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春濃花爛漫  第十四章 兩處相映紅(三)

章節字數:3337  更新時間:08-05-12 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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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乾元宮燈火通明,內殿上晚膳剛撤,敬事房總管徐進良雙手舉過頭頂,托著長方的銀製托盤進來,單膝跪倒在玄宗身側。

    不用多做他想,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做什麼。玄宗沒有如往常一般,叫撤下去,悄無聲息的看了一眼,就問道“一共多少人。”

    這徐進良在先帝時就是主管敬事房,老練的很,聽得玄宗問話,脫口便答道“新近秀女一百六十六人,中一百人出身微末,未受封賜,合盤共六十九人。”

    玄宗點頭去看那銀盤,一溜排開的簇新綠頭牌子,上麵用朱砂寫著宮嬪的封號品級,目光停駐在‘嵐貴人’的牌頭上,不可見的笑意自唇角劃過,揀起牌子問道“這是哪家的?”

    應同就著玄宗的手看了一眼回道“回皇上,林丞相家的。”

    林雲中這個老頑固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兒,倒是稀奇了,這一個午後可真是難得的很啊,眼前浮現的那一雙沉如秋水的眼眸,令玄宗不由從心底笑出來。

    應同,輕伶,汪福壽三人看著玄宗的笑臉,麵麵相覷啊,這樣深達眼底,顯於眉間的笑意與平時那麵對朝臣敷衍的笑意絕對是不同的,於是乎三人不約而同的認定今晚玄宗是要這位嵐貴人侍寢了。

    同一時間玄宗卻伸手揀出了‘宜良媛’的牌子,扣過來背麵朝上,徐進良叩謝一句,躬身退出去,依照內宮規矩,皇帝第一次臨幸該妃嬪處所,要鋪宮,即指由宦官將房舍裝飾一新,取九蒸九曬舒合香,熏過房屋各處,衣飾物件,連承幸女子沐浴湯水也要加入舒合香纂。

    “汪福壽!”玄宗淡聲吩咐道“傳旨六宮,本朝自開國以來,於巴爾夏連年征戰,今旗開得勝,逼得他們退守芷江,又逢大選得定,祭神日賜宴暢安院犒賞有功將士,著六宮妃嬪不管又無品級,均列席參與。”

    汪福壽能跟在玄宗身邊,自然是人精一樣的,立馬回神應道“奴才遵旨,立即去辦。”這又是有功將士,又是六宮妃嬪,日子定在了皓月朝最看重的九月十九祭神日,場麵怎麼也不會小,時間不多,加緊趕辦才不至於失了天家顏麵。

    應同細一思索玄宗的決定,也就理會過來,犒賞有功將士何必帶上六宮妃嬪呢?還不是從來也沒正式的過過場麵見一見,說的難聽些就是尋個機會看看清楚,於是上前說道“皇上,祭神的婆羅多自然有祭師們會跳,可是晚上的卡塔卡利不如交給六宮的小主們?”婆羅多是皓月祭神時祭師們在神台上跳的祭神舞,卡塔卡利是皓月的女子在祭神的這天晚上,為表達對月神的崇敬和向月神祈求心中所願而跳的舞蹈。

    “也無不可。”玄宗挑挑眉梢道“端妃曾是龍峽的布讚,這事交給她去辦吧!”布讚就是大祭司的座下仕女,等於就是徒弟。

    應同恭聲應道“是!”

    又隨侍玄宗檢閱大臣們的奏章,夜色隨時間的消逝越加濃厚起來,月色下的乾元宮靜溢肅穆,又帶著看不透道不明的恍惚。

    ‘噼啪’燭芯燒透而發出清脆的響聲

    玄宗略一皺眉,隨口問道“什麼時辰了?”

    輕伶放下手中剪掉燭芯的金剪,輕聲回道“皇上,亥時過半。”過了許久也未見玄宗說話,就打了眼色給應同。

    應同收拾著龍案上,玄宗批閱過的折子,一道道的收攏疊好,緩了一會道“皇上,不早了。”

    將手中的朱砂筆置於筆架上,奏本上殷紅的字跡,看的玄宗有些出神,皓月雖然強大,邊疆紛亂卻連年不止,請兵請糧的折子就占了小半,此一番逼退巴爾夏,也算可以鬆口氣了。挨了一會兒,對應同道“擺架流鑾宮。”

    流鑾宮裏紅毯滿地,舒合香氣嫋嫋冉冉裹滿了她的身她的眼,整個錦華殿燈火銀灰,流光溢彩,內室裏絳紅隱花水波紋錦的羅帳,金色的流蘇打著飛鳳結,床上鋪的是三螭紋的雲錦被,鑲金的溫甸玉枕,一眼望去滿室紅燭輝映下金光淡淡,華美而飄逸。

    冰月望著這一切,有一種不切實的感覺,這一天竟真的在眼前了,猝不及防的叫人置身夢境一般,她不敢動,眨也不眨的望著著一切,怕一晃眼就不見了。汪福壽傳旨之後,內侍們出來進去,一件一件張式皇家氣派的物件端進來,宣示皇上即將駕臨的事情一樁一樁辦來,看的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任由宮女們服侍沐浴更衣,她想是這滿室的輝煌已經讓她陷進了一張鋪天大網,她找不到出口,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出去,她願意就這樣陷進去。

    ‘情’之一字,百轉千回,從古至今多少人能看得明參的透。

    冰月嘴角漾起一抹清甜的笑意,耳旁傳來金嬋聲音“小主,小太監來報,皇上已經過來,是不是準備接駕。”

    這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情動,從此以後那個人就是她的全部,這一生刻進她的生命裏,冰月站起來,踩著滿地的燦彩紅綾向正殿走去。

