未穩定下來……”
我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這國家啊,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大大小小的事。我若是操心一輩子也操心不完。皇上年紀不小了,該是結婚生子了。他早晚要親政的,即便遇到什麼坎坷,也該曆練一下……”
“小姐……可是也顧忌人言可畏?”鏡明隱晦地說。
“哦?你也聽到那些風言風語了?”我挑了挑眉,冷哼一聲說:“說什麼我貪政甚至妄想奪政真是無稽之談。奪誰的江山呢?穩穩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的兒子。況且,”我指了指桌上的一摞奏章,“難道我貪戀這些東西嗎?永遠也批不完的奏章,在朝堂上與大臣們爭吵……這不是一個女人該做的事。而我也不想變成一個男人。”
“哦,真想不到小姐會說這樣的話。”
我展開撒金的深紫色扇子,一股異香蔓延開來,我掩扇而笑,“想不到嗎?”然後我又低頭看那價值連城的香扇,仿佛自言自語般:“這些東西……是的,我很會享受它們,不過我並不貪慕它們。待一切安穩後,我要搬到城外的行宮去。我要親眼看看奏章上口口聲聲說的江山是什麼樣子。那渾濁的黃河之水滾滾奔騰而來,那一覽眾山小的五嶽之首遠目望去,那江南水鄉竹排上民歌悠長,那端雪之地狂風暴雪呼嘯席卷,那金燦燦的稻田隨風起伏,還有在田野間勞作的農夫,他們抬頭露出一張黝黑而憨厚的臉龐……”我喃喃說著,眼前甚至浮現出那樣的情景,“我要去看,也許我還會向農婦學習如何釀酒……”
然後我環視了一下四周,笑了笑,“這深宮之中,隻有我一個人,可以離開這裏,去享用大胤數之不盡的風情與財富。皇上不能,那些太妃不能,你不能,那些宮娥更不能……你說,這算不算至高的權力呢?”
鏡明怔了一會兒,良久低下頭由衷地說:“小姐您……才是真正丈量天下,掌握天下呐。”
外麵的宮娥進來傳話說:“皇太後,皇上來了。”
話音剛落,顓福就走了進來,向我拜了安,我示意旁邊的座位讓他坐下。
顓福品了一口茶,然後問:“母後,您叫兒臣?兒臣也正好有件事要和您說呢。”
“什麼事,皇上說說看。”我偏著頭好奇著問。
“母後,兒臣想趁著這新春將先朝及先朝以前的一部分宮娥放出宮去,讓她們回鄉與家人團聚。”見我露出吃驚的表情,顓福繼續解釋道:“這宮中的女人太多,她們好多都是十三四歲進宮,卻要禁錮在這宮中一輩子,終生不能與家人相見,實在叫人同情。朕前幾天就偶然遇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宮娥,一問竟然是皇祖父明祥二年進宮的,人到老時思鄉之情更切,每天以淚洗麵。朕想宮中還有許多這樣不能幹活卻隻能在宮中孤苦養老的宮人,那麼還不如放她們出宮,也可以使宮中清靜許多。至於太妃們,想到她們念子心切,有子的可以到親王的封地上與兒子團聚,無所出的可以與那些受過寵幸的宮娥一樣,在宮外的皇尼庵剃發出家……”
顓福又說:“母後在宮外遍撒布施,何不把這份恩慈也賜給那些可憐的宮娥們呢?兒臣想她們一輩子都會惦念母後的恩德的……”
“哦,皇上真是仁愛之君啊。”善善在一旁讚歎說。
我則在一旁陷入了沉默。
我實在萬萬想不到顓福會和我說這樣的事。
仁愛……在我眼中看起來是仁弱。
身為一國之君,實在不該操心這些關於女子的小事,即便如何英明仁義。因為它們在繁重的國家大事麵前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顓福,顓福,你知不知道我是多麼迫切的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好皇帝。
隻有我知道,這皇位來之多麼不當。所以隻有當這國家被你治理得井井有條時,我才能無愧於天下。否則出了差錯,給大胤帶來了動亂,恐怕我死時都不敢見先帝於地下吧。
顓福見我好久不說話,忐忑地喚了一聲,“母後?”
我臉上不動聲色,語氣淡然地說:“皇帝能有這份仁愛之心,母後很欣慰。遣宮娥出宮的事就聽皇帝的,不過母後倒並不指望她們能記得哀家的恩情,她們知道感謝皇上就行了。不過,太妃的事……”
“怎麼了?”顓福有些緊張地問。
“無子的也就算了。有子的妃嬪們,她們受先帝的寵愛,對先帝的感情定是極深的,在後宮也住得慣了,定是不願意離開的。她們為帝國延續了龍脈,貢獻極大,就留著她們在宮中享福吧,由宮中贍養她們,這些花費宮中是不能省的。”
後麵的話雖然說得富麗堂皇,但明顯是搪塞之言,顓福的眼中出現了迷惑的表情,顯然是不得其解。
我在心底苦笑。
顓福,我該如何和你說,放這些太妃回去與兒子團聚無異放虎歸山。那些親王虎視眈眈,她們的母親卻是他們不得不顧忌的,一旦他們起事,那些太妃就是最好的人質與砝碼,他們將為此承擔置母妃性命於不顧不賢不孝的罪名。這些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我不能同你明白解釋,它不是背詩,隻能你自己慢慢領會。
我看向顓福,語氣堅定地說:“這事就這麼辦吧。”所幸顓福孝順,並沒有反駁什麼,聽話地點了點頭。
然後我對顓福說:“好啦,皇帝,接下來該說說母後要對你說的事了。這可是件大喜事。你過了年就十八了,年紀也不小了,應當考慮大婚一事,母後已經……”
不料我剛剛說完“大婚”,顓福連忙拒絕說:“母後,母後,兒臣還並未考慮過婚姻大事呢。兒子登基才過一年,學的還有許多,現在還不想考慮這一方麵……”
我沒料到顓福那樣果斷地打斷我的話,我甚至連玳君的名字還沒有說出來。我驚愕地愣在那裏,不明白這其中出了什麼差錯。
但我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我看了一眼善善,善善明白了我的意思,勸道:“皇上這並不衝突的。何況後宮確實需要一位女主人了,皇太後啊也定會為您挑位心儀的……”
顓福連連擺手,對善善真摯地說:“善善姑姑你就饒了朕吧。朕真的還未想過這些,也不想為這事分心。後宮裏的一切事由善善姑姑打理就很好了,你也幫我勸勸母後吧。”
我與善善麵麵相覷。我看得出顓福神色的抗拒和語氣中的懇求,見顓福對這件事的意誌非常堅決,我倒不好再繼續說什麼。是哪裏出了差錯了呢?他是為首次婚事而害羞嗎?
我沉吟了一下,想想婚姻之事也不好強迫他,不妨看看再說。
但是有一件事卻是不能再拖了。
我咳了一下說:“皇帝既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母後也不想逼你,畢竟是你一輩子的大事。你自己考慮考慮吧,若是看上哪家的小姐就和母後說,即便身份低一點也沒什麼,隻要你喜歡的。母後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如意。”
顓福不說話了,轉過頭去看窗外說:“兒臣並沒有心儀之人。”
我故意忽略了他這句話,繼續說:“皇帝,明年開始就不要上書房了,你去勤政殿看看那些奏章。即便在朝堂上暫時你不能開口決定政事,但是母後希望你能有自己的見解。母後相信你以後會成為一位好皇帝,現在開始你就要積攢治國之道,好嗎?”
顓福收回了心思,點了點頭說:“母後,兒臣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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