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15 更新時間：18-03-10 00:25
“姐！姐！姐……！”，王穆痛苦的掙紮著，拚命想抓住遊憩。
“姐！！姐！不要！！”。
“姐！姐！！姐……”。
“太祖爺爺，太祖奶奶眼睛在動！”，一聲稚嫩的高喊響起，喊停了窗邊人的動作。
小人兒驚覺自己的失禮，飛快的捂住嘴巴，小小聲的又說了一遍，“啟稟太祖爺爺，太祖奶奶的眼睛在動，我看見了的！”，證明自己沒說假話。
原本在準備湯藥的男人沒有轉過身，隻是繼續剛才停下的動作，淡淡吩咐一句，“去請你若夕太翁”。
小人兒拱手行禮，“是！”，兩腿一蹬，從凳子上跳下來，身體晃了晃，提起小衣擺，吧嗒著腳丫，飛快的小跑出門。
窗邊的人背脊有些彎，雙手撐在案麵上，盯著碗裏的藥，久久不能轉身。
顏若夕一路飛躍落在院子裏，氣沒喘順就衝進房內，看著床上躺著的人，慢慢平穩著氣息。
“三哥？”，看了一眼窗邊的人，出聲喊了他。
那人像是被喊醒，微微側身，“你且看看”，剩下的話沒說完。
顏若夕又看他一眼，似是能明白他的心意，放緩了呼吸，緩步走向床邊。
青白的臉色，冰涼的體溫，纖瘦的軀體，一如多年來的平靜，了無聲息。
沒頂的失望幾乎淹沒他，垂下的眼裏，有讓人難以察覺的悔痛。
突然，瞳孔猛烈收縮。
“穆、姐……？”，聲音已然發顫，纖長的指尖顫得使不上力。
“咣當！”。
溫涼的湯藥灑了一地，染髒了衣擺鞋麵，背影僵硬如冰。
王穆的眉頭皺得鬆不開，眼皮像是被膠水粘住一樣，怎樣扯都扯不動，好疼！好累！
“穆姐？”。
嗯？誰？好像有人在喊她？是人在喊她嗎？喊她穆姐？那是…誰？
“穆姐？”。
又喊她？應該是認識她吧？是誰呢？
眼皮不停抽動，奮力的掙紮，想要睜開眼。
“穆姐！”，難掩驚喜的驚呼，帶來了一道微弱的細光。
嗯？怎麼都是霧？她是在山林裏？
“穆姐！！”，又是一聲輕喚，似喜悅，似悲傷。
光亮漸漸清晰，霧氣好像散開了，可世界依然模糊，眼睛不停的抽動，好像看清了眼前的人。
“小……白……？”，王穆的聲音破裂而緩慢，像是被厚重的棉絮蓋住一樣，小到幾乎沒有聲音。
“誒！誒！是我，是我！穆姐！穆姐！是我！”，顏若夕捧著她的手，慌亂又欣喜的模樣是從來沒有過的。
王穆的腦子好沉，又重又疼，眼睛緩慢的眨了一下，又一下，嘴唇蠕動著，又昏了過去。
“穆姐！？”，顏若夕一手探脈，一手測鼻息，眼裏閃過亮光。
終年不見半點活氣的人竟然有了鼻息，微弱又緩慢，就是帶著冰涼，卻已讓人欣喜若狂。
“三哥！穆姐好了！”，控製不住心裏的狂喜，生平第一次，顏若夕高喊出聲。
久站窗邊不動的鳳寧逸沒有作聲，微微側身，像是看了一眼，又轉了回去，“嗯”，聲音平淡如止水。
顏若夕眉間輕擰，似欲言又止，隨即作罷，靜心為王穆把脈，隱有好轉的脈象，讓他放了些心。
“那若夕便先回了，稍後讓風微來送藥”，站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下，“是新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三嫂會好的”，說完也不知還能再說什麼，安靜離開。
鳳寧逸看著窗外，眼裏似乎空無一物，久站的身體，像是麻木了一樣，動彈不得。
“……你回來了？”。
似耳邊呢喃，不知在問誰。
七日後，遠在京城的鳳陽收到消息，連軍務都沒有處理完，帶著倆孩子，夥同思“夕”若狂的鳳歲堯，把公務直接丟給了一身忙碌的沐清遠，還把軍印也給了他，說什麼隻要蓋一蓋章就行。
直把沐清遠氣得是瞬間黑了臉，原本就跟香草聚少離多的他，現下更是兩人白日不相見，夜晚不同枕，火氣蹭蹭往上冒，安平王府則是一夜之間碎了不少石獅。
而他不能阻止，不說他沒有理由，就是有，他也不應該阻止，畢竟沉寂多年的百蔭穀，是該恢複生氣了。
更何況，在王穆沒有徹底康複之前，他不希望香草再受傷害。
王穆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身體像是被恐懼抓住的無力感。
眼睛看不明，耳朵聽不清，說話也不知道別人是不是聽見了，像是放在真空空間裏的小白鼠。
盯著灰暗的房頂，眨眨眼，心裏安慰自己，好在腦子是清醒的，沒有錯亂。
剛醒來的那幾天，不是天天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幫她一遍又一遍的恢複和梳理記憶，她真的很有可能因為記憶混亂，而變得精神失常。
