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14 更新時間：07-12-29 10:05
熟悉了我的住處，熟悉了我的工作，熟悉了我的上司，熟悉了我的處境……我終於可以真正的躺在那間小小的房間裏休憩我緊張的神經和疲憊的身體。原本不是很在意的一件差事，隻是短短半天的時間就讓我產生了退意，這種步步驚心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我的神經。隻要閉上眼睛，我甚至可以很清晰的聞到那個小宮女被活活打死時空氣中漂浮的血腥味，空空如也的胃又開始不受控製的翻騰了起來。
再一次深呼吸，我努力的忘掉今天下午在後院中“無意”間看到的那場廷杖，說是無意，其實我很清楚，那是總管太監在殺猴敬猴，讓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女子先敬畏他幾分。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是一向精明細澈的小女子。我自然是裝作“小女怕怕”的樣子，給足了他的顏麵，但是我的心中卻不得不更多了幾分小心。
小心翼翼的度過了第一個夜晚，天還沒亮我就早早的起來了。
阿哥們學習的時間比現在上學早很多，大概是早晨五點左右的樣子。雖然已經是開春了，天色還是灰蒙蒙一片。早早的到了書閣，已經有小太監在那裏打掃桌椅，研墨鋪紙了。看我走進來，他們並沒有多大反應，隻是有一兩個人抬頭看了我一眼，更多的依舊埋頭苦幹，根本懶得理我。
我現在的任務也不是要打好多少人際關係，畢竟在皇宮中生活久了的人是很難和他們快速建立起交情的，我也省了這樣的努力，隻是靜靜的站在門旁，等待著他們收工。
不一會兒，一個年約六十左右的大臣走了進來，身旁的太監和婢女都向他請安，從他的裝束和行動來看，我可以肯定這位大臣就是我今後要一同共事的皇子導師——付大人。我向他鞠躬行禮，老頭還很和善的衝我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示意我免禮，我也就乖巧的站在一旁繼續沉默。
又過了不大一會兒功夫，就聽到外麵有人通報：“二十三阿哥到。”
一個小個子“光頭”直直跳入我的眼簾，抬頭望了望那個看不到正臉的主子，我什麼也沒想，隻是跟著跟著其他人一起跪了下去。
“二十三阿哥胤祁給師傅請安。”胤祁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才剛一進屋，立刻跑到胤祁的前麵，對著付大人跪下請安，而一旁的胤祁則恭敬的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的師傅。
“起來吧！”付大人回應道，然後又向一旁的胤祁微微施禮，就算是完成了早上的請安。
胤祁帶著隨身的小太監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來，這才有空搭理還在一旁跪著的眾人，免了我們的禮。其他的太監和侍女都逐一退了下去，隻有我還待在原地一動不動，胤祁於是注意到了我這個不同尋常的存在。
“你是誰？以前沒有見過。”胤祁仰著頭看我，麵無表情的問道，聲音還帶著睡眠不足的困倦。
“回二十三阿哥的話，奴婢名叫張鍾沁，是皇上派來的侍讀。”我並不是有意讓他仰視我，隻是他的海拔還是太低，於是我也隻能努力的低垂著頭回話，讓他感覺到我的恭順。
“侍讀？”胤祁的眉頭皺了皺，倒是一旁的付大人反應較為正常，高聲說道：“你是侍讀？這怎麼可以？自古以來都沒有見過哪一家的皇子身邊跟隨女子侍讀。這……這……”那架勢，之前的和顏悅色早已經不複存在。
我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不是被嚇到了，隻是我自己也對這樣的安排感到疑惑，總不能告訴人家說：我也不知道咱康老大葫蘆裏麵賣的什麼藥。那還不早死早超生？！
“小安子，去問問王秦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胤祁也沒有多考慮什麼，直接吩咐了身旁的小太監去找知情人士。那小太監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我也乖乖的站在那裏等待著自己的“上司”。
不一會兒，小太監就帶著那個總管太監走了進來。
王秦和給阿哥和付大人請過安之後，這才說道：“回二十三阿哥，這位張鍾沁姑娘是皇上派來的侍讀，是戶部侍郎張廷玉的四女兒。據說她不僅做事細心謹慎，所學也是通古博今，是一代才女，皇上這才將她派來做各位皇子的侍讀。”
