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3 更新時間：07-12-07 19:40
“洛公子，我們現在去哪兒？”
“另外三起案件發生的地方，看看有沒有這種奇怪的情況。”
霍小棠覺得此次韶都之行越發怪異了，先不說老塗的打算，程葉知的盤算，洛大少爺的計算，光這件案子就夠他匪夷所思了。適才獸醫診斷，大黃誤服瀉藥，由於對犬類來說劑量較大，所以才會這般抽搐。當時洛槿香馬上問了句：“這些劑量給人吃的話會怎樣？”
“拉三天，大礙沒有。”
待詢問了所有家眷奴仆後，洛槿香再無一言，緊皺雙眉陷入沉思。
離開天策軍副都統邸已是傍晚時分，洛槿香喚退自家轎夫，稱想走回府去。從太常寺卿傅禕到大理寺少卿胡衍聖家宅，再到劉嘯副都統宅邸，霍小棠切切實實地感到這四起謀殺案的特殊性與嚴重性，被殺害的都是住在深宅大院的三四品高官，並且小棠隱約覺得凶手似乎對死者的一舉一動比較熟悉。
一路洛槿香無語，霍小棠望著他俊俏如女子的側臉：這小子看模樣頂多二十歲，但今日在四處案發現場表現出的刑偵能力十分強，難道這就是他成為皇帝眼前紅人的原因？
“霍捕快。”洛槿香毫無征兆地轉頭問，霍小棠趕忙收回會令人誤解的目光，“你怎麼看這四件案子？”
霍小棠沒想到自視甚高的洛槿香竟然會詢問他的見解：“至今我還看不出任何超出洛公子與程大人推測範圍以外的東西。”他沒有完全發表自己的看法，“前三件案子不像郝侍郎的案子那樣橫生枝節。”
“這說明案子背後某個環節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洛槿香的這句話說得很深，霍小棠感覺如此，既有玄虛的，他聽不懂的“深”，又似乎洛槿香已經透過重重表象看到了深藏在內，不為人知的東西。
秋天的傍晚，天黑得早，悠長的街道上，洛槿香著白色長衫的修長身姿成為一大亮點，引得在打烊收工前還想多拿一筆的襤褸之人紛紛靠近，惹得小棠在心裏直喊晦氣。
“少爺行行好，賞兩個錢吧！少爺您行行好，好人得好報啊。”乞丐唱起經典戲碼。
“難不成不給錢的統統都要遭報應？！我怎麼就沒發現自個兒淪落到現在這地步是遭了好報？！”霍小棠嘀嘀咕咕，“洛公子，京城哪來那麼些要飯的？”
“對於天府、煉獄的模糊認識罷了，然後又與不勞而獲這個鬼怪誌同道合。”
霍小棠在一旁苦笑，因為，他沒聽懂。
“昨日你們在這兒有誰到郝侍郎家後門要飯？”洛槿香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
“這位少爺。”一個年輕男乞丐搔著頭皮，不耐煩地說，“我們連飯都吃不飽，可沒氣力接受詢問。”
“是嗎？”洛槿香語氣嘲弄，卻從錦囊裏拿出一兩銀子，“這下有氣力了吧。”
“有，有，您早問呀！”男乞丐迫不及待地將銀子塞進自己的破衣襟，引來同伴一陣豔羨，“昨天上午，我見郝府給一個老乞婆施舍粥飯，便也上去討了一碗。”
洛槿香正欲開口，隻見一道影子從乞丐的胸前掠過。霍小棠在手上拋弄洛槿香的那兩碎銀子：“洛公子，若是剛剛我在郝府後院沒有聽錯的話，昨日的確有兩個乞丐來過郝府要飯，他們中的一個和這位一樣是位年輕男子，而另一位可不是婆婆，是個公公，駝背的老公公！時間也不是上午，而是下午！”霍小棠狠狠瞥了眼惶恐的男乞丐，“這個問題你可沒出力呀，所以銀子不能給你。笨啊！”
洛槿香展開笑顏：“不想，你的身手還挺快。”
“那是自然。”霍小棠的快手快腳都是拜其闖禍後被霍名追打造就的。
洛槿香淡淡歎了口氣：“走吧，那兩銀子就給他們吧。”說完揚長而去。
乞丐像大難不死般連喊，謝謝大爺，挑眉瞪眼地伸手向小棠要。
“不巧，許是天太暗了吧，你看不清我身上這身皂服，我們當官差的隻懂要麼沒收東西，要麼抓捕歹人，你如果硬是要不屬於你的東西，我隻能讓你到京兆尹衙門走一遭。”小棠亮了亮佩刀。
乞丐一臉“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憤恨表情，狠狠向地上啐了口，訕訕離去。
