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26 更新時間：21-02-14 10:37
黃佳麗失眠了。姑姑向來都是勤儉持家的，為什麼在自己提出節省房租一事上卻是這樣一種態度？是不願自己折騰搬家？她覺著自己已經考慮得夠周到，卻被姑姑全盤否定。她以為自己可以主宰命運，看來並不是如自己想得那樣簡單。隻有讓姑姑完全從自己這解脫出去，她才會真正做到自己。可眼下怎麼可能做到！似乎嫁人是她唯一行之有效的選擇，可談何容易！無論如何都要等，等林曉海解決掉與家裏的矛盾！而那個趙建國目的性那麼強，與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中人。
舍棄搬家的選擇，那就得繼續接受爸爸的接濟。那麼，無論何時相見，依然還是挺不起腰杆。黃佳麗即便是坐在公交車上，抑或坐在辦公桌前，都會陷入沉思。如果有話不能與姑姑說，那麼她隻能悶在心中。她的寡言讓同事們都有了感覺，她隻能推說沒休息好。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匆匆趕往家中。她哪還有心思感悟春天的溫暖。正是桃紅柳綠時，連空氣中都透著股草葉香。清新的自然與她陰鬱的內心簡直就是格格不入。生活，因為林曉海的若隱若現再次陷入迷茫。
進了家門，姑姑已換好衣服，送走姑姑，黃佳麗渾身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她盯著電視上造型古怪顏色鮮豔的動畫形象，第一次感覺不到任何美感，便閉上眼睛。
“媽媽，你怎麼啦？我們吃飯嗎？”黃軼搖晃著媽媽的手臂。
黃佳麗勉強笑笑：“好，咱吃飯。”她強打精神，換好衣服。
才吃了兩口，響起了敲門聲。黃佳麗疑惑地到了門前，被貓眼中的人嚇了一大跳：趙建國！他居然闖過了樓棟門！不開？隻當家中無人。可電視開著啊，估計聲音早就被他捕捉到。
猶豫中，黃軼也到了門前：“是林叔叔嗎？”
黃佳麗搖搖頭，無奈中打開房門。
趙建國微欠欠身：“不知道你的電話，來的突然，你不要見怪。打這路過，給黃軼捎了些東西上來，看看你們就走。”笑容可掬。
她怎麼也無法把“狐朋狗友”四字貼到他臉上，微微一笑：“請進吧，您太客氣了，以後不要再破費，我真的不能接受。”
看著飯桌，趙建國嗬嗬一笑：“我也選了些熟食，可以現在吃，也可放冰箱裏，考慮你帶孩子沒時間去超市。”
“您是不是也沒吃啊，要是不嫌飯菜簡單，就坐下一塊吃吧。平時都是姑姑幫我買這買那，包括做晚飯。”黃佳麗謙讓著說。
“不要您您的，還是喊趙哥吧，我跟黃端可一直是好兄弟。”趙建國還真就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已動手掏兜中的東西，“看看有沒有小加夥愛吃的東西。”黃軼竟然接過尚有餘溫的漢堡。
“你謝叔叔了嗎？”黃佳麗心中的不願怎能向黃軼發泄。
趙建國真坐在飯桌前，黃佳麗沒了食欲。
“好久沒聞到家常菜的香了，你的手藝真不錯。”趙建國看著那兩盤菜。
“是姑姑的手藝，我可做不好。”黃佳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又看孩子又做飯，真難為你姑姑了。我家裏已經一年沒開火了，一點家的感覺都沒有，就是為了睡一覺，回不回去兩可，所以我平常呆在洗浴中心的時候多些。”趙建國打心眼兒裏喜歡她，盡量掩藏著金錢的氣息，他隻想得到溫情，也就多了份自然流露。
“一個人也不是長法，遇到合適的，還是組建個家庭好。”話一出口，黃佳麗頓覺不妥，趕緊改口：“我男朋友已經向我求婚，以後趙哥來著就不方便了，要是讓他撞見，我不好解釋。”
“一年啦，你是我遇到的最讓我心動的女孩兒，黃端明明說你沒有男友，你是嫌我年齡大，還是因為別的？我開洗浴中心，應該不算汙點吧？”他心中的蠢蠢欲動讓他突然間又找到了青春年少時的感覺，緊張得居然手心都沁出了汗。
“不不不，趙哥不要誤會，我真有男朋友，不騙你。”黃佳麗已為他盛好飯。
“我們做普通朋友，總可以吧。”趙建國在等著她也端起碗。
一句話讓黃佳麗趕緊端起碗：“趁熱吃吧，都快涼了。”心中卻亂得難受：林曉海，你在哪？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嗎？坐在我身邊的應該是你啊！黃佳麗口中無味，連菜都忘記了夾，竟然惹得趙建國端起盤子送到她跟前。
“這是在你家，你怎麼倒像個客人！我有點喧賓奪主啦。”他邊說邊讓著她。
黃佳麗更加地舉止難安。
黃軼就圓睜眼睛瞪著趙建國，他討厭趙叔叔接近媽媽。
正收拾著飯桌，對講門鈴響了。黃佳麗一個機靈：林曉海？黃端？不會再有別人。
