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73 更新時間：09-03-20 23:38
“呃……”步驚鴻輕聲呻吟，感覺右臂像是折斷了。
身體上沒有一處不在痛，她努力地將手腳扭來扭去，似乎是想找一個稍稍舒服的姿勢，但是不行。遍布全身的痛楚令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擺脫，於是，她隻能選擇睜開眼睛。
這裏是哪裏？她在心中暗暗問著自己。自己又是誰呢？她在心中暗暗問著蒼天。
手腳都短小的可笑，雖然肌膚是白皙緊致的，玉一樣美好，但是，這個樣子的自己卻令步驚鴻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曾幾何時，自己也曾有過這樣小的模樣嗎？
她慢慢站起來，打量著自己。穿得很單薄，內裏隻是一條寬大雪白的長裙，腰間還束著一條極寬的腰帶。晃晃悠悠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偏了偏頭，脖頸處有什麼冰涼的緊貼著肌膚，她拉出來一看，是小小的一塊玉玨。她用手輕輕撫摸冰涼的玉質，莫名的心驚，仿佛她知道，這塊玉玨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外人看到的，所以，她立刻就將玉玨塞了回去。然後開始茫然地環顧著四周。腳下意識地踏了出去，但是身上披了一條墨黑色的長鬥篷，鬥篷的下沿羈絆著她的腳步。
身邊都是血與火，古老的鬆樹被燒得“嗶嗶波波”的響，鬆脂的味道摻雜在濃重的血腥味之中。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火苗似乎就要舔上她光潔的肌膚。死人的屍體猙獰地遍布了她能看到的所有地方，他們的動作都固定在了死去的那一刻——一個小女孩的胸口被一把長劍貫穿，血浸透了她雪白的裙裾，但是，她卻緊緊地握著什麼，將絞緊的雙手藏在了身後，至死都沒有鬆開；一個中年男子，額頭被什麼打破了，白花花的腦漿混著已經成為紫黑色的血流了一地，令人隱隱作嘔；一個年輕的文士，腰間佩著一把長劍，但他到死都沒有將劍拔出來，反倒是驚惶地用衣袖遮擋著麵部，可惜，他的腹部已經裂開了，甚至可以看到流出的肚腸，浸在大灘大灘的血中；還有一個年紀看起來已經很老很老的女人，她的衣衫散開著，頭發淩亂地擋住了眼睛，不再光滑細膩的肌膚大部分裸露在了外麵，沾染了斑斑的血跡，喉嚨處插著一支細長的簪子，將她的頭釘在了地上……
不，不要再看了，我不要再看了……
步驚鴻心中狂吼著，她不要再看見這樣的死亡，因為這樣的死亡令她想起了什麼。
但是沒用的，她試著要閉上自己的眼睛，卻發現這隻是徒勞，她的眼睛不知為什麼始終無法閉上，像是有人刻意地強撐開著她的眼皮，讓她麵對著這一切。但是，她真的無法忍受，這樣的感覺並不是害怕，她從不害怕死亡後者是死屍的，可是，這些死去的人令她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昏眩，於是，她學著那個死去的怯懦文士一樣，用衣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依舊沒有用，那些血腥猙獰的場麵似乎並不是呈現在她的眼前，倒像是刻畫在了她的心中，令她無從躲避。
踉蹌著爬起來，她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
四周的景色驟然變了，變得很和諧很美好。整齊的院落，叢生的鮮花，馥鬱的香氣，還有那顆古樹之下的秋千架……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步驚鴻放下了仍舊蓋住了半張臉的衣袖，貪婪地嗅著花香，她突然間高興起來，欣喜地朝著那座秋千架跑去，仿佛那裏坐著一個闊別多年的朋友或者是一個自己懷念了很久的親人。
她跑過去，並且坐在了上麵，古樹碩大的樹冠擋住了陽光，涼爽的空氣令她忘卻了剛才看到的那個血腥的修羅場。她開心地蕩起來，雖然沒有人推，但她依舊蕩的很高很高，高到似乎她一鬆開繩索，就能飛起來，飛到外麵去。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想到外麵去的，她想要看看外麵的世界。因為容婆婆說外麵的世界很美。
想到容婆婆時她怔住了，她突然間想到其實容婆婆已經死了，那個永遠慈祥永遠寵她愛她的容婆婆已經死了，死在了剛才的那一堆人裏麵。
步驚鴻開始覺得不安起來，她敏捷地嗅到了血的腥氣，混雜在花朵的芳香之中，並且越來越濃厚。
她驟然鬆開了握住繩索的手，絲毫不顧自己就那麼從離地一尺高的秋千上摔了下來，膝蓋磕出了血。她不住地在自己的懷中摸索著，一刻不停地摸索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感到安全。
“砰！”的一聲嚇到了她，她終於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茫然地抬起頭來，有什麼東西就落在了自己的腳邊，她抑製不住好奇地湊過去看，而當她終於看清楚了那其實是一個剛剛被劈成兩半的一個人的一片身體時，她驚駭地連連後退了幾步，卻被自己拖在地上的鬥篷絆住，身體立刻就倒了下去。
漫天紛飛的血雨如同飛落的櫻花，紛紛揚揚地濺在了她的臉上身上，那血似乎還是溫熱的。
眼睛本能地向上看去，一個龐然大物呼嘯著向她砸過來，是剛剛的那個人躲在樹上的人的另一半身體。
步驚鴻這次徹底呆住了，她沒有想到要躲，隻是怔怔地看著那個人的半張臉離自己越來越近。
