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3 更新時間:25-07-03 08:04
狼王菲尼爾,骸骨之廊排名——第八。
傑納首先是驚疑,下一瞬忍不住開口反駁:
“可菲尼爾並沒有存活至今的後裔,現在還活著的狼形異血都——”
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先卡了殼。
無論是倫澤,還是出身阿洛瑪貝爾狼血家族的格雷都曾明確地提過,狼王,至少是曾同其他凶獸一道被封印在西恩特的【骸骨之廊】的那位狼王是沒有後裔留存至今的,曾有過的那些,也都早於菲尼爾死去,而格雷也好他的狼也好,雖然同為某位狼形凶獸的後裔,卻都並非是菲尼爾的後裔。
但德奧的說辭也很確切,他稱芙拉麗爾是狼王菲尼爾的後裔。
考慮到莎芙瑞娜的存在,他對凶獸們之間的關係和繼承問題必然明晰,不存在混淆的問題。
也就是說芙拉麗爾確實是菲尼爾的後裔——是早於菲尼爾死去的,曾經居留北境的凶獸直係。
達伊洛以及城庭均有記敘,世家建立後漫長的時間過去,漫長到初代的族長們以及第二任的至尊都消湮於世,隻剩德蘭的世末之王、學院的初代院長拉拉爾·德蘭駐守王庭遺跡之後的某一天,曾在此地受困萬年的凶獸狼王再度造訪林域,卻不是為了複仇,也沒有代表任何一方勢力,他孤身前來,裹挾著滿身的霜雪和幾如實質的疲意。
沒人知道他在此前經曆了什麼,人們隻知道拉拉爾親自出麵接見了他,並於之後不久,傳出了與他結下契約的消息。
那是一種古老且殘酷的契約,不存在絲毫的公平可言,受契者需獻上絕對的忠誠,且會因侍主的身隕而死去。
於是人們紛紛猜測是拉拉爾強迫了他,畢竟德蘭一貫有此風評,做出這樣猜測的甚至包括城庭和拉拉爾的後嗣血裔,可之後的情形又似乎表明不是那樣,因為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們可稱形影不離,就連之後拉拉爾少有的數次離境,菲尼爾也無一例外地隨行,據說那時候的菲尼爾看起來非常平靜,既無受強迫欺瞞的憤懣,也無他來到西恩特時那種幾乎將他壓垮的哀慟和疲意,而當時其他還存活的凶獸們,也從未傳出驚異或者抗拒的消息。
很難說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既非契約所限的主仆,也無情人間的曖昧親近,但若說是朋友,德蘭與凶獸的既往又很難讓人相信,他們之間仿佛存在著某種無法付之言語的默契,像是各自行過漫長道路之後又重逢的旅伴一般,向著共同的目的地一道行進。
之後拉拉爾耗盡了她在王朝覆滅之後殘存林域的所有光陰,德蘭身隕時會歸於風息水流不留遺骸痕印,菲尼爾的凝集成了對她終末的佐證說明。
世家也好異血也好,也是在那之後才慢慢確信,這便是菲尼爾的所求,是他主動終結了作為凶獸無止境奔流的漫長生命,隻是他也好,允諾並協助了他的拉拉爾也好,沒誰對外述說過他做出這樣選擇的原因。
而那已經是距今四千多年前的事情。
傑納很難想象那樣久遠年代的遺物還能保存到四千年過去的現今,而且還不是在凶獸和世家任何一方的手裏。
所以德奧提起狼王血裔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才會是這是某個延續至今的狼形異血家族成員的凝集。
見他反應過來了,德奧便笑了笑,沒對二者的區別再做額外的解釋說明,他端起圓桌上一杯色澤沉凝如血的紅酒,卻隻是垂首輕嗅,而未入口試飲。
“如果用人類的關係來描述的話,芙拉麗爾算是菲尼爾的外孫女,”將酒杯放回桌邊之後,德奧才繼續了先前的話題,“能夠留存至今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她遇害的時候太過年幼,遠遠不到獸王級。”
……我猜也是。傑納長長地吐了口氣,倘若十幾萬金喬爾就能買到一份來源於凶獸的獸王凝集,利斯特何須差遣喬德以身犯險,最後連帶著把他自己都搭了進去。
芙拉麗爾既然是菲尼爾的外孫女,那就說明菲尼爾至少是應該有一個女兒的,但從沒誰提起過這件事來看,她和她的凝集大約沒有芙拉麗爾這樣“好運”。
“因為芙拉麗爾生前不是獸王,所以她的凝集並不具備什麼特殊的力量,和菲尼爾的血緣關係就是她唯有的特殊的地方,”德奧聲音平淡地道,“但這種特殊,恰好是你所急需。”
傑納聽得一愣,下方舞台上燈輝與盛會消熄淡去,似乎是兩個新認識的年輕人在舞會的間隙去往花園透氣,他扯回思緒,稍作思慮便猜到了原因。
“……是因為今夏即將舉行的那場狼主選舉?”