跟她說話的人有很多，雖然看不清臉，可氣味不一樣，聲音也能大致分辨出是誰，好像還有一個，不，是兩個小家夥，人如其名的可愛。
“太祖奶奶！太祖奶奶！風微來了！”，清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起來卻不過是蠅蟲振翅般大小。
王穆察覺到了耳邊的細微響動，知道是有人來了，仔細聽聲，緩慢的露出一個笑，“小風味啊，你來啦”，聲音有點小，發音也有點奇怪，不過好在能聽懂。
風微知道她五感失常，說話都是貼著她的耳朵講得明朗，聽她說話也是格外仔細認真，不過一聽見她又喊錯自己的名字，秀氣的眉毛又皺了，“太祖奶奶，我是風微！風！微！不是風味……”，嘴巴也嘟了起來。
王穆緩緩的露齒一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也能猜到，眨眨眼睛，“小風味，是來給我送藥的麼？”，想怎麼喊還是怎麼喊，才不在乎人家幼小的心靈會不會很脆弱。
風微的嘴又噘了一個高度，可也沒再糾正，規矩的趴在她耳邊，“太祖爺爺在若夕太翁那等著藥，讓風微先過來陪您！”，口齒伶俐又擲地有聲，不像是這般大的娃娃有的。
鳳寧逸。
唉……
王穆默默歎了氣，笑容又重新加深了些，“多謝風味了”。
風微很開心，臉蛋兒添了點粉紅，“太祖奶奶不必客氣！這是風微分內之事！”，小屁股往前挪了挪，希望她能聽的更清楚，好陪她多說說話。
王穆笑得溫柔，如果能動，她肯定要摸摸這孩子，太讓人喜歡了。
“甘棠呢？怎麼沒見他？”，王穆想起還有一個略微大點的孩子。
“回太祖奶奶，甘小子這幾日有操練，過幾日便回來給您請安了”，萌嘟嘟的臉，一本正經的喊著比他大了三歲的甘棠。
王穆無聲笑著，不是脖子還動不了，她真想看看這小屁孩兒現在的表情，肯定特別的可愛。
“太祖奶奶，風微給您讀本可好？”，風微撐著身子往前了點，貼著她的耳朵問她。
若夕太翁吩咐過他，要好好照顧太祖奶奶，絕對不許她一人獨處，一定要跟太祖奶奶多說說話，一日三遍兩生經，太祖奶奶的心神才能揮去紛亂，早日與本體相合。
王穆仔細聽著，慢了好幾秒才笑著眨眼，“好”。
風微咧嘴一笑，掏出懷裏的小傳本打開，小手撫了撫上麵的褶皺，趴服在她耳邊，朗聲讀起來。
王穆嘴角抿著笑，認真的聽著。
鳳寧逸進屋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溫馨的畫麵。
“風微見過太祖爺爺！”，風微餘光瞄見身後的光影，抬頭看是鳳寧逸，趕緊放下傳本，規矩的跳下凳子，低頭拱手行禮。
鳳寧逸垂眼，“回罷”，說完便轉身去準備湯藥。
風微再低頭，“是！”，又側身朝王穆行禮道：“太祖奶奶請好生歇息，風微明日再來探望，風微暫行告退！”，見她笑應後，才收好傳本，小步離開。
王穆用微弱的餘光瞟了一眼風微離開的小背影，再轉向窗角的人，火焰的紅色映入灰蒙的視線，是她僅有的世界裏，唯一的顏色。
“鳳寧逸”，聲若氣音，可她知道他肯定聽見了。
被喊的人沒有反應，隻是安靜的調配著湯藥，弄好之後，轉身走到床前，傾身抱起她，細細的喂著藥。
湯藥的溫度適中，不會燙得不入口，也不會涼得失去藥性。
抱著她的動作很輕柔，喂藥的動作也體貼周全，沒有半滴藥汁溢出來，就是……。
全程不看她一眼。
王穆灰白的眼睛看著他，瞳孔沒有焦距，又好像是盯住了他，想在這不足兩寸的距離中看清他的模樣。
藥一口一口的喝著，還是喝不出什麼味，見了碗底，感覺他要鬆手了，感覺張嘴喊他。
“鳳寧逸……”。
他沒動，一手執碗，一手摟著她，靜坐著。
“……對不起”，那麼多的話，想了那麼久，臨了隻說的出這一句。
醒來十多天，不理她，不看她，也不跟她說話，這會兒突然“聽話”了，讓她有些慌。
鳳寧逸沒做聲，靜了一會兒，放下藥碗，躬身扶住她的腰背慢慢將她放平，待起身時，貼著她的耳根，隻問了一句。
“喂血引靈那一瞬，可曾想過我？”。
王穆心髒猛地拉扯，疼得讓她的肌肉有極細微的抽動，聲音像是被巨掌扼住了她的喉嚨，竟然說不出話來。
鳳寧逸垂眼見了，沒再說話，輕柔的抽出被壓住的袖擺，緩步離開。
作者閑話：
怎麼一眨眼就零點了~~那今天，昨天吧，就算更兩章吧~~大家晚安~~
至於PC端和手機端都不顯示章節的問題，我們隻能等編輯回複了~~說不定它就是晚個一兩天出現呢？唉……
PS：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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