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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049  更新時間:09-03-05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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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200*年6月15日

    蘇君白很忙。

    病人爭著搶著上他的手術台;病人家屬忙著給他送錢送禮送恐嚇信,原子彈要是能裝進掛號信裏,他一早也就收到了;院長、主任總是在各種場合佯作不經意地提起自己尚待字閨中的孫女,女兒。

    男同事向他請教手術上的細節語氣都酸溜溜的;女同事含情脈脈地對他的生活進行360度監控,並且打破常規地送花給他;護士小姐們為了和他值同一個夜班人揣一本《孫子兵法與三十六計》的精華版。

    醫院的BBS上數不盡的情書和示愛條幅,眾人披甲上陣嘰嘰喳喳地討論蘇大夫最喜歡什麼牌子的衣服最喜歡什麼味道的香水八大菜係他最愛哪一種他到底是異性、同性還是雙性戀……

    這一切的一切蘇君白都可以忍受,但自從馬場那非常狗血的一幕發生後,他因為是唯一一個不在場的進而承擔了分別陪秦戈、喬翊喝酒的重任後,他終於崩潰了。

    將本季度的“死亡日”提前,蘇君白在破曉時分,摳出手機電池,悄然驅車離開家。除非政府戒嚴,全城搜索,否則在今天誰也休想找到蘇君白。

    城北茶樓。

    厚重的木門敞開,穿著青色長袍的服務員小姐輕聲細語地迎他進去,沿著木製樓梯上了二樓。地麵鋪的的是直接從樹上破下的原生木條,散發著香醇的木頭特有的味道。桌椅是用青綠的竹條編的,式樣簡潔大方,細瞧,每一處卻又都精致的緊,彌漫的嫋嫋茶香不由分說侵入五髒六腑,說不出的舒暢安逸。

    當真是個清幽雅致的所在。

    服務員小姐奉上茶,寬大的袖口滑到肘際,活色生香。

    蘇君白攤開在城北唯一存活的現代傳媒工具——報紙,娛樂版清一色是喬翊的花邊新聞。夜店買醉,與小明星調情,和導演片場對罵,誰誰誰與他形影不離有欲借他上位的嫌疑,每一條都有板有眼,蘇君白想所謂的捕風捉影大抵就是如此吧。

    沒有人真正了解蘇君白,就是心有七竅的席芫也說不出蘇君白什麼時候是真的高興什麼時候是真的不高興。

    他對每一個人都很溫暖和氣,在你沒有觸及他的底線之前,天大的禍事他也會為你一力承擔。可一旦觸及了他的底線,縱舉手之勞可解你性命攸關之難,他隻會選擇冷眼旁觀。

    蘇君白唯一的一次失態是著了席芫他們的道。

    那還是高考剛剛結束的一段日子,席芫,秦戈他們幾個沒事就跑去喝酒,開口閉口地拿兄弟情義說事,終於於某一晚成功地將蘇君白放倒。

    喝醉了的蘇君白很乖,讓他哭就哭,讓他笑就笑,席芫他們終於逮著機會將平日淵停嶽峙的蘇君白好好戲耍一番。

    事後,席芫等人對此事三緘其口,蘇君白仿佛也根本不記得了。但大學入學半年後,蘇君白不聲不響一個人跑去了江北校區醫學院。

    醫學院左邊是戒毒所,右邊是女子監獄,前麵是精神病院,後麵是屠宰廠,一聽就是個驚悚的地兒。醫學院的學生也神叨叨的,說話辦事透著幾分血腥味兒,一隻小白兔,他們定然透過皮毛,分開血肉經脈,直取那小小的心髒瓣膜。

    席芫他們因為膽顫一次也沒有主動去看過蘇君白,心裏大為愧疚,所以目前隻要不過分觸及皇權,朝廷大事俱在宰相大人一句話。

    自己續了一杯茶,一股濃鬱的水果味忽然壓過茶的清香。蘇君白打眼一掃,是前三排靠窗的一個女孩子。

    她正對著蘇君白,十指丹寇,如同十枚鮮豔欲滴的櫻桃。水果味正是從她打開的洗甲水瓶子裏傳出來的。她圓臉,一雙眼睛大的好像卡通畫裏的美少女,睫毛密實,又長又翹,活脫脫兩把小扇子。綁著公主頭,身上是雪紡的紗裙,此刻正專心致誌地塗抹洗甲水,眼睛一眨,仿佛聽得到“唰唰唰”的聲音。

