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4

章節字數:4145  更新時間:14-11-01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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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坐落在河流衝擊的平原上,開闊平坦,黃河古道,淺平窪地。

    西北地勢略高,是部隊駐守之地。清河城是崔氏的大本營,這裏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都是崔氏自己家的,就連皇帝都無法插足。

    自古以來山東臨海,就是富饒之地,清河更是一塊聚寶盆。崔氏幾百年來,長盛不衰,經常被人虎視眈眈,明槍暗箭難擋難防。

    這一次,崔氏麵對的勢力依舊是皇室。每朝每代,就沒有中央權力與地方權力相互平衡的時候。

    地方要對抗中央,最有力的辦法就是抱團結盟。崔氏與盧氏的結合,不僅是權力與金錢的掛鉤,更是河北與山東的聯盟。

    眼看著,除夕近在眼前。

    清河府張燈結彩,紅布綢緞,百花齊綻。但府裏頭的人,心情卻沒有那麼喜慶。

    山雨欲來風滿樓。明白的人心裏都明白。

    喬然又明白又不明白,卻也沒有多問。崔硯總有忙不完的事,喬然白天很難見到他。隻有晚上,自己快睡著時,崔硯才會來塵夢樓,天還沒亮,他又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臘八。大陽王朝的假期從臘八開始,一直放假到元宵。喬然心想,要是在現代,那大家不都樂瘋了。

    臘八當天。

    宮裏的欽差大臣到了清河。

    崔千雪說,該來的果然來了。

    眾人開道,恭迎聖旨。

    這是楊景璃親自送來的聖旨。

    孔雀氅衣,黑金袍,紫金冠,富貴潑天的衣著強撐不住少年老成的氣度,前呼後擁的架勢也無法掩蓋他孑然一身的寂寞。

    霜霜已經死了。

    楊景璃環視正堂裏的人,津津有味地觀察崔氏族人的表情,尤其是崔硯。

    “崔氏喜事將近,本王過來討杯喜酒,可否?”

    崔硯淡淡地笑說道,“屈尊王爺了。”

    楊景璃揚了揚手,身後卑躬屈膝的太監就高高舉起金邊紅釉的盤子三步一跑地上前。

    托盤裏擺著一道黃橙橙的聖旨。

    楊景璃拿過聖旨,一下一下地敲打自己手心。

    “崔硯,崔二公子,聽說你們崔氏從來不會接任任何官職。”

    “崔氏無心政治。”

    “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話了。”楊景璃笑了幾聲,又咳嗽了幾聲,雖然與楊景琉有著相同的容貌,卻沒有相似的體格,楊景璃是個病秧子,從他瘦弱的外形就可以看得出來。

    “如果崔墨在這,倒想看看他作何反應。”楊景璃拿聖旨指著崔硯,“你大哥近來與蘇日部落走得很近,謀反之心昭然若揭。”

    崔硯順勢接過聖旨,一沒跪拜二沒叩首,他的語氣彬彬有禮,神色卻掩不住地傲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崔硯展開聖旨,眼睛從上到下,從右到左,一字不漏地看完,他的目光久久停在玉璽的鮮紅印章上。

    “如何?可滿了你的心意?”楊景璃期待著崔硯露出“真麵目”,甚至巴不得他抗旨不遵。

    但是崔硯畢竟是崔硯,堂堂崔氏的二公子,何等風浪沒有經曆過。

    崔硯十分平靜地卷起聖旨,什麼話也沒有說,就交給小虎。

    小虎接過聖旨就退入了偏廳。小虎剛進去,崔千雪獨身一人從偏廳出來正堂。

    “千雪見過王爺。”

    楊景璃側目,“崔大小姐,百聞不如一見。風姿卓越,果然是天下第一美女。”

    “王爺抬舉。”

    崔硯扶住崔千雪玉臂,輕聲問,“姐姐,你出來做什麼?”

    崔千雪拍拍崔硯手背,給了他溫暖的笑顏,她又上前一步對楊景璃說道,“崔氏雙喜臨門,王爺可要賞光多留幾天。”

    楊景璃:“哦?還有喜事?”

    崔千雪:“正是千雪的喜事。”

    崔硯心裏一震,麵露憂鬱,剛才那道出征的聖旨,他都可以安然相待,現在聽崔千雪這麼一說,反而感到大事不好。

    “崔大小姐有何喜事?”楊景璃腦子裏回想著這些天來朝廷和江湖的消息,都未曾聽說崔千雪有什麼動靜,這個絕世美女雖然漂亮,但按年紀來說已經是老姑娘了,可她除了全國各地到處收賬做生意,其他方麵並不多事。今天這是怎麼了?