“哦，是這樣？”胤祁忍不住又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像他這個年紀的小屁孩不懂的審美，自然是對我如此豐富的頭銜產生了興趣，或者說是疑惑……
王秦和說的神態自若，我在一旁已經是一片茫然了。細心謹慎也就算了，還通古博今？這說的是我嗎？別說是皇上他了，就算是和我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張廷玉一家人也未必知道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這位康熙老佛爺就敢這樣給我戴高帽子？還真是有他的。抬頭瞟了一眼盯著我看得胤祁，那雙可愛的小眼睛盯著我不停的忽閃忽閃，我隻好在那裏裝蒙娜麗莎，不停的給他報以神秘的微笑，心裏卻是吊了十五隻水桶一樣七上八下。
這邊還沒有解決，就聽到門外又有通報：“二十一、二十二阿哥到。”
人隨聲道，還沒有進門，就聽到一個破鑼嗓子在那裏叫嚷開來：“二十三弟，今天你可是難得來的比我兩個早啊！”
原本還在盯著我思考的胤祁一聽到這個聲音，馬上轉為一張笑臉，對這剛進門的二十一阿哥胤禧嚷嚷道：“是你和二十二哥今兒個來晚了，還來調笑我。”
二十一阿哥胤禧和二十二阿哥胤祜一同走了進來，他們身旁的小太監也同樣先給師傅請了安，這才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二十一哥，二十二哥，這是我們的新侍讀，鍾沁。”兩位阿哥才剛一入座，胤祁馬上向他們隆重推出了我，說的那叫一個親熱，似乎我們兩個都已經認識了七八年的樣子。
“鍾沁拜見二十一阿哥、二十二阿哥。”出於不得已，我趕緊順著這位小阿哥的介紹給兩位阿哥行禮。
“侍讀？”異口同聲，兩個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我，不同的樣貌，卻有著和康熙一樣的眼神，雖然還沒有那麼深沉難懂，卻依然讓人覺得不自在。
真不愧是兄弟，連反應也是一模一樣，我在心裏暗想。隻是這兩位阿哥畢竟要比胤祁來的年長，雖然眼中都有一絲疑惑，卻沒有深加追問，加上付大人已經對我很不爽了，隻是一個咳嗽，這一個早晨的風波就這樣結束在了之乎者也的早課中。
心驚膽戰的過完了一個上午的課，我的神經已經是緊繃到了極限，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他們抓住把柄，然後來個什麼問題，把我這張“老臉”徹底給扔了。可是還沒有等我緩一口氣，就聽聞一個讓我再度震驚的消息：我下午要跟隨三位阿哥去靶場練箭！神啊！我的心拔涼拔涼的。
“不是說是侍讀嗎？有侍讀陪著練箭的道理嗎？”我一邊小聲嘀咕，一邊極為不情願的跟在大隊人馬的身後。
“鍾沁，你怎麼這麼慢？果然是老了啊！”胤祁那小子從隊伍前麵跑到了我的身邊，瞅著我不爽的臉色，很肯定的下了結論。
我忍不住偷偷翻了一個白眼。原本穿回古代是想要見一見我夢寐以求的四四、八八、十三、十四這些人，可是有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現在要和這幫小鬼在這裏浪費時間和生命？康熙五十九年，真虧的白無常那個家夥想得出來，這個時候我想見得那些人都已經是半大老頭子了，完全和我老爹的歲數有得一拚，這還讓我怎麼實施計劃啊！神啊，你開開眼好不好？哎，還是不要再呼喚神了，白無常那個家夥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我被神仙騙了。
我在一旁自哀自怨，胤祁也在一旁愁眉苦臉，對著我變化無常的臉，神色有些些張慌，不停的在身上摸來摸去。我趁著回神的時候瞄了他一眼，心裏不禁暗暗奇怪，難道皇宮裏也會有跳蚤不成。
“喏，這個給你。”正在我奇怪的時候，胤祁伸手遞給了我一件東西，我不明所以的拿來一看，竟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麵除了精細的雕刻了一條巨龍，背麵還刻有一個“祁”字，隻一眼我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玉佩，必是有人特意送給胤祁的。
我連連搖頭，“二十三阿哥，這個東西太貴重，我……奴婢可不能收。還是請您收好了吧！”伸手想將玉佩還給他，心裏有些擔心，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欺負小孩子呢。
