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10 更新時間：09-02-25 15:28
留給姬陽一封書信。獨自離開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心裏滿是蒼涼。但至少還帶著重生的希望。起碼也在離開那之前救下無心和無情。把她們帶了出來。身為宮女這就是命。隻要得罪了主子，死，便不再遙遠。
琴聲嘎然而止。原來，弦已斷。
風，輕拂起落華的發絲和衣袖，飄遠絕塵。
滿院的白也添了色彩。連花香也四處溢散開來。
落華望著斷弦出了神。
風再次閃過。喚醒了落華那半閡的眼眸。
不稍片刻，浩浩蕩蕩的步伐聲就已到了沁芳閣外。
門，被粗魯地撞開。
一群官兵蜂擁而入。
那女子的美是他們這群莽漢不曾見到過的。白衣勝雪，微風中衣袂飄飄，平瀾無波的絕美臉孔讓人望而生畏。難怪將軍要他們密切關注青樓的點點滴滴，密切保護好裏麵的人。想必是因了眼前的姑娘吧！
“姑娘，有魔教中人闖入青樓，我們職責所在務必要將他緝拿歸案。他之前受了傷往姑娘的院子這邊逃了過來。我們無意打擾姑娘，但為了姑娘的安全起見，我們要對這個院子進行搜查。望姑娘見諒！”
為首的將領抱拳向落華施禮。
落華淡笑道：“我明白。各位軍爺可以隨便搜。隻是，我撫琴一向不喜別人靠近，隻希望各位軍爺待會不要靠近我便好。”
“那是自然。”那樣一個仙人也隻能遠觀不可褻瀆了。
琴聲再度飄散開來，哀怨惆悵；隻令人覺得恍如夢境，似在將一個悲傷的故事娓娓道來，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各位軍爺不是要搜查嗎？怎麼都站著不搜呢？”落華好笑地問著，十指未曾離開過琴弦。
琴音還在繼續。
將領從癡醉中醒了過來，感覺自己冒失了。
“不用查了，相信即使那魔人闖了進來也一定傷不了姑娘。但，若姑娘看到了那魔人還請相告。”
實在想不到那女子有這般高深的武功修為。若非她手下留情，恐怕他們都要死在她的情魔音中了。
不愧是傲雲手下的軍將，有勇有謀。落華不得不佩服他的練兵有素。果然個個是人才。
“那是自然。”落華輕笑道。
所有的人快速有序地撤退。
院子裏又恢複了平靜。
落華斂起臉上的笑容，對著背後開口：“人都走光了，再不出來你就要死在曼陀羅花下了。”
話落。
花叢中有了輕微的動靜。一個黑衣男子從中站起走了出來。他的手捂著胸口，臉色異常的蒼白。剛毅的臉上滿是痛苦。
釋童艱難地支撐著被劇毒侵入的身子，緩緩地向女子走去。經剛才那一幕，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那女子的對手，何況此時他早已身中劇毒。如果老天要讓他死，那麼死在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子手上也總比死在那群道貌岸然的江湖人手上強百倍。
落華轉過身來，看著黑衣男子步履闌珊地向她走來，眉頭皺了起來。他中了毒，天下第一毒的無憂散。中此毒者首先會產生快樂的幻想，接著就會痛苦難當，神誌渙散直至死亡。
釋童走到女子的麵前，他還來不及說一句話。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也不知道自己是躺了多久。醒來後隻覺渾身無力，胸口的刀傷已經被人處理過了。但一動還是會牽扯到有點吃痛。
“你的傷還沒好，不要亂動。”無心沒好氣地喝止了想要下床的男人。主子為了救他，竟耗損了真元。
釋童不知所以地望著身著淡黃色衣服的女子。她對自己似乎並不友好。但依目前的情形看自己是被當日那個絕塵的女子救起來了。
“你最好給我好好保住你的性命。再敢亂動小心我不客氣。”
釋童覺得好笑。這姑娘自說矛盾話，真讓他啼笑皆非。
他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命是我的，不牢姑娘費心了。”
“你的命我一點也不在乎，但為了救你主子耗損了真元，如若你敢辜負主子的一片心意我定不饒恕。”
“無心，不得無禮。”那女子依舊是白衣勝雪，清麗脫俗。
“主子。”
落華在床沿上坐了下來。男子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看來他是暫時死不了的。
