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31 更新時間：09-02-06 01:56
迪洛維爾頓時操起手推車砸在涼臉上的心都有，隻是礙於身後吊了隻蝙蝠弓無法實踐。拖著蝙蝠弓繞哨卡轉了兩圈，迪洛維爾決定不拖延下去了。雖然蝙蝠弓是遠程攻擊，法師沒有什麼特別行之有效的克製招數，但豁出去自己受點傷跟蝙蝠弓正麵硬磕，倒也是個辦法。
涼在哨所裏把眼睛隻睜開一道縫觀察情況，迪洛維爾叫他時，他就已經清醒了。創造者收拾個把蝙蝠弓手不成問題，之所以裝睡不動地方，涼是想借這機會看看迪洛維爾應變的底限是多少。前麵這一路，無論來自人還是魔物，大大小小的危險肯定不會少。自己雖然會盡量不讓迪洛維爾涉險，但隻怕有什麼萬一。知道迪洛維爾的應對習慣和攻擊力，肯定有助於自己做判斷。但這不能跟迪洛維爾事先商量，人有心理準備之後，應對就發揮不到最佳水準了。
涼看著迪洛維爾轉身朝蝙蝠弓手迎上去，用簡練的詠唱連放了兩道聖靈召喚，但傷害不是特別理想。蝙蝠弓雖然中了迪洛維爾的魔法，但射出的箭也讓迪洛維爾帶了點輕傷。涼在陰影裏皺了皺眉，開始考慮不然自己出去算了。
但迪洛維爾突然轉身猛然跟蝙蝠弓拉開了距離，似乎想幹脆走遠讓蝙蝠弓放棄攻擊算了。涼一愣，如果迪洛維爾真的自己一逃了之，那就算這人能很好的保護自己，卻未必值得同伴信任。畢竟現在自己不是還在【睡】著麼，這跟把自己扔給蝙蝠弓練瞄準有什麼兩樣？放在胸口藏火煙瓶口袋上的手，慢慢鬆開。涼反而有種想一直旁觀到底的念頭了。
迪洛維爾並沒閃開太遠，在蝙蝠弓追上來時猛頓住行動轉身放了個詠唱極短的魔法。冰晶從迪洛維爾腳下迅速地直線射出來，貼著鋪滿落葉的地麵撲向蝙蝠弓手。涼聽到冰晶在空氣中凝結發出的意外清脆短暫的聲響，那是冰凍術。一種成功率不太高的詛咒係魔法。
於是涼明白迪洛維爾為什麼一定要事先撤出段距離來了，冰凍術成功當然更好，一旦不成功，魔物會立即用物理攻擊的形式反撲上來。沒受過近身搏擊訓練的法師肯定擋不住反撲的魔物。
迪洛維爾的第一記冰凍果然沒凍住蝙蝠弓手，蝙蝠弓手淒厲地慘叫了聲，拍打翅膀朝迪洛維爾猛衝過去。法師沒動，對著幾乎是撲麵而來的蝙蝠弓手詠唱出了第二記冰凍，但這次依然沒能把對方凍住。
涼這次是徹底楞了，想要摔火煙瓶，蝙蝠弓卻已經到了迪洛維爾麵前，火煙瓶反而更容易傷到法師。
蝙蝠弓衝到迪洛維爾麵前，發狂的魔物似乎已經放棄了武器，居高臨下伸手摁住法師，張嘴就想咬斷法師的頸動脈。
迪洛維爾第三記冰凍術就在命懸一線的情況下出手而且成功了。蝙蝠弓就在距離自己頸動脈寸許的位置凍成了一坨冰雕。無聲無息地閉了閉眼睛，迪洛維爾這時才發覺自己心跳快得甚至感覺有些漂浮。揚起手按部就班地念了個雷擊，被強製改變屬性的蝙蝠弓終於在雷光裏消失得不留半點痕跡。
終於放下心的迪洛維爾想回到篝火邊去，才一邁步就失去平衡地差點摔倒。剛才太過緊張居然沒有發現自己崴傷了腿…有些懊惱地原地坐下來，迪洛維爾想看看腿崴得怎麼樣，但對外傷沒什麼研究的法師基本什麼都看不出來。
歎了口氣，迪洛維爾翻個白眼決定不管了，反正隻是崴傷而已。但哨所那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再扭頭看，迪洛維爾發現涼已經走過來了。
你還能醒過來？迪洛維爾忍不住揶揄了對方一句。
我沒醒你也可以跑啊。你總帶蒼蠅翅膀了吧？萬一你還是沒凍住呢？剛才你們那麼近我根本沒辦法扔瓶子砸的。
再凍不住就隻好用聖靈抗了。迪洛維爾歪歪腦袋，我估計它也沒多少活氣了，再來兩回聖靈怎麼都解決得掉。
但是你頸動脈會被咬開……
也未必就會死，你不是已經醒了麼。你可以把我拉回艾爾帕蘭。
萬一我還沒帶你回去你就掛了呢？你怎麼這麼衝動？涼聞言提高音量朝迪洛維爾吼，結果被迪洛維爾用看怪物的眼神瞪了半天。
我跟你有仇？這麼咒我。迪洛維爾動了動崴到的腳，覺得還是站不起來，隻好看了涼一眼，搭把手，別說教了……
