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章節字數:5939  更新時間:13-03-22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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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兩個人就這麼一動不動,各懷心事地對峙著,裴語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心一橫,朝蘇翱跑去。

    好不容易讓塗公公等到了蘇翱受治的日子,他自然不願意有人壞了他的心願,一臉冷笑就來攔裴語。

    “讓開!”裴語絲毫不給他麵子,一把就將他推搡到一旁的柱子上,比蘇翱都還沒得分寸。

    “哎喲!”塗公公差點站不穩跌到地上,幸虧他扶了一把柱子,否則他這一身老骨頭非得摔散架了不成。

    裴語衝到蘇翱麵前時,樓冶眼也不抬,冷道:“你也不要命了麼?”

    裴語搖搖頭,就要去拉蘇翱起來,沒想到對方力氣大得要命,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氣在完成一場外人看來幼稚無比的倔強,她當即就怨恨起皇上來。

    “皇上,將軍忠心耿耿,這麼多年來為國為民毫無二心。今日他前來,不過是想要勸諫皇上不要太過沉溺於享樂,多多關心國事……若皇上因為聽不進將軍的勸,反而要殺了將軍,那奴婢也無話可說……畢竟您是皇上,您要誰死是輕而易舉的事……隻是奴婢……會打心眼裏瞧不起您這個皇上。”裴語微仰著頭,腰盡可能地挺直。

    她知道自己已犯下大錯,橫豎都是一死,既然都是要死的人了,什麼該說的話就不必再遮掩了,也算是讓她在死前轟轟烈烈一把吧。

    樓冶握緊的手心裏溢出了細碎的汗,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幾乎站立不穩。

    眼前這兩個人,冒犯了自己,簡直是大不敬之罪,足以碎屍萬段,把頭顱掛在城門口以示警告,可是他的心裏就是說不出的難受,絲毫沒有之前設想過的,報複達成後的快感。

    反而是糾纏不清的,亂成一團的,死死堵住心口的沉悶感。

    他顫抖著扶住身旁的石桌,一字一句道:“蘇翱,朕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

    蘇翱跪著的身子挺得筆直,他頭也不抬,默默地聽著樓冶的發問。

    “論武功,你遠勝於朕。論謀略,你更是雄才大略。論軍事才能,朕恐怕永遠隻能望你項背。論民心,你一點都不比朕的差。論治國之道,你更是天才一般的人物……你又為什麼……要讓朕做這個皇帝……”

    …………

    ……

    原來如此。

    原來就是這麼個原因麼?

    蘇翱冷笑。

    就是這麼個原因,讓樓冶整整一個月未曾見過他,讓樓冶幾乎忘掉了兩人往昔的情分,忘了戰場上結下的生死之誼,讓他像個陌生人一樣懷疑自己,質疑自己。

    說什麼兄弟情義,說什麼生死之交。

    蘇翱隻覺得這些屁話不過是一場笑談。

    在權力麵前,在地位麵前,通通都可以不留情麵地拋掉。

    樓冶甚至想要殺了他。

    想著想著不由得笑出聲來,也對,想要心安,想要打心底裏確保自己的江山與帝位穩定,自然要下手除掉任何可能對其構成威脅的人。

    即使那個威脅隻是樓冶臆想的也好。

    從古至今的帝王,不都是如此行事的麼。

    注視著蘇翱的樓冶臉色又白了幾分,他顫抖道:“你笑什麼?”

    蘇翱搖頭,再搖搖頭:“沒什麼。”

    “你若認認真真回答朕剛才那個問題……我……可以考慮饒你不死……”樓冶手心的汗越來越多,他隻覺得自己根本無法看著蘇翱的臉,否則他怕會克製不住自己,會撲上前扶起蘇翱,會如以往一樣卑微地同他道著歉。

    他無法忍受那樣的自己。

    蘇翱抬頭,咧開一個燦爛的微笑:“你若信我,那答案自然在你心中。你若不信,相信不管我再怎麼解釋你都不會心安……所以,你還是一刀殺了我求個太平吧。”

    隻這麼一句,就已經徹底擊垮了樓冶所有的防線。

    他一屁股癱坐在石凳上,聲音頓時哽得嘶啞起來。

    是了,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樓冶一遍一遍說服自己,蘇翱這般大逆不道,哪怕死上千百遍也不足惜,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下不了這個手。

    “……漠北的戰事連連……你收拾收拾……啟程去那裏吧……”費了極大的勁,他才擠出這句話。

    而一出口,便堵得人心慌。

    仿佛每吐出一個字便抽掉了一縷魂魄,話畢,樓冶已經像個被抽空了精氣神的人偶那般,虛弱地倚在石桌旁。

    “還有你……也同他一起去……”他抬眼示意著裴語,“沒有朕的聖旨……你們永遠永遠……也不得回來……”