    客人不多,都偷偷看著她,她渾然不覺,擦掉了丹寇,又好興致地塗上一層淺綠色。呼哈呼哈地吹氣。女孩子傾下身喝了一口茶,雙手分在兩側,整個人像極了一隻可愛的胖頭小鳥。

    蘇君白輕輕笑了,女孩子正好抬起頭,回他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甜美可愛的像一枚鮮亮誘人的水果糖。

    女孩子似乎在等人,漸漸的有些不耐煩,烏溜溜的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她拿過素淨的白瓷茶杯,蘸了淺綠的指甲油,輕輕勾畫幾筆,浮現清棱棱的水草,鮮活無比。

    一名服務員過來輕聲說:“小姐,你畫的真漂亮!可是與別的杯子放在一起就有些不搭配了吧?”

    女孩子朝她刷刷地眨眨眼,嬌笑著說:“簡單啊!”又拿過一個杯子,點了一些不規則的痕跡,得意地向服務員炫耀:“漂亮吧?”

    一臉靈秀之氣的服務員竟找不出半句責難她的說辭。

    一名領班模樣的女子端了一盤嶄新的白瓷茶杯,衝女孩子不卑不亢地說:“少爺吩咐了,隻要小姐高興,就是一把火燒了這茶樓都成。我們不但不得攔著,還得幫小姐添火扇風。她是新來的,不認識小姐,小姐不要生她的氣。”

    女孩子忽然板起臉:“我為什麼要生她的氣?我好好地跟她說話,要你來多事!”

    那女子也不生氣,靜靜一笑,放下茶杯。

    女孩子盯著她無懈可擊的笑容,水靈靈的眸子忽然就變成了一汪被堵塞的泉,整個人成了一幅呆板的畫。

    “不畫了!”女孩子也不知在跟誰賭氣,將指甲油,洗甲水等零碎的小物件都塞到包裏。一抬頭看見蘇君白在跟她笑。

    她又似乎變得很開心,拿起兩個杯子走到蘇君白麵前,笑:“我喜歡你的笑,送給你!”

    蘇君白接過,伸出手去:“蘇君白,蘇州的蘇,君子的君,白色的白。”

    女孩子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眼睛忽閃忽閃的:“我叫勒子輕,敕勒川的勒,莊子的子,輕重的輕。”

    勒子輕走了,蘇君白看見領班麵上浮現出一絲譏諷輕蔑的笑,忽然就覺得這茶樓有些壓抑。買單,出去透氣。

    23

    一塊一塊的石磚鋪就的街道,彎曲延伸,兩邊是獨門獨戶的磚瓦小樓,經歲月流逝,古風猶存。

    “君白哥哥!”頭頂傳來一聲大叫。

    蘇君白望過去,紅牆斑駁,底下花草叢生處隱約見得幾處青苔,木窗打開,遙見桌椅屏風。光影落下來,在坑窪的表麵變成深深淺淺的光點子。

    阮西寐坐在二樓陽台上,雙腿垂在外麵,一晃一晃的,腳上的銀色涼拖跟著悠來悠去。她穿著水藍短褲,吊帶泡泡衫,一小勺一小勺地吃著冰激淩。

    “阿阮?”

    “嗯啊!”阮西寐一晃腿,一隻涼拖飛了出去,正落在蘇君白懷裏。她調皮地吐吐舌頭,索性將另一隻鞋子也丟下來。

    騎士捧著兩隻鞋上樓,一進門,正看見迫使他詐死遁世的罪魁禍首之一的秦戈。

    秦戈笑,朝陽台喊:“妹兒啊,小鞋匠上來了,你也下來吧,那兒怪危險的!”

    阮西寐腳尖點地,一跳一跳進來,直撲到沙發上,兩腿伸向蘇君白,大叫:“鞋子鞋子!”她十個腳趾頭圓滾滾的,向腳心一彎一彎,憨態可掬。

    “妹兒啊,別胡鬧!”秦戈胡胡她的頭發。

    蘇君白微微一笑,單膝著地,幫她穿上涼拖,秦戈的眼神忽然就變得高深莫測。

    阮西寐跳起來,跑去裏間拿出三張報紙,折成三頂紙帽子,笑眯眯說:“秦戈哥,我們又有了一個免費勞動力哦!”