胡鬧……涼沒好氣地拍開迪洛維爾的手，你就這麼站起來走的話，明天你腳就別想沾地了。別當我嚇唬你。
迪洛維爾啼笑皆非，我應該在這裏坐到它自己恢複為止麼？
涼摘掉手套蹲在迪洛維爾身邊，聞言白了法師一眼，你要在這裏生根發芽？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去試探性的按迪洛維爾崴到的腿。但剛一按到法師腿上，就被對方用心靈爆破彈開了手。
涼舉手做投降狀，我隻是看看你傷得怎麼樣……別動武。可能會有點疼，但瘀血不揉開明天腫起來就更麻煩了。
告訴我怎麼做，我自己來。迪洛維爾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但被涼嗤之以鼻。你不成的。人對自己身上的傷都不太有狠勁下重手，達不到需要的效果的。
迪洛維爾沒做聲，但表情明顯不服氣。涼也沒再跟他辯解，隻是再度囑咐了句會有點疼，就動手開始試著按到底是哪裏崴傷了。
法師的長褲質地很厚，涼按了幾下不得要領，停手思索片刻就從褲腳開始把法師的長褲挽起來一截。迪洛維爾臉色不太好看地盯著涼想了一陣才決定不計較這些了，目光從涼身上往自己露出來的小腿上挪下去，發現腳踝處已經起了一片特別明顯的淤青，跟膚色一襯顯得尤其觸目驚心。
涼抬頭看迪洛維爾，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迪洛維爾聳聳肩沒說話，於是涼也沒再跟他說什麼，直接伸手去按瘀血處。但涼的手剛使上力氣，迪洛維爾就抽了口氣，別按了……疼……
不揉開瘀血會腫起來的。涼耐心很好地又解釋了一遍。
讓它腫好了。迪洛維爾怕涼手重又摁疼自己，趕快表明立場。
敗給你了。涼扶額，你怕疼還崴成這樣……剛才跟蝙蝠弓發狠的脾氣怎麼沒了？
迪洛維爾不說話，隻是堅持不讓涼碰崴傷的地方了。涼無奈，隻能搖頭苦笑，心裏想著這一路千萬不能讓這法師再隻身遇險了，這人狠勁上來的時候可是連自己都豁得出去跟對手死磕的。
天亮之後兩人準備再上路，迪洛維爾晚上還隻是淤青的腳踝真就如涼判斷的那樣腫起來了，現下連地麵都不敢沾。
不然今天就不走了吧……迪洛維爾嚐試了幾次，終於敗給受傷的腳。
我晚上說什麼來的？涼抱著肩膀看法師一臉掙紮的表情，告訴你說瘀血得揉開，你不是不聽麼……
現在處理是不是已經晚了？迪洛維爾自知理虧，沒計較涼慶災樂禍的語氣。
腫都已經腫了，還處理什麼。涼翻個白眼，你挺幾天吧。消腫就沒事了。說話間涼掏出地圖看看，我們最好今天白天別耽擱。不然等到晚上再被魔物襲擊更不好看。
迪洛維爾沉默了一會，想要再嚐試站起來走路。涼從哨所那邊把手推車拽過來，見狀趕緊叫停，你可別再自己摔著。
你不是說要走的？我不記得我會飛。
你老實坐著就行。涼走到迪洛維爾身邊，伸手把法師橫抱起來挪到自己手推車上放下。跟估計得差不多，法師不重，起碼比自己那個巨大的口袋輕多了。手推車裏多個法師也不影響自己走路。
反而倒是迪洛維爾很不自在，強烈要求下車。
這裏靠近啟海洛伊的地方，我們工會有個放貨物的倉庫。讓你下來走路的話，天黑前到不了的。你老老實實的待著，天黑前我們應該能在那裏落腳。涼拖著手推車照常走路，一點也沒因為多了個法師的重量顯得吃力。
迪洛維爾知道涼說的有理，自己再堅持下來走路反而成了不講道理。無奈地歎了口氣，也就不再堅持了。
修發茲發德是丘陵地形，不太高的山丘林立，行人走的路往往被夾在兩座山中，而地表又沒有什麼顯著的可以辨識方向的建築，很容易讓人迷路。但迪洛維爾觀察，涼用地圖定位的次數並不多，遇到岔路也多半不猶豫。顯然走過這裏很多次的樣子。
你經常走這條路？
啊？涼沒想到迪洛維爾能主動跟自己搭話，楞了一下才點頭，我們是商會嘛，經常會在這條線路上收集流通比較快的東西去賣。過了啟海洛伊那地方，有很多龍鱗可以收集。我們會經常有人過去。涼雖然沒說謊，可說得也並不完全都是實話。確實他們工會常在這路上收集龍鱗之類的東西，但也隻是以收集物品的名義觀察修發茲共和國動向而已。
