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19 更新時間:13-07-17 17:53
雪竹珠。
甚至不需要仔細辨認,渫思言就已經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那個風流瑟瑟、縱肆飛揚的女子最後的守護,哪怕身死,這顆珠子也還在她的身上。沒有被人拿走,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或許還有對自己子女的一番守護罷,若是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的子女必然前路艱難。
隻是她恐怕沒有料到,她一死以作決絕,卻仍難逃命運的周轉。赤紹也好,其他人也好,無論是誰布的眼下這個局,那人必然是知曉她當年的身份的。渫思言眉頭深鎖,最終還是將已經燒成飛灰的骨灰聚了起來,她身上就帶了瓷瓶,將骨灰整理好收進瓶子,渫思言收起了地上的雪竹珠。回去的路怕是走不成了,渫思言再三思量,選擇了繼續向前走。
然而渫思言心中最擔心的還是她們的推測終於還是應驗了,名醫山莊很不簡單,和當年之事也一定頗多牽扯。
棺陣被破壞的七零八碎,渫思言擔心這陣法和布陣之人心係相通,被人找來就麻煩了,因此走的越發得快。不知是主人太過自信還是怎麼回事,渫思言一路走去雖然環境有些嚇人,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埋伏或是敵人出現。
越往前走,渫思言越是心驚,因為根據這個方向推測地麵上的建築的話,這條路是通往赤非殤的院子的。她這幾天去這個院子的次數比去任何地方都多。難道赤非殤竟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渫思言無法想象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然而無論如何,路就在眼前,渫思言既然不會回頭走上去,就隻能繼續朝前。
黑漆漆的牆麵,無路可走了,渫思言的心也終於沉了下去,這終點的上方就是赤非殤的院子,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裏,但是卻可以肯定了。渫思言敲了敲四周的牆麵,沉重的聲音傳來,渫思言判斷自己現在應該還在地下,那就是隻有上麵可以走了。
渫思言抬手試了試上麵的東西,吱吱的聲音聽起來很像是木頭,渫思言暗自回想赤非殤院子裏哪裏是木質的地麵。可是想了半天也不記得哪個地方是木質的,皺了眉頭,渫思言右掌用力,吱嘎一聲,動了。
渫思言小心的掀開頭上的木板,眼神快速的掃了一圈,沒人,渫思言也不耽誤,身子一用力,跳了上來。渫思言將自己掀開的木板小心仔細的放回去,這才觀察起來自己所處的環境。她在一個有些暗的大箱子裏。
推開眼前有些像門把手的東西,渫思言有些錯愕,這裏居然是赤非殤的書房,那塊通往底下的木板是屋中一個大書櫃的下板,而她自己剛剛是在一個空書櫃裏。
空的?渫思言暗自皺眉,她前兩天還來過這裏一次,她記得那個時候這個書櫃不是空的也不是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啊!
輕輕的回身,渫思言突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屋子裏有人,沒有人的呼吸,可是她的經驗和感覺告訴她這屋子裏除了她還有別人。
渫思言第一次有了危機感,她從來沒有這麼奇妙的感覺:“誰?誰在這?”渫思言低聲喝道。
屋子裏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回答她,渫思言微微咬著下唇,手悄然的覆上腰際,她的腰間有一柄軟劍,足可以應付很多高手的軟劍。
“你這小姑娘,闖進別人的地方就連點禮貌都沒有嗎?”飄忽的聲音由遠至近,聽不清是男是女,卻駭得渫思言一個激靈,右手毫不猶豫的抽出軟劍,冷冷喝道:“什麼人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讓本姑娘瞧瞧!”
“讓你瞧便讓你瞧,小姑娘瞧得到才是本事。”那聲音飄飄忽忽的又出聲了。這一回,渫思言半分也不猶豫,早在自己說話時渫思言就調動了血脈之力感受,對於渫思言而言,她的武功也好,內力也好,雖然用處也很大,但是遠沒有血脈之力運用起來敏銳快速,那聲音一出現,渫思言的精神力就鎖住了那人所在。
軟劍毫不猶豫的刺向屋內的另一個書櫃,輕盈飄逸的劍勢在書櫃前被阻,渫思言麵前緩緩浮現出一個人影。
佝僂的背,破敗的衣服,這人一看上去好像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乞丐,然而渫思言卻知道眼前之人武功絲毫不弱於自己。甚至還要高於自己。自己能夠找到他不過借助了血脈之力罷了。
那人一頭雜亂的發蓋住了麵孔,隻餘一雙什麼都看不出的雙眼。渫思言的劍在那人手中,然而那人卻不動了,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渫思言手中的軟劍。然後,那人開口了,依舊是飄忽沙啞的聲音,卻沒了適才的凜冽,反而略顯溫和。
“小姑娘,你這劍是哪裏來的?”
