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81 更新時間:17-12-06 00:54
“哦?”這次換做攘宮殊一副興致盎然的神色,“那我可就期待著,明日京畿上都遍地傳誦‘安稷王侍寢醉樓小倌’的消息了。”
嵐痕才聽完自己的小廝的傳話,一回神就聽到小王爺方才那番言辭,驚得眼睛都睜得老大。他愕然地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王爺?”
烈錦兮難得見到嵐痕淡漠之外的表情,心裏更是高興,大大咧咧地擺著手道:“不礙事,競價吧。”
王爺雖是令下了,最後一輪彩頭子的競價也算開始,可是現下滿場誰還敢競價?
非但沒人敢買這位老嘉稷王長子、安稷小王爺的一夜,連並肩而站的淡墨也沒人敢開口抬價。媽媽嚇得早是一頭冷汗,側眼偷偷去看,這位玩脫了的主兒卻還是平素裏的玩味神色,居然一點都不覺得不妥。
而另一邊,定遠王世子也隻是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
場麵正一度僵持著,忽然,人群裏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王爺,兩千一百兩。”
出價者的聲音不大,甚至帶著些清冷的意味,可是因為前堂太過安靜,反而顯得格外刺耳。
聲音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那邊,而嵐痕款步從人群中走出,站在台下正中間,畢恭畢敬的福身道:“王爺,嵐痕失禮了。”
“可還有人出價?”媽媽連忙硬著頭皮喊。
台下自然無人敢搭腔。媽媽隻覺得今兒真是玩脫了,巴不得立刻結束,連忙宣布道:“‘彩頭子’……呃,安稷王爺,兩千一百兩。安稷王爺疊金六千三百兩,定遠王世子疊金為零。總疊金統計,安稷王爺勝。”
“嵐痕,你是本王的了。”烈錦兮興致盎然地看著嵐痕,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嵐痕隻是淡淡看著他,道:“王爺貴人多忘事,您也是嵐痕的了。”
“有趣。”嵐痕話音剛落,連幕後就傳來鼓掌聲。攘宮殊從幕後走出,唇角的笑裏滿是嘲諷,“感謝表兄讓攘宮殊看了這麼一場有趣的鬧劇,真是精彩。人是你的了,恭喜表兄。”
攘宮殊意味深長地看了嵐痕一眼,說:“今晚你可得好好疼愛表兄,也許他明天會起不來床——哈哈哈。”
言罷,攘宮殊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全場,對著隨行的衛隊道了句“回府”,便徑自離開。
“世子慢走!”媽媽扯著嗓子恭送著,心裏總算是長出一口氣。
嵐痕亦是在心裏懸了的石頭落地——方才若真有人競價,那明日,這樁事便該是京畿上都最大的醜聞。而作為眾矢之的的人,不會是那位競價者,而是自己這個挑起紛爭的小倌。
泱泱眾口,沸沸揚揚,那時,恐怕“那個人”很快就能發現自己了吧……
微微閉上眼睛,嵐痕隻覺得心裏說不出的抑鬱,猛然間腰部卻被一隻胳膊緩過,整個人都被拉進了對方懷裏。
睜開眼,正對上一雙神采奕奕的眸子,點漆似的晶亮如珠,唇角春風笑意,好不風流。
小王爺烈錦兮貼著嵐痕的耳鬢,輕和的口氣倒有幾分寵溺:“想什麼呢?嵐痕,就算你再不情願,你現在已經是本王的人了,還不收拾了隨本王回府?”
嵐痕斂了思緒,仍是那副不冷不熱的口吻:“王爺健忘,方才可是嵐痕花兩千一百兩買了您呐。”
“嗬嗬,既然如此……”烈錦兮是混慣了風流場的人,論麵皮一點都不輸給旁人,此時金骨緞麵的折扇一抖,笑道,“嵐痕的意思是,本王今兒留下來在這醉樓為你侍寢?”
像是特意挑釁,小王爺又補了一句:“嗯?”
