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04 更新時間:09-03-02 21:01
是夜,如往常般寧靜而又有寒冬般的凜冽氣息。
許是折騰了好些日子。入夜身體便乏了,點上了安魂香落華睡得極為安穩。連著有人來到床邊都未曾察覺。
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窗流淌在明黃的絲綢上,晃晃地閃閃地像水的林波微光。來人一身黑衣在朦朧的月光下隻見得到一頭血紅色的發絲和一雙赤紅色的眼。
他隻是靜靜地凝望著沉睡中的落華,宇間糾結纏綿,他的眼本就如深淵般深沉難懂再和著赤紅色竟是妖嬈絕倫;眼中的情緒更讓人看得不真切。
許久,他才更靠近床沿伸出手為落華掖好被子。
這一切,在天明時分仿佛不曾發生過。
落華一踏進姬陽的寢殿就愣住了。沒想到會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他。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英氣勃發。老實說論武力落華也不見得就打得過傲雲,落華一身的絕學都拜玨親王姬風的《墨衍真經》所賜。然,眾所周知傲雲是玨親王的入室弟子。嚴格算起來兩人也算是師兄妹。他們的武功同出一處,但傲雲卻還要勝她一籌。
比起上一次見到的落華,現在的她憔悴了許多。卻依然掩蓋不了她的風華。她還是一身的白,仿佛沒有什麼顏色能夠再襯出她的不俗。
落華露出笑意如和煦的春風讓人舒暢:“傲雲,別來無恙啊!”
“你到底是回來了。”
這話傾注了他複雜的情緒,那語氣裏飽含了他這些時日的思念和煎熬。終究還是因為聖上才能讓她回來。終究在她的心裏沒有人的位置能夠超越聖上。可是落華,你的心裏可有我的位置?
傲雲的心思落華不是不知。隻是,有些事有些人注定是要錯過的。
“傲雲知道的,姬陽是落華最在意的。”
他知道的,他當然知道,所以,他才可以用一封信輕易地讓她自己回來。
傲雲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自然是知道的,就連我親自去接你都不見你動搖過不回的決心。”
傲雲和落華的事姬陽是知道的,私心裏他是希望落華能夠和傲雲一起的。隻是,希望畢竟是希望。
姬陽的神色已恢複個七八分。此時已能夠行動自如,不似先前的虛弱。
“既然傲雲來了,就趁現在為下一步做個計劃。”
姬陽將話題一轉,現在最重要的莫過於江奎那隻老狐狸。想來他也已經知道落華回來的事情。不過,他倒也沉得住氣今早依然主持朝政著實不是盞省油的燈。
聞言落華三人便落座,此時沒有什麼君臣之禮,這情景恍若回到當年姬陽爭奪帝位的時候,有的是彼此的真心忠誠和智慧計謀。
“如今落華也回來了,有鳳令在手就不必再擔心江奎會逼宮。”
傲雲分析著,之前五萬禁衛軍都掌握在江奎手上,聖上固然是懷有一身武功絕學也是枉然。若不是江太妃著急著要讓自己的兒子繼位,在聖上的參茶裏下毒,他們也不會將計就計地演出這麼一出。
話說回來,這江太妃的兒子就是仁帝的長子現下封為安君王,也是落華和姬陽同父異母的兄長。當年姬陽登上帝位最大的對手便是安君王姬翰。安君王為人凶狠毒辣而又心思縝密,即使是自己的親兄弟他下起手來也是絕不手軟,那時的二王子、三王子就是間接地死在自己的哥哥手上的。而姬陽繼位之後也一直都在想辦法除掉他,然,他卻做得滴水不漏即使要削弱他的勢力都難以為之。此人可見並不一般。其實,落華並不真正了解這個兄長。記憶裏隻記得當初他對自己真誠地笑過。
“江奎逼宮也不過是為著大皇兄。時機不成熟大皇兄斷不會做這種蠢事。”
姬陽所言正是落華所想。以她對這個兄長的了解沒有萬分的勝算他是不會輕易采取行動的。
落華這次突然回宮勢必會讓他們更加的小心。在廟堂上永遠有戰不完的鬥爭。明裏暗裏總是波濤洶湧。
“如今這五萬禁衛軍都在我們手上,大皇兄和江奎那邊怕是不敢輕舉妄動。”
“皇姐說得對,所以,朕因皇姐從宮外帶來了靈藥身體已經痊愈了。江奎那老狐狸也是時候把朝政還給朕了。”姬陽的眼裏閃過狠厲的光芒,也該是時候反擊了。
落華笑了笑,甚是開懷:“我準備晌午過後就去法華寺將太後接回宮中。”
“落華確定太後能夠鎮得住江太妃嗎?”