    …………

    ……

    …………

    ……

    走出禦花園的那一刻,蘇翱隻覺得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坦。

    就連沒有樓冶在的天空,似乎都格外的藍。

    他抬起頭望向頭頂那片遙遠的藍,微微眯起了眼。

    原來自己還能在那樣的情勢下活著離開。

    原來還有那麼多的原來,都在一瞬間得到了合理的答案。

    裴語小心翼翼觀察著蘇翱的表情,這一路她始終不敢開口說些什麼,不是因為委屈,更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複雜情緒。

    於是兩個人就這麼一直沉默著,冗長的窒息感幾乎要扼殺每一個經過他們身邊的生靈。

    不知道穿過了多少的高牆,也不知走過了幾個大院,反而是蘇翱先開了口。

    “你可去過邊疆?”

    “啊?”裴語有些錯愕地抬頭,反應過來後搖搖頭,“沒……我隻是聽爹爹說起過……”

    “裴將軍一直是我很尊敬的人。”

    僅僅兩句話,之前的不愉快仿佛被一掃而空,裴語微笑著看向蘇翱,點頭道:“是的!爹爹一直是我的榜樣!從小我就立下誌願,將來一定要成為爹爹那樣的人……隻可惜……我是個女兒身,終究不能像哥哥們一樣……”

    蘇翱打斷她的話:“哦?我反而覺得你比你那兩個哥哥強多了……可別怪我嘴上不留情,若他們兩個是我的部下,怕是早就被我打發去刷鍋煮菜了。”

    裴語愣愣地看了看蘇翱,垂下頭,沉默不語。

    “不過若是你願意成為我的麾下一員,我倒是高興得不得了。”

    “啊?!”裴語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像是生怕自己聽錯了什麼那般,仔仔細細打量著蘇翱的神情。

    蘇翱笑道:“啊什麼啊……別忘了剛剛皇上已經把你和我發配去邊疆了,你莫不是想一個人去?”

    裴語佯怒:“什麼發配邊疆,是讓我們去建功立業才對吧。”

    “噗……”蘇翱忍不住噴笑,“建功立業……你可別逗我笑……我這次實實在在就當去老地方安度餘生了……有酒有圓月,可比這京城舒服多了。”

    “咱們不是去打仗的麼?”裴語認真道。

    蘇翱調笑道:“讓我給那王八羔子打仗?算了吧,我這麼多年幫他打的江山卻差點要了我的命,我還是安安穩穩過我的日子吧。”

    裴語抬頭看看蘇翱,微鎖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

    末了,她眉頭一展,微笑道:“去打仗也好,去玩也罷,現在我裴語已經是你蘇將軍的部下了,末將什麼都聽大將軍安排。”

    然而邊疆又怎麼可能是能讓人去享福的地方?

    本來是緩和而溫馨的氣憤,蘇翱的神情卻突然凝重了起來,看著麵前尚且不諳世事的少女,不由得開口道:“連累你不得不離開自己的親人,去那種貧瘠荒蕪又戰亂不斷的地方……我蘇翱對不住你……你若覺得委屈,大可往死裏揍我一頓,打到你消氣為止。”

    “生氣?”裴語禁不住莞爾,“你是我仰慕的大將軍,跟著你我高興還來不及……況且若沒有這番波折,我又怎麼能真的在有生之年看到漠北的風光。”

    這女孩,真的跟年輕時候的自己,太像了。

    蘇翱看她的神情忍不住多了幾分讚賞,他輕鬆道:“如此,倒是我蘇翱小人之心了……那你便去和家人道個別,明日我們就啟程吧……裴副將。”

    裴語的心情恐怕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她真的可以像曾經的父親一樣,戎裝長槍馳騁沙場,而且,還受到蘇將軍的如此器重。

    她隻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已經快要不受控製了,盡管她很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要太過忘形,嘴角卻始終有規律地勾著笑。

    正當兩人又要穿過一個花園,來到東門時,一個柔弱的女聲響起。

    “蘇將軍請留步。”

    蘇翱回頭,卻看到剛剛那個被樓冶攬在懷裏的,神似諾兒的新妃嬪。

    “蘇將軍。”

    真的太像了,不管是神態,還是長相,幾乎就是諾兒長大後的翻版。

    蘇翱不禁失了神,好半天才開口道:“您就是容昭儀吧?”

