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離別後,慎莫動哀弦  去或離

章節字數:5679  更新時間:08-09-26 22:17

背景顏色文字尺寸文字顏色鼠標雙擊滾屏 滾屏速度(1最快,10最慢)

    我不知道我到底站在雨中呆了多久。

    已經不能回頭了,不是嗎?我自嘲般笑著。那群笨蛋武士已經認定了我是殺人凶手了,現在就算我再怎麼解釋也沒用了吧……我無論如何,這個替死鬼是當定了,也就是意味著——我必須要離開這裏。

    對啊,廣明殺的是幕臣——不是一般的浪人,而是幕臣。

    殺了一名旗本,難道那群人就會這樣子罷休嗎?到現在為止,他們似乎仍然不知道我的名字與來曆,父親不會因此而受到牽連,但如果我再繼續留在這樣,難保日後會連累到父親。

    “要走嗎……”我喃喃地道,茫然地看了一眼袖上的暗紅,又看了一眼地上在水中化開了的血跡。難聞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浮沉,掩去了空氣中泥土與青草清新的香氣,雨絲毫不留情地打落在我的臉上,雨水順著額前的發絲一直流到我的嘴邊?下頜……那溫度就好像是劍的鋒芒,冰冷的。

    又站了一會兒,我把劍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走到牆的角落中拿了掃帚把地上的血跡掃開,一直掃到角落的渠道中,又盛了好幾大桶水倒進去,把血腥味衝淡。把那群武士扔下來的劍處理好後,我又把廣明的劍拾起在手……

    就算是走,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

    走在回廊間,右手握著劍柄,劍尖拖在地上,發出“嘶嘶”的聲音。從劍鋒一直滑下劍尖的淡紅色水珠,滴落在木質的地板上,劃出一道蜿蜒猙獰的血紅色。

    身上的雨水仍然未擦幹,一身衣服重甸甸的,衣??袖口?發端皆不住的滴著水珠,每走一步,地上便會變得濕漉漉一片,化開了地上的血水。

    正想要拐彎走到廣明的房間,猛地迎麵一人撞來,我練過功夫,下盤也紮實,絲毫不動地瞪在原地,對方卻被我撞得倒退半步。

    “誰啊!走路都不長眼睛嗎!”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模樣,對方便已尖聲罵著,我微?眼,竟是阿勝。我默不作聲的睨著她,卻叫她不屑地笑道,“喲,原來是阿薰妹妹啊,怎麼弄成這副模……”她嘎然止聲,驚愕地看著我,臉色有些發白。

    “怎樣!”我正在氣頭上,語氣也不怎麼好,但仍然在壓製著自己的怒氣。

    阿勝在兩年前嫁給了水戶藩的一個醫生,丈夫老實,腳踏實地。不過他的生活似乎過得不大好,環境很是窘迫,阿勝在家裏被真悠子寵慣了,嬌縱得像個公主一樣,要什麼買什麼,她的丈夫根本就供不起她的花費。而且她什麼家事都不會,聽說在那邊老是跟婆婆吵架,吵得太凶了,就要回來娘家住。

    “你……血!”她顫巍著手,指著我沾滿了血跡的衣裳,說話斷斷續續的,極為害怕的樣子,“你?你又?又殺人啦?”她偷偷的瞧了我右手上的劍一眼,又看看後麵那道長長的血路,殺豬般尖叫起來,“天?天哪!母親!母親!殺人啦,阿薰她又殺人啦!”

    “又”殺人?我冷笑一聲,我何時殺人了?殺人的是你親生哥哥!

    我斜睨著她,猛地把手上的劍在她的麵前快速一揚,舞出了淩亂且華麗的銀光一片,向前一送,往阿勝的臉上直直刺去!阿勝尖叫一聲,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我冷笑一聲,劍的方向忽轉,斜刺過去,打散了她那精致的發髻。

    “說,你哥在哪裏?”

    “哥?哥哥他……”阿勝小聲囁嚅著,心有餘悸的看著我手上的劍,身體不住的顫抖。

    “說!不說我把你的臉給劃破了!”我雖然不會這樣做,但心裏有氣,所以趁機嚇唬她。女兒家愛美,阿勝更是其中之佼佼者,聽到我要劃破她的臉,馬上就怕了,用手掩著臉,帶著哭腔的喊道,“不要!不要!我……阿薰妹妹,你…你別劃破我的臉!”

