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0 更新時間：08-05-30 19:29
“文德皇後衛氏，小字碧璽，恒載公安義次女，幼聰敏，好學知書，上為太子時，頗慕其名。建興元年六月，以選入宮，拜為貴妃。”
——《晉書•；卷十七•；列傳第一•；衛皇後》
六月的陽光格外的盛，漢白玉的地麵反射出的明晃晃的光，大太監李全小心翼翼的守在殿門外，隻盯著地麵看了一會，就覺得頭眼直暈，急忙別開眼，將視線投向門口，恍惚中看到一道白影輕飄飄的向這邊而來。
李全低下頭揉了揉眼睛，重又看去，這才發現不是自己眼花，的確是有人朝著旭陽殿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青衣小仆，看樣子仿佛手裏還捧著個畫軸。李全眯著眼睛又仔細看了看，等他們走的進了，這才撩衣擺一路小跑過去：“請鄭王安。”他低頭哈腰的行禮，殷勤的給來人帶路：“王爺前幾日中了暑氣，萬歲爺擔心的不得了。剛才還念叨著讓禦醫去看看呢。王爺您請這邊走，這裏涼快。”
“多謝李公公費心。”趙子安蒼白的臉上露出些許笑容，腳步虛浮的跟著他走到樹陰下，“我的身體也就這樣了，難為皇上總是惦記著。也多謝李公公素日的美言。”
身後跟著的小廝是用熟了的，一聽自家王爺開了口，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來塞到李全的手中。李全也不推辭，兩個指頭在荷包外一捏，頓時喜笑顏開；“多謝王爺賞賜。”
趙子安下巴輕收，嘴角一勾露出兩分笑容，卻冷冷淡淡的全是皇族的威嚴與疏離，慢悠悠的踱到了殿門口。李全最是機靈，緊趕了兩步上前打起簾子高聲通報，“鄭王殿下前來請安。”
“三哥來了麼？”屋內的人立刻說，“快點進來。”
趙子安整了整衣袍，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摸了摸胸口，這才抬腳跨過旭陽殿的門檻，撩衣襟跪倒：“臣趙子安，給陛下請安……”
“快起來。”旭陽殿太空蕩，隔著重重的簾子傳來的聲音嗡嗡的並不是很真切：“朕穿衣服出不去，你先進來說話。”
趙子安做了樣子準備磕頭謝恩，一旁守著的李全早已恭恭敬敬的將他扶了起來。守在一旁的小黃門立刻打起重重的簾帳，露出在巨大的銅鏡前站立著的人：雙手伸平，麵對著門口的臉上全是不耐煩的神色。在他的周圍，挨挨擠擠的環著六個小太監，係扣挽帶加冠整衣，忙的不亦樂乎。
“三哥……”那人隻有11、2歲，身上的稚氣還未褪去，大大的眼睛咕嚕嚕亂轉，見他的目光投了過來，嘴角一癟倒像是有著無數的委屈，嘴裏卻數落著那些忙亂的小太監，“好了沒有，這麼慢！讓朕還要等多久。”
“請陛下息怒。”一個中年男子傾了傾身，從簾子裏露出半張臉，“今日在昭雲閣遴選皇後，按照禮法，陛下是要穿冠服的。”
這個人趙子安認識，是禮部侍郎衛安義，他的照本宣科在朝裏極為出名，那股執拗的勁更是讓許多大臣敬而遠之。趙子安看到他在場，心裏暗歎一聲不好。還未開口打招呼，衛安義已滿臉嚴肅的對上了他：“陛下憐惜鄭王的身子，故而免了您的禮。鄭王當心存感激，怎麼能不謝恩就進來呢？”
趙子安也不敢分辨，急急忙忙跪倒在地：“臣多謝陛下恩典。請陛下恕臣不尊之罪。”
“這……”高宗趙子軒呆了呆，想要反駁卻也知道自己說不過衛安義，隻得氣鼓鼓的說，“恕你無罪！鄭王起來吧。”他甩了甩袍袖：“小全子，給鄭王看座。”
“臣惶恐。”趙子安急忙又跪下：“陛下在此，臣不敢隨意。”
