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85 更新時間:07-08-21 08:43
落紅鋪徑水平池
弄情小雨霏霏
杏園憔悴杜鵑啼
無奈春歸
……
“胭脂真是遇上貴人了,近日竟冷不丁地紅了起來!”
“你有本事也找個貴人啊!”
“我哪有那麼好命,你瞧人家,遇見的可是個三品的將軍呀,他頭上可是有紅穗子的,胭脂不紅都不成!”
“是啊,是啊,看你那張臉塗得白的,怕是隻召得白臉的書生,就像那個老來找胭脂的魯相公!”
“瞧他那一副落魄樣!兜裏沒幾兩銀子,還來閱香樓!自己都不覺得丟人,上次在兜裏掏了好久才補上了花費,外省的土包子。”
“這就是上回劉老爺說的那個,那個什麼……”
“好像叫‘附庸風雅’。”
“對!附庸風雅!”
“翠兒、玉釧!你們在磨蹭什麼?劉老爺他們都到了!”樓下傳來老鴇的聲音。
“知道了,娘!”
“當然得打扮得漂亮些,興許就遇到貴人呢。”
“興許元將軍膩了胭脂呢?!”
一串笑聲,一陣香氣飄然下樓,實際上,在閱香樓裏滿是粉香,滿是調笑。
柳外畫樓獨上
憑欄手撚花枝
放花無語對斜暉
此恨誰知
……
床上能鋪著緞子做的被褥,掛著錦帳,這樣的閨房,除了有錢人家的女兒,便是青樓女子的香閨了,畢竟事關生計以及職業操守,而這間屋中所用的綢緞更是上上之品。屋子的主人是一個嬌弱的紅衣女子,臉麵圓潤,烏黑的長發向後彎成一個幽雅的垂雲髻,長相算是清秀可人,點著最近京城流行唇形的檀口一開一閉,從中流轉出的是清越的嗓音,而連綿的琵琶聲來自一雙潔白溫軟柔荑的撥動。
“姑娘不覺此曲過於哀怨?”對麵的男子三十出頭,有著不同一般的氣宇。
“這首曲子是妾身新近習得的,自覺音調尚可,於是今日便唱與將軍聽,若將軍覺得不妥,待妾身改換一曲。”
元正尊捏起小酒杯一飲而盡:“姑娘能唱得如此,可是心中亦有所怨?”
胭脂輕笑:“妾身乃風月之人,又怎敢奢望過多,世間怨鬼本不少,妾身何必去搶分這些名份呢?!”
元正尊又斟了一杯酒:“姑娘難道真不想找個人家嫁了?”
“誤落風塵,誰又願意長久如此?‘枝頭隻賴顏色好,春盡誰知那時嬌’。若尋得此等恩主,胭脂卻也能名正言順地做一深閨中的怨婦。”她站起,移著蓮步走到元正尊身邊添酒伺候。
元正尊不認為眼前女子的話前後矛盾,在自嘲中何嚐沒有渴望,他知道對她而言,他這個恩客應該夠得上“此等”二字。看著胭脂的臉旁,元正尊的心情相當複雜。
“後日我……”話未完隻聞樓下傳來一片嘈雜。
“魯相公啊,胭脂現在有客人呐!您就別鬧了!”
“我有銀子!我要見胭脂!”
“魯相公你怎麼不聽勸啊!胭脂正有客呐!!”
“客?!不就是那個什麼將軍嗎?將軍又如何,隻做得他的生意?近日一直占著胭脂,到底意欲何為?”魯箕先後來了三次,都因元正尊在被擋了回去。
“小子,你說男人來這意欲何為?!”一邊的客人嚷到,接著花廳裏是一片浪笑。
“人家給得起銀子,包得起我們胭脂的場,你又能做甚?”老鴇不再好言相向。
“銀子?!”魯箕輕哼,“還指不定哪裏打家劫舍來的!”
“小子,你可別亂說話!要消遣自己也別挑我們這兒。”老鴇使了個眼色,從一邊走上兩個大漢架著魯箕往外拖。
“原來京城是不讓說話的,那還開什麼科!取什麼士!”魯箕大叫,叫盡心中一腔鬱悶。
“你這個死窮酸,找打啊!”大漢揚起巴掌。
“住手!”元正尊站在樓梯口喝到。
魯箕抬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所謂的元將軍,在元正尊健碩的身後是一臉不安的胭脂。箕十分討厭這個組合,好似受驚嚇的妻子躲在丈夫的背後。
“這位相公似乎對元某有所不滿,可否借步上樓一敘?”