與她如此近的距離，釋童終於將女子看清楚。他隻覺得那不是一般的女子。有點飄遠的感覺。
“你的毒暫時壓製住了。隻要你不動真氣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無憂散，天下無解，更是不易被壓製。”
“你倒也知道。不過，無憂散並不是無解，隻是世人不知該如何解。我暫時也解不了。”落華如是說。
釋童驚訝。真是天不亡他。
暫時？那就是他還死不了。在沒完成任務之前他一定不能死。
“多謝姑娘，釋童隻要不死便會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萬死不辭。”
原來，他叫釋童。
“世人都說血魔宮的人凶狠殘酷，視人命為糞土。卻不想你倒是恩怨分明。”落華輕笑。
“那些自詡正義的江湖人士也不過是些欺世盜名之輩。”釋童的眼裏滿是不屑。
“何以見得？”
落華隻覺有趣，這個江湖人眼中的魔人倒是把是非黑白分的清清楚楚。看得出也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姑娘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如若不是又怎會耗費自己的真元來救他這個人人想要誅殺的魔教中人呢！
落華輕歎：“血魔有你這樣的下屬，難怪血魔宮的勢力可以擴展得如此迅速。”
“血魔宮有今天全是教主的功勞。”那眼裏滿滿的敬畏令落華訝異。血魔竟得人心至此。
“你好好休息吧！”
落華說完，起身又對無心道：“無心，好好照顧他。”
“是，主子。”
豔陽當空，暮夏時分。有幾許涼風便覺是上天的恩賜。
落華走到院子裏，不自覺地想要親近如衣雪白的曼陀羅。那花本是親近不得的。隻是此時在落華的眼裏沒有什麼比它更可愛的了。
蹲下身來，手撫摸著白嫩的花朵來來回回地摩挲著。
“在想事情？”
知道是傲雲來了，落華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她自顧自地撫弄著花兒。
“我以為在這三天之內你是不會來這裏了。”
“我自己也以為是。隻是，落華，我很想你，很想見到你。”
“謝謝你。”
落華由衷地說著。
“落華，我突然覺得不安。我不能看著你從我的眼前消失。”
落華輕笑：“我怎麼會突然消失呢？傲雲想多了。”
“我知道你救了魔教的人。”
“那又如何？”落華不以為然。
“我不希望你卷進那些江湖事裏去。”
“這是你監視我的借口嗎？”
“落華，你明白的。”
是啊。她怎會不明白。他不過是想把她鎖在他的身邊。隻是他還不明白她絕不會是那個能夠和他匹配的人。
“我不會去阻止你救人。甚至是任何事，但隻有一件事不行。你必須和我回京都。”
“我們不說這個問題了。留下來吃頓飯吧。我讓無情去準備。”
“好。”
落華，隻要是你要的我一定會給。
三日後，青樓已是人去樓空。
傲雲一個人靜靜地坐在落華的房間裏。裏麵的擺設都還沒變動過。
這就是她這幾年住的地方，裏頭還隱隱有她的氣息。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書桌，一副屏風，一個衣櫃，一副茶幾，一套墨寶，如此簡單。
分不清，心裏是氣還是不舍亦或是心痛。整個人仿佛從雲端摔了下來。隻差粉身碎骨。
落華，我該慶幸自己中意的女子如此的聰慧，還是該痛恨你的才智讓你輕易的從我身邊離開？
風，透過半掩著的窗戶湧了進來，白色的紗幔迎著風層層疊疊地起舞，迷離朦朧，模糊了情人的眼。桌子上的一方紙被吹落下來，上方有幾句娟秀的字體：告訴姬陽有一天我一定會回去看他，但不是現在。傲雲該明白落華一向向往自由。勿找我，珍重！
落款是：落華字。
暗道中
“主子。”是無心。
“其她姐妹可都安頓好了？”
“主子放心，五娘已經安排妥當。”
“那便好了。”
“主子，為何要把血魔宮的人也帶到這裏？”
“他現在還很虛弱，如果我們不帶他走，他必死無疑。我不能見死不救。”
主子就是善良，自己的事情都有點棘手了，還要關心別人的死活。還是個江湖上人人都要誅殺的魔教中人。
似看出了無心的想法。
“無心，人命不分貴賤。什麼江湖恩怨我不管，我隻知道我救了一條性命，僅此而已。”
落華的臉沒了笑意，無心低下了頭，暗罵自己。
“對不起主子，無心知錯了。”
落華輕歎息：“無心，好好照顧釋童。”
“是，主子。”
拐角處，有一個黑色的身影。