誰知胤祁竟是雙手一背，笑眯眯的看著我說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既然給你了就收下吧！這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犯難了，隻管來找我，要是有人敢難為你，你就給他看這個，告訴他你是我的人，保管沒有人敢欺負你。”胤祁說的頭頭是道，似乎是給了我極大的恩典，眼睛裏麵都是滿意，靜靜的站在一旁等我歡天喜地的謝恩。
我卻在一旁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你一個七歲的小屁孩以為自己的老爹是皇上就了不起了是嗎？姑奶奶我還是三百年後的再世梟雄呢。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我都不可能被你這一塊玉佩就收買了啊，那還稱的上是新新人類嗎？再說，我這麼貌美如花，就算要選一位阿哥做靠山，那也要選玉樹臨風的四四，未來的雍正皇帝，你……還是繼續學習做人的道理吧！
就在我們兩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前麵的二十一阿哥胤禧轉了回來，衝著胤祁招呼著：“胤祁，你在幹什麼呢？一轉身就不見你的人影了，咱得快這點兒，要不李安達又要罰我們了。”
看到胤禧走過來，我趁著胤祁轉頭的刹那一刻將手中的玉佩塞回了他的手裏，看他驚訝的看著我，我連忙彎腰行禮，用胤禧也可以聽得很清楚的話說到：“奴婢謝過二十三阿哥。”
“這是怎麼回事？”胤禧看著一旁的我問道。
“回二十一阿哥，剛才二十三阿哥將玉佩跌落，被奴婢拾到了，二十三阿哥正說要賞奴婢一些好東西呢！”趁著胤祁還沒有回過神，我趕緊接口。
“哦？”看了一眼胤祁手中的玉佩，胤禧點點頭說道：“是該好好賞你，這可是皇阿瑪賜給他的呢，如果丟了，皇阿瑪肯定要治他的。”
皇上賞得？我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怪不得他可以這麼肯定地說隻要有這塊玉佩沒有人可以為難我，原來是……哎，早知道就收了，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我的腸子都悔青了。
胤祁拿著玉佩，臉上的表情變化多端，看了我一眼之後，終是怒氣衝衝的走了。
哎，這孩子，難道都不懂的尊老愛幼嗎？對待我這樣的老人家一點兒耐心也沒有，怎麼著也要多懇求幾遍，說不定我就同意了呢……
跟著幾位皇子來到射箭場，我在見過李安達之後就偷偷的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盡量將自己藏了起來，雖然說我也曾經因為愛好而學習了幾招女子防身術，可是跟這些真槍實戰的大叔過招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看不到最好。
不過這一次，我的祈禱沒有靈驗。我才剛剛將自己的身體掩藏在幾匹高大的馬匹身後，就聽到李安達宣布了今天的課程：“今天，各位阿哥要學習馬上騎射，請各位阿哥上馬。”接著，我身前的幾匹高頭大馬就被小太監急急的拉走，而我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了綁馬的架子旁邊。
“哦，我忘了。”看到我，大家都有一分鍾的愣神，畢竟以前的射箭場是從來不會出現女眷的。李安達咳嗽了兩聲，轉身對身旁的人吩咐道：“去，找一匹溫順的母馬給她。”
我直覺的抬頭望天，一隻烏鴉“哇哇”的叫著，從我頭頂上不緊不慢的飛過，我想我的臉上一定有不少黑線在緩緩爬動。
望著那匹溫順的“母馬”，我的心裏開始惴惴不安，雖然我出生在內蒙古，但是對於騎馬也僅限於每年夏天和父母一起去到草原上的那麼幾次。也許在現代的女子中，我的馬技的確不錯，可以縱馬馳騁，可是在這些馬上打天下的人麵前，我隻有安安穩穩的趴在馬上不讓自己掉下來的分，更不要說什麼馬上騎射。倒不如把我射出去。
弓箭已經遞到了我的手中，看著那張幾乎快要和我一樣高的弓，我的眉頭已經可以寧死一隻螞蟻了。身旁的胤祁隻是麵色凝重的握著弓調整著姿勢，而二十一阿哥胤禧則是眼睛“深情”的注視著自己的弓箭，似乎想要把上麵看出花來，可是我能看到他的眼神時不時的向著我的方向偷瞄。隻有二十二阿哥胤祜很直率，直直的看著我，眼裏的輕蔑顯而易見，就那麼等著我出醜。
時間在一瞬間就這樣停止了。
“十七阿哥到。”一個聲音遠遠的飄來，我的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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