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14 更新時間:16-10-10 19:17
說起來,華筵這種人,是最討人厭的那種,自來熟,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要搭上幾句話,而且還特別沒眼色,看見你垂頭喪氣還要一路小跑滿麵春風地趕著問你是不是被老板罵了。一路上南梳不堪其擾,華筵從他怎麼神通廣大撿來玄武褪下來的龜殼做十全大補湯開始說起,一直胡天胡地扯到他在地府的那幫狐朋狗友怎麼往孟婆湯裏加辣椒末。南梳聽著聽著忽然插了一句:“你說,那些死了的人是不是都會喝孟婆湯?”華筵正描述到秦廣王吹胡子瞪眼的樣子,突然被他打斷了,大腦短路來了一句:“不一定吧,如果夾在人群裏混過去也許就逃過一劫了唄。”想了想又安慰南梳道:“你都得道了,死不了,頂多跟我一樣被發配邊疆去關禁閉。”這句話一出口,華筵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被天帝關禁閉的糗事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說漏嘴了,唯恐南梳刨根問底。幸好南梳的注意力不在這裏,自言自語道:“說不定我爹娘下輩子轉世了還記得我。”華筵道:“你就這麼想念你爹娘?”南梳被人問起傷心事,情緒低落,悶悶答道:“我很小的時候爹娘就隕滅啦,我娘很盼著我成仙,這下真的成仙了,她老人家再也看不見我啦。”說著冷不防哇的一聲哭出來,華筵勸都勸不住,等他哭舒服了,才半真半假地安慰道:“人死如燈滅,你也別太傷心,好歹你沒讓他們失望。”南梳抽噎幾下疑惑道:“你當了多久的神仙?難道不想念你爹娘麼?”華筵腦補了一下自己跟易牙見麵的場景,頓時一陣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嚇得連連擺手:“算了,我太沒出息了,還是別丟他們的人。”還是害怕自己再被千刀萬剮一回。南梳哭得涕泗橫流,華筵聽見他狠狠吸溜一下鼻子,想到這貨有可能把鼻涕糊在他萬年雪貂皮製成的鬥篷上,心裏一陣惡寒,連忙問南梳:“你乖乖的不逃跑,我就放你出來。”其實他也不是非要做好人送南梳去南天門的,左右有神官指點,南梳還能迷路不成?華筵是個沒耐心的,就想甩掉這個包袱。南梳沒這個人老奸巨猾,還當自己錯怪好人,有點歉疚地實話實說:“我沒有穿衣服,出來太丟人了。”華筵心說,得,這個忙還是幫到底了。嘴裏還是要挖苦南梳幾句:“道行真淺,連衣服都不會變。”南梳嘿嘿傻笑,打定主意要抱這個神仙大哥的大腿,於是恭維道:“前輩你法力無邊,我這種小嘍囉怎麼能比?”這個馬屁拍在了華筵的尊臀上,十分舒坦。華筵得意道:“那是,想當年我剛上天庭的時候……”說到一半,不說了。為什麼呢?華筵本身就是人,談不上什麼變化人形的本事。這倒是其次,還有一樁丟人事他不好意思說。華筵跟其他吃齋念佛打釺唱經的仙人不一樣,他是天帝心血來潮從地府裏越級提拔上來的,前世又是含冤而死,身上一股鬼氣,剛成仙的時候總有道行淺的散仙舉報他戾氣太重妨礙他人修行,為此天帝給他安排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坐忘峰獨居,跟其他仙人隔離開來。坐忘峰,那是什麼地方?整個天庭離人間最近的地方,濁氣也最重,要說妨礙修行沒有比坐忘峰更妨礙的了,把華筵發配到這種地方,瞎子都看得出來天帝是破罐子破摔了。畢竟一個隻會吃飯做飯的米蟲,誰會費心思管教,不如讓他自生自滅。華筵因此修行進境也減緩許多,幸好他這人天生沒心沒肺,人家對人間避如蛇蠍,他倒好,天天鑽空子下凡找吃的,誰都沒轍。這種事華筵自己老吃老做,卻不好意思跟一個剛剛得道的小仙誇嘴,隻好暫時閉上他那張話嘮嘴。