渫思言微微皺眉,她這軟劍自然是她下山前母親給的,據說這柄劍曾經是她祖母傳下來留給她母親,她母親隱居後又給了自己。然而眼前之人敵我未分,渫思言警惕道:“你認識這把劍?”
“嗬嗬。”那人似乎笑了笑,對渫思言的警惕不以為意:“當然認識,這劍名為泠寂,是削鐵如泥的利器,七國戰亂之時,這劍在霜雪國那位雪姬公主手裏,曾經跟隨她征戰四方,天下無人不知。那等風采,那般人物。”
眼前之人口氣一轉,隨即道:“自當年雪姬公主失蹤後,這劍也不再現世,如今你既然手裏拿著它,那麼必然是那人給你的了。就是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兒呢還是她的徒弟呢?”
渫思言心頭微震,當年之事,知情之人大多要麼已死,要麼就是不管世事,安淡度日。如今江湖上能知道她母親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這突然冒出來的人是誰?
渫思言心裏頭不停的排除人選,眼前之人卻等的不耐煩了,將手中的劍鬆開,那人自嘲一笑:“小姑娘,別想了,你不會知道我是誰的。你母親還是師父的性子我還是知道些的,當年那些烏七八糟說不準誰對誰錯的事情又能和你說多少呢?你來這的目的我倒是能猜出些,你既然出現在這,那就是從赤紹那老東西的房間下來的吧。哼,那老家夥覬覦笙歌覬覦了一輩子,笙歌死了還費勁的保住容貌,用了死棺布了陣困住她的身子放在自己的床下,把她和其他男人的兒子當成自己的養,寶貝的成什麼樣子。有什麼用呢?笙歌的心從未在她身上,便是死也擺了這老東西一道,讓他活的不舒坦。你也別琢磨了,我前兩天就瞧見你了,非殤就是笙歌的兒子,赤紹也不是他老子。你要查什麼就趕緊查,這名醫山莊沒那麼簡單,當年也是效忠於鄴家那老王八蛋的,你查完了趕緊離開,這又不是什麼好地方,一個個的都跑來幹什麼呢!”
這人說到最後竟隱約的帶了傷感,擺了擺手,也不打算再理會渫思言,身子一縮自己跑了,渫思言尚未反應過來人就沒了影子。
渫思言暗自回味那人適才一番話,突然意識到,其實夜笙歌的棺木並不是陷阱,而隻是有人癡情不改連死人都不放過要放在自己身邊才舒服。
想通這一點,渫思言也就明白當年夜笙歌的失蹤無論是預謀還是巧合,她被赤紹帶回來之後都不是自願留在名醫山莊的。而赤紹也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那麼赤紹是知道赤非殤不是自己的兒子的,而這條地道之所以通到赤非殤的書房下麵,恐怕也隻是赤紹的怪異心理作怪。
但是…渫思言還要再想,卻隻聽外麵一陣吵雜,隻聽幾道聲音混雜在一起,有人喊抓賊了,有人喊別跑的。渫思言也隻好等回去再想,飛快的從書房出去,渫思言這幾天對這地方已經很是熟悉,甚至不需要思考就已經挑著沒人的地方三拐兩拐的隱藏身法出了去。快速的服下另一粒藥,渫思言在出現在大眾麵前之時已經又恢複了原本的相貌。在人群中快速的掃過,鳳十玥就在不遠處對著她輕輕點頭,渫思言知道這是有發現了,同時也輕輕點頭。兩人對視一眼旋即分開,鳳十玥奔著易玉子的方向走去,渫思言也從從容容的朝著凰邪的方向走去。
蘇悠還是剛剛的樣子,半點沒有波瀾,即使推著輪椅趕到這裏,也依然讓人看不出來痕跡。渫思言快速的靠在凰邪身邊低低說了幾句話,旋即直起身來,凰邪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穿過渫思言,看向不遠處,微微闔眸,輕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旋即以眼神示意渫思言身後。渫思言蹙眉看向身後,就在不遠處,赤非殤站在角落一臉平靜的看著她,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渫思言又回頭對著蘇悠輕輕的搖頭,意思是不能動他,蘇悠直直的看向渫思言,然而渫思言神色清明而堅定,不可動搖。
蘇悠最後點頭,旋即攏好自己的衣物,轉身離去。
渫思言這才回身,仔細的看向赤非殤。赤非殤也平靜的看向渫思言,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直直對視,誰也沒有說話或者其他的表示。好像吵鬧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赤非殤才收回視線,下顎緊繃的朝著渫思言走了過來。
旁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裏就是赤非殤院子的外麵,易玉子拉著鳳十玥有些緊張的看向兩人,半響,也舉步上前。他並不打算讓赤非殤受到傷害,但也絕不希望渫思言這個時候開誠布公。此時此刻將渫思言的身份來曆交代清楚恐怕是要壞事的。