“哈哈，這裏還有一個！”有什麼人用著蹩腳的聲調大喊著急促地朝著她跑過來，並且一把抓起了她，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突然一輕，就飛上了半空中。一個胡須頭發糾結的大漢趕在那半具屍體砸過來的時候抓起了她，拎在手中搖搖晃晃，像是在向遠處的一個人炫耀著。步驚鴻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要碎了，原本幾乎已經忘記的痛楚又開始侵蝕著她的神智。
“是個小孩子嘛！”遠遠的一個聲音洪亮地就像是鋪天蓋地的鍾聲，“你解決就好了。”
“好嘞！”抓著她的那個大漢高興地一把扯下了她的鬥篷。步驚鴻全身就暴露在了空氣中，她拚命地掙紮著，束腰的寬腰帶散開了，卻還滑稽地掛在了身上。
“哐啷！”一柄匕首從她的懷中掉了出來，砸在了地上。那柄匕首小小的，鞘是金鑲玉的，還嵌著琥珀和琉璃，在日光的照耀下發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呦！這麼小的孩子就帶著殺人的東西？你要殺誰啊？”她驚恐地看著那個大漢獰笑著撿起了匕首，放在眼前晃著，“中看不中用的東西，也配殺人？呸！”
“不過，倒是個值錢的東西。”似乎是終於意識到那些金玉珠寶的價值，拎著她的大漢的眼神突然間狂喜了起來，從中隱隱露出了血紅的光。“還沒飲過血吧？”他斜睨著手中不住掙紮的小女孩，“就拿你試試刀刃吧。”
肥胖的臉瞬間扭曲起來，大漢輕輕一甩手，將匕首從鞘中抽了出來，半眯其眼睛看著她：“讓我想想，先從哪兒下手呢？”
打量了片刻，他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她柔嫩的小臉上：“天生的美人胚子，可惜了。”
步驚鴻沒有感覺到痛，她隻是覺得有個冰冷的東西舔上了自己的麵頰，溫熱的血從中湧了出來，刹那間就染紅了半張臉，更襯得她的膚色瑩白如玉。
“不！不要殺我！不……要，不要啊，放……開我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卻絲毫沒有讓被被血腥激發了獸性的儈子手，大漢似乎是極滿足她的這樣示弱和掙紮，笑得更加歡暢和恐怖了。
“喂！老五，別玩了，早點解決了歸隊！”遠處的那個人似乎是不耐煩了。
孩子看著那柄小小的匕首漸漸湊近了自己的胸前，緩緩地畫出了一個不成形的圓弧，“不！不要啊，你放開我啊！”孩子臉上的淚水將她臉上的血跡都衝開了一條小溝。
聽到死亡的腳步的孩子一口咬在了那個大漢拎著她的手腕上，細小的牙印中甚至拉出了血絲。
“媽的！找死！”大漢惱羞成怒，匕首再度高高的揚起，對準了她的額頭就要劈下！
“我說你倒是……”遠處的那個人又在催了，可是話沒有說完。就在最後幾個字要脫口而出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了胸口一陣冰涼，他詫異著低下頭去，卻看見了一截劍刃透過了自己的胸口。他怔怔地看著那截雪亮的利刃，直至亮紅色的血源源不斷地從胸前的那個裂開的洞中流出來，並慢慢地在自己的腳下彙成了溪流。
大漢卻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他的動作卻也停滯了下來，因為有一根極細極細的銀針射入了自己持著匕首的手腕，一種麻酥酥的癢令他的手動不了了，他就在那兒僵硬地站著，眼珠卻在眼眶中骨碌碌地轉動著，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恐，而他手上的匕首距離孩子的頭頂，隻有一寸了。
一個白衣人從粗大的樹後緩緩走出來，左手中提著一把猶在滴血的長劍。他走得是那麼的隨意和從容，仿佛並不是走在了這樣血腥的修羅場上，反倒是陽春三月的花間。銀色的長發在日光下泛著冷光，披散在他的肩頭。他的臉上卻帶著一個青玉的麵具，遮住了半張容顏，隻留下一雙異常明亮異常溫和的眸子和一張薄薄的唇，沒有被遮住的臉頰上刺著一朵妖紅的花朵，淡青色的枝蔓翻卷著攀上了雪白的脖頸。
他緩緩向著一動不動的大漢走過來，每一步都是那樣的輕，可是，他每走過一步，地上就會留下一個深達半寸的腳印。他的唇邊明明噙著一抹淡然的笑，但是整個人看起來卻是那樣的冷，那樣令人無法親近。
在他的身後，那個胸前被刺穿的人就在他淡淡的笑容中突然間軟軟地倒了下去。
他依舊不徐不慢地走著，而抓著步驚鴻的那個大漢，臉上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淒慘，連額頭都沁出了冷汗。
那個白衣銀發的人終於走到了他的身邊，看著他僵直的手臂，白衣人搖了搖頭，一手輕輕地抱過了已經驚呆的孩子，一手輕輕在他中了毒針的手腕上一彈，隨後，就頭也不回地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始終沒有聽到那個大漢倒地的聲音，因為他已經石化成一座雕像，是再也不能挪動半分的了。
白衣人將孩子摟在懷中，任憑她臉上的血玷汙自己勝雪的白衣。孩子也安靜地靠在他的懷中，瞪著閃爍著陽光般的淡金的眼睛看著他。白衣人忽然間笑了，手腕一翻，流雲般的長袖一卷，就擦去了她臉上的斑斑淚痕和點點血跡。
-----------------------------------------------------------------------------------------------------------------------------------------------------
呃，因為最近剛剛開學有點忙，更新可能會慢一些的，但是，我保證每周至少會更一章的，請喜歡這文的大大們耐心等待哦。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