新晉升的神仙按規矩是要到南天門簽到的,也就是在天兵天將那裏畫個像,每天早朝點個卯,按華筵說這種做法就是給野馬上籠頭,哪天缺了考勤給你畫個叉,績效工資就沒了,神仙不要養家糊口嗎?這點封俸祿哪夠天帝克扣的?更別提南梳這號新來的,天庭裏的人都勢利,都欺生,南梳人老實(至少現在看上去是這樣的,當然後來就有華筵的苦頭吃了),指定要被那班吸血鬼盤剝,所以,還不如不簽到。可是南梳堅持要去南天門,這可是他仙生中第一次到天庭,當然要從正門大搖大擺名正言順的進去。這個時候的南梳,還是抱著對天庭、對仙人美好憧憬的。華筵也理解他的心情,自己不就是這麼過來的?當年華筵第一次到南天門之前,還特地穿了一身仙氣飄飄的廣袖白衣,哼,猛一看還真是風流養眼,不過不出半個月就被打入冷宮,看坐忘峰去了,騷包給誰看?他懷著過來人那種又嫉恨又甜蜜的心情把南梳送到了目的地,並且友情讚助他一件單衣,免得小狐狸衣不蔽體。
南梳不及華筵身量高,硬生生把一件單衣穿出了浴袍的氣勢,南梳緊緊攥著鬆鬆垮垮的領口,生怕衣服滑落下去叫人看了笑話,那種患得患失的神情好像真的在防采花賊,惹得過路的仙姑指指點點。給南梳畫像的是澄泥,南梳緊張得一動不動,脖子梗得僵直。華筵看的好笑,故意要招惹他,於是沒話找話道:“小南梳,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天庭上的神仙沒有不知道的。”自古以來八卦都是融入一個圈子必不可少的通行證,南梳一聽,這是前輩要傳授經驗啊,兩隻狐狸耳朵就呼呼扇了兩下,表示洗耳恭聽。華筵清清喉嚨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書生,他家境貧寒,卻十分刻苦。他考了兩次科舉都落榜了,隻好在一個大戶人家做西席先生。那戶人家有個十分標致的女兒,兩人日久生情,私定終生。後來,那少女珠胎暗結,那書生說好帶她私奔。誰知道被小姐的父親發現了,雙雙浸了豬籠。得虧那書生命大,居然冤魂不散,附在東海一隻章魚身上,日久成精,最後得道成仙。”南梳小時候也聽過母親跟他講人間男女情愛,那些書生小姐糾糾纏纏,再怎麼情仇難了,最後總是書生考上狀元、小姐做了誥命夫人。華筵說的這個跟他聽過的完全不一樣,而且這個書生居然先成妖再成精,這可比狐狸從妖怪修煉成仙複雜多了。南梳於是問道:“那麼那個書生現在在哪裏呢?你認識他麼?”隻聽見噗的一聲,畫畫的澄泥忽然噴了一大口墨水出來,將一副畫像浸得烏黑。華筵笑嘻嘻上去用手巾擦拭澄泥的衣襟:“老泥,你也不用反應這麼激烈嘛,多少年過去了,這個愛噴墨的壞毛病還是不能改。”一邊跟南梳說:“哎,你說,這是不是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章魚成了仙,還是喜歡舞文弄墨的,還取了個硯台的名字。”南梳覺得這個玩笑太過陰損,扭過頭去假裝沒聽見,眼角偷偷觀察澄泥的臉色。澄泥倒是波瀾不興,換了張紙繼續畫像,淡淡道:“別動。”南梳坐正身子,向華筵擠擠眼,叫他不要再說了。華筵不知道是心大還是故意的,不肯罷休:“千百年來,你就不想想她們母女嗎?那可是個挺伶俐的小女嬰。”澄泥把筆尖在嘴裏潤了潤,不理他。華筵拿手搭個涼棚,眯著眼看看扶桑樹的方向,金烏已經收了翅膀,飛廉君忙著給他那匹倔馬梳理鬃毛等下好跑起來威風些,人間就要入夜了,不知道多少婦人此時正把熱騰騰的飯菜擺上桌子,等待著丈夫兒子歸來,可是他卻在這裏嘻嘻哈哈地說著一個家破人亡的故事。好像是過分了點,可是那又怎麼樣?華筵聳聳肩:“我走了,小狐狸你可別亂動啊,當心澄泥在你臉上畫畫。”他牽掛著昨天在鍋裏燜的一隻紅燒鯤魚,生怕被白虎偷偷端走,這個記吃不記打的東西,上次跟他打了一架被搶走了一盤鬆鼠鱖魚,保不齊這次還在他手上吃虧,華筵等不及回去看看,天庭裏不便禦劍,喚來風婆的一個孫子,騎在他背上起駕回宮。
作者閑話:
華筵還是有點良心的,不會隨意揭人家的短,說澄泥是有原因的,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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