釋童背靠著牆，心裏對落華產生了敬佩之情。那樣一個女子，在自己逃離的背景下還要帶上他這個累贅。除了血魔，還能讓他心服的人恐怕隻有落華了。他暗暗發誓，隻要她有任何差遣，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會辦到。
無心推開石門，那男子還沒有蘇醒過來。仔細一看，他長得雖沒有傲雲將軍的好看，但卻是個讓人看了很舒服的人。
無心自嘲，過了幾年安逸的日子。自己竟也變得如此自私了。
“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千萬不要連累了主子啊！”像是在對釋童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冷不防的，釋童突然睜開了雙眼。無心被嚇得後退了幾步。
“你早就醒了？”她有點生氣。
“是你以為我睡著了。”
無心深吸了口氣，心裏懊惱得很。
“明天一早我就離開，你不用擔心你的主子會被我連累。”
無心漲紅了臉：“不行。”
釋童覺得好笑：“你不是擔心我連累你家主子嗎？”
“是。我是擔心，但主子沒讓你離開你就不能走。”語氣裏飽含堅定。
釋童看著無心堅定的表情竟說不出話來。
“我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已經可以保護自己了。”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在三四天就好了。”
“我說真的，我們血魔宮的人自小就會用藥物來強健自己的體魄，再重的傷都能在十天內愈合。你可以放心。”
“不行。”
釋童定定地看著眼前瞪大眼睛的女子。
“你的毒還沒解。”
丟下話，無心轉身離開。不給釋童任何說話的機會。而釋童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竟露出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那笑容是他懂事以來都不曾擁有過的。
十天後，落華一個人回到了青樓。離開幾天，屋子裏就明顯有了灰塵的痕跡。她其實並沒有離開青樓，隻不過是退到了青樓下麵的地下宮。當年的樓主就是怕有人來圍剿，才又在青樓的下麵建了一座與青樓相同規模的地下宮。隻是隻有曆任的青樓樓主才能知道這個秘密。而那些青樓的人都是在夜晚的昏睡中被不知不覺地送到地宮中的。工程看上去似乎很龐大，其實，隻不過是按了一下機關。青樓中的床就會自動下降，再升上一張一模一樣的，神不知鬼不覺。
回到房中，當日她留給傲雲的字條還在。他一定是憤恨著離開的吧！想著，落華伸手拿起了字條，卻發現在背後還有字。
落華：你還是從我身邊離開了。但這種情況我不會再讓他發生。如果自由是你想要的我不會逼你回去。我會一直等著你等著你回來。回到我身邊。
傲雲字。
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落華無奈地看著那剛勁有力的字體。傲雲，你這又是何苦呢？你早有了未婚的妻子。又何必對落華如此執著呢？
青樓在沉寂了十天後又開始營業，外人隻知道是青樓的老板體恤姑娘讓她們休息了十天。而聞名遐邇的紫衣姑娘也撤下了十五月圓夜登台演出的規矩。隻要符合三個條件的人就能獨自觀賞紫衣的演出。這條件一自然是出得起價錢；條件二不得在青樓裏鬧事，條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紫衣要不要演出要不要見客人全由她自己做主。
消息一出，立馬引來了一幫人天天窩在青樓裏不走了。
傲雲聽著探子的回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落華，謝謝你。你終究還是了解我的。隻要你還在青樓，隻要不失去你的消息我便能安心地留在皇朝輔佐皇上。哪怕不能時時刻刻地看到你也無所謂，隻要能透過別人聽到你的消息，知道你的一切就好。隻要我還能感覺到你就足夠了。隻要我的心還能為你跳動我就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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