“沒錯,”德奧輕輕頷首,“雖然以我的立場不好過問詳細,但按以往情境,選舉本身會依托菲尼爾的凝集。”
傑納又愣了愣,他確實知道菲尼爾的凝集現歸城庭管理,但還是首次聽說它依然能夠被啟用於這種情境,甚至從德奧話裏的意思來看,這已是某種延續了漫長時間的慣例。
“類似的選舉本就隻會在狼群的狼王無法在和平狀態下交接才舉行,”德奧耐心解釋道,“啟用菲尼爾的遺留等同於是一種祖先見證下的考校,哪怕城庭的狼群並非菲尼爾的血裔,而且新任狼王最後會得到菲尼爾的凝集,在菲尼爾的注視下取得勝利等同於是得到了他的承認,能極大程度地幫助沒有血脈牽係的新狼王吸收凝集。”
“……在菲尼爾的注視下取得勝利?”傑納不甚確信地重複了一遍德奧的說辭,旋即心中一凜,“你是說……菲尼爾仍然留有意識嗎?在他的凝集裏?”
雖說這對於達伊洛和依達法拉甚至是他自己而言可能都算是好事,但他在意識到這個可能的瞬間,第一感受仍是詫異、甚至驚懼——一位存活過萬年之久的凶獸,即便是在求得了永眠之後,也依然無法獲得真正的安寧。
“我不確定,畢竟我從未參與過狼主的選舉,”德奧平心靜氣地應道,“但既然能給予某種實質上有效的承認,就肯定還是留下了一些東西,當然未必是你想象中那樣完整的、無限接近甚至於等同生前的意識,更可能是某種回響或是殘像那類的東西,畢竟他作為凶獸的時間橫跨了德蘭的整個王朝時期。”
所以才會尋求芙拉麗爾的凝集……傑納一時間沉默下去,那個殘存的菲尼爾有極大可能會對作為他近緣的芙拉麗爾做出反應,就算最後驗證那點遺留殘缺到無法給出額外的反應了,在吸收了芙拉麗爾的基礎上再吸收來源於菲尼爾的獸王凝集,也會比直接不做準備地吸收一份並無血緣關係獸王凝集來得輕易。
在他的目標是狼主,以及確保狼主之位不要落進母親手中的前提下,芙拉麗爾的凝集確實是他所急需。
隻是……一時難以說清自身的確切感受而已。
下方的舞台上,昏晦的花園中仍然靜靜地流淌著霧氣,華服燈影被它們阻下,仿佛隔過了非常遙遠的距離。
遠離了人聲鼎沸的環境,少年肉眼可見地不再那麼緊繃和無措,甚至大大地鬆了口氣,麵對少女投來的疑問的目光,少年苦笑著自述自己從未適應過類似的場合,一旦發覺周遭有人在看著自己,就會難以避免地頻繁犯錯。
少年這種自暴自棄般的承認引得少女再度忍不住笑出了聲音,然而沒等她再度開口說些什麼,雜亂的腳步聲便從另一側響起,正是先前在舞會上同少年打賭的那一群,他們或吹著口哨,或以輕挑的目光打量兩人,用著生怕少女聽不到的音量大聲稱讚少年的手段和勇氣,並大方承認他們輸了賭約,請他現在就去挑選他應得的戰利品。
少年一麵被他們拉拽推搡著走到他們之間,一麵慌亂無措地回望自他們開口後便止住了所有話音的少女,他雖有不住掙紮試圖回去,但終究甩脫不了同齡人的群聚,就算他有結結巴巴地試圖開口解釋,也總會被身邊人刻意的高聲讚美和介紹收藏的聲音給蓋過去。
少年不斷回望間,就見少女原本麵無表情的麵上綻出了一個說是客氣都能算誇張的淡淡笑意,她說既然少年和他的朋友們有約在先,那自己就先回會場去了,說完也不理會那些人的笑聲和少年任何可能的反應,重往光輝燦爛之地行去,而少年似乎也因為她的離開失去了最後一點反抗的意圖和力氣,在周圍人惡意的推搡拉扯下,消失在了舞台另一側的黑暗裏。
舞台轉暗,又在幽微的燭光裏緩緩轉明。
舞會已經結束,坐在壁爐邊的小姐已經脫下禮服換回了室內簡潔的常服,正就著燭光與爐火閱讀手邊桌上的書籍,三名侍女照舊在她周圍忙碌著,最年長的那名一麵仔細地收拾著她的禮服和首飾,一麵勸誡她不要在這個時間看書,夫人的筆記毫無疑問地歸屬於她,何必非要趕在這個時間,當心看壞眼睛。
小姐稱自己並沒有非要趕在這個時間看書,隻是單純地在平複心情而已,年長的侍女看起來並不認同,但終究沒有繼續斥責下去。
第二年長的那位則正為小姐拆解今晚的發型,並以梳子將其理順回自然披散的模樣,同時間或瞟最年長的侍女一眼,在小姐的耳邊小聲詢問今夜是否有得她心意的年輕人出席,不等小姐回答,又稱即便是沒有也沒什麼關係,今夜的舞會隻是開始,之後必定有數不勝數的請柬如同冬天的雪片般飛來,隻為邀請小姐的駕臨。
這話聽得小姐蹙了蹙眉頭,但最終似乎是懶得斥責或者叫停,隻當做沒聽到般任她絮叨下去,而最年幼的侍女則是端著托盤和一套描畫著窗外星月的茶具走近,稱為小姐備好了今晚的藥劑,如果小姐希望的話,還會為她添加蜂蜜。
舞台上的某一件道具似乎就是上半場手冊上的倒數第二件拍品,傑納再度聽見了藉由牆壁傳來的,其他包廂絞盤帶動鏈條的聲音。
小姐一手拿著書籍,一手就要伸向其中一隻盛裝了藥劑的茶杯,誰知房門卻在這時被敲響,原本正在打理禮服的年長侍女放下手中的毛刷,轉去另一邊打開了門,將來人迎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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