    容昭儀淺笑:“是……打攪到將軍了……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邊說邊掃了一眼蘇翱身邊的女孩。

    蘇翱點頭,衝裴語遞了個眼神,女孩很快心領神會,轉身離開。

    “昭儀現在可以說了。”

    眼前的樓冶新寵,不管怎麼看都隻是個比諾兒大不了幾歲的女孩子,此時她正睜著一雙閃爍不定的眼,手指微微發力,盡量鼓起十分的勇氣,逼自己與這個傳說中的大將軍對視。

    “蘇將軍……我……我有些事想要請教你。”

    蘇翱點頭:“昭儀請講。”

    容昭儀皓齒輕咬住嘴唇,眼簾下垂,似乎在思考著措辭。

    這裏是遠離正宮的離宮別院外,入冬已經有了些日子,四周的枯枝在殘風中搖擺不定,時而抖落下些許霜凍的塵埃。

    她的神情在沉思中不斷變換,好不容易才重新抬起雙眼,開口。

    “蘇將軍的大名,我還沒入宮之前就已經聽說過了……將軍也知道的……這深宮中……我一個人無依無靠,實在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才好……”

    蘇翱愣住了,她一個寵妃,頂著那麼大的風頭入宮,為何會突然跑來對他說這些話。

    他的印象裏,根深蒂固的就是,皇帝的女人千萬招惹不得,哪怕是女人主動來招惹自己也不行。而現在,不光是皇帝的女人,就是連一向最能招惹的皇帝都不能招惹了。

    忍不住在心裏不斷吐槽自己剛剛怎麼會犯傻真的支走了裴語。

    這樣萬一再發生些什麼意外,自己就連一點爭辯的機會都沒有了啊。

    不知道現在再溜還來不來得及。

    蘇翱腳底抹油一般,已經悄悄轉好了逃跑的方向。

    等了半天見他沒有回應,女孩有些慌張地問詢:“蘇將軍?我……我嘴笨不太會說話……宮中的禮儀我也不太了解……如果我說了什麼冒犯將軍的話……還請……還請……”

    蘇翱的心當下一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容昭儀長得實在是太像諾兒了,自己僅僅是感受著她散發的氣息,僅僅是聽到她這麼毫無防備的問話,之前自己立下的所有不可能都通通倒向了崩潰的邊緣。

    他努力讓自己笑得不那麼尷尬,順帶一個果斷的搖頭:“昭儀說話直率,臣很是欣賞,還請昭儀不用顧忌……有話直說……若是在臣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臣一定……”

    “不是的……我不是要你幫我做什麼事……”容昭儀漲紅了臉,“我隻是……隻是想要你陪我說說話……”

    蘇翱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這個……這個正當妙齡的懷春少女,不會不喜歡樓冶那一款的……而偏偏看上了自己吧!

    慘絕人寰四個字怎麼寫……以蘇翱現在的腦子是絕對想不明了的。

    樓冶這段時間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已經恨死了自己,若自己再莫名其妙給他頭上戴一頂鮮豔美麗的帽子,他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蘇翱直愣愣地盯著容昭儀,嘴唇微張,怎麼都閉合不了。

    拜托老天不要讓這一切都在同一個時間砸到自己腦袋上啊。

    女孩顫抖著嘴唇還想說些什麼,蘇翱立刻搶了先:“那個那個……其實皇上啊……他還是一個很好的人的……怎麼說呢?你看看他,能文能武,又英俊瀟灑……更何況……他還是天子啊……所以,你你你……”

    容昭儀柔聲道:“將軍多慮了……我知道皇上是個很好的人……我也已經認定了他……”

    “那你為何……那個……我……”蘇翱摸不著頭腦了。

    容昭儀搖搖頭:“將軍有所不知,其實……我在入宮之前根本沒見過皇上……我也不知道皇上為何會迎我入宮……”

    蘇翱訝然:“皇上對我們說的是,你和他於京城外的綠柳亭偶遇。”

    “什麼京城綠柳亭……我根本聞所未聞……我不過徽州城內一戶普通人家的女兒。”

    “……若真如你所言……那皇上為何要費盡心思找你來宮中?”

    容昭儀眼簾一垂,微抬起頭左顧右盼起來,再次確認了這裏真的隻有她與蘇翱兩個人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般小聲道:“我隻記得那日……家裏突然來了幾個官差摸樣的人……他們似乎是奉命找人,一直拿著一卷畫像……然後……他們便對爹娘說就是我了……”

    樓冶用一卷畫像找到了這個樣貌與諾兒極其相似的女孩,他究竟有什麼用意?

    難不成樓冶一直對諾兒有意思?!

    他如今變成這幅模樣,隻是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諾兒,所以他才遷怒於自己?