    “數月前,千雪在蒙古邊境收購獸皮羊毛等貨物,無意間與一男子相識,我們一見鍾情,情投意合,欲結百年之好。最近我弟弟崔墨,就在為此事奔走。”崔千雪娓娓道來,“我要嫁的人,是韃靼族蘇日部落的王子,是蘇日可汗的繼承人。”

    崔硯望著崔千雪,楊景璃也望著崔千雪。

    崔千雪十分鎮定又冷靜,上揚著嘴角,保持得體的微笑。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二弟去邊關鎮守,正好一道送我出嫁。”崔千雪語氣輕快還帶著喜悅,“蘇日族一天不與我朝開戰,就一天不是我朝的敵人。自然,我也有婚嫁自由的權力。”

    楊景璃氣急攻心,大怒,“你們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自古兩邦和親,隻能奉皇上之命,豈有家臣結外權之理?你們這是無視皇權法度!”

    崔千雪依舊不急不慌地應對,“男有情女有意,正當婚嫁,有何不可?王爺若覺得千雪遠嫁外族是大逆不道,盡可報案大理寺。”

    楊景璃顫抖著身子,幾次想反擊又被咳嗽堵住。

    崔千雪吩咐小狼倒上熱茶,端到楊景璃身邊。誰知楊景璃毫不領情地打翻在地。

    楊景璃恨恨地掃過崔氏姐弟的臉,掉頭就走。

    崔硯:“王爺留步。”

    楊景璃咬著後牙甩袖回身,袖口的龍紋迎風欲飛,“不必再說。”

    “齊王曾說自己與眾不同,是真正心懷天下之人。可否是我記錯了。”

    “本王自認為鞠躬盡瘁,隻為大陽黎民。”

    “既如此,怎不見你有所作為?我無官職亦非兵,皇上一聲令下,我就可以去鎮守邊關,肝腦塗地,在所不惜。我的姐姐,女流之輩,拋下家族離開親人,路遠迢迢委身屈嫁韃靼蠻夷,隻為保全家國平安。如今你終於成為齊王,還整日執著於權勢爭鬥,唯恐天下不亂。請問王爺,自你登上這個位置,有做過何等利國利民的大事?”

    崔硯這番話每字如針,針針見血,楊景璃氣血翻湧,喉間腥甜,“你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二弟隻是直言不諱。”崔千雪火上添油,“我們看王爺整日空閑,擔心你年紀輕輕非但幫不上皇上忙,還誤了國事。”

    崔硯料準了以楊景璃的心性,最受不得激怒,接著見機行事,“王爺莫非忘了,你從小來到山東,我就是你的老師。明王聖主,莫不尊師貴道。”

    楊景璃口吐鮮血,當場暈厥。

    太監手忙腳亂扯著嗓子叫侍衛們抬人,“清河崔氏膽大包天頂撞殿下!你、你、你、你們……”

    楊景璃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混亂無章地走了。

    下人們收拾正堂,崔千雪走入偏廳,崔硯也跟著進入。

    “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一進偏廳,沒有外人,崔硯臉色大變。

    “別怪我一直瞞著你。”崔千雪麵露歉意,“著實為無奈之舉。”

    “是大哥逼你的?”

    崔千雪搖搖頭,掬著一抹清淡地笑意,人如百合純粹,又似葉零花殘。

    崔硯雙手握拳,一身怒火無處可泄,“偌大的崔氏家族不至於要女人去犧牲。”

    崔千雪拉著崔硯在自己身邊坐下,溫柔地手心覆蓋下,崔硯的拳頭鬆了開來,姐弟倆雙手相握,待崔硯冷靜片刻後,崔千雪徐徐說道,“二弟,還記得你受傷時跟我說的話嗎?你說崔氏又要渡劫了,而此劫幹係重大。我們都是崔氏兒女,家族存亡,生死關頭,你叫我如何坐視不理?姐姐我隻是個女人,但女人自有女人的辦法。元宵之後,我出嫁,你出征,你我一路相伴,彼此心裏都多了一份信念。我走後,崔墨邊關有你,蘇日部落有我,三弟也可以趁機擺脫人質身份,從京城平安回來,家族生意有他接手。而且我們還有盧氏聯盟,他們一族富可敵國,範陽這個地方又是京城的咽喉所在。隻有這樣處處發力,步步為營,崔氏才能恢複平靜。”

