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章節字數:4935  更新時間:19-02-11 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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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意思?”

    我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對上他的目光。

    “你問我認真過嗎?”我嗤笑一聲,心頭湧上萬種悲哀,“十年前,突然和我決裂的人是你,把我給你寫的表白的紙條揉成團扔進垃圾桶的人也是你,每天躲著我不見我就連我出事那天也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短信的人,還是你……”

    我控製不住聲音在抖,寂靜的走廊在這個時候暗了下來。

    聲控燈滅了。

    似乎是黑暗給了我勇氣,我對著昏暗中肖以冬的輪廓,恨不得把自己心裏憋了太久的話全都說出口。

    “池浩……”

    “肖以冬,十年過去了,回來找我的人是你,招惹我的人也是你,說喜歡我要跟我重新開始的人還是你……這段時間忙到不回我信息不接我電話的人更是你。我很好奇,咱們兩個到底是誰沒有認真過?”

    我越說越激動,鼻子湧上一股酸意,“你說十年前你分不清什麼是喜歡,我理解你。你說不想吧事情鬧大所以讓我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我答應你。杳無音信十年突然回過頭來說還想和我在一起,我成全你。肖以冬,這些都還不夠是嗎?你還想從我這裏拿走什麼?”

    他沒說話。

    我控製不住地提高了音量,“你他媽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喜歡的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可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對我做了那麼多讓我寒心的事,現在轉過頭來怪我不夠相信你?”

    “池浩,你冷靜點兒成嗎……”肖以冬在黑暗中攥住了我的手,攥的很緊。“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肖以冬,咱倆都是男人,用不著這麼矯情。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掙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其實不是我覺得矯情,是我不想讓他看見我掉眼淚的樣子。

    我不喜歡哭鼻子的男人,不想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展露給別人,尤其是他。

    我不想讓他覺得,沒有他肖以冬,我池浩好像就過不下去了似的。

    這麼多年,我不已經這麼過來了。

    我在家門口把淚痕擦幹淨,進了家門的時候看見池遠正和糖塊玩的開心。

    “回來了?誰呀?怎麼不讓他上來坐坐?”

    “哦,沒什麼事兒,說了兩句話他就走了,趕時間。”我搪塞著,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燕京,二話不說地抄起瓶起子就開了蓋兒。

    “嘛呀你這是,大晚上的喝什麼酒啊?”

    “小遠哥,”我灌下一大口,酒精直往腦子上麵衝,辣的我皺起了眉頭,“你今天在我這兒住下吧。明天一早,我開車送你去你開會的地方。”

    他拿過我手裏的啤酒,“行了,喝一口就得了,遇上什麼煩心事兒了麼?跟我說說。”

    我搖搖頭。

    沒法說出口。迄今為止,我的親戚家人,沒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晚上,池遠陪我聊了很久,直到他睡下,我才小心翼翼地起床,裹了件睡衣,走到客廳開了燈,從書架上拿出一個紙盒子。

    盒子裏,有一張被揉的皺巴巴的紙條。

    十年了,我沒有怎麼打開過。盒子裏落滿了灰塵,那張紙條上藍色的筆記也有些許褪色。我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取出來,輕輕吹了吹,飛揚的灰在眼前四散,露出當年那一筆一畫的字跡。

    “肖以冬,我喜歡你。如果我的喜歡會讓你困擾,那我就藏在心裏。”

    我閉了閉眼,腦海裏回憶起那天的片段。

    病愈後回到學校,我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跟肖以冬說明白。說我喜歡他。

    在別人看來也許這個決定真的很荒謬,十幾歲的小孩子,正是羞於表露真情實感的年紀,就連和喜歡的人說句話都要臉紅著醞釀半天。

    可是我覺得我如果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奈何,肖以冬時時刻刻都和韓微微粘在一起,一下課就沒了蹤影,見到我就像看到空氣一樣,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於是我鼓起了勇氣寫了這張紙條,托付子旋幫我遞到了肖以冬桌上。可是付子旋動作太大,被數學老師發現,於是這張紙條肖以冬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數學老師在全班麵前念了出來。

    數學老師話音未落,全班哄堂大笑。

    我已經記不清當時自己是什麼感覺了,但是我很清楚,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愧。至於肖以冬,我當時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也許……他真的很尷尬,以至於數學老師把紙條還給他的時候,他紅著臉把它攢成了球,下課後,我在班級的垃圾桶裏翻出了它。

    難受嗎?

