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19 更新時間：16-09-06 15:42
花滿樓，建於京城南大街，與北大街明月樓、東大街謝氏鹽樓、西大街槐樹裏並稱京城四樓。花滿樓原是前朝兩榜進士錢定己的家宅，朝代更迭之際，一名琴師亂世識珠，散盡家財買下這個園子，數十年過去，這園子數易其主，最終被麗娘接手，發展成如今的花滿樓。
這園子除去門樓之外內裏還有數個小院，均以詞牌命名。卞然要找的人，就在最東邊臨水的浪淘沙。說起這位客人，在京城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對外自稱碧中紅，似乎家中頗有資產，出手十分闊綽。碧中紅精通韻律詞曲，時不時給花娘們寫些小令，加上他為人親和毫無架子，在花滿樓十分受歡迎。他在花滿樓流連已有兩年之久，麗娘也不願意趕走這位金主。
卞然挑在傍晚拜訪這位煙老頭指示裏提到的人，一來這個時間花滿樓剛剛開始掛燈接客，想來碧中紅該是在樓裏的，二來這個時間緊跟在放衙之後，朝廷也有官員時常光顧花滿樓，這個時間點可以減少撞見同僚的可能。
碧中紅的浪淘沙在靠水的一側，是以河麵上開了一扇小門，卞然遞了名刺，不一會就有家仆通報道公子有請。
卞然毫不意外在這裏看見齊枝，在他看到蠟丸上的指示時就已經猜到這個風流聞名的碧中紅便是當初裝瘋賣傻的齊活寶。
水紅紗窗輕輕推開，齊、卞兩人靠窗相對而坐。簷上點著兩隻琉璃盞，用銀鏈子係了，長長地垂下來。齊枝伸手拉了一下那鏈子，琉璃盞悄無聲息地滑落到兩人眼前的位置，桌上霎時便亮了。
不得不說，齊枝素顏的模樣還是很值得一看的。與卞然的清俊秀雅、顏非的妖嬈婉轉不同，齊枝天生就有一種隨意瀟灑的氣質，一雙桃花眼總是半開半闔，嘴角含笑。齊枝平素在浪淘沙十分隨意，此刻隻穿一件素白中衣，箕踞而坐，雖然不雅，卻讓人毫無疏離之感。兩年前他出現在京城時的確使不少人傾倒，鄭心曾評價他側帽風流、比之庾信，也算中肯。
齊枝給卞然倒了杯雲霧茶，揶揄道：“成霓還說為我掃徑開門，恭候大駕，怎麼先來我這裏蹭飯吃？”
卞然微笑道：“飯不會白吃你的，我可是帶了寶貝來。”雪童應聲捧上一隻點漆圓盒，那盒子比尋常漆具大了一倍有餘，看雪童雙腕微沉，想必重量不輕。
齊枝擰開絞鎖，一陣熏人臭氣撲鼻而來。他啪的一聲合上蓋子道：“我說是什麼寶貝，原來是一盒子臭鮑魚。我吃遍山珍海味，雖然來者不拒，這個菜嘛，隻好敬謝不敏。”
卞然本意是想掩蓋煙晶的氣味，轉念覺得這位齊公子性子戲謔可親，不如反將他一軍，索性效仿趙高胡亥，裝了一盒子臭鮑魚來惡心他。卞然看他受罪的模樣十分受用，拍手道：“鳳醴，須知知其不可而為之，此謂君子。你可要迎難而上啊。”齊枝白他一眼，叫人撤了煙晶，往博山爐裏抓了一把百合香，香氣頓時大盛，他猛吸兩口，覺得呼吸通暢些，這才開口道：“真難為你想了這麼個損人不利己的法子。”
卞然同他說笑一陣，趁侍女浣洗茶具的時候才從袖中摸出一個烏黑的蠟丸道：“上麵要你看的。”原來卞然從鄭心那裏得了一黃一黑兩隻蠟丸，黃丸指示他找花滿樓的碧中紅，黑丸裏卻是空空如也。卞然琢磨一下，大概是要碧中紅親自查看才能看出其中關竅。
齊枝接了黑丸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半晌不說話。卞然看氣氛有些僵硬，於是與他沒話找話道：“碧中紅這個化名有什麼由來？”齊枝抬眼看他，笑意盈盈地模樣看得卞然渾身不自在。齊枝頓一頓道：“因為我閱人無數，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情場上的朋友叫我萬綠叢中一點紅，所以叫了碧中紅的名字。”卞然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他說的閱人無數別有深意，神色便有些尷尬。齊枝還要逗他：“怎麼？成霓要以身試法？花滿樓裏能叫你快活的法子可多得多那。”卞然雖然已經成年，可是他被向茭拘禁十年，對感情之事印象自然不好，即便有些仰慕他皮相之人圍在身邊，畢竟還是嫩雛一個，怎麼能與齊枝這樣的風月老手較量。一聽這話臉就有些發白。齊枝一撒手，黑丸在案上骨碌碌滾了幾圈，停了下來。卞然的注意力頓時就轉移了，低頭一看，那黑丸的形狀並不是一個規整的球形，而是一頭略窄，停下來時窄頭便指著南方。齊枝撥動一下，黑丸搖搖晃晃，靜止時依然指向南方。齊枝道：“裏麵有磁石。這東西是誰給你的？”因著鄭心早就交代過煙老頭一黨向來單獨行動、互禁往來，卞然於是道：“無可奉告。”一邊偷偷觀察齊枝神色，見齊枝臉色微有沉重，正要開口詢問，那人忽然眉頭舒展、滿麵春風道：“湖州鹽商馬冬有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兒你知道麼？”
作者閑話：
過渡章節完啦，接下來進入南方的鹽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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