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燈雁影

序卷：京城  第十二章 小災

章節字數：1669  更新時間：18-05-30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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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從京城到玄雲山，向西直行，途徑鴦都是最快的路線。因為此路車馬眾多，道路也修得十分寬敞平坦，不似另一條曲折路線，窄且坎坷，要不是有目的地在此，根本不會有人繞遠馳走。但嵇九玉就偏偏選了這條路線，隻是為了不跟夏沽城打照麵。

    馬車一路行來，顛顛簸簸，他坐在車裏頭昏腦漲，幾欲嘔吐，心底竟不由得後悔起自己的決定來。嵇九玉生來脾性就很倔強，打定的主意從不輕易更改，但現在的狀況又恰與他享樂至上的行為主張相悖，讓他一時陷入了為難。

    權衡之中，倏聞馬兒一聲驚啼，馬車劇烈一抖，嵇九玉從座上直摔下來，差點給甩出車外。緣是這馬方才不慎踩到一顆躺在路中的尖利石子，驚懼之間又踏進一個陡坑所致。待平靜之後，他下車查看，發現馬車的一個車軲轆在剛剛直接飛了出去，現在隻剩三個了。馬兒來回踱步，不時哀吟，他見地上的馬蹄印沾著血，便讓車夫訓它跪下來，自己去馬車裏拿藥。

    他從自己的包袱裏麵翻出一包跌打損傷藥，料想用來敷在馬蹄上應是無虞的，就掀開帷裳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隻見這匹馬已然聽話地跪在地上，溫順地看著他，口中發出低吟。嵇九玉走過去蹲在它身旁，發現是它的一隻前掌被石子劃傷了，血點點滴滴地向外滲出。他小心翼翼地將藥粉撒在掌上，然後撕下衣擺的一角給它包紮。“好了，”他在馬兒的蹄前打了一個蝴蝶結，“你這個‘馬失前蹄’的家夥。”卻聽這馬悠揚地啼了一聲，而後不停去蹭嵇九玉的臉頰，似在親昵地表達自己的謝意。

    嵇九玉用一隻手輕輕推開它湊近的腦袋，一本正經地對它說：“不許吃我豆腐。”隻見它果然退卻，轉而用一雙澄澈的大眼睛乖巧地盯著他，耳朵聞風而動。嵇九玉看了一會，最後沒忍住地，去捉它的耳朵玩。

    經曆了方才的驚險時刻，他果斷地放棄了原本的計劃，當即決定暫就著這輛三輪馬車下道鴦都，在那裏換一輛新的馬車後走大路去玄雲山。

    反觀夏沽城這邊，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他一邊觀賞著窗外的風景，一邊吃著臨行前夏沽憐塞給他的那包果脯，真是好不悠閑自在！“聽聞鴦都是塊物饒的寶地，美人如雲，我等會一定要好好見識見識。”夏沽城喜上心頭，又見這一路來皆沒有碰上嵇九玉那個死對頭，不免更覺舒心，宛如受到了天地的關照。

    不知不覺地過了兩天，馬車在離鴦都最近的一個驛站停了一晚，於第二日巳時徐徐地駛入了鴦都的地界。夏沽城揭開窗上竹簾，目光向外探去。

    秋風抖落了繁花千樹，飄飄散散，宛如細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恰與秋光爭豔，戲台妝紅；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回眸忘歸處，晨起鬢發懶梳。一切就好似稼軒之《青玉案》裏的光景，細細思來，到底是晨昏季替不同。

    “果真是個好地方。”夏沽城飽覽滿目琳琅，感覺自己對美的探知尚且淺薄，滿意之至，已感腹中空乏，急欲大快朵頤。“師傅，這馬還走得了多少路程？”師傅把馬鞭一收，唏噓道：“連續走了這麼多天的路，它怕是要不行囉。”

    “正好，”他見馬車駛到了一個裝潢華麗的酒樓前，當即讓車夫停車，“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了再去買輛新的。”夏沽城常年在外從軍打仗，按理說應該是一個慣於吃苦，持於節儉的人，但這僅是他對於生存的看法。若是說到生活，那麼他絕對不會去苛責合理的享受，亦不會過分地去約束自己的錢財，這一點可以說是與嵇九玉不謀而合。

    他掀開車簾一躍而出，走向酒樓。剛要進門，忽聞一陣鬧動，他不禁轉過頭去。隻見一群人仿佛簇擁著什麼，離他越來越近。就在一個空隙之間，他看清了那個被簇擁著的中心，眉頭猛然一皺，宣告著他的好心情到此為止。

    被包圍著的，是夏沽城的死對頭，更是一個風華無雙的青年。紫絳的衣綰著纖細的影，舉手投足間，就像一抹浮動於天際的煙霞，飄搖出三實七虛的夢幻。墨發傾垂，挑出鬆散的一縷綁在頭頂，墜著與衣同色的流蘇，在風中輕舞。恰恰一雙桃花眼，眸光卻清清冷冷；平白一副明媚顏，表情又冷冷清清。眾人見到他，大多是傾倒之態，一麵讚歎一麵追趕，偌寬的街道就此堵塞不少。

    嵇九玉初到鴦都，不似在京城那般風流得慣，難免有些自持，再加上長時間的車馬勞頓，隻一心想尋個吃飯的地方落腳，便對周圍的人不甚在意。等到了這酒樓門口，看清門口站著何人的時候，他才發覺，去玄雲山的這一路上，自己盡在倒黴。

    

    作者閑話：

    回眸忘歸處，晨起鬢發懶梳。

    PS：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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