小棠追上洛槿香：“洛公子還你。”
“你到挺會拿著雞毛當令箭！真頂真，一兩銀子而已，你留著吧。”
“洛公子！”霍小棠停下，“您差使我我沒意見，誰叫我莫名其妙攤上這麼個任務，但您別拿外省捕快不當人，隨便打發，我霍小棠可不是討飯的！不會白拿別人的東西！您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一兩銀子對您來說的確算不得什麼，但您剛才也瞧見了，有些人可以為了一兩銀子不顧為人的尊嚴，可以欺騙別人，有些人更是為了能用一兩銀子都不滿的錢買東西填飽肚子不惜偷竊。”小棠忽然想起另一個小糖。
“那你何不將一兩銀子給了那乞丐，也省得他鋌而走險。”
“善心不是對貪婪的縱容！”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小棠自知不是原產的。
洛槿香挑眉，一整日，現在是霍小棠話說得最多，最具建設性的一次，他謙然一笑：“是我的失誤。”
霍小棠未想到洛槿香，這個朝廷一品高官高貴的兒子，竟會輕易向他賠禮，直到此次事件終了霍小棠才明白，洛槿香隻在他最在乎的地方才會不惜一切，死硬到底，真正維護他所謂的不可輕視的自尊，對於其他事情，洛槿香統統處之以“根本不放在眼裏”的那種淡泊。
“塗大人派你來京，究竟為了什麼？”
“送公函。”
“怕是你自己都不信吧。”洛槿香轉身又走了起來，霍小棠感到他問這句話時還在思考別的問題，“你是否聽到過或看到過和桃花相關的事？”
“洛公子，您可別病急亂投醫呀。我從未來過京城！”
“你過於拘泥問題的範圍了，你明白嗎？”洛槿香始終覺得霍小棠作為捕快膽氣、正氣（權且算上這條）有餘，而智謀不足。
“您問的是在啟州？”霍小棠的反應還算快，“沒有，啟州不開桃花！我也從未聽過桃花這檔子事兒。”
“是嗎？”洛槿香懷疑地想，看你大剌剌的性子，不會是忘了吧，“哦，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霍捕快，以後當著乞丐的麵千萬別用送衙門來威脅他們，對於他們來說，衙門可是個包吃包住的好地方！明日卯時，醴泉街街口等我。”
好花開多久
自有弄花人來綢繆
好花何處求
青石巷中桃花樓
濁世中
有花堪折直須折
孰笑弄
莫待無花空折枝
秋已過
憐花落
……
霍小棠煩躁地從床上跳下：“怎麼沒完沒了呀！”他推開後窗。衙門館驛後麵是一條青石巷子，歌聲從那裏斷斷續續飄進小棠的耳腔，襲擊他疲憊不堪的腦神經。
“喂！別唱了！大半夜的，還讓人睡覺嗎？！”
歌聲戛然而止，接著一個更加嘹亮的聲音甩了上來：“你不聽不就成了！自己耳朵不睡覺還賴別人的嘴！有病！！”
末尾兩個字，讓小棠最終確認了四個字——冤家路窄！伴著憤怒的腳步聲，小棠衝到後巷。
“好小子，果然是你！”小棠雙手叉腰。
“呀！”小糖驚訝地出聲。由於這聲驚歎很輕霍小棠不曾聽見，不然那心虛的蹤跡定會大大提升小棠的複仇氣焰。
“你小子今天可是罪行累累！你不敬長輩、故做清高、恩將仇報，現在又來擾人清夢！這孩子怎麼搞的？看來我非得代你爹娘好好教訓教訓你，省得他們投胎都不安心！”
“不準說我爹娘的壞話！”小糖忽然發怒，小棠被這意外的激烈反應一震，“任何人都不允許說我爹娘的壞話！！”他就像一頭受傷的小獅子，反抗著憤怒咆哮。
霍小棠覺得事有蹊蹺，連忙說：“好好好，我不說，不說。那麼晚了，你住哪？”
“不要你管！”小糖說完轉身就跑。
“喂！”小棠愣在原地，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沒進無邊無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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