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34 更新時間：08-11-25 22:10
巫曆412年，大雍禎平21年。
時至孟春，漫山草木已露出青綠的嫩葉，一路走下來，由北至南的景致逐漸變化，北地草木略顯稀疏，而南方則茂密得多。
一小隊人馬便是由北向南的從官道走進山路。
“大人，前麵沒路了！”清雅舒適的馬車外，隨行的侍衛急急稟告，聲音高亢。
“嗯。”車上的人掀開簾子下車，一襲白衣在晨曦下熠熠生輝，
白衣人走出隊伍，率先走到路盡頭，沿著眼前的山腳一直看道山頂，山高聳入雲，陡峭難越，斷無翻越的可能。
“背身。”沉而有力的聲音自白衣人口中發出，帶這不容質疑的口氣。
“是，大人。”雖不明白白衣人的做法，所有隨行的人卻也依他之言轉過身。
白衣人右手按上身側一塊已歪斜、毫不起眼的石碑，大地猛然微微晃動一陣。收回手，一切又歸於平靜，隻是山腳的某處岩石已凹陷一大塊，顯露出一個寬大的隧道入口，裏麵隱約有光透出。
“跟我走。”白衣人走在小隊人馬前，所有人進入隧道後石門又紅人關閉。
行了半晌方出隧道，遠遠便見到伽邈四莊的大門。
守莊的侍衛見那一襲白衣從遠處的樹林走來，後麵是一隊人馬，不由得警戒，來人越走越近，定睛看去：
白衣人金絲帶束發玉冠，眼眸深邃幽靜，眉細長若月，薄唇自抿，下顎尖長，長似女子之相，俊逸出奇，眉宇間卻有崇山之勢，迎麵走來存有一股高居雲端的出塵、冷淡，透出無言的壓迫感，如有千鈞。
如此姿態，想必世間再無第二人可堪比，隻能是天承莊二公子宇文篁。
“快！快！快！趕緊去告訴大長老，二公子回來了！”見是主人回來了，一個侍衛對著另一個侍衛揮了幾下手，自己快步迎上白衣人。
宇文篁靜靜立在莊門前，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
……
“爺爺！你幹什麼！”當年，未及弱冠的宇文篁看著爺爺用手中的木棍強迫自己跪在神像下贖罪，心裏就是一陣不服又重新站起，問道：“我沒有錯，為什麼要我贖罪？”
而望著從小到大一直對長輩百依百順的宇文篁如今卻為了到帝都當那昏庸的皇帝的神官的宇文楚，忍不住想一杖打死他。但畢竟是他一手帶大的孫兒，又是下不了這狠心，“你——你難道真的寧願氣死爺爺也要去當那個破神官嗎？”
“我不想忤逆爺爺，更不想氣死爺爺，隻是希望爺爺能讓我去當朝廷的神官！”宇文篁倔強地看著宇文楚，用眼神告訴他自己堅決。
“孽障！為了那一點俗物，你——你竟然連我——我的話也不聽了——你——”一聲清脆的響聲錚然而逝，宇文楚竟一掌摑在他的臉上，手也因氣極不住地顫抖起來。
垂著頭，宇文篁激動道：“爺爺，您誤會了。孫兒並不為別的，隻求用手中的劍親手了結那賤婦和狗皇帝的性命！”說到這裏，暗藏在袖下的手默默攥成拳頭。
聽到出人意料的回答，宇文楚不禁一愣，隨後眉宇微微皺起，哀傷道：“篁兒，這件事以後都不要再提了，有些事情是永遠無法明白的——”
宇文篁睜大眼睛盯著宇文楚，不發一言，憤然轉身離去，這一走便是兩年。
……
如今想來，那時身心未經洗禮的他，做事實在太衝動了。但，現在已迥然不同。
“篁兒——”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忽而響起在他的思緒中，一雙抖動的手扶上宇文篁的肩頭。
宇文篁怔怔地望著眼前鬢發蒼蒼、瘦弱枯槁的老者，心一點一點在下沉，哽咽這吐出兩個字：“爺爺。”
宇文楚用手輕拍宇文篁的肩，老淚縱橫，激動得說不出話。
“我回來了。”宇文篁已扶著宇文楚向莊內走去。
宇文楚渾渾的目光中顯出炯亮的晶光，眼前一片水霧迷蒙，“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跟隨著宇文篁的人馬被守莊侍衛引向側門，宇文篁掃了他們一眼，對身邊伽邈四莊的侍衛耳語幾句，侍衛低頭行禮罷亦更隨隨行的人馬而去。
宇文篁的一舉一動宇文楚看在眼裏，他之隨口問了句：“怎麼了？”
“沒什麼。”宇文篁目光企及伽邈雲湖中心的神殿，玉麵平淡無瀾，“多了個心眼罷了。”
宇文楚歎了口氣：“你長大了。”他似乎瞬間又老了幾分。
爺爺話中的意味他不是不明白，宇文篁神色微黯，不知如何說下去。
人，總是會變的。
霧靄縹緲的伽邈雲池上，那條通往神殿的白玉浮橋一襲白衣若隱若現，仿佛已和周身的一切混成一體，衣裳上黑色天命玄鳥紋飾振翅欲飛。
雲鬢青絲，無風自飄，女子徐徐自神殿走來。
抬眼望去，宇文篁問道：“她是……”
順著他的目光而去，宇文楚嗬嗬笑起：“你可還認得？”
淡淡轉頭不語，宇文篁一手攙扶著宇文楚向天承莊走去，一邊道：“無非是拓跋顏那野丫頭。”
“沒想到，她變了那麼多你竟還認得。”
“隻是外表變了罷了，骨子裏還是那般頑皮。”宇文篁聲音微涼，方才遠遠的一瞥，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情，而她也一直望著他，想必是認出了他。
“篁兒，那麼多年沒見，你不想見見她？”看宇文篁並不準備停留，宇文楚猶豫的停住腳步。
宇文篁被迫停下來，沒有過多的表情：“爺爺，阿顏她現在恐怕也不好見我。”
宇文楚點點頭，“她就要接任天奉莊主之位。”
“清心寡欲，太上忘情。”宇文篁喃喃念道。
繼續邁開步子——
“等等，宇文——哥哥。”
2008。07。17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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