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07 更新時間：14-04-08 11:52
王敬齊把在寇宅的所發生的一切都一一向沈常青稟報了，礙著孩子也在，他刻意隱去了些血腥的場麵，盡量說得婉轉隱晦。縱使是這樣，沈常青聽後還是免不了五髒六腑內的一陣劇痛。他頹然地在沙發上一坐，什麼也沒說，隻是抱著孩子深深地看，看完又把孩子緊緊摟在自己懷裏，眼角都是淚。
覺民如果供出他沈常青，又何至於落得滿門皆滅的下場！他想起了最後一次和覺民見麵，他叮囑覺民最近袁黨動作很大，要他萬事小心，必要時可以暫時擱置行動。
覺民隻是對他淡淡一笑：“孟堅兄，你我相識數十載，你對我的擔憂我很明白，但是你看當今中國，遍地腥雲，滿街狼犬，與黎民蒼生比起來，與為我們事業犧牲的前輩們比起來，我的性命不足道矣。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是我尚有家小，吾兒離原尚不足四歲，如果我遭遇不幸，還請孟堅兄能幫我照拂一二，不至於讓他們受我的連累也就罷了。”
思及此處，沈常青仿佛感覺胸口被人奮力一擊，痛得他幾乎要暈厥過去，懷裏的小孩看著他麵目痛苦，眼角都是淚水，便伸出小手往他眼角抹去，一邊抹一邊出言安慰：“爸爸，不哭。”自己卻還是帶著哭腔，“爸爸，外婆和媽媽到底去哪裏了？”
沈常青握著他的一隻小手，又拿出手帕幫他擦了擦眼淚：“離原，你媽媽和外婆去很遠的地方了，以後就由爸爸來照顧你，好不好？”
小離原望著爸爸，嘴巴一扁一扁的，他還是不死心地問：“那她們還會回來嗎？”
沈常青努力地堆出一張笑臉來，他故作輕鬆的捏了捏小離原的臉蛋：“會的，等你長大了，爸爸就帶你去找外婆和媽媽好不好。”
小離原雖然還有很多疑問，但是他睜著大眼睛想了想，卻不知道要問什麼，他太累了，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對他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場夢，雖然這裏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還是很陌生，但是躺在自己爸爸的懷裏，還是讓他得到了一點安慰，他的小腦瓜子還沒有胡思亂想的能力呢，於是，他很幹脆地在沈常青的懷裏睡著了。
王敬齊一直垂手立在旁邊，看沈常青一直愣愣地盯著小離原發呆，他輕輕地喚了一聲：“大爺。”
沈常青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臉上已經恢複了常態，他怕打擾了懷裏熟睡的小離原，輕輕的開口：“離原以後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們沈家的二少爺。”他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是異常的堅定。
王敬齊也不多說什麼，就是一點頭，他愛沈常青，也十分了解沈常青，他知道大爺從今往後，對這個孩子，肯定是豁出命去得保護和疼愛。
沈常青要讓寇離原做自己的兒子，這事情當然是瞞不過沈太太，他不能讓離原在沈家過的窩窩囊囊的，他要讓離原成為沈宅內外都名副其實的小少爺！
他命胡總管挑了一個頭臉都幹淨的老媽子帶離原去房裏睡，自己則是去了內院找太太。
翁雲琇正在房內看一本小說，她最近迷上了看愛情小說，常常被裏麵的情節感動得梨花帶雨，有時候因為書中的有情人最終未成眷屬還會難過的吃不下飯。見沈常青推門進來，她忙放下書，起身相迎，“大爺，今兒個回來的好早，外頭的事情都忙完了嗎？”
沈常青不說話，拉過她的手，帶到沙發前一起坐下，他看著太太韶華不再的容顏，喚了一聲：“琇雲。”
翁琇雲聽他這一聲呼喚，難免有些情動，都老夫老妻了，兒子也十歲了，他們早就不是剛剛戀愛時的毛頭小子和青澀姑娘了，彼此之間的稱呼也已經公式化成了“大爺”和太太。也許是剛剛看了愛情小說的緣故，也許是那聲琇雲喚起了她曾經的甜蜜年華，翁雲琇難得大膽地主動將頭靠在沈常青的肩頭，也喃喃地呼喚了一聲：“常青。”
沈常青抬起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肩膀，頓了一頓，開口說道：“琇雲，有件事情，我需要你的理解也需要你的幫助。”