    可能是吧。

    可是那個時候的池浩,可能比現在的我都要堅強。我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在一眾目光的注視下,把紙條裝進了校服口袋。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但是大多數人都是當個笑話聽聽,沒有人當真。一個男生給另一個男生寫紙條告白,怎麼聽都不像是會被刊登在娛樂版頭條的正經新聞。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班主任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媽。

    我看著手裏這張紙條,回憶起當年那件事,至今為止我依然不後悔。這張被肖以冬不屑一顧的白紙上,一筆一畫,一字一句,都是當年那個池浩勇敢的見證。這麼多年過去,我不曾忘記這件事,但也沒有主動回憶過,它就像心裏深處結痂的一條淺淺的傷疤,不痛不癢,可是卻是那麼真實的存在著。

    想到這些,又想起肖以冬先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我鼻子又有點酸了。

    十年裏,我沒有像現在這樣脆弱過,這樣陷在感情裏不能自拔。

    糖塊順著微光跑了過來,一個撲騰竄進了我的懷裏,不解地看著我手裏的紙條。

    我親了它的腦袋一口,默默地把紙條收好。

    這個時候,手機屏幕亮了。我拿起來,看到淩晨兩點多的時間點下,肖以冬發來一條微信。

    “對不起。”

    我深吸一口氣,就著手機屏幕瑩瑩的光,回複道:“我仔細想了想,不管之前你怎麼對我,現在怎麼對我,我喜歡你,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所以你沒必要道歉。”

    我盯著屏幕上那個“對方正在輸入”良久,才等來肖以冬簡單的幾個字。

    “池浩,我愛你。”

    我承認,此情此景,夜深人靜,在心潮溯洄的平靜後,這三個字,看上去是這麼讓人觸動。

    “我也愛你。”我回道。熄滅了手機屏幕,把糖塊放回客廳的軟墊上,我回了房間睡了過去。

    池遠一大早要趕去CBD附近開會,我便開車多繞了一點路,把他送下之後去了律所。剛進辦公室,就看到外麵陰雲密布,地平線盡頭響起轟鳴的雷聲。

    “這場雨看起來陣仗不小呢。”衛光宇抱著一杯星巴克靠在窗戶邊。

    “頭還沒來?”我看了一眼窗外,坐下來把晨起在7-11買好的早飯打開,一邊開了電腦一邊吃了點。

    “我說池浩,你最近怎麼老是吃這種便利店的早飯啊。”衛光宇湊過來,“我記得你之前有段時間不怎麼買這些的。這麼現在又回到一開始那樣了?”

    我思考了一下,打開牛奶的瓶蓋,“最近起的晚,趕時間。”

    其實是那個總是給我做早飯的人,太忙了。

    我有多久沒有吃過肖以冬做的早飯了?一周?一個月?三個月?

    我其實也會做飯,剛工作的那會兒我也會每天早起認真地給自己和糖塊準備食物。在美國的一年多,因為吃不慣外麵的西餐,自己看著手機上的菜譜做了一整年的飯。

    為什麼肖以冬來了以後,我又回到了以前那種匆匆忙忙不認真生活的狀態了?

    我也不知道。

    下午,大雨果然如期而至,傾盆瓢潑,整座城市都壓抑在烏雲之下,顯得昏暗詭異。

    “你好像不怎麼喜歡下雨。”午休的時候,衛光宇見我在窗戶邊發呆,走過拍了拍我。

    “啊,嗯。”我揉了揉眼睛,看著雨點噼裏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衝刷得外麵的世界一片模糊。

    為什麼不喜歡下雨?

    記憶中所有不美好的片段好像都是在下雨天。

    “我就覺得,坐在溫暖的房間裏看外麵瓢潑大雨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兒。”衛光宇說。

    我恍然,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的,喜歡坐在窗戶邊看外麵大雨如注,一切都被玻璃窗阻隔在外,看那烏雲壓城,看風雨飄搖,自己安之若素。

    以前的我也是這樣的少年啊。

    “喂,池浩,你怎麼了?最近怎麼總是悶悶不樂的。”

    “我沒事兒……最近睡的不好。”

    晚上,雨還在下,我下了電梯走進大廳,剛把雨傘從包裏拿出來,就看到小喬站在那裏朝我招手。

    “池哥!”

    我驚訝,笑問,“你怎麼來了?”

    “池哥,冬哥說今晚要請你吃飯,讓我過來接你。”

    “啊?”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他沒跟我說過啊。”

    “他臨時決定的,剛跟我說完就去開會了。”小喬說完看了看手表,這會兒應該完事兒了在路上了。“

    我看了看外麵停車場裏我的車,想著要不明天再開回去,便點了點頭,跟著小喬上了那輛京N牌照的雷克薩斯。

    “池哥,最近你們挺忙的吧。我聽冬哥說,率鼎那個案子的代理律師就是你的上司,感覺你們好厲害啊!”

    我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還好,很累,每天都有弄不完的文件。”

    “那池哥,像你這種律師助理,肯定經常經手各種重要的文件吧!各種商業機密什麼的……好酷啊!像我們公司的文件,冬哥從來都不讓我看的。”

    我笑了,看著他一臉崇拜的樣子,“要簽保密協議的。而且……”

    我突然想起了衛光宇說的M503那個協議。若是沒有那個文件,或許我們這次幫助率鼎贏得官司,還多一份心安理得。可是我總是隱隱地覺得,那個文件藏著什麼驚世駭俗的秘密,如果泄露,恐怕率鼎不隻有輸掉官司那麼簡單……

    “池哥,池哥?”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我回過神來,看著小喬。

    小喬憋著笑,“到啦。”

    我看著被雨水不斷衝刷著的車窗外,怔住了。“這不是我的初中嗎?”

