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6 更新時間：11-03-10 09:12
蕭青實在不想說接下來的話，他開始怨恨為何馮雲仲沒有把這事告訴王爺，偏偏將這個難捱的任務留給了自己？看著王爺繃得僵硬的脖頸，蕭青在心裏不斷給自己打氣，長痛不如短痛，王爺也是一樣。
他終於道：“王爺，符大小姐懷了龍子，可是被皇上打入冷宮再也沒能出來，至於這之後的事屬下就不清楚了。”
很長的時間之內他們沒再說任何話，蕭青難過地低著頭，白馬駝著王爺慢慢向前，左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隨著馬背的起伏輕輕擺動。
蕭青實在不願揣測主子此刻心裏在想什麼。自從從王府侍女口中得知王爺的心事後，他就知道王爺對符紜紜的傾慕勢必會以悲慘的結局告終，可是。。。。。。瞄了瞄前麵的馬車，王爺到底有沒有對符紜紜死心？他對李姑娘又是——
他亂七八糟地想著，久未說話的王爺此時忽然道：“蕭青，你知道馬車裏坐的是誰嗎？”
“啊？”蕭青詫異至極，可盡管這問話來得莫名其妙，但他很高興能把話題換一換，於是道：“是李姑娘。”
江碧沉的嘴邊浮著一抹笑意，蕭青忐忑地看著這笑，唯恐這笑突然變得失控，“她就是阿明一直在找的李昭離。”
蕭青的嘴頓時張大了，脫口道：“是李姑娘？真的假的？”見江碧沉看了自己一眼，發覺失言，急忙道：“呃，王爺，屬下不是那個意思，是，是——”
笑著擺了擺手，江碧沉示意他不必如此慌張，蕭青這才停止了無謂的解釋，摸著腦袋笑道：“找了這麼多年總算把李姑娘找到，真是太好了，阿明也一定高興壞了。”
江碧沉輕輕嗯了一聲，目光在車簾上溫柔地流連許久，轉頭對他道：“本王要帶她回去，在她麵前，不許提到符家的隻字片語，也不要讓府裏的人說三道四。”
“屬下遵命！”蕭青幾乎是帶著雀躍的心情接了這道命令，王爺究竟有沒有擺脫符紜紜的陰影他不知道，但是王爺的眼神是真的，若是沒猜錯的話，嵐王府終於要迎來一位王妃啦！
他心中喜悅，臉上便藏不住，江碧沉含了笑意注視著他，緩緩把目光投向遠方。
京城離這裏隔了萬水千山，符紜紜也是一樣，可即使到了京城，與符紜紜麵對麵，他也隻會對自己說：站在我身邊的人已命中注定了不是你。
次日早起正準備走，有位參將悄悄對馮雲仲道：“大人，有一夥人從昨日就開始跟著咱們，屬下昨晚巡查，發現他們又在附近徘徊，要不要把他們抓起來瞧瞧是什麼來曆？”
“跟著咱們？”馮雲仲把跨了一半的腳從馬車上收回來，“什麼樣的人？有多少？”
“回大人，不多，大概五六個，身上沒有帶有兵器的跡象，看起來不像是山賊流寇，可若說平民又不是。”
馮雲仲眼珠子一轉，隱隱猜到是誰了，當即道：“先別動手。”他轉身去見江碧沉，將他帶到一僻靜處道：“殿下，此行之前皇上召見過臣，說有人會對殿下不利，要臣務必嚴加防範，果然眼下就有人一路尾隨我們。”說完並不提打算怎麼對付，隻是望著江碧沉不說話。
江碧沉知他是討自己示下來了，卻也不急著回答。想對自己不利的人很多，可是明知自己被朝廷軍隊保護著卻還想動手的隻有那麼幾個，要是再結合上元節那夜的事一想。。。。。。。
太子怎麼會蠢到這地步？江碧沉突然有些不明白了，那次刺殺拜顧萋菲所賜沒有留下可以盤問的任何活口，也就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太子所指使，這次派人來，豈不是白白把人證送到我的手上？
他踱著步子沉吟片刻，腦子裏忽然一閃，腳步猛地停下了，難道不是太子的人？
那會是誰？
“馮大人。”他指尖一下一下撫摸著腰帶上的花紋，很是愉快地笑道，“先不上路了，立刻抓住他們，本王要親自審問。”
馮雲仲陡然興奮起來，他雖然謹慎狡猾，本性卻是好事的，一聽便知有好戲看了，當下喜滋滋地布置了人手，又傳令全軍就地休整。
江碧沉慢悠悠轉回馬車，正逢著李昭離疑惑地問一個親兵：“怎麼突然不走了？”
他笑著拉她坐下，“多歇息一會兒不好嗎？”
李昭離便也笑著道：“這是出了什麼事？難不成又遇上什麼人了？”
江碧沉唉了一聲，拿過一邊剝好的栗子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道：“就是不知遇上什麼人了，我正傷腦筋呢。”
“哦？”李昭離見江碧沉口中雖這樣說，臉上卻絲毫沒有傷腦筋的跡象，替他剝了栗子遞過去，微微笑道：“沒大礙吧？”
他搖頭，把栗子又嚼了幾顆，站起來在袍子上蹭蹭手，“對了，聽說附近的早桃開花了，去看看吧。”