    “快說!”我冷聲喝道。

    “哥?哥哥他……在?在母親的房間裏。”

    我毫不猶豫地推開顫抖得厲害的阿勝,拖著劍走向真悠子的房間去。

    當初父親怕我受廣明跟阿勝的欺負,所以安排我在房子的最盡頭自己獨住,故此真悠子與我住的地方離得甚遠,足足相隔了一個庭園,就是吃飯我也是在房間裏麵自己吃。我越過了庭園,殺氣騰騰的走向真悠子的房間,正想推開那麵障子,冷不防聽到真悠子與廣明正在說我的名字,手上的動作不禁一頓。

    他們在說我?我不禁皺眉。真悠子跟廣明對我都極其的不滿,從小到大也沒給過我好臉色看,現在竟然在討論我?估計在這討論的也不是什麼好事——難不成……是想要我把供出去,把殺人的罪名完完全全的推給我?是啊,倘若他們真的直接去告發我,那我真的連翻身的餘地也沒有了!

    我正想推門,忽然真悠子的聲音傳了出來,“我說你這是怎麼一回事,竟然為了與人搶一名低賤的遊女而殺人!”說到這事上,我倒是有點在意,連忙躲在一旁聽著,“你殺的是平民我也就算了,給點錢也許就可以搪塞過去,可是?可是你……哎呀,你殺的竟然是旗本!那是我們得罪得起的嗎?”

    “母親大人,我實在是無心的,在小石川的時候,我就是看不過那群人欺人太甚,我開始就是跟他們吵了兩句,誰知道……唉,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現在人不殺也殺了,你不是說你把一切都推給山口薰那野丫頭了嗎?那你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真悠子說起話來也沒什麼底氣,似乎也有點心悸,“記住!不論是誰問起來,為了保住你的性命與前途,你都不能夠承認,一口咬定是山口薰那野丫頭做的,知道沒有?”

    “這樣,別人會相信嗎?她是個女孩子……”

    “為什麼不可以?山口薰那丫頭不是隨她父親學過劍術嗎?”真悠子的語氣帶有不屑,“她的劍術好像也是很不錯的,那麼她就更有可能有能力殺得了那旗本了,對你的形勢很有利!哼,想你父親當初偏心隻教她劍術,誰知竟是作繭自縛,反而害死了她!可笑!”

    有其母必有其子!有這樣會誣賴人的母親,才會這樣推卸責任的兒子!我氣憤地咬著牙,拿劍的手又不禁握了一點。

    “是……”廣明低聲的應著,“但是母親,如果父親知道了,那終究……”

    “你不說,我不說,你父親怎麼會知道!”真悠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說不定,你還因此而因禍得福呢!”

    “怎麼說?”

    “山口薰那野丫頭殺了人,你覺得她還能在這裏待下去嗎?這樣子繼承人就隻剩下你跟阿勝了……”真悠子忽然住口不說,但她想些什麼卻是顯而易見。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你便什麼都想好了嗎?真悠子。

    把殺害幕臣的罪名推給了我,不但保住了兒子的性命跟前途,甚至連繼承家業的事都想得委當了!

    少了我的存在,剩下可繼承家業的便隻有廣明跟阿勝,先不說其它,說到才智能力,說得難聽點,阿勝就是一草包,加上從小被母親嬌縱慣了,什麼也不會,隻會耍大小姐脾氣,跟廣明比更是望塵莫及。

    其次,論劍術,阿勝自小嬌生慣養,別說是劍,就是粗重點的活兒都沒有幹過,而廣明在江戶的劍術道場中學習劍術多年,焉是阿勝能夠比擬?

    就算父親最後真的挑了阿勝,但阿勝終究是真悠子的親生女兒,廣明的親生妹妹,總比我這個同父異母的“野”妹妹好上了百倍了。

    “母親說得極是。”廣明又應了一聲,但卻聽不出絲毫欣喜。

    “哦?你在擔心什麼?”

    “父親他……”廣明略有些遲疑的說道,但話還沒說完,卻被真悠子狂妄的笑聲給打斷了,廣明驚訝的叫了聲,“母親?”

    “我還以為你在擔心什麼,原來是這個啊!”半晌,真悠子恢複過來,悠悠的道,“你的父親麼……嗬,他也活不久啦,用不著管他。他死了,難不成我們三人還敵不過那野丫頭嗎?”

    “父親他?!”