雖然知道渫思言這人心有九竅,玲瓏心思,但是…
赤非殤靜靜的看著渫思言,內心同樣錯愕不已。渫思言曾坦言對他說過自己有秘密,他也可以理解。可是從剛剛有事情鬧開了開始她就不在,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平歇了,她好好的站在這裏,說這些事情和她沒有關係也要證據的。雖然明知道其實從剛剛到現在很多人都不在,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可以感覺的到是渫思言。
是她?不是她?這是一件難以抉擇的事情,他是名醫山莊的七少爺,縱然並非嫡出可依舊是名醫山莊的人,渫思言在名醫山莊做的事情放在江湖上是很多人極為不齒的。可是他既不能罔顧山莊的名譽和聲望也無法說服自己就這樣把渫思言說出來。
猶豫,撕心裂肺的糾纏在了赤非殤的心間,他是江湖中人,重情重義。身在局外,永遠不會明白他的難做為。一個是他心儀的女子,她曾言明自己有不可言說的苦衷,一麵是他的家族,一個需要名望的大家族,一個必須不被打垮的家族。
赤非殤的眼神太過平靜。渫思言也就如此坦然的直麵了那赤誠的眼神。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易玉子輕咳一聲:“非殤,思言,進去吧。”
赤非殤的眼神有所鬆動,轉身看向易玉子和鳳十玥,剛剛,鳳十玥也不在。
赤非殤咬緊了自己口中的肉,紅色的衣裳揚起來蕩在空中,越發映的主人神采飛揚。回身,毫不猶豫的邁進屋子。渫思言和鳳十玥淡淡對視,闔上了雙眼,在那樣的眼神之下,渫思言竟覺得有些招架不住,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那是一雙修長白皙有力的手,手掌窄細然而極為有力,便是穿金裂石也可視作等閑,可是就在剛剛她甚至沒有力氣用這雙手擋住那灼熱滾燙不可逼視的視線。
問君如有意,妾便心相隨。
渫思言知道,不過是這幾日的相處,她就對這個人動心了。他的爽朗大方、灑脫肆意、情意深重、細心溫柔,足以讓她沉淪。她已經太久沒有一個依靠,於是他出現了,她放任了心的沉淪。
鳳十玥拽住渫思言,眼神不讚同的看著渫思言,旋即開口道:“可以想辦法讓他忘掉,師姐,你沒得選擇。”
渫思言的下顎也繃得死死的,看向鳳十玥的眼神依舊清明:“放心,我不會忘記我是誰的。”
旋即再不看鳳十玥和易玉子,舉步邁入剛剛出來的地方。
鳳十玥不讚同的還想跟進去,卻被易玉子拉住,搖頭示意她不要進去。鳳十玥微微皺眉:“現在他們兩個不過剛剛對對方有些喜歡,根本還來得及阻止,一旦情意定下了,他們兩個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得去勸勸師姐。”
易玉子狠勁的拽住鳳十玥,道:“那是他們的事情,無論感情有多深,既然有了感情,就是容不得欺瞞的。更何況,這其中牽連的並不隻是私人感情,非殤是名醫山莊的人,在名醫山莊行此等鬼魅之事也就是等同於欺瞞了非殤。無論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既然做了出來,就得有擔當的勇氣。現在他們感情還不深,難道就不是感情了嗎?一個人的感情是說消掉就消掉的嗎?你們不能因為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就讓他忘掉。這件事情,非殤有知情的權利。”
“可是…”鳳十玥皺眉還想說什麼。又一次被易玉子打斷:“十玥,那是你的師姐,她的事情她自己有解決和獨立判斷的權利,你這樣幹涉是不對的。她的年齡閱曆都有,如你所說,這件事本身也是她母親的恩怨,原本就應該她來做決定。那麼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你的師姐。相信她可以和非殤解釋明白,相信她會處理好私人感情和你們宗族大局的矛盾和問題。明白嗎?”
“哦。”鳳十玥低聲應了,雖然也知道易玉子說得對,可是還是很擔心啊!
唉,真是操心的命啊,鳳十玥無奈的笑了笑。這件事情現在已經牽扯了太多過去的人和事,她已經開始擔心這件事情會打破無回穀逐鳳山玉寒山少思堂這四脈十數年的平靜。可是師姐的幸福也不能不顧,真是,果然,聰明人越是緊要關頭越是想法多,無法抉擇。而沒什麼心思的人反而能真正的坦然麵對!師姐啊師姐,太聰明了也不好啊!你可一定要解決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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