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絕歌之兩朝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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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念奴嬌(1)

章節字數:4751  更新時間:08-01-27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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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寧懷詩靈眸轉動如珠,細眉略低,沉思道:“好詞!好詞!嫂嫂不愧是冠絕揚州之第一才。”

    陸舒意微笑著點頭,長而卷的睫毛掛滿了些許憂,正道:“我始終覺得不妥……”

    西寧懷詩兀自陶醉道:“不知媚兒會不會看中。據說,若被媚兒看中,便會相邀至閣之中,無需費銀兩。”

    “哦?媚兒如此清高?”我驚呼道,訝然地看著西寧懷詩。

    陸舒意似有感觸,感喟道:“媚兒應是一個才情甚高的孤高子,假若……”

    倏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呼呼的聲響,群情激動。

    我們三人轉首,看向碧水亭閣;悠揚的絲竹之聲,雄渾蕭重的鼓樂,纏綿與凝沉此消彼長,擰成一汪激動人心的樂流,流淌在紗幔飄揚的亭閣之中。隻見,粉白長裙、酥胸廣袖的妖嬈子翩翩起舞,舞姿輕盈,恍如飄落枝頭的朵,曼妙而散……

    陸舒意目不轉睛地看著亭閣之中如詩如畫的舞蹈,深深地陶醉其中。

    腦中回旋的,始終是西寧懷詩的那句話:怪不得哥哥急著娶嫂嫂進門!

    是否,西寧哥哥不願娶我,而是陸舒意?可是,他親口跟我說,他愛我,他想要我,隻是,隻是他的父親反董…

    如雲的舞姿在我眼裏,俱是虛無、火的,隻覺白濛濛的一片,那悶沉的鼓點,一下下地敲擊在我的心坎上,仿佛要敲碎我的心脈。

    我不想看,什麼都不想看、不想聽,尤其是陸舒意端的容顏與柔然的笑靨……我再不能對她好,再不能原諒她,即使她是我最親近的陸。

    天旋地轉一般,我的身子輕輕地晃了兩下,此時此刻,我再也不想見到眼前的一切……不想見到她……我輕聲道:“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等我……”

    西寧懷詩沒有過問太多,仍是津津有味地看著前方,點頭答應:“快去快回!”

    步出碧波軒,我緩步而行,遠離了靡麗景,於斑駁的月下釋放壓抑的情緒。如不是及時撤離,我便會失控的淚水滿麵。

    天昏黑,潑墨一般凝暗,回廊上懸掛的絹製燈籠,於風中飄搖不定,昏紅的燈影隨之搖曳,幻出影影綽綽的深重暗影。

    走到一個圓形洞門,卻是別有一番洞天。閃到一邊,舉眸望去,大紅燈籠高高懸掛,紅光彌漫,打在白嫩的梨上,欺霜賽雪的梨便染上了一圈圈的紅暈。院中廂房精巧雅致,洞門正對著的一方八角亭風光旖旎,一男一正月下對酌,好不浪漫。

    黑袍男子為自己斟滿酒杯,嗓音低沉,規勸道:“深露重,還是回去吧!”

    “絳雪先服侍爺就寢,可好?”子癡癡地望他,嗓音嬌憐,有如鶯啼。粉鼻微尖,薄巧的唇輕輕勾著,腮邊的輕笑充滿了無限期待。

    子,自是不認得,理應是葒雪樓之人;黑袍男子倒是認得,僅僅是側臉,那傲俊的側臉,亦是分明。

    原來,唐抒陽落腳之處,便是洛都繁華之地東華大街,便是一擲千金的銷金窩葒雪樓。嗬,他原也是一個浪蕩、輕薄之人。

    絳紅絹地茱萸紋長裙的裾擺流落在地,汪成一堆刺眼的紅,之下,晃人的眼,似與梨樹上的雪白格格不入,與周遭的古樸雅致格格不入。

    絳雪起身,寬袖拂擺,袖上的金線茱萸輕輕一揚,軟軟靠近唐抒陽,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柔媚道:“爺,絳雪想,爺心中必有心事!”

