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47 更新時間:20-04-16 10:27
“小皇帝!”對方突然出聲。
牧之手下動作不停,連番進攻,粗聲道:“你是何人?”
對方一個劍氣逼退牧之,冷聲道:“陸燃!”
牧之一頓,收了動作。對方也停下了攻擊,安靜站著。牧之掏出火折子,火光燃起,他終於看清對方的模樣。
燭火閃爍起來,軍帳外立馬有人問道:“陛下,出了何事?”
“無事,起來喝口水。”牧之扶起倒下的凳子,坐好。
陸燃也施施然坐下,眼神一刻不離牧之,細細打量著他。
這目光放肆又無禮,看得牧之火大,譏諷道:“都道陸將軍天下英豪,今日一見,和那偷雞摸狗的賊人別無二致。”
“你這話說的,好似我夜闖你的閨閣。”陸燃也反唇相譏,毫不相讓。
牧之哪裏聽過這種混話,當下麵色通紅,氣得咬牙:“你孤身一人,不怕朕殺了你?”
“你若想殺我,剛才就動手了。”
牧之本來不是容易動怒的人,可一想到晏承浚在他手上,便壓不住憂心,冷聲道:“信朕已經看了,陸將軍這麼迫不及待來要答案?”
陸燃看他沉不住氣的樣子,又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久,才說:“我隻是聽說你在這兒,突然想來看看你。”
牧之氣結,這人當他是什麼?籠子裏供人觀賞的鳥兒?
“我就想知道,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到底長什麼模樣。”陸燃輕歎。
這口氣仿佛歎進牧之的心裏,悠長沉重,如生命裏不可觸碰的隱秘,隨著反複的回憶而帶著時間的厚重。牧之仿佛窺見了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時思緒萬千,竟不能接話。陸燃收起劍,一身戎裝英氣勃發,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胸口處,不知想起什麼,嘴邊勾起一絲苦笑微微搖了搖頭。
“他很好。”陸燃輕聲說,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順國大營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牧之不明白陸燃到底想做什麼,不過此時若能殺了他,那真是再好不過。
“我勸你不要動手,我來時已經交代過,若我今夜有去無回,晏承浚就會陪我一起下地獄。”陸燃笑了一下,像個狐狸。
“朕現在就把殷州割讓給你,你讓你的人即刻就把晏承浚送回來。”
陸燃挑眉,似是沒有想到牧之會這麼說,他雙眸閃動,好像看到了一件極有趣的東西,說:“我還以為,皇帝陛下要考慮個兩三天。”
“你現在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想走也沒那麼容易。既然如此,朕拿殷州和你的安危,換晏承浚。你若不答應,那朕現在就殺了你,晏承浚以身殉國,換你一命,他也不委屈!”
陸燃撫掌大笑:“有趣有趣!我以為你不過就是個優柔寡斷胸無溝壑的無知小輩,沒想到這樣殺伐果斷狠心冷情。既要晏承浚的命換我的命,那我也無話可說,在你的地盤兒隻能任你發落了。”陸燃抽出腰間佩劍丟給牧之,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仰著頭,似乎在等著牧之動手。
牧之撿起劍,劍刃鋒利閃著寒光,他卻大吃一驚,劍柄上的藍寶石是他送給晏承浚的,他自然一眼認出這是他的佩劍,“混蛋!他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朕一定踏平你們鹿泜!”
牧之握著劍,卻沒有動手,他頹然地收了手,撫摸著劍身:“朕不可能割讓土地。”
陸燃嗤笑一聲,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反悔。
“作為皇帝,朕已經非常失職。但是,我可以用我來換晏承浚。”指尖被劍刃上鋒利的殺氣割了一道口子,如同他生命裏避無可避的那個人,不由分說地破開他的心,直挺挺地闖進來,不管是讓他流淚還是流血,他都隻能認了,“我身份貴重,比晏承浚更有分量。你拿他做餌,隻能威脅到我一個人罷了。順國滿朝文武,有一半的人巴不得他趕緊消失,怎麼會同意用殷州去換他性命?但用我來做要挾就不一樣了……”
“你以為你是誰?”陸燃不由出言譏諷,“沒了你,他們可以再換一個人當皇帝,你們牧家資質好的小輩多的是,即便你無子嗣,旁支裏也總是有的。沒了你,順國還能繼續。可若沒了晏家,順國邊境不過就是一張紙,不用我費吹灰之力便破了。”
牧之一愣,半晌苦笑:“是,我竟沒想到這個……”
陸燃重新坐下,又看了牧之半天,說:“你比我好看。”
牧之怔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能說服晏承浚留在鹿泜,我就說服君上和你們簽議和書,並保證我們和順國百年無戰事。如何?”
