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05 更新時間：25-06-03 08:01
“再有就是，據說白津也有一件同種性質的容器。”
拉回傑納思緒的是德奧繼續講述下去的聲音，但其中的用詞卻讓傑納眉頭皺起。
“據說？”
“對，據說，”德奧慢條斯理地承應，“沒誰見過，也沒誰專門散布過類似的消息，但德蘭方麵確切地知曉了它的存在，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罹辰知曉了它的存在，並告知了王庭和其他的王族。”
傑納對白津並不怎麼了解，至多知道這是一個古老的北方國家，或說是一個古老的北方種族，他們的居地據說在被視作此世極北的冰嶺的更北方，且永世為風雪所隔，那裏的人幾乎不會離開他們的故土，即便離開，也隻會在北境範圍內活動，但最讓白津出名的並非是這些，而是他們早年同世家的敵對，以及更重要的——
“我記得白津的既往是無法被《王緘》所記錄的吧？”傑納不甚確信地問道。
真正的《王緘》自德蘭的王朝伊始便開始了對世間事的記錄，隻有少部分如奧珀莉薇恩這樣並非切實處於現世的地點以及被【吞噬】和至尊們著意遮掩的過往無法被記錄，然而記錄隻是記錄，它無法提醒沒在閱讀它和正在閱讀它的某位德蘭之王或者王族注意到某件他們應該注意到的事，它能做的隻有在被“詢問”的時候，將相關的記錄全部釋出。
而白津也同樣在這個不被記錄的範疇之中。
“沒錯，”德奧點了點頭說道，“如按罹辰的看法，不被記錄與風雪相隔，都是他們所有的容器的效用。”
傑納頓時有些瞠目。
“……完美容器還能做到這樣的事嗎？”
“既然說了是容器，那決定其效用的主要還是內容，”德奧笑著歎了口氣說，“不過這件容器具體的樣貌和狀態乃至於內容，都已經無從得知了，罹辰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雖然以他十二王族之首的能力和經驗說不定能越過那片分隔內外的風雪，但那時候距離幻森覆滅已經不足三年了，他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趕著做。”
“在他之後呢？”傑納追問道，“拉拉爾，或者其他的王和王族們，沒誰試著去探尋過嗎？”
“白津跟世家關係緩和可以說是近千年來的事了，”德奧多少無奈地笑了笑，“而且據說原因是他們的上層如今已連一手之數都不剩了，更早的時候雙方的關係還是相當惡劣的，白津的遊騎兵沒少借著風雪掩護南下劫掠和破壞北境牧民的牲畜以及其他財物，很長一段時間裏世家都疲於保護，長久下來雙方的人員損失都是不小的。”
傑納無言頓住。
“幸好北境的第二水之世家拉菲格家族跟第九冰之世家艾瑟斯家族都是更替頻繁的、專擅元素的家族，時至今日，最難釋懷的那些人已經不在那個位置上了，初代族長們都還在世的時候倒是確實有過想要借助拉拉爾或第二任至尊的力量突破風雪毀滅白津，不過那兩位都明確地拒絕過，”德奧說，“現在想來，應該也是因為他們從罹辰那裏知道了容器存在的緣故吧，雖說那時候用的應該不是這個詞，但罹辰也該確切說明過那是一件【吞噬】能夠利用的特殊物品。在【吞噬】被封印的情況下，隻要世家方麵的拉拉爾和第二任至尊以及王族們不動手，那麼那件容器也會就此被封存在風雪之後，如果強行突入，未來可能會被世家內部的背叛者利用不說，白津方麵自己也很有可能會為了求存主動將之獻給黑噬方麵的。”
這……確實，現在這樣或許就是最好的處理了。傑納突然有點想歎氣。
“世家共識的完美容器就是這四件，出現的年代都在幻森覆滅之前，也或多或少與德蘭存在牽係，”德奧總結了這樣一句，旋即話鋒一轉，“不過就在我返回普林賽斯之前，院長閣下向我透露，世間還存在第五件完美容器。
“什麼？！”傑納立時一驚。
“這件已被回收到世家手中了，”德奧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讓他冷靜，“但它跟此前的四件都不相同，不僅是千年之內的造物，也是唯一確切的、完全的物品——白津所有的那一件雖然無法獲知詳細，但按罹辰的說法，也應該擁有、或者說曾經擁有生命。”
傑納一麵為它在世家掌控之下鬆了口氣，一麵又不由疑惑道：
“……物品？物品要怎麼成為承載靈魂或者力量的容器？即便強行承載，之後應該也無法自行應用，除非那件物品本身就是盔甲或者人偶一類，可被穿戴或者操縱的人形。”
“並不是，”德奧否定道，“第五件完美容器是一隻聖杯。”
這個答案是傑納完全沒能預想到的。
在普林賽斯提及“聖杯”的話，往往特指【熾炎賢者】賽夏所用的一隻金杯。
按聖堂的觀點，賽夏是受過神啟的先知，他在西境流浪了數百年隻為傳播神贈的智慧以及引導人們避過災禍，然而愚昧的人們將他視作瘋子和騙徒，更有異國的國王在聽過他的勸誡後勃然大怒將他貶為了奴隸，不聽勸告的國王的國家在幾十年後因為災禍毀滅了，賽夏與其他的奴隸們一道被賣來了當時還不是國王的初代國王生活的這個國度，當時還年少、且隻是個普通的地方貴族的未來國王和他的表兄偶然發現了這位先知的強大與智慧之處，便恢複了他自由人的身份並將他尊為知識與魔法的導師。