    蘇翱越想越覺得驚訝,越驚訝就越合不上嘴。

    原來真是自己錯怪了樓冶什麼?

    蘇翱幾乎忍不住掉轉頭回去找樓冶調調笑道道歉,而轉念一想,分明剛剛太過分的人不是自己,為什麼要自己先低頭。

    他鼻腔裏很明顯的發出一聲冷哼,卻嚇得眼前的女孩縮了縮脖子。

    蘇翱見狀,知道是自己失禮了,忙安慰道:“臣近日偶染風寒,望昭儀見諒。”

    容昭儀點點頭:“將軍多慮了……是我不好……硬拉著你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莫名其妙麼。

    在蘇翱看來,這一點都不莫名其妙,隻是有些突兀罷了。

    他的心情反而才是莫名其妙變得好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自己解釋給自己樓冶的反常原因成功說服了他,反正他又開始掛上了從前的招牌式微笑。

    “無妨無妨……隻是臣有些好奇,昭儀為何偏偏找臣說這些?”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難道自己長得那麼人畜無害麼。

    蘇翱有些不滿地刮刮鼻子,他還一直自信滿滿地認為自己已經練成了那種出門嚇哭小妹妹的壞男人氣質呢。

    容昭儀似乎被他的表情感染,也禁不住卸下防備,開門見山:“將軍同皇上交好多年,普天之下人盡皆知,我覺得將軍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我也覺得將軍不會把我的心裏話說出去,更覺得將軍可以給我一些好的建議……”

    蘇翱道:“昭儀說的建議是?”

    容昭儀柔聲道:“我入宮已經半月有餘……之前我從沒想過後宮的爭鬥是這般嚴酷……所以……我既然已經身處此地……唯求出人頭地……”

    蘇翱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幾分。

    原來這個女孩竟也是為了榮華與地位不惜放下身份,偷偷摸摸同自己相見,試圖求得些許有用的東西方便她工於心計。

    “原來昭儀竟也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恕臣無可奉告。”蘇翱正色,絲毫不管女孩慢慢泛紅的眼眶正噙滿了淚水,拂袖就要離去。

    什麼嘛,這個女孩,僅僅隻是長得像諾兒而已。

    其他的,不管是氣質還是胸襟,就連抱負都與諾兒幾乎背道而馳。

    自己也沒必要把放在諾兒身上的感情浪費在她身上了。

    如此想著,蘇翱冷著臉轉身就走。

    “蘇將軍!”女孩焦急的聲音傳來,依稀聽見她小跑著向前的腳步聲,可僅有幾步,便徹底消失在風中。

    …………

    ……

    深牆大院,碧瓦朱礫。

    此刻唯剩瑟瑟的冷風盤旋回蕩的聲音。

    容昭儀的衣衫被風鼓起又落下,就像一首起起伏伏餘音悠長的歌。

    最終湮沒在來來去去的寂寥裏。

    既然我注定孤身一人,便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容昭儀抹了抹被風吹涼的眼淚,暗自握緊了拳頭。

    …………

    ……

    而這邊,裴語正同自己的家人打著冷戰。

    她暗自躲在房間裏抹淚的原因並不是父母的不舍太過強烈牽絆住了自己,而是因為父親心氣太高,竟容不下自己的品級低於他本該乖乖許人的小女兒。

    在裴語的心裏,父親裴元午是最最偉大的將軍,即使和蘇翱相較,仍舊不相上下。

    盡管父親一直懷才不遇般地惆悵度日,自皇上一年前升了所有武將的官職,卻獨獨遺落了他的,他便開始與酒為伍。

    裴語認為,父親是軍事奇才,可運氣卻偏偏比很多庸才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她能夠理解父親的心情,卻不懂為何父親事事都維護哥哥們,從不把自己的想法放在眼裏。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幸投作了女兒身,可是她沒想到連雄才大略,英雄一般的父親也會如尋常庸人一般待她。

    砰砰砰。

    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父親的聲音咆哮一般隔著薄薄的門板傳來。

    “你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女!老子說的話,你休想違背!皇上的聖旨算什麼?!他不把老子放在眼裏,老子自然也沒道理理會他!對外我們會說你因患奇疾臥床不起,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房裏反省,等老子和你娘給你配好了親事你再出來吧!”

    裴語的心一瞬間如灌滿了鉛水般沉重。

    “老爺……您消消氣吧……這般忤逆聖上的話若是傳出去……隻怕我們裴府的人頭全都難保啊……”

    這是娘的聲音。

    她還是和以往一樣,隻顧安撫著爹的情緒,從不把自己對她說過的那些心裏話當回事。

    裴語抱著腿,把臉埋向兩膝之間,全身克製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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