迪洛維爾不再做聲，隻是扭頭看路兩側的景色。稀稀落落的樹木間，偶爾會有孤零零的學者雕塑出現。滿是修發茲風格的裝飾品。
景色雖美，看得久了也難免單調。昨夜沒能恢複的倦意上湧，迪洛維爾枕著自己的胳膊漸漸睡了過去。
紅葉。漫天都飛揚著被秋意浸透的紅葉。但是陽光那麼好，照在地上、水麵上，看起來暖意融融。
迪洛維爾俯視著地麵，那爬滿葡萄藤的架子下，長石椅上坐著的，依稀是另一個自己。鵝黃色的法師披風，長度已經過肩的金發，隻是感覺那張臉比現在要稚氣一些。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葡萄葉子，將明亮的光灑在那個稚氣的迪洛維爾臉上，形成溫暖的光斑。
年輕的法師微微揚起臉，看著身邊指手畫腳一臉笑意說話的弓箭手。弓手的發色比法師要深一些，但頭發看起來柔順服帖，笑容也幹淨清爽得很。
弓手大概是說了個笑話，年輕的法師突然間笑得眯起眼睛前仰後合，覺得失態之餘很遷怒地推了弓手一把。弓手也不生氣，隻笑眯眯地從口袋裏掏了個蘋果出來，拿在手裏遞給法師……
鄰居……喂，鄰居……你還真能睡，這麼顛都能睡著。佩服你。涼拍拍手推車的車廂把迪洛維爾驚醒，迪洛維爾一時覺得有些恍惚，眼前陣陣發黑。怎麼了？
我們到倉庫了，下來收拾收拾吧。涼開始往外拿車上的東西。迪洛維爾往外讓了讓，自己也揉揉額角下了車。受傷的腿還是不太敢踩實，背靠著那小倉庫的石牆，迪洛維爾努力回憶著剛才的夢，突然被驚醒，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因為迪洛維爾受傷，涼沒讓他幫忙做什麼。一個人裏裏外外跑了數次，將倉庫裏麵清理出幹淨的區域住人，又開窗通風。忙完之後安置好迪洛維爾，涼把自己那巨大的口袋打開，開始掏裏麵種類繁多的物品。
迪洛維爾看得很茫然，這麼多東西……幹什麼用的？
這些啊……涼手上沒停，繼續分分揀揀，這幾種，是做火煙瓶的材料。這幾種是做強火瓶的材料……要分配好劑量然後都做一些出來備用。見迪洛維爾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涼笑了，你們法師出門自然是隻要帶著自己就行了。我們這些玩不來魔法的職業，總得帶上能防身取勝的武器吧。
這麼多……去打下個小城應該都可以了。迪洛維爾還是有些驚訝材料的數目。
要預備失敗，創造者的瓶子不是100%能製作成功的。最後做出來的有這堆東西的三分之一，就運氣很好了。
聞言迪洛維爾聳肩，不再多話。隻自己坐在一邊反複想那個飄滿了紅葉的夢境。那夢境讓他感覺真實和懷念，就好像……是曾經發生過卻被遺忘的一段記憶……
隻是，對夢裏的自己那麼熟絡的說笑的人，是誰……
隔天，涼和迪洛維爾徹底走出了修發茲發德的範圍，涼說，我們現在就正式進入到盧恩王國和修發茲共和國之間的三不管區域了。
迪洛維爾仍然坐在手推車上，聞言扭頭四下打量。其實景色跟修發茲發德並無太大不同。正在心裏評估著，忽然有片小小的紅葉飄落下來，掉在迪洛維爾身上。
伸手拈起那紅葉，迪洛維爾突然心裏一動，抬頭朝天上望去。啟海洛伊碧藍如洗的天空下，正有無數楓葉隨風而動，飄飄落下……
接近正午的陽光，比夢中來得溫暖。迪洛維爾心裏忽然升起些無法跟人提及的恐懼，就像，直麵著不可知的未來那樣。
相對於迪洛維爾的不安，涼卻很認真地盤算，啟海洛伊區域生存著不少七彩大嘴鳥，它們豔麗的羽毛能製成華麗頭飾出售，而且行情不錯。涼輕車熟路地將迪洛維爾直接帶到了這地區唯一的人工建築—海爾基爾學院的院內，說是讓迪洛維爾在這裏休息休息等等他，他去狩獵點七彩大嘴鳥當外快。
迪洛維爾原本對涼的決定沒有異議，但等涼帶他進了海爾基爾學院大門之後，迪洛維爾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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