    “絳雪,你又多想了!”唐抒陽拂開她的手,笑道,“你這般玲瓏心思,若在別處,相信會找到一個攜手之人,覓得一生依靠!”

    絳雪垂下纖手,肩背略略一滯,望向院中梨,澀然笑道:“爺真會說笑,絳雪還能覓得一生依靠嗎?一輩子,也就如此了!”

    這聲音,顯然是苦澀、感慨的,如我此時的心境。

    唐抒陽的嗓音中略羽怪:“不可妄自菲薄!在我心中,絳雪是一個麗婉約、自信好強的子,多年來,我一直心存敬佩。”

    絳雪細腰款擺,裙袂輕掃地麵:“是麼?絳雪三生有幸,爺如此厚愛,真是羞煞絳雪了。”她端起酒壺,斟滿酒杯,溫然道,“爺……心中可有共赴一生之人?”

    自高而下的酒流之聲,充斥於寧靜的亭閣,分外清晰,略有滯澀。想必,是她心中有所顧慮,以致手勁不穩。

    “絳雪,今兒怎麼言語之間如此奇怪?”唐抒陽奇怪道,語氣之中升騰起一絲慍意。

    絳雪悄然站定,直直望他,迎上他倏然冷峻的臉,不意間溫順地垂首低眉,輕輕咬唇:“沒……絳雪隻是……”

    唐抒陽拿起她的右手,輕拍手背,語重心長地勸道:“絳雪,你應該把心思在葒雪樓,你是幕後老板,一切的主意都要你來拿的。”

    絳雪舒展開眉心的愁,臉腮上立時攏上媚然的笑影,順勢上前,偎進他的懷中,坐在他的腿上,咯咯低笑:“要說這幕後老板,眼前不是有一個更大的麼?哪裏輪到絳雪操心了?”

    煙子,果然都是冰雪玲瓏的,一見臉不對,立即巧笑嫣然,翻臉比老天爺變天還快。

    葒雪樓的幕後老板是唐抒陽?真是想不到……藏身於煙之地,隻留幾間簡陋房舍於世人眼前,當真絕妙。

    唐抒陽軟在懷,自是慣了的人,順手摟過她的身子,輕歎道:“葒雪樓到底是要交給你打理的,我這幕後老板,該要讓賢了。”

    我趕忙低了頭,羞得臉腮燒燙起來……哼,世間男子果真都是之人,輕薄,可惡。

    絳雪急道:“怎麼,爺要走……”

    “喂,你是誰?怎會在此鬼鬼祟祟的?”

    身後傳來一聲嬌嫩的斷喝之聲……是在說我麼?我惶惶一驚,秘轉身,隻見眼前站著一個俏麗的綠裙丫環,圓睜著一雙大眼,疑惑地瞪著我。

    糟糕,這下可如何是好?如讓亭中之人知曉,定然無法輕易脫身。仿佛被撞破壞事一般,我心神俱亂,口不擇言道:“我……我要上茅房,茅房在哪裏?”

    我趕忙側身越過她的攔阻……綠裙丫環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臂,不讓我走,斷然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小!前兒院裏丟了好多東西,敢情都是你的,走,我帶你去見媽媽去!”

    絳雪快步走過來,音調不複方才的溫柔與嬌媚:“綠兒,不可放肆!”她轉向我,威嚴道,“你是誰?抬起頭來!”

    絳紅的影子向我漂移而來,仿佛帶著一股強勢的風,直撲我發燙的臉麵。黑的影子亦是從天而降,將我完全籠罩,讓我無所遁形。

    恍惚覺得他銳利的目光剌剌地朝我而來,力透紙背般穿透我低垂的螓首;我更是慌亂,隻得更深地低了頭,心中念叨著:不能被他認出來,千萬!千萬!否則,那便死定了!

    綠群丫環捏住我的胳膊,加大了手勁,惱怒道:“快點,抬頭!”

    疼!從手臂上傳來的疼痛刺激著我的腦門,這該死的丫頭,居然如此對我!從來沒有人如此對我,一個煙場所的丫環,居然將我弄疼!

