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80 更新時間：14-06-10 17:00
大涼法律規定，縣中的縣令有任命管轄內的村子裏正的權利，裏正為村民之長，管裏村中耕作稅收之事。所以裏正多是有能力的年輕人擔任，因為權力不大，隻要不是特別能惹事的，縣令就默許父亡子從這種方式了。
族長卻是同姓家族中的長者，因為同姓的人一般都在一塊區域內，所以有時候村子裏可能即有族長又有裏正，像河源村這樣的，也有隻有裏正的，像上河村那樣的。
袁氏的族長，今年已經到耄耋之年，人還很硬朗，長得也是鶴發童顏的。完全不像是個快要百歲的老人。袁家族長有個嗜好就是愛下棋，但絕對是個臭棋簍子，輸了還愛耍賴，所以大家都愛躲著他，也就沈大夫沒事兒的時候愛拎壺酒到他那兒蹭吃的，順道哄著老爺子玩會兒。
沈大夫來河源村已經三年了，村裏已經給他分過地了，可惜他當年烙下了病根，不能幹太多的活，索性把地租了出去，每年收個租子便了事，平時就顯得擺弄擺弄自己的藥罐子，或是教教樊瑤醫術，實在無聊了就去到族長那兒去蹭吃的。
這天兩人正邊下棋邊嘮著閑嗑，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剛剛搬過來的秋秀才身上。
“不是俺說，俺瞧著那個秀才不是個簡單地，是個扛得起大任的人。”老頭子順了順花白的胡子，抬頭下了一字，“吃你一片。”
“我倒是覺得他那人不錯，是個仗義的。我也吃你一片。”沈大夫執黑子一落，棋盤上的白子就少了一片。
“不算不算，衝來一把。”老頭子不幹了，沈大夫隻能認命的重來。
“倒不是俺對外人有偏見，想來也活了快百年了，看人絕對不會錯。就是原來三郎家的袁鴻你知道吧，打小俺就說那娃子不是個省油的，哼，果然，大了跑去參軍了，幾年前回過一次村子，那可真是錦衣還鄉嘍。騎在個高頭大馬上，後麵跟著幾輛馬車，還有士兵護送，那場麵壯觀。然後，三郎一家子就被那小子接到城裏享清福去了，據說現在孫子都會跑了。”
沈大夫連連點頭稱是，心說要不是袁鴻自己還不能來河源村定居呢。
“據說他立了戰功，還和鎮北王的兒子有過命的交情，嘖嘖，真是出息。”老頭子喝了口身邊的茶，看樊瑤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正聚精會神的看著醫書，就道，“小瑤兒，歇歇吧，你爹是個狠心的，這麼大點的孩子就讓鼓搗那些瓶瓶罐罐的，也不怕累著，去外麵找你栓子哥玩去吧。”想了想又衝外麵自家曾孫子吼了嗓子，“栓子，來帶沈大夫家的娃子玩會兒去，看著點他，別讓他磕了，再像上次似的讓他掛了彩，回來俺就抽你的屁股。”
“哦，知道了，老爺。”一個小子從外麵跑了進來，領了樊瑤出外玩去了，臨走前又想到什麼說，“俺老太讓俺跟你說別總坐著，常下地溜溜，趕巧兒沈大夫在，讓他給你號號脈，別就知道拉著人家下那幾步臭棋。”說完趕緊拉了樊瑤往外跑。
老頭子磨牙。他這輩子都被自家的吃的死死的，翻不了身了，“哼，不理她，俺們繼續。剛剛俺們嘮叨哪裏來著。”
“秋秀才……”
“對，就那個秋秀才。看著吧，袁二爺家自以為來了個好拿捏的，到處找茬，到時候咋掉坑裏的都不知道。”
正說著外麵傳來個陌生的聲音，“老太，袁老爺在家沒？我是秋靈毓的堂妹，我來找他到俺家主持公道的。”
屋內的老頭子和沈大夫對視一眼，瞧著沒，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袁老爺通知了村中四位長老便急衝衝的朝秋家去了，閑人沈大夫想了想也跟去看熱鬧了，反而是來找人的半笑被袁老太給留下來了，說什麼那些個惹人煩的事兒姑娘家家的就別管了，呆這兒陪老婆子做會兒活吧。
秋家正廳內，朝南擺了五張椅子，五位長須老者坐在上麵。由於秋家還沒來得及籌備桌椅，大部分都是借的鄰裏的，所以平時家中也就擺兩把椅子，這回人來的多，都是長輩的，總不能讓人站著，所以秋靈毓特地麻煩看熱鬧的沈大夫給他借了幾把。
沈大夫也是會辦事的，隻說借了椅子自家有用，並沒說太多的閑話，也就沒人知道秋家發生的事情了。倒是有附近的幾家剛剛聽到袁二奶奶大著嗓門的嚷嚷聲，想來看熱鬧，也被族長給勸走了。
等眾人坐定，袁家老爺子才開口，“說吧，袁二家的，你們又來欺負袁大家的做什麼？”老族長一開口，先將袁二爺一家噎得說不出話來，“袁大家也就剩下這一個獨苗子了，你還想要怎樣！”
袁二爺沒法子說下去了，旁邊的袁二奶奶可是不幹了，這族長怎麼明著向著外人啊，嚷嚷起來，“俺說袁老頭子，你這話不對了，那袁大本就是個野種，老袁家心善給他養活就不錯了，還敢跟著俺們討家產，不要臉的明明是他們家的。”