傲雲不愧是傲雲,深知她的心思。
“鎮不住也要鎮住,畢竟太後才是真正的後宮之主。”深思片刻落華複又道:“姬陽,玉貴妃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姬陽冷哼了一聲。除了皇姐,任何女人對他來說都隻是有用和沒用兩種。雖然江玉是在他被下毒時神誌不清被下套立的貴妃。但他不介意在後宮中多養一個可以利用的女人。
“就讓她做她的貴妃,朕倒要看看他們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看來姬陽必是有自己的打算,落華也不再過問。
正好這時無情有事要找落華,她略施了施禮開口道:“主子,無心和釋童回來了。”
落華大喜,早前她就派了無心和釋童去盯著大皇兄,怕是有了消息了。
“快讓他們進來。”
“是。”
無情出去片刻就領著無心和釋童進來。
無心欠了欠身:“無心見過聖上侯爺。”最後才又喚了一聲“主子”。
這裏是皇宮,規矩自是少不了的。然,對釋童來說隻有落華是自己的主子其他人與他無關。他隻輕喚落華一聲“主子。”
落華本就不在意這些禮節,倒也無妨。
釋童的身份傲雲也猜出個七八分了,隻是沒想到這個人竟會甘願伺候落華左右。
姬陽從未知道落華身邊還有一個這樣的人,竟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可有消息了。”
“主子,大皇子昨日已經離開安君王府前往聶家堡。而且似乎是有意讓我們知道。所以我和釋童馬上趕回來。”
“聶家堡?”
這個時候大皇兄去聶家堡絕不簡單。
釋童似是看出了落華的疑慮,道:“我接到戰公子的消息,安君王此次是要前往聶家堡參加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說是去當個評判,但暗地裏恐怕是會見那些有心想反的人。”
戰冥?
“他可在月都內?”這話問得急切,落華的唇角不自覺地蕩起一絲歡快的笑意,眼裏的愉悅一覽無餘,她自己卻是沒注意到。然,傲雲和姬陽都看在眼裏。
“屬下目前還不知戰公子身在何處。”釋童抱歉道,他也隻是通過暗號拿到戰公子留下來的消息。
落華的心裏有絲失落感,但隨即被她一笑帶過。
傲雲心一沉:“不想這位戰公子竟有這樣的本事。”
姬陽不語,這位戰公子與皇姐的關係怕是不尋常。
落華也不以為意。
“看來這趟聶家堡是非去不可了。”
“我陪你去。”傲雲堅決道。
姬陽也同意,武林中無奇不有。有傲雲陪著皇姐過去他也能稍放心些。
落華點了點頭,每一屆的武林大會聶家堡堡主也是如今的武林盟主聶勝海都會發帖邀請傲雲這個未來的女婿。相信今年也不會例外。有傲雲陪著她,去聶家堡倒也順理成章。
據武林大會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倒也不用著急著立刻前往聶家堡。眼前最主要的還是先穩住朝臣的心。
才剛想到這裏,趙環就又急切地進來:“秉聖上,江丞相在外要求見公主。”
想不到昨天來了江太妃和玉貴妃,今天江奎就來了。
“他可有說什麼?”傲雲問。
“隻說一定要見到公主。”
也是時候該會會他了。
“姬陽,你先不要露麵。傲雲也是。”既然江奎要見她這個公主那她就奉陪。
“釋童無心你們兩個陪我出去。”
“是,主子。”
這次,落華倒沒讓江奎等得太久。她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一如當然她拜托他輔助姬陽時一樣。
江奎一身官服負手立於廳上。見著落華,趕忙拱手行禮。
“臣江奎拜見姬華公主。”說完,江奎跪下行了一個官禮,聲音裏還隱約透著惶恐。
落華淺笑坐於椅上:“江丞相就不必多禮了。”
“謝公主。”
江奎起身,細細地打量著落華,這個女子如今生落得愈加美麗,與當年比起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她絕不是那種空有一張皮相的女子。這位公主的心性到底是摸不清。連安君王也沒有十分的把握能夠動得了她。餘光在看到釋童的刹那,江奎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
此人不正是血魔宮宮主血魔的親信嗎?他怎會和姬華一起。江奎疑惑不解。
“不知江丞相有何要事要見本宮?”