    崔硯很久都沒有說話。

    崔千雪一直沒有放開弟弟的手,她知道崔硯心如明鏡,隻是……

    任誰都無法無情無欲,塵世人,塵世事,千頭萬緒無可了。

    芳景凋零,高燒燭,漏聲長。

    自從喬然來到清河府,盧明珠的所住的涼馨閣,再無崔硯踏足。

    然而今日,崔硯披星戴月而來。

    他說,“明珠。我們需要孩子。”

    盧明珠停下正在刺繡大陽王朝疆域的繡圖,她剛剛納錦完黃河上流,針腳還留在幾字形的右上一點。

    終於有他給不了你所需的時候了。

    盧明珠心裏卻是無比沉重的,她不討厭崔硯,也不討厭喬然,但她討厭這般戲弄的命運。

    她慢慢地走到床邊,慢慢地脫下衣服。

    崔硯從後麵抱住她,“我知道你很難過。”

    盧明珠靠在崔硯懷裏,沒由來地呼了一聲歎息,“崔硯,我不難過。日子已經很難過了,我們都不要再往壞處想。聽說你要出征,我日夜趕工,想親手繡一副王朝地圖送你遠行,願它伴你平安。”

    崔硯低頭埋在盧明珠的頸間,“明珠……若有一天你有了喜歡的人,一定不要放手。”

    “我不會讓自己有喜歡的人。從出生開始,我這輩子就注定要回報家族。崔硯,我們都一樣。”

    崔硯抱起盧明珠,平放在床上。

    盧明珠閉上眼睛,像睡了過去。

    崔硯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心裏的歉意如洪水猛獸。但——他仍俯身下去。

    孩子,崔氏與盧氏之間,必須要有孩子。婚姻是盟約,孩子是紐帶。

    利益摻溶骨肉,聯盟才更有保障。

    要想生存,就不能寡斷。

    北風呼嘯,卷起殘枝斷木砸到門板,驚醒了在等待中瞌睡的人。

    喬然揉揉眼睛,哈欠連連。一摸外床,還是空的,還是冷的。

    他裹著被子坐了起來。聽到腳步聲問,“小狼?”

    小狼從素白幔羽的床帳後冒出腦袋,她提著牡丹燈,燈火搖曳,在她眼裏跳躍。

    “公子,你怎麼還沒睡啊?”

    “你躲在後麵做什麼?”喬然撐著下巴,一臉無聊,“想陪我睡覺?”

    小狼惱火,哼一聲道,“我好心留在塵夢樓伺候你,你還拿我取樂,小心我告訴二公子,找你麻煩!”

    提到崔硯,喬然玩笑的心思全無,“夜已深,他是不會來了。”

    “二公子他……特別忙。”小狼看向別處。

    “算起來他是該去一回涼馨閣了。整天跟我這個大老爺們處一塊算咋回事?”喬然自嘲地笑了笑。

    “誰說二公子是去了……去了盧小姐那裏……”

    “這還用別人說?自從我來了,崔硯就沒去過別的地方睡。”喬然下意識地揉揉後腰,酸疼酥麻,“盧明珠對崔硯沒有男女之情,我心裏還稍微過得去,可是崔陵,唉,真怕哪天我就橫屍街頭了。”

    “陵大哥才沒有那麼凶殘呢,以前那個齊王楊景琉——”說到這裏小狼才反應過來多嘴了,趕緊換話題說道,“盧小姐肚子不爭氣,今天又不是頭一回,換別人早懷上了。”

    關於死去的齊王楊景琉,喬然無心過問,人都死了,還八卦個屁。崔硯身邊的人,不止他一個。關鍵是,隻有女人才能傳宗接代。哪怕在現代,文明社會,很多地區很多國家都重男輕女,別提如今是生活在封建的古代。

    眼下情況,青鴉生死未卜,不知所蹤。崔陵回到清河就跑去西北高地守城,連府裏都沒踏入半步。過完年後,崔硯和崔千雪,一個遠征,一個遠嫁,前途難料。盧溫玉三天兩頭寫信過來,喬然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事緒紛繁,心煩意亂,不知怎樣才好。

    喬然捏了捏眉心,擺擺手道,“困了,我接著睡。你也去睡吧,女孩子熬夜對皮膚很不好哦,我可不想小狼丫頭未老先衰。”

    小狼摸摸自己的臉,危機感油然而生,提著牡丹燈就回耳房睡覺去了,“公子有事叫我啊!”

    “好好好,你快去吧。”喬然說著翻了個身,依舊睡在裏側,他睜著眼睛,感覺靈魂遊離失所,心也沒有歸處。

    就這麼,醒著到了天亮。

    新桃換舊符,爆竹聲歲除。

    今天,是今年最後一天。

    崔盧大婚,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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