還不等嵐痕開口,媽媽立刻插上來:“王爺說哪裏的話!您這千金的身子,嵐痕怎麼敢汙了,他跟您開玩笑呢,我們家嵐痕呀,就是喜歡說笑話——”
說到這裏,媽媽扭頭狠狠瞪嵐痕一眼:“還不快去打點行裝,跟王爺回去。”
言罷又轉過頭,陪著笑道:“他就喜歡開玩笑,喜歡開玩笑。”
王爺但笑不語,搖著折扇看媽媽口中“喜歡開玩笑”的人板著臉,乖乖上去收拾東西,心裏就一陣愉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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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夏末的午夜的最後一刻,迎著幾欲破曉的天色,一頂鎏金掛穗的奢華軟轎慢慢悠悠地沿著上都的街道,往南邊的安稷王府而去。八人的守衛騎馬跟在左右,一名童仆亦步亦趨地引著路,連駕車的侍者都看似十分俊秀。
與來時的沉默不同,此時,坐在軟轎裏的小王爺可謂春風得意,聽著早起鳥兒的鳴叫,忍不住哼起歌來。
身邊的美人卻完全不想理會他的快樂,卻也並非板著臉,隻是天生的一副清冷模樣,端坐在那裏,就顯得乖順安靜。
軟轎穩穩停了下來,執著玉璧的小僮打起了簾幕,嵐痕隔著簾幕看到,已有兩位絕色少年立在門口接應。
那候在門口的兩人,一人疊手端立,青衫如水,碧玉素簪,一頭柔順的青絲挽得簡單卻精致,襯得眼角眉梢都是一副端莊的模樣;而另一位則是全然相反,左顧右盼,一襲火紅衣衫被撩動起來,而發帶亦是赤紅,帶上鑲著寶珠,與那副神采奕奕相得益彰。
此時見烈錦兮踩著僮仆的背下了馬車,紅衣的那位早已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挽著烈錦兮的手臂就往他懷裏鑽:“爺今兒回來的真早,子琴還沒睡夠,就被這家夥從床上掀起來了!”
青衫的那位隻是笑笑:“青初聽小廝說,王爺又添了新人,所以特意和子琴來迎接。”
說罷轉過來,親自來扶了正要下馬車的嵐痕:“怎麼說日後也是家人,不能虧待了新人不是?”
嵐痕謝過相扶,道:“公子言重了。”
“什麼‘公子’,我們都是爺的孿寵,我叫沐青初,公子以後喊我青初便是,”青衫的公子笑得溫潤,指著紅衣的少年道,“這是朝子琴,方才失禮了。”
朝子琴,沐青初——
嵐痕早早就聽傳,安稷王爺府中藏了這麼兩位絕色男寵。
當年安稷小王爺烈錦兮自冠“無憂公子”,同時攬了兩位同父異母的兄弟入懷,更名改姓,隻為取“朝秦暮楚”的紈絝意味,便也成就了一段風流佳話。
然而,這也是為何嵐痕遲遲不願讓他贖身的原因。當年父王宮室的模樣,嵐痕還曆曆在目,那樣的爭端和噩夢,讓他對寄人籬下心有芥蒂。
而今看來,這兩位倒也是心性醇厚之人。
“誰失禮啦!”聽沐青初這樣說,朝子琴晃著頭,一襲紅衣熠熠奪目,“我可是滿心歡喜的等著他呢!”
“哈哈哈——”烈錦兮大笑,在朝子琴的身上一陣亂摸。
投懷送抱被烈錦兮吃了豆腐的朝子琴掙脫了他的懷抱,轉到嵐痕身邊,咧著嘴笑道:“誒,我叫朝子琴,你叫什麼?”
“嵐痕。”
“嵐痕?為什麼叫‘嵐痕’啊?”