“臣今日得知公主已回宮中,心中甚是欣慰。不想今日早朝時並未見公主上朝。老臣鬥膽,前來進諫公主。”
“朝中之事本宮一介女流又怎可輕易插手。再說……”落華深深地望了一眼江奎,“如今這朝中之事不是由丞相全權負責嗎?”
江奎一聽一副驚慌狀,若不是早對他的異心有所察覺還真是會被他蒙蔽了去。
“臣惶恐。當年先皇就已經允許公主參政了,公主代替聖上打理朝政是名正言順啊。聖上龍體欠安,老臣身為丞相又怎能置國事於不顧。現在公主回來老臣就可以功成身退。”
“丞相有心乃我曦月之福。”
語氣平穩中庸,讓江奎一直捉摸不透落華打的是什麼主意。
“公主,這是朝廷這幾日的奏折,聖上批閱不了一直放在老臣這邊。如今公主回宮這些理應呈奏給公主。”說完,江奎將原本放在桌子上的奏章恭敬地捧到落華麵前。
“釋童。”
“是,主子。”釋童應了聲,伸手接過。
江奎心中一驚。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
“除了奏章一事,臣還有一事稟奏。”
“丞相但說無妨。”
“日前,安君王受邀前往聶家堡參加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為了表示朝廷與武林的友好和平,安君王每一屆都會去做評判。今年為了不耽誤行程,王爺已於今早啟程前往聶家堡,顧不能來看望公主。王爺讓臣轉達他對公主的思念之情。”
“大皇兄一向都疼愛姬華。他的情意姬華已經收到。”
“如此,臣也不負王爺所托。”
落華笑了笑,小時候大皇兄確實是頗為照顧她,不像二皇兄和三皇兄那般時時都想著欺淩她。
“公主若無其他吩咐臣告退。”江奎躬身行禮,欲退出。
落華擺了擺手,示意讓他出去。
江奎臨行時若有所思地看了釋童一眼。他在心裏暗想:這血魔宮甚是詭異。
先下手為強,江奎是要反將她一軍啊。
“主子,這些奏章要如何處理?”無心問。
落華瞧了一眼釋童手上的奏章,眼隨即又望向門外;飄遠恍惚。
許久,她才開口:“無心,你把奏章送到姬陽那邊吧!順便告訴他我現在和釋童去法華寺,晌午過後你讓他派儀仗隊去迎接太後回宮。”
“是。”
“釋童,我們走。”
“我和你們去。”落華才跨出一步,傲雲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她行走的步子一頓,轉過身來。
“傲雲?”