    一股憤怒從腳底升騰而起,我緩緩抬首,傲然望她,眸中怒意橫生:“放手!”

    好似被我的怒氣與神嚇到,綠裙丫環震懾當地,愣愣地呆住,既而轉臉看向身旁之人。

    絳雪沒料到我真會抬首,且瞬間發難、毫無畏懼,倒是一愣,隨即沉了臉,溫耗語音中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態,問道:“你是誰?怎會在此?”

    我甩開綠裙丫頭的小手,轉向影姿華貴的絳雪,淺淺一笑:“絳雪姑娘,你還不配知道我是何人!”

    我看也不看絳雪身旁的黑影,然而我亦清楚,那張暗黑俊臉上定是笑意盎然,餘光微瞟,他唇角微勾,棵戲一般、不言不語,等待著我與絳雪如何了事。

    絳雪氣得渾身發抖,臉突漲,怒道:“你——你到底是誰?綠兒,叫人!”

    唐抒陽清咳兩聲,緩緩阻止道:“絳雪,不必了,她是我一位朋友,你先回去吧,我和這位朋友敘敘舊!”

    “喲,真不好意思,原來是爺的朋友!”絳雪神立變,展露出朵朵嬌的笑紋,虛偽至極。

    她見我不語,仍是冷冷的表情,幹笑兩聲,深深地看我兩眼,眼梢掠過一抹異,朝他俏然道:“爺,那絳雪拇梨白,好好招待這位公子,可好?”

    唐抒陽淺淺一笑,點頭答應。目送絳雪走遠了,方才拉起我的小手,走向八角亭,仿佛一個大哥哥拉著一個小小孩。

    我竟然沒有掙開,任憑他拉著我,一步步走向這個陌生的院落。他的手掌,是溫熱的,在洛都三月的風中暖和了我那涼涼的手。

    曾經,也有一雙溫潤的手掌,拉著我的手,在繁茂的梨樹下,抬首仰望天的空;那璀璨的繁星,照亮了我的心間,照亮了我的青澀情懷。

    那雙溫潤的手掌,是我彌足珍貴的少心懷,是我追求一生卻難以得到的幸福。那是西寧懷宇的手掌,而如今,不是他,是唐抒陽,一個流連的浪蕩之人。

    我猛然清醒,掙開他的包握。

    他坐下來,轉眼看我,黑眸中光澤熠熠,沉沉問道:“你怎會在此?”

    我坐下來,是絳雪坐過的石凳,眼睫一挑,傲然反問道:“我這身打扮,唐老板覺得我為何來到葒雪摟?”

    昨晚的羞辱與爭吵,我記得清清楚楚!

    當即,唐抒陽臉沉然一變,眸逐漸冷峻:“莫非端木想要效仿世間男子?”他的眸中滲透出寒意,“你要知道,此種地方不是你複的!”

    我冷哼一聲,婉言道:“唐老板似乎喜歡訓導別人,尤其是我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子,一逮著機會,從不忘教導做人之理。”

    唐抒陽的臉孔冷冷凍住,頃刻卻又盡情扯開,笑聲自他胸中透射而出,豪爽的笑聲似乎震動了枝丫上的雪白梨,輕微地抖動,嘻嘻而響。

    這寧靜的,這暈紅的院落,充滿了他張狂的笑聲。

    清新、淡雅的梨嫋嫋而來,縈繞於鼻間,沁滿心房,清洌如溪水,滌蕩了我心口焦灼的些許情緒。

    他眸中的清亮光華仿似空那般遂遠,笑道:“唐某覺得,與端木甚擁分!”

    緣分?假如這也算緣分……嗬,他為何笑得如此璀璨,甚至——詭異?

    我舒了舒眉心,輕緩道:“我亦覺得……”藐然一頓,複又繼續道,“這應該不是緣分!”