翁雲琇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是溫柔的笑：“常青，你我二十幾年夫妻，你有什麼事，我定是支持和理解的，你這樣見外，我可要怕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了！”
沈常青看她跟自己開起了玩笑，語氣也輕鬆了幾分；“夫人啊！我哪敢呢！隻是。。。”他正了正臉色，繼續開口：“我一故友之子尚年幼，雙親都已經不在了，我想把他帶在身邊撫養。”
“我當是什麼事情呢，這有什麼難的，我們沈家那麼大宅子，多養一個小孩子罷了。”她這時已經坐起了身，又變回那個端莊的沈太太了。
沈常青側過身來直視著她，眼睛裏麵是說不出的堅定和沉重，“這位故友對我有恩。”他情緒很激動，語氣卻四平八穩：“恩重如山。我要將他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那樣，我要給他做父親，就像給我們衍兒一樣。琇雲，我希望你也能跟看待衍兒一樣看待他。你能答應我嗎？”
翁琇雲近幾年很少看見沈常青這麼激動了，她印象中自家丈夫永遠是處變不驚的，永遠是從容淡定的，他不懂丈夫此時的激動源於何處，這讓她想起了二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沈常青也是用一樣急切的眼神望著她，一樣激動的口吻追問她：“琇雲，我知道我沈家是高攀了你，但是希望你能夠給我一點時間和信心，讓我用一輩子像你的父親證明你嫁給我是對的，你能答應我嗎？”
翁雲琇什麼也不多問，她抓住沈常青的一隻手，用力一握：“常青，我答應你。”這句承諾，跟二十年前的回答還是一樣的。一個問，一個答，間隔了二十年，他們夫妻之間又巧妙地打了一次默契的啞謎。
“琇雲，謝謝你。”沈常青也用力地回握了她的手，眼裏滿是感激。
翁琇雲莞爾一笑：“夫妻之間，還用得著謝來謝去嗎？孩子在哪呢？是不是該讓我這個做娘的見一見了？”
沈常青聞言對外頭的聽差吩咐了一聲：“去，叫老媽子把二少爺抱過來。”他複又回過身對著翁雲琇，眉間略有愁容：“隻是，這孩子的來曆，我沈府平白無故多了一位二少爺，難保旁人不起疑啊？”
翁雲琇聽出丈夫的疑慮，她倒是有個主意，“大爺，我這邊倒是有個法子，隻是，恐怕會壞了你的名聲。”
沈常青殷切地看著她，鼓勵她說下去。
“你我膝下福薄，中年才得子，現在也就衍兒一個，但是沈家這麼大的家業，您在外頭有個外宅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怎麼成呢？”翁雲琇還沒有說完，沈常青就打斷了她：“這不是辱沒我的名聲，我是怕有心之人說那些難聽話，壞了夫人你的名聲呀！”
翁雲琇看他這樣著急，反而釋然地一笑：“你對我的恩情，我是再清楚不過了，我難道還會去在乎那些不相幹人的胡話嗎，就算你真的要。。。”
她還沒有說完，沈常青就急急忙忙地打斷：“夫人，我怎麼會呢！夫人這樣通情達理，我再有那個念頭，我真是白活了！”
屋裏兩人正在互訴衷腸，這邊老媽子已經抱著小離原過來了，翁雲琇看著老媽子懷裏的小玉人，是又喜歡又憐愛，趕忙起身上去接過來抱：“這孩子長得可真好啊！麵貌如玉，肌膚勝雪，我是真的有福了，快讓娘好好瞧瞧！”
懷裏的小離原任她抱著，眼睛一直望著沈常青，是一副求救的小模樣。
沈常青笑著走過去，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慰：“離原，她以後就是你的娘了，跟你在蕪湖的媽媽是一樣的，和爸爸一起照顧你好不好。”
小離原聽他這麼一說，嘴巴一扁，又是一副要哭的模樣。
翁雲琇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立馬就心疼起來：“好了好了，孩子還小呢，你別逼孩子，我好好照顧他，不怕他跟我不親。”
翁雲琇把小離原抱到沙發上坐好，又命丫頭拿來幾件精致的點心，她對於這個孩子，是越看越喜歡，自己的大兒子從小就是個怪脾氣，跟她也不親，她這回倒是要在小離原身上好好地過一過做慈母的癮呢。
沈家大爺太太帶著個小娃娃其樂融融地吃著點心，突然，沈大爺和沈太太心有靈犀地對望了一眼，他們剛剛都忘了一件事，家裏還有個混世魔星呢，這以後可不是要有個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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