牧之不傻,剛才陸燃種種行跡,再加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都成了一張互相聯係的蛛網,牧之稍加思索,便看清了蛛網後藏著的主謀。
“你喜歡他。”這是陳述句。
陸燃大方點頭:“你猜得挺快。晏承浚到現在都沒明白我的心思。”說到此,他還歎了口氣,一副快要憋內傷的樣子。
牧之張大了嘴,不由認真打量起陸燃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目光和剛才陸燃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轍,同樣的放肆無禮。但這個事實並沒有讓事情變得簡單,反而更加詭異莫測。他現在看陸燃的心情極其複雜,是敵人,更是情敵。按理說他和晏承浚相互折騰了這麼久,相互傷害相互折磨,他一度認為自己的感情都消弭在這些傷害裏了,可當陸燃大喇喇地出現的時候,他才發現,心底裏被壓抑起來的愛似乎從未消失,反而因為日日夜夜的思索翻騰,變得醇厚清晰。
“我不可能割讓土地,也不會放棄他。”牧之思索很久,終於堅定地說出這句話。
“可我知道,你們兩個已經走到頭了。”陸燃皺眉,不能理解牧之和晏承浚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他的探子明明說這兩人在宮裏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為什麼現在又一副情深不壽的樣子?
“我可以替他死,但我不能放棄他。”牧之又重新說了一遍,手中晏承浚的佩劍被他的體溫捂得溫熱,緊貼著肌膚,能給他一絲安慰。
“好。”陸燃表情變得認真而冷厲,“那你就替他去死。我會如約放了他。”
“當真?”牧之撫著劍身,像摸著心中至寶,“好。我相信陸將軍的人品,不會食言。但我還有一事相求。”牧之返回床邊,拿過一個錦盒,“請陸將軍幫我把這個錦盒帶給他。”
陸燃拿過錦盒,端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牧之。
牧之將劍身細細擦拭好,收回劍鞘,端端正正地擺在桌上。然後取出自己腰間殘破的龍牌,摩挲了半晌,與劍放在一起。手腕翻轉,匕首已穩穩握在手裏。
“我以為你會用他的劍。”
“那他一定不會再持劍。”牧之笑了一下,指尖挽了個花,匕首對著胸膛狠狠刺下。
那裏,曾經受過一劍,當時晏承浚抱著他崩潰大喊,淚水滴在他的臉上,至今仍能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
“牧之?牧之?”
有人在喊他?是走馬燈嗎?聽說人死之前,會快速地回憶一遍自己的一生,這就是他的一生嗎?
“你為何不攔著他?”是晏承浚暴怒的聲音。
“因為我真的想讓他去死。”陸燃冷聲嗤笑。
黑暗襲來,他自紅色、黑色的世界裏睡過去。
大夢三千,荒唐至極。
紅塵滾滾,星河璀璨。
你從哪兒來?
我自你心中來。
要往哪兒去?
要往你心裏去。
是何方人士?
是你夢裏人吧。
肌膚相親,掌心溫暖。牧之睜開眼,麵前是熟悉的臉。他癡癡看著,魂飛天外,連胸口的疼都消失不見。
“你醒了?”
“你回來了?”
晏承浚略帶憔悴,但雙目有神:“你真傻,阿曌,你真傻。”
“對不起,承浚……”牧之反手握住晏承浚,“我從未跟你說過抱歉,因為我始終覺得,那是我父皇做下的事,與我無關。可陸燃說,牧家,我才明白,原來不管是誰做的,隻要那個人姓牧,我便不可能置身事外。”
晏承浚聽到陸燃,臉色變了變,但他掛念牧之,溫聲道:“好了阿曌,好了,別這樣。”
“是我們牧家,對不起你。我沒法補償你,一命還一命,隻想你今後不要再逼著自己,活得這樣難。”牧之痛哭,潔白的繃帶隱約透出血來。
“別哭別哭,傷口崩開了。”晏承浚輕輕替他擦幹眼淚,“這些話等你傷好了再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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