趙子軒眉頭一皺，一瞥眼看到衛安義臉上滿足的表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憋著一口氣等身上的禮服被抹了又抹展了又展弄得沒有一點褶皺了，立刻陰陽怪氣的開口：“衛侍郎，這下你可滿意了。”
衛安義沒有聽出話裏的意思，退後兩步認認真真的將他打量了一番，這才點了點頭，“遴選安排在未時二刻，請陛下駕臨昭雲閣。”
“行了，知道了。退下吧！”
“請陛下不要誤了時辰。”衛安義並沒有聽出他的不快，認認真真的叮囑了一遍，這才說，“臣先告退。”
趙子軒憤憤的看著他一絲不苟的叩頭行禮，轉身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了殿門，眼睛裏恨不能冒出火來。身後的趙子安卻不似剛才那麼拘束，早已哈哈笑出聲來：“陛下，衛侍郎已經走了，您的手可以放下來了。”
趙子軒唔了一聲，將幾近發麻的胳膊放下來，低聲罵道：“該死的衛安義。下次讓朕逮住了，一定不會輕饒。”
“想要逮住衛侍郎不守禮法，那比登天還難。”趙子安笑嘻嘻的說，“陛下您若是真有這份心，還不如去挑皇後的錯呢。”
“皇後？”趙子軒想了一想，口氣猶豫的說：“叫做衛碧璽，對不對？”
“皇上啊……”趙子安歎了口氣，“您的皇後叫什麼，還要來問微臣麼？”
“又不是朕選的。”趙子軒也跟著歎了口氣，“他們都說衛碧璽聰明好學，知書達禮，可以為後。三哥，真的是這樣麼？”
“我也不知道啊。”趙子安搖頭道：“我又沒見過。”
“你可是三年前就出宮開府了。”趙子軒一臉的疑惑：“這三年你又不是沒去過恒載公府，怎麼會沒有見過？”
“這可怪不了我。”趙子安臉上表情淡淡的，“我搬出宮的之前，她就已經離開京城了。雖然說去年秋天回了京城，可是被恒載公關了起來，隻怕今日才能放出來呢。”
趙子軒聽的糊裏糊塗的，“為什麼啊？”
“恒載公府裏的事情，能那麼容易打聽出來麼。”趙子安從書案上端起茶碗，用碗蓋撇了茶葉輕輕的喝了一口，“坊間傳言說她九歲那年殺了庶母，因此逃了出去。”
“殺人！”趙子軒嚇了一大跳，上次打獵時被他射中的兔子躥到馬前，灰色的毛皮上血色縱橫，那副景象嚇得他兩三天沒睡好覺。若是這種場景再出現在人身上……他從心裏湧起一股厭惡：“別說了，朕可不想要一個總是殺人的皇後。”
趙子安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將茶碗輕輕放下：“雖然未來皇後的情況我沒有打聽到，可是其他幾個待選的小姐們我卻問到了不少。”他輕輕一拍掌，跟著的小廝急忙將手裏的畫軸奉上，“你看，我找了畫師將他們的容貌都一一描了下來：這個是朱彤，是光祿寺少卿朱師崖的女兒，最喜歡一襲紅衣縱馬揚鞭，前日吐蕃王子還曾上門提親。”
“吐蕃王子？”
“是。聽說是賞花節上剛好碰到，吐蕃王子驚為天人，一路跟到他們家去，又問遍了朱府附近的商販們，確認的確是朱少卿的幼女，這才戀戀不舍得回去。不過朱姑娘已經在待選名單裏，所以朱大人就沒有答應他。”趙子安又指著下一個人說：“這個是寧雨嫣，左路監察禦史寧裕的女兒，是中州城赫赫有名的才女……”
“怎麼又是才女？”趙子軒頗不喜歡這個名稱，“衛碧璽就是個才女。”
“中州城裏才女太多。”趙子安笑了笑，“不過真假麼，總要陛下您親自驗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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