那之後賽夏為他們設下了三重考驗，並在每次考驗後讓他們飲下一杯紅葡萄酒——那酒用一隻無比精美的金杯盛裝，隻要將它放在一個平麵上便會有酒液自行從中湧出，然而酒液雖能強化這對表兄弟的力量，卻不能強化他們的心靈，他們成功共飲了救下賽夏後的第一杯酒，也共飲了在陷入險地後堅持相信對方絕不拋棄的第二杯酒，卻未能如期共飲第三杯——據說起因是賽夏透露他有意從兩人中選出一位成為自己真正的門徒，這位門徒會更加深入地隨他學習，甚至有可能繼承他的力量，而因為天賦和性情果敢的原因，初代的國王一直是兩人中更受重視的那個，然而不知為何，在這件事上賽夏卻逐漸顯露出選擇性情更溫和也更優柔的表兄的意圖，期望落空後生出的懷疑和妒恨吞噬了國王的心靈，失去理智的他最終在某個夜裏親手殺死了一直被自己視作導師和朋友的賽夏，然而被神眷顧著的賽夏的“死”引發了劇烈的異動，從天而降的毀滅的火焰讓整座城市都燃燒了起來，發現事情不對的國王趕忙找到自己的表兄，認為兩人協力的話應當能撲滅那場即將燒盡整座城市的大火，但表兄在衡量過後認為他們現有的魔力水準並不足夠，除非他們能再喝一杯賽夏贈給他們的酒，這樣他們兩人聯合賽夏，應當就可以將這場火焰撲滅了。
國王並未告訴表兄賽夏已經被他所殺，但他確實從賽夏的屍體上拿到了那隻精美的金杯，表兄雖然疑惑金杯為什麼在表弟的手中，但想到賽夏平日對表弟的看重便沒有多問，金杯一如既往地維持著盛滿酒液的模樣，但國王即使將整個杯子都扣在臉上也無法從中再喝到哪怕一滴酒，滿腹疑惑的他認為可能是賽夏已死的緣故，便將酒杯交給了表兄，沒想到表兄的嘴唇剛剛碰到酒液，整杯酒便一滴不剩地落入了他的喉中。
飲下整杯酒的表兄的臉上浮現出強烈的痛苦，他聲稱從那杯酒液中窺見了一切，包括賽夏從哪裏來到哪裏去被誰所殺，包括即將到來的致命的災禍，包括這種種一切其實是他們的第三個考驗，而國王“殺死”了賽夏宣告了考驗的結束，也斬斷了這座城市唯有的求生的通路。
表兄最終隻是說自己要到賽夏那去了便一路向東離開了這座城市，他途經的那一半城市火焰全部熄滅，沒有經過的另一半則燃燒了數日最終成為真正的灰土，留在國王手中的金杯也隨之幹涸，此後也再沒有人見過賽夏和那位表兄，聖堂宣稱他們仍然活著，至今侍奉著永恒的神座。
據說那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又錯過了什麼的國王餘生都被悔恨啃噬，他不斷征伐拓土，並將所有得到的土地都在名義上奉獻給賽夏和他侍奉著的神座，他相信隻要獻上足夠多的土地、榮耀和虔誠一定會令賽夏重新將目光投向此處，等到那隻金杯再度湧出酒液的那日，就代表著他的愚行得到了神和賽夏的寬恕。
隻是他終生未能完成這樣宏大的目標，而那所謂的神和他認為未死的賽夏，直至他死去都未再回顧。
“是那隻金杯嗎？”傑納皺著眉頭問道，“我記得它現在仍然被視作聖物保存在戈爾德恩的總聖堂，但後世魔法師多番調查研究之後，基本認為那隻杯子本身除了超越年代的工藝精美外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個傳說大體的真實性還是有保證的，因為不僅是普林賽斯自身，那個年代就存在的蘭沼還有更北方的貝爾蘭大公國的前身甚至北境的異血對此都有記錄，不然也無法作為信仰流傳到七個千年之後，隻是聖堂口中的一些細節和“神”的存在並不怎麼經得起推敲罷了，不過這也是可以想見的，畢竟這種會被一個國家推行壯大的宗教，勢必是得利於上層的統治的。
然而這就意味著要麼那隻在聖堂的層層保護下保存了數千年的金杯隻是個假貨，要麼是有特異的從來都是被“神”“啟示”的聖賽夏，那隻金杯原本也沒什麼特別的。
就傑納的了解來看，聖堂以及被聖堂影響著的地方基本都傾向於後者，更有甚者認為賽夏當年給兄弟二人飲下的酒隻是掩護，真正起效的是酒之外的內容，諸如聖賽夏的血，又或者是來自所謂“神”的什麼。
但是如果德奧所說的聖杯就是那隻聖賽夏使用過的金杯，時間就對不上了……雖然因為後續的征戰和各國的紀年並不相同，導致推出的具體的時間無法令各方信服，但從世家建立後開始統一使用那個大約是來自於《青翎契約》的青翎紀年來看，那件事肯定是發生在世家建立之前的，也就是說，距今怎麼也有七千多年了。
傑納剛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德奧，就見德奧搖了搖頭。
“那確實也是聖杯——但不是【熾炎賢者】的，而是【侍炎賢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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