    我愕然,什麼叫父親快死了?

    “哼,我也是不久前無意中知道的,你父親的房裏麵,常常會有沾了血的帕子……那是他咳出來的血。”真悠子冷哼一聲,續道,“我問過醫生了,就他那狀況,也活不了多久啦!”

    “咳血……難道是?!”廣明顯然亦吃驚不少。

    “癆咳,那種紅色絕症。”

    紅色絕症!是……肺結核!

    癆咳……嗎?

    在這個年代,是無法治療的絕症啊……

    我腳下發軟,如遭雷擊,腦海一片空白,張大了嘴巴卻吐不出半個字來。怎麼可能呢?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前兩天還在跟我比劍,能使出那樣淩厲而快速的劍術的父親,那個驕傲又狂妄的父親……他自負的笑容仍然在我的腦海中不斷徘徊著,但是如今卻要告訴我,父親患病了,要死了嗎?

    這怎麼可能!這讓我……如何接受得了?

    如何接受……

    癆咳……癆咳……癆咳……癆咳……癆咳……癆咳……癆咳……

    仿佛有人不斷地在我的耳邊叫囂,那兩個字說得輕易,但在我耳中聽來卻是猶如五雷轟頂般震撼!

    我摯愛的父親,我惟一的親人,要離開我了麼?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胡說八道!”我再也聽不下去,脫口尖聲叫喊著,左手也隨著右手搭上劍柄,大喝一聲,那張障子就被我用劍直直地劈成兩半。砍痕幹淨而利落,“啪啪”幾聲,便跌落在地上,露出了廣明與真悠子兩張震驚的臉。

    劍向右快速一劃,銀光一閃,右側地上的一張榻榻米便這樣被斷成兩片。真悠子一輩子從來沒見過人使劍,更別說是殺人,許是看到我滿身鮮血的持劍出現,這殺氣騰騰的猙獰樣子,她早已嚇得麵無人色,全身顫抖,無法說話。

    廣明雖然顯得鎮定,但事實上也比真悠子好不到那裏去。他的臉色蒼白,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顫著手指著我喝道,“山口薰,你想幹些什麼!拿著劍來想要幹什麼,快給我放下來!”

    “放下來?”我不屑地冷笑,直直地盯著他,咬牙切齒地道,“廣明哥哥,想要把罪名推給我嗎?可以,可是總也得給我點報酬才可以吧?賠本的買賣我可不做。”

    “報酬?”廣明一怔,但顯然對我的防備仍然未曾鬆懈。

    “對,報酬。”怒極反笑,我輕輕地笑著,看似無害,但藏在袖中的手卻是把劍握得更緊,潛意識中似乎想要藉此宣告我此刻的心裏的無比悲痛與恨意。我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早已沒有任何儀態可言的真悠子,又抬眸看了一眼手搭在劍柄上防備著的廣明,一字一頓地道,“報酬,就是——你的命!”

    我話音未落,人已經快步往前衝上,這幾年來我為了讓自己製造更多的優勢以彌補自己是女孩的缺點,特地下了許多功夫加快自己的速度,不論是拔刀?身法,抑或是使劍斬擊的速度都得到了大大提高。廣明雖然在江戶學習劍術多年,但是估計也鮮少與人對敵,看到我忽然衝上來,手上雖然拿著劍,卻沒法及時反應過來。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脖子上的刀,手上的劍尚未出鞘。我微微?著眼,寒聲道,“廣明,這個報酬一點也不貴,不是嗎?等你死了,便無人知道你是真正的凶手,那繼承人的位置我也不搶你的,都給你了。”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抹陰狠的笑意,續道,“這樣的確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啊!你高興嗎?死雖然有點可怕……別怕,妹妹我很快就會去‘陪伴’你了!”

    “咣當!”許是被我這陰狠猙獰的模樣給嚇倒了,廣明手上的劍直直地從他的手心滑下,掉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劍本來尚未出鞘,但是在倒地的那一刻劍鞘卻不經意地滑落,露出了一半的劍身,劍鋒上那冷冰的流光硬生生刺進我的眼睛裏,使我不得不把眼睛?成一線。

    “山口薰!你這無禮的丫頭,想要?兄嗎?!”真悠子猛地反應過來,指著我尖聲大罵,似乎在極力地壓抑著心底裏的恐懼,但眸中那絲驚惶的神色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出賣了她,“你別自以為你的父親寵你你便可以目無專長!我……”

    “你不是說我的父親要死了嗎?”我打斷了她的話,對上了她那雙愕然的雙眸,淡淡地道,“紅色絕症,我的父親患上了紅色絕症,這是你說的,不是嗎?而我,給你兒子背了這黑鍋,也活不長了不是嗎?”