    錦華殿的外廊上,她迎風而立,眉目如畫,曳地紅裝,周身那淡然和幽靜的香氣,隨風細細散去,隻是她眼裏堅毅的溫柔濃濃烈烈,散不了,化不去。

    皇帝駕臨清道的鞭聲傳來,嬌身微微一顫,眸中的喜悅再也關不住,乍泄的池水一般流落滿地。

    玄宗一進正門,那正紅,那一道濃烈的顏色,迫不及待的印進眼瞼,卻又濃淡參差回轉似煙雨中朦朧的婉約,開襟上的穿花蝴蝶,和映著風吹步搖相映生輝,隻襯得人明明豔豔,款款生姿。

    冰月見他龍行虎步,朗目含星,一身叫人仰視的俊冷威嚴,不禁有些出神,待回轉心思,太監宮女已經跪了一地,而他正走向自己,忙欠身道“臣妾恭迎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手一動,紅紗飄起整個人似攏在雲霧之中,清亮的音質動人心弦,玄宗上前執起她的手,沁涼的手感,另玄宗微蹙劍眉,溫言說道:“風這樣大,怎麼不進去等?”

    冰月側頭微微一笑,柔聲道“臣妾初次恭迎聖駕,理應慎而重之,若在殿內豈不壞了規矩。”

    玄宗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隻覺得最耀眼的星辰的也不上她眼中的一抹光彩,如霞光,如清月,如春日波光粼粼的湖水,閃閃的溫柔泛著點點羞澀,配著溫潤如春的笑意,不由的令人心間融融暖暖。

    白玉一般的手掌被蒼厚的暖意輕輕圍攏,冰月心頭無端蕩漾,眼角一晃看到旁邊的一眾侍從,雙頰緋紅一片,想抽回來由舍不得那羞喜而安定的溫暖,低聲說道“皇上,冰月備了龍峽的小酥點心,皇上不如進去嚐嚐味道。”

    “也好!”玄宗微一揚眉,微笑道“不知道有沒有香玉蘭酥呢?”

    冰月眸底銀光閃閃,襯著月色燈下的明而暈黃的顏色,淺笑的點頭應是。顧不得去看玄宗的,任由他牽著手,跨進錦華大殿。

    殿堂中燭火通明,玄宗抬眼看去,金絲楠木的雕花案幾上供著幾個偌大的青花煙水紋壇盤,放上各色新鮮瓜果,兩旁是丈許的梨木架子,多數放著藍底的書卷,隻有少許幾樣精巧別致的賞玩物件,環視一圈,目光落在牆壁的一副畫上,畫中所繪是夜月荷塘,清新舒雅,著眼處碧色幽幽,用了淡墨構型,寫意之筆揮灑之間,銀華月影,皎夭風荷,婷然搖曳於月夜碧波,遠看揮灑逍遙,近看風情無限,人於畫中,畫於人中,邀月賞荷,雅致無邊。

    玄宗看了半響,方問道“這是哪家的手筆?如此欣然淡遠,少見的很。”

    冰月莞爾一笑,說“臣妾閑暇時,遊戲之作,哪有皇上說的那樣好。”柔柔火光之下,麵色越加紅潤動人。

    玄宗不經訝然,複而笑聲飄揚,眼中全是讚賞,深邃的黑眸此刻隻有眼前的這個人,誠然道“難怪敏之讚你詠絮之才,隻是這畫如何沒有題目?”

    冰月被他看的渾身發燙,奈何無處可藏,燒紅的小臉垂到胸口,此時便順水推舟道“不如請皇上為臣妾注上題目。”

    喚來宮女取筆研墨,提曰‘影月風荷’,冰月抬頭去看,筆鋒峻拔,銳而沉穩,不過置於這幽雅荷月之中,顯得冷硬了些,但是山水相伴,剛柔幷濟,也是另有風情。

    冰月正待說話,金蟬領著宮女們捧了點心進來,於是對玄宗道“皇上方才說香玉蘭酥,如今快嚐嚐味道是否比得上正宗的龍峽香玉蘭酥。”

    金蟬聽了冰月的話,忙叫宮女們將點心放在靠近二人的小茶籠上,又向玄宗行了禮,方退出去。

    玄宗看著冰月殷殷布置茶點,不由悵然道“朕不喜甜食。”

    拿著玉筷的手一頓,輕輕巧巧放下去,一閃而逝的失望閃過眼中,低聲道“臣妾也吩咐了小廚房做了些爽口的小菜,這就讓人去傳。”舉步就往門口走去。

    “朕記得你喜歡。”玄宗肅然的目光中有著掩不起的愧疚與憐惜,緩緩道“朕記得你最喜歡香玉蘭酥。”

    如果可以冰月情願忘記所有的一切,忘記一年的悲苦與等待,隻記得這一刻的悲喜疊加,柳暗花明,淚水經不住的潸然滑落,掩著麵孔,不住的啜泣,所有的苦痛委屈一下子傾瀉而出。

    一片高大的黑影緩緩罩在了冰月的身上,玄宗伸出手,輕輕的將冰月攬入懷中,緊緊的擁著。

    冰月抬頭,望進玄宗眼中,仿佛漫天的星光散落而來,再也忍不住,倒入玄宗的懷抱失聲痛苦起來。

    玄宗一言不發隻靜靜的抱著她,任由她宣泄。

    寂靜的夜連‘啾啾’低叫的夜蟲,也在收斂聲息,隻有一輪皓月當空

    注1:巴爾夏是皓月的鄰國,很多年一直對皓月虎視眈眈,我們偉大的玄宗將對它進行一係列的整治

    2:敏之是故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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