傲雲走到落華跟前眼神灼灼:“我陪你去吧。”
他的眼裏深處有種落華說不出來的東西。落華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輕歎道:“走吧。”
馬車緩緩地在道上行走。這是一條寬闊的路,兩旁有著一排高大翠綠的庇蔭樹。偶爾有風吹過,靜謐的車廂內都能聽到樹葉搖曳的沙沙聲音。
釋童駕著車,車內落華獨自麵對著傲雲。
傲雲的眼一直都停在落華的身上,仿佛要將過去看不夠的時間補回來。
落華輕咳了聲,別過臉去忽略掉他的眼神。
到底還是不習慣這樣和他獨自相處。
傲雲苦笑了一下,什麼時候他們變成今天這個局麵了?是在他承諾要娶她後嗎?
那時,他堅決地握著她的手告訴她,今生他隻想讓她做他的新娘。還記得自己很緊張地等著她的回答,心裏撲通撲通地像是要從心口蹦出來,臉上熱得好似有一把火在燒。她先是一愣,隨後唇角就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她在笑。那笑容溫柔得讓他忘了自己。他以為她答應了的。雖然,她什麼也沒說就這樣笑著回去。但是,她至始至終都沒有拒絕啊,他真的是以為她答應了的。
可是,落華,為什麼?為什麼在三個月後你留下一封書信就這樣走了?
傲雲不會知道,那時候的落華是真的想要嫁給他的。
隻是,終究是緣淺。
“落華,你還要躲我到何時?”
落華一怔,看到的是傲雲受傷的眼眸,那眼裏的情深足以讓天下的女子為之動容。
落華噙了絲笑意:“傲雲說笑了。”
“你知道我不是。”傲雲壓低了聲音。
落華,我以為我可以等到你回到我身邊的,一直。但是,你卻離我越來越遠,在我碰觸不到的地方。
“傲雲,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落華無奈道。
不是時候?傲雲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苦澀的笑顏。現在確實不是時候,但是現在不說還可以等多久?還要等多少個五年?感情終究是戰勝了理智。
“落華,你告訴我什麼是時候?”隻要她說他就可以等,無怨無悔地等。
傲雲,你為何還是不放手呢?我以為你已經明白了的。我之於你隻是天上匆匆飄過的雲彩,隻有劃過的痕跡,從未駐足。
如果終究是躲不過的,那就麵對吧!
“是,我在躲你。”
傲雲身子一僵,本來已經意識到的,為什麼親口聽她說出來心還是會這般的痛?
“傲雲,落華要的你給不起啊。”
他不懂,隻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給啊!他都可以啊!為什麼她什麼也沒說就判了他死刑。
“那麼落華,你要的究竟是什麼?”他要問得明明白白。究竟有什麼是他給不起的,他不能就這樣放手,他做不到。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落華幾乎是無意識地吐出這八個字的,原來心裏一直渴求的隻是這樣簡單的八個字。她的眼神飄散神遠,完全沒有了焦距。
淡淡地八個字卻讓傲雲如遭五雷轟頂。她這是在懲罰他嗎?懲罰他在娶她的同時不得不娶霓雲。
“落華,霓雲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所以傲雲我當初毅然地退了出來。
“我並不愛她。”他愛的是落華,隻一個她。
“可是,你必須要娶她。”這次,倒是落華露出苦澀地笑容。如今來爭辯這些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她和傲雲終究是錯過了。
是,他必須要娶霓雲。那個和他從小就有婚約的女子,那個可以幫助他鞏固勢力的女子,那個為了他廢了右手的女子,那個溫柔婉約的女子。他不能,他不能就這樣棄她不顧。
“落華……”
傲雲還想說些什麼,馬車停了下來。釋童拉開馬車的車門對落華道:“主子,已經到了法華寺了。”
“我知道了。”
落華望了傲雲一眼,他的眼光從未從她的身上移開。他微開口,卻又欲言又止。神情似是痛苦。
也罷。說清楚了過了也就好了。
落華扶著釋童的手徑自下車。
抬頭,數十級的台階上方屹立著一座寺廟。紅色的琉璃瓦,明黃的牆身。隱約還能找到翻修的痕跡。門匾上是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法華寺。落款處還有幾個細小的字跡:仁宣十年姬仁帝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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