“我是寒秋所生,故而取了‘隻看嵐痕生冷秋’的句子。”
“好一句‘隻看嵐痕生冷秋’,”接這話的是小王爺烈錦兮,“人美如山嵐天痕,性子也當真冷如薄秋。”
“看著是有些清冷的樣子吧?”朝子琴附和道,火一樣的人兒竄到嵐痕麵前,他比嵐痕低些,隻得微微抬眼看他,“嵐痕,你能笑笑給我看嗎?”
“子琴,別鬧,”沐青初提著領子把他拎回來,“讓新人見笑了。說來,青初倒覺得,這位嵐痕公子應該也是一副性情中人的模樣。”
性情中人麼?嵐痕在心裏問,自己這許多年的經曆,連自己也說不準,自己究竟是個什麼心性了。
“別在外麵站著說話了,”沐青初也靠近烈錦兮身邊,“前廳已經備好了早膳,爺,嵐痕,裏麵去坐吧。”
“就是,子琴早就餓了!”朝子琴跑過來拉了嵐痕,就先往裏麵拽。
後麵是沐青初的嗔怪:“子琴,你輕著點!”
“放心吧!”朝子琴話雖這麼應著,人卻早早就把嵐痕拉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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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早膳吃得委實不對時辰,可之前那麼一番折騰,倒也並非不合時宜。而到了用膳的時候,嵐痕這才略有些懂得,為何這安稷小王爺會生得這樣隨性模樣。
且不說描金的器具和金銀絲的擺件,連碗筷都是一應的碧玉和象牙。麵目姣好的美人著一件欲遮還羞的單紗,低眉順眼地魚貫而入,將足數的珍饈放在桌上;立刻便有人奉了銀盆來供洗手,接下來就是金盤捧了蜀錦的帕子,然後是瓊脂塗抹來護手。一應妥當,這才開了熱食的蓋子。
嵐痕也是自小生長在皇家的矜貴之人,雖說那般遭遇,一應飲食卻也是細心被籌備著,他隻消一眼,便能看出這小王爺的吃穿用度並不比當年父皇勤儉。相反,若論奢侈,怕是比當年的南夏澹台宮更甚。
一棵整青菜,日日以牛奶澆灌,帶生而未老時,隻取雀舌大小,炒成一盤;上好的仙貝百裏挑一,久燉成汁,喂給乳鴿,待其尚未性成熟便取用;普通的白嫩豆腐,卻是用珍禽輔助燉製;千年的人參,也不過是佐喂的香料……
小王爺烈錦兮倒是一副興味懨懨的樣子,隨手指了指子鹿肉,一旁的沐青初立刻夾了一小塊,送入他口中。
朝子琴說是餓了,卻也隻叼了一隻水晶餃,便蹭著鑽進了烈錦兮懷裏。
“子琴,雪雲糕。”烈錦兮似乎沒什麼胃口,隻是抬眉對朝子琴示意要了點心。
“爺。”朝子琴取了雪雲糕來,卻沒有給他,隻是咬在了自己口中,然後探過身子,用口遞到了烈錦兮麵前。
雪雲糕不大,烈錦兮張口咬了,也含住了朝子琴的唇。清甜的香氣彌漫在唇齒間的時候,朝子琴已經被侵入了口中。舌觸交纏總帶著雪雲糕的那種荷香,唇瓣接觸之下,彌漫開一種曖昧的氣氛。
朝子琴像是本能似的轉而跨坐在烈錦兮腿上,本就微敞的胸膛透出淡淡的粉色。烈錦兮似是吻得深沉,那紅衣的孩子原本還拽著他的前襟的手,不知不覺就鬆了力道。朝子琴的喘息漸漸變得淩亂,雙手像是尋找著什麼似的,圈住了主人的脖頸。
此時的朝子琴,透出一種極盡誘惑的美,像是夏日餘暉的晚霞,纏綿而撩人。烈錦兮單手攬住朝子琴的後腦,另一隻手卻探入了朝子琴下擺。隔著飯桌,嵐痕看不出那是什麼動作,隻聽見朝子琴像是觸電般沉沉吟出一聲,登時紅了臉,連忙推開烈錦兮。
“哈哈哈哈——”
“爺!”緋色的衣衫襯得可人兒臉頰更是明豔,朝子琴紅著臉嗔怪了一句,手忙腳亂地脫開了烈錦兮的懷抱,後者倒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
“讓你不好好吃飯。”沐青初用筷子一敲朝子琴的頭,道。
無視方才撩情的美人兒手忙腳亂地重新落了座,烈錦兮抬眼看了看嵐痕:“本王要吃你麵前的那道‘青山翠’。”