“佳麗，是我，開門。”林曉海！天哪，這下可糟了。她一閉眼睛打開了樓棟門，回身趕緊推著趙建國坐到沙發上，“一會兒就說你是我表哥，我男朋友真來了，這下壞啦！”
趙建國也是一驚：她真有男朋友！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林曉海一進門被沙發上的男人驚住了目光：“有客人？”
“林叔叔！”黃軼跑到他跟前，林曉海抱起黃軼坐在單人沙發上。
“我表哥，他來天津辦事，順便看看我。”黃佳麗閃爍著眼神，不敢看他那布著血絲的眼睛。
趙建國衝他點點頭：“你好，聽佳麗說起過你。”
林曉海有一種外人的感覺。這四年來，他從未聽黃佳麗說起過什麼表哥，說話竟然沒有半點她家鄉的口音，標準地道的天津話！
黃佳麗收拾好碗筷，紮進廚房洗刷著。她不知該怎樣麵對他們，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走出廚房。
趙建國已站起身：“我該走了，不打擾你們啦。我直接回家。”
“路上小心。”黃佳麗看著他上了電梯。
“你還等我嗎？”林曉海迎著她毫不猶豫地擁住。
“你這是從哪裏來，又跟誰喝酒了？眼睛都紅成什麼樣子啦！一到家，你媽媽又得說你。你越是這樣，我的罪過越大。以後不要這樣，好不好？”黃佳麗早已忘記對林媽媽的承諾，心疼地看著他。
“我一個人喝！心裏難受。”林曉海已是淚流滿麵，他向往的幸福為什麼就被媽媽視為洪水猛獸！“我考慮過了，如果我媽還堅持不讓我娶你，我就辭職，做一個背包客行走四方。你再找個比我好的，然後忘了我。”
“應該離開的是我，你不要走。我跟家裏已經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去。你，就聽媽媽的吧，他們年齡越來越大，經不住太多打擊的。”黃佳麗的淚已濕了他的衣衫。
黃軼圍著他們轉來轉去：“你們幹嘛哭啊，是你們的爸爸媽媽不要你們了嗎？”
“不許瞎說，叔叔不舒服，媽媽迷了眼睛。你自己玩吧。”黃佳麗抹了抹臉頰，把林曉海按在沙發上，趕緊給他沏了杯冰糠茶。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如果為了順從媽媽，你讓我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活一輩子？他們的人生已經如此了，幹嘛還要讓我再去重複？要麼有你相伴，要麼遠行，我總得得到一樣吧。”林曉海癡了眼神，自言自語般。
黃佳麗不禁淒然一笑：早就料到的結局算是結局嗎？錯不在你，我本就不該動情。“你不用為我考慮，隻要你好好的，我無所謂。你看你，這才幾天不見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你媽媽越心痛，就會更怪我。”本應遠離你，回家無望，搬家不能。你依然可以隨時來，偏偏我又無法抗拒你的懷抱，這樣下去，何時是盡頭，又怎能分開？在她媽媽眼中還不是自己死皮賴臉地粘著她那寶貝兒子。
“我和我媽一天連十句話都沒有，每天下班，我也懶得回家，要麼在辦公室坐會兒，要麼跟同事們出去吃飯。想見你卻不能隨心所欲，看到你，心安又心愧。”萬沒想到又多出一位表哥，哪裏的表哥？他幹嘛要那樣打量我？林曉海閉著眼睛倚靠在沙發上。
黃佳麗默默地落淚，她實在無法麵對他的這種疲憊，如同所有的希望都已破滅般。
“叔叔，你不舒服嗎？”黃軼又爬到林曉海的身上，摸著他的額頭。
林曉海一把摟住他：“想叔叔了嗎？”
“想。”黃軼柔軟的小手輕撫著林曉海粗糙的兩頰，像在自言自語地對媽媽說：“媽媽，以後不讓那個叔叔來，隻讓林叔叔來，我不喜歡那個叔叔。”
林曉海猛地睜開眼睛：“叔叔？！應該是舅舅才對。”他一臉疑問地看著黃佳麗。
“叔叔舅舅隻是那麼一叫，三五年未準能見一麵。我也沒細想，就隨便讓他喊了叔叔。”黃佳麗臉上一熱，她不想解釋太多，更不願牽出黃端。
“舅舅也不好！”黃軼想著什麼似的。
林曉海未及細想，黃佳麗抱過黃軼：“別纏著林叔叔了，他工作一天，也累啦！”
“黃軼也該睡了，我改天再來看你們。”林曉海已經捕捉到了黃佳麗眼中的不安：難道你真的對我失去了耐心？也是，憑你如此姣好的麵容，不會太難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擁抱中，黃佳麗隻是輕扶著他的肩：“放心，我會等你，無論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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