    這棟屋子不定時就有人來打掃,沒什麼灰塵,秦戈、蘇君白作的隻是按照阮西寐的意思更改一下布局。忙了一個多小時,阮西寐自己去鼓弄臥室那一塊,秦戈接了兩杯紮啤,同蘇君白到陽台上吹風。

    蘇君白說:“這房子是老爺子名下的產業吧,我記得他一直當心頭肉寶貝著。前年老爺子大壽,咱們花了不少心思,把老爺子哄得合不攏嘴,就這,一直最討他歡心的喬翊開口向他要這套房子都被他老人家一陣拐杖打出去了,怎麼現在倒舍得給阿阮了?”

    “給?”秦戈失笑,“君白啊,你是真沒見著老爺子接阿阮電話那個興奮勁啊!阿阮剛說一句,老爺子就說我在清宛有套房子,送給你住吧,我現在就讓他們把過戶手續辦了。那可是大周末啊,可憐了齊叔險些跑斷了腿。老爺子那架勢分明就是強送啊!”

    蘇君白也笑:“老爺子這麼大方,秦戈,該不是給未來孫媳婦的見麵禮吧?”

    秦戈白他一眼,蘇君白自知失言,同他撞了一下杯。

    秦戈忽然說:“君白,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就算為一個女孩子死了也並不代表你愛她,但你若是肯幫她穿鞋子,那你一定是愛上她了。我沒記錯吧?”

    蘇君白淡淡一笑:“你沒記錯。阿阮那麼可愛的女孩子誰會不喜歡她呢?”

    他轉身進了屋子,秦戈想自己可能是太過敏感了,蘇君白說這話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到現在,雖說不上時過境遷,但心境肯定是不一樣了的。

    24

    阮西寐嫌雪白的浴缸太過單調,拉著秦戈、蘇君白去誑商場,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讓她選到稱心的,白壁上散落鳶尾花瓣,有些討巧之嫌,倒也不乏美感。

    商場自會送貨上門,看看時間,三人去餐廳吃午餐。秦戈叫了魚子醬。

    蘇君白問:“阿阮,你要搬過來住嗎?”

    西寐笑:“不會啦,阿行很戀舊的。我這頭先收拾出來,以後有朋友過來,省得她到時候麻煩。都不知道我布置的她喜不喜歡。”

    她眼睛彎成月牙:“君白哥哥,我一直想問你,你怎麼會跑去學醫啊?”

    蘇君白笑:“咱們學校21號樓那原先有一個市傷殘鑒定中心,時常有缺胳膊少腿一臉是血的被抬進來,後來學校覺得這些太血腥的東西對學生的心理健康不是很好,和市裏協商一下就挪到別的地方去了。”

    阮西寐點點頭。

    蘇君白接著說:“有一次抬進來一個出車禍的,眼珠被擠出來,整個麵部都變形了,下課的同學正好路過那,女生嘛,愛尖叫,男生呢,好麵子,死撐,加上傷者的呻吟聲,那場麵要多混亂有多混亂。我倒覺得沒什麼,就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也是湊巧,那天醫學院院長來本校開會,聽到動靜就過來看看,他覺得我很鎮定,問了一下我的學習成績,然後又問我有沒有興趣學醫,轉專業這塊他可以和學校協商。我當時沒覺得醫學院有多恐怖,又聽說江北校區有一個十年難得一見的校花,就過去了。”

    魚子醬上來了,秦戈看兩個人聊興正濃,也樂得獨自享受。

    “那,你到了醫學院也不覺得害怕嗎?”西寐問。

    蘇君白笑笑,說:“還好。剛去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們住的公寓地下室就是停屍間,等到知道的時候,早就習慣了,更不會怕了。我的床鋪靠窗,有一天晚上睡不著,撩開窗簾向外看,正看到他們向學校運屍體,心裏確實有點毛毛的,不過天一亮,也就沒什麼了。”

    蘇君白微微一笑:“害怕了?”

    阮西寐一吐舌頭,喝了一口清水,接著問:“那些屍體都是讓你們用來解剖的嗎?”

    蘇君白答:“對啊!大部分是捐贈的。拉到學校還要立即做一些處理,比如說抽幹血液,注入福爾馬林什麼的。”

    秦戈麵色慘白地放下刀叉,他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要吃魚子醬。

    阮西寐靜默了一會兒,眼波流轉,笑意盎然,忽然將話題進行了十萬八千裏的跳躍:“君白哥哥,醫學院的女孩子是不是都特別難找著男朋友啊?”

    蘇君白麵不改色:“不會啊,男生女生都挺好找的,醫生也算一個比較優渥的職業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在醫學院,不分男女,隻分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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