“住口，男人說話你個老太婆插什麼嘴。”袁族長有些動怒，忍不住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敲著地麵，“當初你們占了袁大的新房，袁大就曾經找到族裏來了，說是要和你們袁家斷了關係，俺們幾個老頭子好說歹說才勸住了，也就袁二你娘糊塗，那袁大乃是你爹原配嫡妻的長子，就倫理上來說，你就是弟占兄嫂的家產、庶子霸嫡子的地田，被官家知道了會治罪的。俺們當時也是糊塗，竟然偏心你這個畜生，還好沒糊塗到底，還是讓你大哥分了家出去。出去的時候俺們和你大哥說好了，分出去的家產肯定是要給他的後代的，絕不會再讓袁家占了去的。你要是不忿，俺們也沒轍，去縣裏告狀吧。俺告訴你，到時候沒準你現在的家產都賠光嘍。”
原來袁二爺的爹年輕時候人有些小聰明，跑了幾趟商賺了幾個錢，加上人還很風流，喜歡處處留情，便看上了青樓裏的姑娘，袁二爺的娘。可惜當時他已經娶了正室在家中，還生了兒子了，在休妻也沒了法子，這時候袁二爺的娘被查出有了身孕，要死要活的纏上了他，沒法子隻能做了小，抬進了家門。
袁二爺的娘很有心計，加上二爺爹的寵愛，在袁家狠狠的打壓袁家的正室，正室不堪受辱投井自殺了，這事要是被官府知道了，定會治袁家一個“寵妾滅妻”治罪，到時候袁家出了這種事，族裏也會受牽連的。當時的族長見袁大的娘親家沒了人，就暗自把這事打壓下來。不想袁二爺的娘是個不知足的，還想插手嫡子的事，這回族長怒了，給他們趕出了河源村，不許他們回來。
袁二爺一家人和他那個狠毒的娘很像，心術不正，就想著占小便宜往自己手裏撈錢，所以見袁大爺娶了漂亮的白氏嫉妒的心肝疼。在看自己家的廖氏就是個母夜叉，自己天天對著都頭疼，就趁袁大爺不在家的時候摸進他家，將白氏強要了去，當時袁宛兒才剛出生沒幾天，因是早產，加上白氏身體不好，就被寄放在村裏的產婆家喂養，沒想到就出了這事情。
白氏羞辱難耐，憤怒下留了血書一封，便撞柱而亡了。第二天趕回家的袁大爺看了白氏的信，氣的就要找袁二爺拚命，還是被袁氏族長壓著的，才有了之前要斷絕關係的事情，最後迫於族人的威壓，才妥協為分家了。
這些事是不敢讓秋靈毓知道的，秋家小子一看就是個有能耐的，袁老爺子還是偏心族裏，怕事情鬧大。
而且袁老爺子當時還不是族長，當族長的是他爹，要他說，像袁二爺這樣的人家就該早早劃清界限，趕出袁族去，可惜自家爹是個想不開的，愣是讓這個禍患存了這麼些年，到頭來連附近村裏的人都暗恨這戶人家，反而讓袁族丟了臉。想起幾個月前，下河村李家族長找自己告狀，說他給他曾孫子的零花錢都被袁族的人奪走了，又冷嘲熱諷自己治族不嚴，才出了著仄厭事情來。
想起這事，族長牙就癢癢，恨不得拿手中的拐杖揍一頓眼前的混子。
聽到族長提了之前的事情，袁二爺也不說話了，拉著自家婆子就要走。可袁二奶奶顯然是沒聽懂族長的話，還想張嘴，被袁二爺止住，三人急慌慌的往門外走了。
“晚輩秋靈毓謝族長。”見事情解決秋靈毓趕緊向坐上的幾位老人行李拜謝。
“是個懂禮貌的，他們一家再來找茬子，你就老找俺們幾個老頭，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的。那幾十畝良田連本帶利俺們也會想方設法給你要過來。這次俺老頭子也豁出去了，不顧忌這老臉了，讓袁二家占了這麼些年的便宜，俺連本帶利都給你要回來。”族長又開了口，這次卻是笑嗬嗬的，還摸了摸自己的長須。
一旁的沈大夫也覺得解氣，這一家子就該管管，還好現任族長還沒老糊塗。
幾人又坐著說了會兒話，眼見著到了晌午天邊飄了黑雲來，竟然下起雨打起雷了。雨太大，族長幾人都上了年紀了，秋靈毓怕他們被雨淋了，就留了他們幾個，從箱子裏翻出茶葉和棋盤，幾個老頭外加沈大夫開始喝茶下棋，邊說些村兒裏的事情。
另一邊，半笑和袁家老太本是在院子裏除草的，半笑還順道跟老太討了幾種好種的菜籽，想著回家中到院子裏，不想到了晌午了，袁老爺還沒回來，老天爺卻下起大雨來。栓子抱著樊瑤，急吼吼的衝進屋子，邊衝邊喊，“老太啊，快下大雨了，俺們家後院的衣服還沒收呢吧。”
老太站起來，說了聲“忘了”便著急去後院拾衣服去，被半笑攔住了，外麵風大雨大雷大的，還是自己去吧。隻不過衣服時撿回來了，半笑身上的衣服卻是濕了。
平時半笑穿著女裝大家隻當他是聲音有些粗獷的女兒家，可這衣服一濕，就顯出不對來。袁老太也有八十來歲了，活了這些年，什麼事情沒見過，一看半笑的身材便知到對方是個男子了，因此神色也有些不對起來。
半笑也發現了自己的身份被對方識破了，還好這幾日修為有所提高，尾巴已經能收回去了，否則還不得被這老太太當妖怪給打死，他可見到老太太除草時候的樣子，力氣大著呢。
“來，半笑啊，到老太太這兒來。”半笑剛換完衣服就被老太拉到一旁，避開了兩個小孩子。半笑心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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