    唐抒陽有些愕然,濃眉深挑……

    “爺,梨白來了!”絳雪笑盈盈走過來,絳紅裙擺輕盈地展開,宛然飄蕩。

    她端著一個托盤,上有酒壺、酒杯,快步走到八角亭,輕盈的腳步略有急。擺置好酒壺與酒杯,她斟了一杯擱在唐抒陽前麵,臉上笑影重重,魅到了骨子裏。

    他不徐不疾地輕聲道:“絳雪,你先下去吧!”

    “是的,爺!”絳雪乖然笑道,媚到極致的嗓音,激得我幾近酥軟,渾身打顫。

    她又斟了一杯,端起遞給我,我伸手接過,心頭隱隱覺得,她似乎太過殷勤,大可不必端給我的……

    尚未接過酒杯,隻是一閃,酒杯頓然滑落,甘醇的梨白盡數灑落於我的錦袍之上,灼灼的濕意湮沒了我的感知,凝固了一般,沉重異常。

    濃烈的酒擴散開來,將我完全籠罩。本已焦躁的情緒,倏然火熱地升騰,漲滿了胸口。

    她定是恨我方才對她的羞辱,此時作弄我來了,當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可人兒。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都是絳雪的不是,失禮了,讓公子見笑了!”絳雪連忙道歉,臉上佯裝起著急的神,拿了繡帕殷勤地為我擦拭,飛雲入鬢的眉梢處卻是一縷暗暗得,虛假得讓我作惡。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喜道:“這樣吧,到絳雪那邊換一身衣裳,爺,可好?”

    我冷冷打斷她:“不必了,無需麻煩。”

    唐抒陽起身走過來,拉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他身邊,語音又冷又硬:“絳雪,去拿一身衣裳過來,嗯,就前幾日那件吧,你知道的。快些拿過來,不要耽誤了!”

    話畢,他拉著我直往廂房走去,根本不理睬絳雪獨自站在原地,驚愣了麗的眼睛。

    他大步流星地走著,無視我的掙紮,拖拽著我來到一間仿似無人居住的廂房。

    我驚魂未定,胸口起伏不平,不知他意何為,顫動著眼眸,虛然地望他。

    他的臉孔崩得緊緊的,仿佛被人抽打過一般,蘊了些許的怒意,黑眸中更是寒氣逼人,凜凜的光讓我心生懼意。

    死寂。沉甸甸的死一般的沉寂。壓抑得讓我喘不過氣來。在這陌生的地方,他的怒氣,我無法理解,隻能心虛地低了頭,默然以叮

    唐抒陽輕歎一聲,眸中的寒氣稍稍退去,臉亦是回一般暖和了些,柔聲道:“先把衣服換了,待會兒我讓一個丫環幫你!”

    他毅然轉身,順手關上房門。

    高懸的心,終於落回原處。不一會兒,一個丫環橋進來,幫我換上一身長裙。

    曳地雙裙,內裏梨白錦繡長裙,外罩胭脂紗裙,折枝茶紋亮紗的質地,紅白相間,朦朧的胭紅,婉約的梨白,嬌與純潔完融彙,襯托出此身長裙的華與清新。以梨白絲絛束腰,愈襯得腰身纖細,身姿浮凸、玲瓏,仿佛臨水飛。

    如是絳雪穿上此身長裙,不知是何等的華、妖嬈,定是傾城之姿了……這是唐抒陽特意讓絳雪送過來的,為何非要我穿上這身長裙呢?他打的什麼主意?

    丫環打開門的一刹那,他猛然轉身,一陣怔忪,呆然望我。

    旋即,他緊縮瞳孔,驚的目光凝落在我身上,好似我是間瞬時開放的曇,或是烏雲中突然乍泄的凝乳月華。

    唐抒陽朝我走過來,臉上浮掠起水瀲灩的笑紋,讚許道:“如此甚好!”

    丫環笑著退下……糟了,我仍然是散亂著一頭烏黑長發,隻用一根粉白絲帶鬆鬆縛著,軟軟地尾垂於背。

    怎能如此現於陌生男子麵前呢?不可……不可……

    心口一陣悚然,我轉身跑。然而,尚未舉步,他眼疾手快地上前拉住我,開懷笑道:“跑什麼?你也會害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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