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0 更新時間:20-01-09 21:56
蘇慎之聞言站住腳步,他看著眼前的少年,衣著破舊,黑發隻用一條布帶鬆鬆的綁在了腦後。隻是,這少年衣著雖舊,雙眸卻黑亮,囧囧有神的,應是個機靈個孩子呢。
“不住店,打個尖便好。”蘇慎之淺淺一笑,對著這少年說道。
少年聞言點了點頭,打開房門,迎著蘇慎之走了過去。
“馬匹交給我吧,公子先進屋歇著。”少年說罷,牽著蘇慎之的馬匹走向那個搭建的敞篷。他將馬匹拴在了石磨邊上。又從石磨下抽出一個木盆,倒了些水進去,擺放到了地上。這少年看著不大,做起事來,卻麻利的很。
蘇慎之走進了房中,這裏說白了就是一戶人家的廳房,如今改成了待客的大廳。倒是寬敞的很,隻擺了三張桌子,添了幾把凳子,就是這屋子的全部了。
而這戶人家,和蘇慎之之前所見的北盟住宅所差不多。五間房為一排,一排為一戶。
這大廳是正中,便占去了兩間房,緊鄰的左邊應該是住店的一間客房了,雕著霜花的房門緊閉著。
大廳右邊的門口,掛著麻布簾子,應該就是廚房了,北方的人,多有把廚房建在緊挨著睡房的做法,一是為做飯方便。二呢,北盟天氣冷,家家都建有火炕,廚房的灶台緊挨著火炕,這樣在人家做飯的時候,即做熟了飯,也暖了炕,人在躺在炕間便沒有那麼冷了。
那這最右邊的那間屋子,便應是主人家的睡房了。
蘇慎之拉出一把凳子坐了下去,眼望著外間少年忙忙碌碌的打水,喂馬,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邊的人,雖窮苦,卻活的簡單,而有時簡單便是幸福。
右邊的簾子被人挑起,一位大約五十來歲的老人,走了出來。這老人滿臉的風霜,一雙黑眸卻晶亮。他看到了正中坐著的蘇慎之,手上端了個托盤,走了過去。
這托盤與之內陸不同,色做黑色,更小一些。蘇慎之瞧到那漆黑的托盤中放著一碟子小菜,兩個窩窩頭,和一碗小米稀粥。
蘇慎之緊著站起了身,迎了上去,接過托盤,對著老人歉意一笑,“打擾您了。”
老人“嗬嗬”一笑,揮手道:“不礙事兒。”
院中的少年聽到了裏間的聲音,放下舀子,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掃過蘇慎之手中的托盤時,微微皺了一下。老人這時微微咳嗽了一聲,少年緊著扶住了他,向著一旁的擺放著的凳子走去。
“爺爺,你怎麼全都端出來了。起碼給您自己留個窩窩呀……”這少年語氣帶著絲埋怨的心痛。
蘇慎之又怎會聽不出來,手中的托盤重若千斤,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老人聞言,皺著花白的眉毛,輕斥著一旁的少年,“潛兒,我平日裏是怎麼教你的。”
這少年聞言,唇角一撇,顯得著實的委屈。低著頭,不再說話。
“老人家。”蘇慎之望著祖孫二人,淺淺開口道,“我現下倒也不覺餓,這窩窩你先吃吧。”
少年聞言,詫異的轉過頭看向蘇慎之,那蘇慎之仍站在原地,靜靜望著他二人。
“你……”那叫潛兒的少年,雙眸閃著疑惑的光,愣愣問道。
蘇慎之手上的吃食一動也未曾動過。
老者亦是側首看向蘇慎之,嗬嗬一笑,似是有些慚愧道:“讓小公子看笑話了,我這孫兒實在是不像話。”
蘇慎之聽了老人的話,亦是笑了,他緩緩搖了搖頭,他知道那少年的意思,北盟少糧,這孩子是想著他的爺爺,想他能吃的飽些。
自始至終,不曾提過自己。現下已經入冬,這少年身上穿的還是單薄的衣衫。
蘇慎之心善,他端著托盤,走到祖孫二人跟前,將托盤放到了圓木桌子上。拿出個窩窩遞給了老人,笑道:“老人家,給。”
少年看著蘇慎之的目光變了變。北盟論起來,是野地,不僅糧食產量低,民風更是刁的異常。常有為了一口吃食,打的頭破血流,很少有蘇慎之這樣,見了吃食,不喂飽自己,先將窩窩給了別人的。
老人推拒著,嘴裏說著:“公子您快些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鍋裏還有,等過了晌我們在吃。”
少年看著老人,唇角微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將頭扭向一邊,雙眸泛紅。