兩人坐定,胭脂為元正尊斟滿酒。“怎麼不給這位魯相公倒酒?”
“他不會喝酒。”魯箕來過好幾次,他的好惡胭脂十分清楚。
元正尊看了胭脂一眼:“那就沏杯茶吧。”
“不用!”魯箕握起酒壺,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接著便是成串的咳嗽。
元正尊輕笑:“聽胭脂說,你是襄州涿裏人氏?”
“元將軍!”魯箕抬頭,語氣不善,“您讓在下上樓來不會是為了拷問吧?您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首先我得知道什麼人對我不滿?”
“知己知彼嗎?將軍你又何須與在下相戰?”
“可魯相公卻是劍拔弩張,如臨大敵啊。”元正尊笑言,隨即吩咐胭脂沏一壺她最拿手的菊花茶清清火。
魯箕表示抗議,說不該把胭脂當使喚,元正尊則正色道不該妨害胭脂的工作:“魯相公,難道你想讓胭脂做少奶奶去使喚別人?”
魯箕被說中心事,幸而胭脂不在,他不發一聲,他明白現在的自己要娶胭脂是困難重重。
“俗話說,人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聽魯相公適才的話,想必對你而言,如今汲汲以求的是最末者吧。魯相公是參加此次科考的士子?”
“那又如何?”
“看魯相公滿腹牢騷的樣子,是否連一個進士都不曾撈到?”
魯箕不支聲。
“三年後貢院之門才會重開,魯相公何故留戀這風月場冶遊不歸呢?如此必定題名無期啊!”
“將軍不也樂不思蜀,可曾想及家中的望穿秋水?!在下就不勞將軍費心了!”魯箕猜想按元的年齡應該已有家室,外出獵豔之人卻滿口道德。
元正尊默然捏緊酒杯。望穿秋水……
不一會,胭脂端茶而進:“你們在說些什麼呢?”
“我們在說‘兒行千裏母擔憂’,魯相公的家鄉離京城萬裏啊!何苦?”
魯箕聽了此句,心中湧起萬般滋味。他又何嚐不想回涿裏,可當時自己是多麼的躊躇滿誌,也許祖父當時的那巴掌是對的,但自己卻仍然信誓旦旦春風得意不在話下,韶京帶給他的不是認可,隻有失敗的恥辱。先是落榜,然後原以為人文彙粹的京城會有賞識自己畫作之人,借此能夠博回一些體麵,可偌大一個京師,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吝嗇給予,他的驕傲慫恿他,不在京城混出些名堂決不還鄉!於是魯箕修書一封,說自己雖不第,卻結交了一些喜好書畫的士大夫,須得在京城再盤桓一段日子,相互切磋。出門前家中給了他足夠的盤纏,省著花可供半年之用,然而自從在閱香樓裏見了胭脂,驚為天人之餘銀子也注定保不了了。於是魯箕從悅來客棧天字號房搬到了現在的“鴿居”,並且他開始賣畫!尊嚴早在貢院和大宅門口被剝得所剩無幾了,還在乎按斤兩賣嗎?
“胭脂說魯相公擅長書畫?”
“胭脂見過魯相公的畫,可謂形神兼備。”胭脂在一邊輕聲補充。
魯箕心中苦笑感慨,那些所謂名家、大人見都不願見的東西,卻得到一個青樓女子的讚賞。
“在我見過的藝妓中,胭脂可稱得上掃眉才子,看來魯相公的畫應該不俗。”
魯箕在心裏刻薄地輕笑,一個粗勇的將軍而已,又懂什麼?
“可惜世間少伯樂!”魯箕歎。
“我也不諳此道。不過,你可以去找國子監的範大人,就說是我元正尊介紹的,至於結果如何,還得看你的實力,但魯相公這股清高的派頭,或許真有幾分能耐。”
魯箕覺得元正尊似乎在取笑自己,在以前或許他會拂袖而去,怎可能食此嗟來之物,可今時不同往日,但他仍生冷地回問為何願意引見。元正尊說他應該謝謝胭脂,魯箕看著巧笑推謝的胭脂,心中愈發不悅。
臨走時,元正尊對魯箕說:“後些日子我不會再占著胭脂,你或許也占不得她幾日了,還有可別喝醉了,胭脂是賣藝不賣身的,小心二牛他們的拳頭!”
說得好聽,還不知誰借醉耍過無賴呢。魯箕飲進一杯,喉嚨被燒得滾燙:“占不得幾日?”他想元正尊定是笑他沒錢,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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