    “是呀。”喬翊朝我眨眨眼,“冬哥特別安排的,說今晚要帶你懷舊一下。”

    “好端端的,搞這一套幹什麼。”我笑了一聲。開車門下了車,喬翊立馬也下了車,撐著傘擋在我頭上。

    我笑了,“跟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吧。”

    “那可不行,冬哥可是特意囑咐過,您可是比他還要重要一級的VIP。”喬翊嬉皮笑臉,看著我把雨傘撐起來,這才退後了兩步,“就是那兒,那家山西菜館,聽冬哥說,他和您以前經常來這兒。”

    我看著雨霧朦朧中那家閃爍著霓虹燈的門臉兒,微微頓了頓,點了點頭,“嗯,是。那我先走了。”

    “池哥!”我剛要邁步,左手突然就被小喬抓住了。

    我詫異地看著他。

    “那個,池哥,你看好自己的東西,千萬別丟什麼啊。”

    我擰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我都多大的人了,你怎麼還跟囑咐小孩兒似的。”說完,我笑著朝他打了個響指,轉身便走,“放心吧,我什麼都不會丟的。”

    喬翊似乎站在車外停留了一會兒,走到門口的時候,我聽到身後響起發動機的轟鳴聲。

    “來啦。”肖以冬今天依然是一身正式的西裝打扮,領帶被他解開,襯衫上的扣子解開一個,露出裏麵隱約的鎖骨,身上依然是那股好聞的香水和一點點須後水的味道,看見我的瞬間,眼睛裏溢滿了光彩。

    “嗯。”我坐定,“怎麼突然想來這兒吃飯啊。”

    “這不是想給你好好賠個罪嘛。我記得你以前就很愛吃這家,咱倆還經常一起來。”他笑著戴上塑料手套,把牛棒骨上的肉剝下來放在我的盤子裏。

    周圍人聲嘈雜,飄著刀削麵和烤串的味道,人影晃動,我一時間有些恍然。

    最後一次來這家店是在什麼時候了?

    十年前?肖以冬和我進入徹底的決裂狀態以後了。那個時候已經是初三的最後一學期,初夏的暑熱還未升起。

    那段時間,我迷戀上了喝酒。

    每天放學以後,看著肖以冬和韓微微一前一後地推著自行車,如我們當年一樣地說笑著消失在視線裏,又看著時弘謹上了公交車漸漸遠去。那個時候,總會有一種龐大的寂寞驟然降臨。

    於是我總是一個人坐在這家店最角落的位置,麵前是一罐罐或者一瓶瓶的燕京。

    啤酒總是慢慢地讓人產生醉意,越喝,就越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我隻記得,醉意襲來的時候,眼淚會不自覺地往外湧,倒不是多傷心,隻是一種身體上的條件反射。

    一天天,一夜夜,我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怎麼啦?一會兒該涼了。”肖以冬伸手在我眼前晃一晃。

    “哦,哦。”我回過神,夾了一口送進嘴裏,一如十年前的味道,隻是那時候無論是對麵是他的那種快樂,還是對麵無人的落寞,都已經回不來了。

    “這家店還是和十年前一樣火,雖然換了裝修,但是味道沒怎麼變。”

    “嗯。”

    “池浩,”大概是看見我心裏有事,肖以冬的語氣也有些沮喪,“你是還在生我的氣麼?”

    “沒有。”我抬起頭,看到他有點委屈的表情,笑了笑,“就是……想起咱倆以前來的那段日子了。”

    “哈哈,是啊,那段日子真的過得挺開心的。”肖以冬見我笑了,似是舒了一口氣,話題繼續談了下去,這是對後來那幾個月的冷戰閉口不談。

    畢竟,我和他,誰都沒有直麵那段回憶的勇氣。

    “啊,雨停了。”走到大門口,外麵的雨已經停了。空氣清冽,沁人心脾。肖以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手落下來的時候卻放在我的肩頭,微微一收,便把我攬進懷裏。

    “寶貝兒,今晚去你家睡,好嗎?”

    我看了他一眼,“你明天不上班了啊?”

    “明天上午的會議取消了,下午我去上海出差。”說著,側臉靠近,熱氣漂浮在耳際,“臨走之前,我想要你。”

    我不自覺地往他懷裏靠了靠,“好。”

    “空氣這麼好,你家也不遠,不如咱倆走回去吧。”

    “行呀。”

    於是我倆在月色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來,他趁著沒人牽起了我的手。

    我其實很享受這種害怕別看到的小甜蜜。

    直到我無意間看到前方的路。

    “這是……哪兒。”

    “我說的近路啊,從這條胡同穿過去就離你家很近了。”

    “這是……什麼胡同……”

    “南角彎胡同啊,怎麼了。”

    “南角彎……南角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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