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49 更新時間：08-05-30 19:29
還未見麵就已經被嫌棄的衛碧璽此時坐在東偏殿的廊下，等待著遴選時辰的到來——雖然已經是內定了的皇後，可是這個過程還是要走的。
與衛碧璽的安靜不同，其他一眾美人在廊下嬉笑打鬧，笑語連連——這些女子本都是官宦世家出身，平日裏賞花拜月吟詩賽琴早已熟識，今日的遴選雖然重大，可是在她們眼中與素日的賽詩會沒什麼兩樣。衛碧璽離京前年紀還小，並不曾參與這些聚會；回京後又一直被關著，直到今日才放了出來，裏麵的人竟是一個都不認識，因此隻能在一旁看著她們的笑魘發呆。
“姐姐大安。”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耳邊說，“奴家姓寧，閨名雨嫣。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衛碧璽順著聲音去看，隻見麵前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女子，看著比自己年紀還要大些，長得溫婉賢淑，笑起來帶著三分柔順兩分親切，讓人一看就滿心好感。那一群待選的小姐們見她說話，也都停了嬉鬧，興致勃勃的朝兩人這裏看。衛碧璽在眾目睽睽下急忙起身回禮，“姐姐客氣了。奴家姓衛，小字碧璽。”
耳邊響起一連串的抽氣聲，衛碧璽不抬頭也知道有多少人變了臉色，又有多少人露出鄙夷。其實仔細想想，她的名頭也是不小的：三歲識字，六歲即可背百家之言。七歲重病，被接入宮中養病，九歲歸府，一個月後忽然反出家門，在外流浪三年，直至十二歲才重新回來。小小的年紀裏，前半部是傳奇，後半部是神秘，合在一起，就變成令人害怕的存在。衛碧璽對著突然靜下來的長廊也不多說，行完禮點點頭再次坐下，又恢複成原來的狀態。
幸好有太監前來核對戶籍，領頭的那個說話很少，倒是其中一個小太監口齒伶俐：“時辰就快到了，太後娘娘已經起駕，請各位小姐移步昭雲閣。”說著話，他來到衛碧璽麵前行禮，“衛小姐，您請先行。”
衛碧璽本來想不聲不響的跟在隊伍的最後，聽了這話略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頓時滿眼都是那人討好的笑容。她略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節，起身回禮：“多謝公公指點。不知公公如何稱呼？”
“不敢。奴才是掖庭局張為。衛姑娘若有吩咐，隻需派人前往掖庭局找小張子即可。”
“原來是張公公。”衛碧璽點了點頭，“請前麵帶路。”她轉頭對著那一群環肥燕瘦笑道，“既然時辰到了，各位姐姐便一起去吧。”
可惜了她這番盛情沒人領，那些人聚在一起，離開了她四五步遠，任憑司禮太監們怎麼勸，就是不肯與她站在一處。眼看時辰將近，張全勸的口幹舌燥，隻能求助的看向衛碧璽，“衛小姐，您看……”
“無妨。”衛碧璽掃了一眼幾步開外聚著的人，那一雙雙妙目中全是譏嘲和厭惡，“請張公公帶路吧。”
這位衛家二小姐臉上的神色很是自然，沒有半分怪罪。張為這才鬆了一口氣，心裏不自覺的生出兩分親近，“衛小姐您請這邊走。昭雲閣外七星橋那裏沒有什麼遮攔，今天日頭有些大，照的人心慌，請小姐小心。”
這些話聽著像是獻媚，可是在衛碧璽聽來，卻像是話裏有話，心裏一動剛要開口，就聽身後有人哼道，“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品公爺的小姐麼！”
“妹妹這次可疑錯了。”另一個人接口答話，竟然是剛才上來打招呼的寧嫣然，“光祿寺少卿的品軼也不低啊，隻是地位再高，也是縣官比不上現管罷了。”
“哦，原來是那個兼著殿內省的禮部侍郎。那樣沒趣味的叔叔，白送我我都不要！”
短短的三言兩語，便如刀槍一樣將張為好容易支起來的遮羞布挑的沒了蹤影，衛碧璽在他耳後看到一片紅雲，無聲的笑了起來：這位小公公的臉皮也太薄了一些，高枝還沒有攀上，自己反倒先不好意思起來。
衛碧璽一路走一路笑，反正其它人與她隔著老遠看不到，索性也懶得舉起手裏的團扇做遮掩，怡然自得的出了長廊，穿過琳琅亭，踏上了七星橋。
七星橋原名九曲橋，過了七星橋，前麵就是後宮裏的第一閣——昭雲閣。太宗慶餘年間魯王叛亂，皇後為詠月將九曲橋的前兩截砍斷，帶領後宮死守昭雲閣。後來宮殿大修，這裏卻沒有照原樣恢複，隻是在岸邊修了一個小小的碼頭，與橋頭之間有半尺多寬的距離，作為對後世子孫的警醒。
太監張為小心翼翼的踏過中間的空隙，站在一旁殷切叮囑：“請各位小姐小心腳下。”
進宮之前，家裏早將宮裏需要注意的地方叮囑了多次，何況這裏還是自己姑母揚名的地方，衛碧璽微微一笑：“多謝張公公提醒。”腳下一條窄窄的縫隙，清澈的湖水從裏麵透出淡淡的碧綠，也不知哪裏來了心思，她忽然朝著昭雲閣瞄了一眼，腳尖一點，輕飄飄的跳了過去，“七星橋這裏，的確少了些花花草草做遮攔。”
張為不知怎的心裏一抖，也不敢答話，小心翼翼的看著隨後而來的那些小姐們嬉笑打鬧間蓮步輕移上了七星橋。急忙趕上兩步繼續帶路，卻是再也不敢多嘴。
昭雲閣上，一道明黃從窗戶縫裏閃過，趙子軒慢慢走到龍椅前坐下，濃密的眉毛微微皺著，擺出一副沉思的樣子。
“陛下。”陪著他來的鄭王趙子安見太後的眼光掃了過來，急忙打趣道，“也不知是哪家小姐這麼有福氣，這麼快就入了您的法眼了。臣愚鈍，皇上要先跟臣透點消息，這樣臣一會才好辦事啊。”
趙子軒偷眼朝坐在另一側的太後那邊瞄了一眼，看到對方也若有若無的將視線掃了過來，急忙擺正腦袋，躊躇了一下才說：“也沒有看中誰。不過皇後衛碧璽，過橋時輕輕一跳，飄若遊鴻，姿態……姿態……”
“皇上！”旁邊的人斷然截住了他的“讚美”之詞：“皇後乃天下之母，在外應恭謹廉讓，在內應寬厚賢明，遴選之時更應慎之又慎。皇帝豈可如此兒戲，未曾綬冊就輕易將後位許人！”
“朕……”趙子軒呆了呆，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鄭王，眼看對方回了他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於是隻好自救：“朕聽聞恒載侯衛安國的女兒衛碧璽溫順謙和，人才出眾。故而有此一說。”
“傳言而已，不可全信。”衛太後的語氣緩了下來，“碧璽這孩子雖然聰敏，可是究竟誰能為後，還要皇帝陛下自己去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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