嵐痕順著烈錦兮的眼神看過去,正是那道隻取了青菜芯子的菜。他授意夾起些許,欠身放進了烈錦兮麵前空著的小盤中。
再抬頭,卻見烈錦兮並未動筷子,隻是靜靜看著他,眼底如一汪潭水:“嵐痕,本王從不喜歡吃菜。”
“嗯?”嵐痕微楞,繼而就明白了烈錦兮話中的含義。
“王爺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沐青初托著頭,眯眼隔著桌子看他。
嵐痕放了手中的象牙箸,站起身來:“王爺見諒。嵐痕既是您的所有了,您想要這身子便盡管使用。隻是這些事,嵐痕實在不會做。”
烈錦兮微微挑眉,透出些許不明顯的不滿:“你就這樣討厭本王?”
“並非如此。”
“那你是不願做這些?”
“說不上。”
“……”小王爺烈錦兮突然沉默了。他靜靜看著嵐痕,點漆似的眸子深邃無波;容了多少侍從的屋子,忽然便空曠得仿佛失去了聲響。
烈錦兮並沒有生氣,可是他所散發出的氣場,卻讓人覺得壓迫。此時,這紈絝浪蕩的小王爺,突然就變得不似那番放蕩無能,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蠻橫味道。
意識到氣氛不對,沐青初衝著朝子琴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而一應侍從也消失無蹤。
臨了,沐青初掩上了門。原本就寂靜的房中,此時真的再無旁人,嵐痕甚至聽得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嵐痕,”烈錦兮突然開了口,聲音裏並無慍怒,“可當真是貴族出身啊。”
嵐痕抬眼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
“若是子琴和青初,方才早已經脫得一幹二淨,向本王求歡討饒了;而若是下人,也是跪地俯首,”烈錦兮站起身,走到嵐痕麵前,“你看,這樣的距離,常人都會出於本能的後退一步——而你,還站在本王麵前。”
當那種獨屬於皇族的壓迫逼來,唯有同是皇族的天生驕傲,才能無視而為。
把玩著嵐痕的一縷發絲,烈錦兮微微眯起眼睛,繼續說:“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學著旁人馴服垂首時,也不過是垂下了眼簾,頭,卻並沒有低垂著。這也是本王第一眼看到你,就格外注意你的原因。”
眼前的人兒有種特殊的氣質,烈錦兮說不出那是什麼,卻讓他忍不住地一再想要探究:“嵐痕,到底是什麼讓你逼著自己變得如此馴服?”
嵐痕隻是低著頭,並不答他。
又是短暫的沉默,烈錦兮也不想為難他,先行解除了沉寂的氣氛,又換做平素裏的紈絝模樣:“你即不願意說,本王也不強求你,太子殿下,請。”
聽到“太子殿下”四個字,嵐痕的身子微微一顫,警惕地看過去。自從進了這中原漢土,兩年來他雖不算處處避人,卻也是事事小心,若是與他無幹的人,斷不會查得這樣透徹。
這裝似紈絝的小王爺,也許有著他所不知道的心機?那麼,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嵐痕暗暗咬了咬唇,正思忖如何回話,烈錦兮卻不追問了。這小王爺一副全無惡意的樣子聳了聳肩,兀自吃起東西來,倒讓嵐痕摸不著局勢。
既然對方不追問,那嵐痕也沒必要再解釋。這一餐吃得興味全無,隻有兩個人的對食,顯得異常尷尬——當然,這樣想的隻有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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