    “你……你是什麼意思?”

    “沒怎樣,反正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我山口薰殺人的罪名的背定了,再背一個?兄的罪名又有何懼?”手上的劍又靠近廣明的咽喉幾分,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淒楚感覺在心中油然而生,嘴邊噙著一抹冷冷的笑意,我甚至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本來我是有顧慮的,我是舍不得父親離開的,可是現在……現在既然父親也活不長久了,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你這瘋子!瘋子!”真悠子在旁邊指著我大呼,爬到我身旁用力的想要搶去我的劍,我睨了她一眼,甩開她的手,啞聲道,“滾開,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麼!”

    “瘋子!瘋子!山口薰你這個瘋子!”真悠子再次跌倒在地上,嘴裏仍然在尖聲呼叫,我不再理會,抬手正要一劍把廣明給結束了,冷不防背後一聲厲喝,“住手!把劍給我扔掉!”

    我動作微微一頓,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臉色蒼白,滿臉震怒的父親。他穿了一身的灰色,除了穿的衣服以外,模樣跟我初見他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然而當我再細看時,便不難發現他當時那神采飛揚與狂傲不羈的氣質,那尖銳的菱角,早因為長期遭受病魔所折磨而漸漸磨平,換來的是一絲頹廢的神色與黑發中的幾根銀絲。

    老了!因為生病,父親這幾年來竟老得這麼快!

    這幾年為了練劍,甚至是連父親也漸漸地忽略了嗎?我嘴裏?心裏常常跟自己說著自己多愛多需要父親,原來都不過是我忽略父親的借口嗎?我看著父親蒼老的模樣,不禁悲從中來。

    父親,你在我背後到底獨自忍受了多少折磨?

    你到底受了多少苦是我所不知道的?

    “咣當!”手上的劍徑自滑落在地上,鼻頭一酸,眸前在那?那間聚滿了霧氣,模糊了他蒼老的麵容,然而淚終究沒有流下來。我雙腳一軟,無力地跪倒在地上,艱難地喚道,“父……親……”

    父親,如果你真要就這麼離開了;如果你真的那般想念母親,迫不及待的想要到她的身旁——那麼,請不要猶豫地帶上我吧。

    盡管,這樣死,跟弱者是沒有分別的。

    我不後悔。

    ─────────────────

    首先,先在這裏說個對不起,這麼晚才來發文,因為今天課在下午,很晚才回家,然後又偷了會懶……咳,咱們還是回到正文去吧。

    老實說,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這一章最重要想要突出的應該就是“人情冷暖”這個主題吧?大概。真悠子、阿勝、廣明對於女主的態度,從出場的第一章一直走來,大家應該會很清楚才是。對於女主,他們不能完全說是“厭惡”,我覺得更多應該是“顧忌”吧。前期更多在於名利,後期更多是他們的生命——因為明眼人都知道,廣明是打不過由山口裕助親傳的女主,所以女主的存在已經對他們的生命造成一定的威脅,上麵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啊,說到這兒,先預告一下,明天會說山口裕助的介紹。)

    關於應該怎樣離開這個家,我也想過了一下,一如當初考慮理惠(女主的母親)的死一般。女主從三歲開始便跟著他的父親,一身學識都是沿自於他,可以說女主從小最接近的人便是他了,所以他對於女主有著很大的影響力,甚至可以說他是一個可以左右女主思想的關鍵人物。

    我給了山口一個理由去世——癆咳。大家應該對於這個詞語不陌生,“癆咳”,也就是肺結核,曆史上有名的劍客新撰組一番隊隊長衝田總司便是患上這個病離逝的。這個病在當時很流行,被稱為“紅色絕症”,顧名思義,是沒得醫的。環境是染病的最主要原因,染病率很高,而且還有潛伏期,所以醫起來是很費勁啊……

    至於給他病的原因,個人覺得是呼之欲出了,這裏就不說了。^o^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標題:
內容:
評論可能包含泄露劇情的內容
* 長篇書評設有50字的最低字數要求。少於50字的評論將顯示在小說的爽吧中。
* 長評的評分才計入本書的總點評分。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