這鍋裏,那裏還有吃食,這幾年雨水少,地裏的收成便是少的可憐。若是隻有祖孫二人湊合著,依著這個小店,也能熬過今年這個冬天,偏這兩年不曉得是怎的,常有惡漢匪者在這一代出沒,不僅截了過路的商賈旅客,更是禍害了他們的這間小店。吃飯不給錢,這都是常有的事,更嚴重的是打死了他的父母。而那些土匪,聽口音皆是來自內陸。故而,蘇慎之來時,這少年對著他時,口氣略有不善。
蘇慎之見著老人執意,他也隻得作罷,他在老人身側坐下,掰了半個窩窩就著小米稀粥吃了起來。
這老人,慈祥而安靜,靜靜瞧著蘇慎之,淺淺笑道,“用些醬菜吧,我自己醃的,味道不錯呢。”
蘇慎之聞言,聽話的拿起了筷子,夾了一筷子醬菜,仔細嚐過後,他點頭笑道:“確實不錯。”
蘇慎之這人,特別的招人喜歡,知趣識禮又謙遜有度,這老人看著他心下歡喜。
他掰開蘇慎之剩下的那半塊窩窩,撕成小塊,泡到了稀粥中,“泡著吃,軟和。”
蘇慎之笑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少年站在一側看著,心裏不是個滋味。
蘇慎之吃飯,不似他們鄉野村夫那般,狼吞虎咽的。即便吃的是粗糧,蘇慎之仍舊溫文爾雅,氣質非凡。
難怪,爺爺很喜歡他……
那個中午,蘇慎之歇在了客棧最右邊的那間客房。同樣是火炕,坑洞下仍架著幹柴,熊熊燒著。蘇慎之坐在炕沿,潛兒已經抱來了繡著牡丹花的棉被。
潛兒將棉被抱到了炕上,正要脫去鞋子,上炕為蘇慎之整理被褥。蘇慎之攔下了他。
“我來吧。”蘇慎之說道。
潛兒聞言,點了下頭,便要出去,誰知,蘇慎之卻叫住了他。
“這個,給。”潛兒方才已將蘇慎之掛在馬背上的包袱取了下來,就放在蘇慎之的左手邊。而今,蘇慎之從包裹中摸出一粒碎銀子遞給了潛兒。
這碎銀子還是他自車隊走時,老人親自交給他的。不多,按照蘇慎之這個方式揮霍,隻怕他到不了第一座城。
而這一粒小小的碎銀,很有可能便是一戶人家一年的收成,這潛兒眼瞧著碎銀,卻並未伸手。
“多了,公子。”
蘇慎之笑笑,將碎銀子遞到了潛兒的手中,“不多,還要煩請小哥,為我準備好一會兒上路時所帶的幹糧。”
潛兒猶豫了下,還是接下了碎銀,對著蘇慎之重重點了下頭,道:“公子放心。”
……
蘇慎之合衣躺在炕間,小憩片刻。
潛兒在外忙碌著,老人亦是躺回了他那屋的炕上,微微鼾聲響起。
這是,難得的平靜。
遠方,內陸。
墨寧整夜未歇,快馬跑在林間的小路上。他未走大路,繞過聊城,走的偏僻的小路。
馬蹄踩著星光,一路奔跑著。
墨寧雙眸通紅,沉著麵容緊緊盯著前方。終於,在天色微亮時,他們來到了一處鎮上。
這時,天色才微亮,街上也隻有賣早點的小販們,悄聲忙碌著。
墨寧進了鎮子後,拉住了韁繩,馬匹喘著粗氣的停了下來。這馬兒跑了一夜,停住腳步時,身子癱倒在地,口吐著白沫,雙腿抽動著。這馬兒竟累死了……
墨寧跳下馬車,緊著的扶住了車架,車架微微晃動了下。
街邊小販看到了這幕,放下手中的活計,小跑上前,嘴裏叫喊道:“哎呦!”
幸得車架被墨寧穩住了,這小販也鬆了口氣,跑上前,同墨寧一並扶著。
隻是,那小販方抬住車架一端,便“哎呦”出聲,他不解的問了句,“這車裏裝的啥?咋這樣重?”
墨寧聞言,清冷的眸子一瞬間暗淡些許,他的嘴唇上起了一層皮,一動間便覺的刺骨的痛。
“是我妻子……”墨寧的語氣帶著濃濃的悲傷。公子常如玉,隻這一宿的功夫,似是蹉跎了青春,敗壞了歲月,公子已非昨日。
這小販不傻,這樣大的動靜,那裏間的人都不曾詢問一聲。而看著墨寧神態悲傷,若非是裏間的人睡得太熟,那便是,死了……
小販看著墨寧,突然同情起這人來,他歎息一聲,正要寬慰墨寧幾句,便見臨街的小販又有三人趕了過來。這鎮上的人,熱情好奇,見著有人遇了事了,不問因果,不問來人身份,能幫便幫了。
四名小販兩兩一排,穩穩地將這車架抬了起來。墨寧鬆開了手,掀開了車架簾子,那人,靜靜躺在車轎裏間,麵色安詳。
墨寧伸手將韓修額前碎發,拂去,動作輕柔,指尖纏著深深的眷戀。
那方才同他說過話的那名小販亦是見到了韓修,瞪大了一雙眼睛,不敢置信。
他不曾想到,眼前這公子口中所說的妻子竟同他一樣,是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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