二人下了車朝西麵小山坡走去，未走到一半果然見山上有抹雲霞似的粉紅，微風吹過，落英繽紛。陽光正漸漸明亮起來，四周早已遠遠布了守衛親兵，黑漆鎧甲之中刀劍寒光閃閃，卻未能稍減這桃花灼灼的氣象。
李昭離極愛這花，站在樹下目不轉睛地望著，江碧沉也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花瓣在他們身旁靜靜飄散，不一會兒便落得遍地軟紅，她一身青衣立於花間，更襯得桃花豔色無雙。
天空花瓣如雨一般無休無止地灑下來，江碧沉看得癡了，恍恍惚惚間不知身在何處，四周的聲音也不見了，惟餘他二人在這粉色雲霞裏佇立。隻是這景色太美了，他心裏不知怎的有些發慌，突然喚了一聲，“昭離。”
李昭離應聲回頭，詢問地看著他，可他反倒怔怔地不發一言，“王爺你叫我？”
“不，沒什麼。”江碧沉勉強笑道，腦子裏有種揮之不去的恐慌，像是眼前人稍不留神就會從鋪天蓋地的花海中消失不見。
“昭離。。。。。。”他忍不住又喚了聲，可這次不待李昭離回答，遠遠就聽見蕭青叫：“王爺！”
半句話生生咽回了肚子裏，江碧沉突然自己笑出了聲，李昭離越發詫異了，“你這是怎麼了？”他攜了她的手，柔聲道：“沒事，真的沒事。”
李昭離沒有說話，他又道：“你在這兒先坐著，我辦完事就來陪你。”
“嗯，你去吧，我等你。”李昭離說著把他輕輕一推，看他帶著絲悵然離了桃林，與蕭青一道下去了。緩緩抬頭，那桃花依舊落得無聲，像是天地間一幅巨大的帷帳，遠處一條小溪在晴空下閃著光，她漫不經心地踢著地上的石子，半晌幽幽歎了口氣。
“人抓到了？”
江碧沉一見著蕭青就問，得到肯定答複，他立即道：“在哪兒？帶本王去。”
蕭青領著他轉進客棧後院，兩間柴房已被馮雲仲占用，進門便看見三個男人被捆在椅子上，馮雲仲衝著門坐著，見他進來連忙迎了過去。江碧沉打量那三人一眼，他們俱是一副平民裝束，有老有少，其中兩人臉上還淌著血，“就他們？”
“回殿下，還有幾個在別處關著，這三人是頭目。到目前為止，他們一句話都不肯說。”馮雲仲低聲說完，江碧沉繞著他們轉了一圈，不疾不徐地道：“你們在附近轉悠了幾天，該不是隻想向本王討點行路費吧？”
那幾人壓根不看他，垂著頭一聲不吭。江碧沉聳聳肩，讓馮雲仲等人都在門外守著，自己尋了張看起來比較舒服的椅子往上麵一坐，什麼也不說。那些人更像是死了一樣，屋子裏一片奇怪的寂靜。
過了不久，江碧沉忽然站了起來，椅子啪的一下微微挪開，卻像是把對方嚇得不輕，齊刷刷驚恐地瞪著他。誰知江碧沉隻是把綁著的繩子略鬆了鬆，好讓手腳不那麼難受，口中慢慢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知道你們其實都是迫不得已的，可是讓你們來行刺本王，你們這種本事就來了，不能不說膽子很大。”
見他們依然不發一言，江碧沉重又坐下去，指尖抵著額頭淡淡笑道：“還是不打算說話嗎？你。”他指了指右邊那年輕人，“本王見過你，你是靳王的人，是不是？”
“還有你，你。”他挨著指過去，見他們眼中一一閃過驚恐的神色，便又笑了起來，“你們都是二哥身邊的人，別以為本王天天在外帶兵就不清楚京裏的事。不要緊張，本王沒打算拿你們怎樣，倒是看著你們很可憐，被抓住的事若是傳回京中，你們的家人恐怕難逃噩運。”
他沉默了片刻，輪番看了三人一眼，這時總算有個人壓著顫抖道：“要殺要剮王爺隻管招呼，用不著這樣假惺惺。”
“說實話，本王根本用不著蹲在這黑漆漆的屋子裏跟你們假惺惺。”江碧沉五指輪番敲著，轉向他道：“你們不會還沒明白到這壓根就是讓你們來送死的吧？本王與他之間有些過節需要人來了結，不巧偏偏就選中了你們。大叔，你有孫子孫女了嗎？你忍心看著他們都死於非命嗎？”
“。。。。。。。那王爺想怎樣？”
“咱們做筆交易。”
“什麼樣的交易？”
“以你們自己的命換家人安然無恙。”瞧著他們一臉血跡的模樣，江碧沉微微笑了，“你們不一定會死，但定會受些牢獄之災，不過本王向你們保證，不管怎樣都會保你們的家人安全，而且一輩子衣食無憂。”
三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抬起頭道：“不知王爺到底要草民做什麼？”
江碧沉站了起來，走了半圈低聲道：“指使你們的人究竟是誰？”
“是、是靳王——”
“不對，記錯了吧？明明是太子。”江碧沉回身冷冷看著他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是太子讓你們來的，上元節那夜的事也是你們的人幹的。”
“上元節那夜？”柴房靜了片刻，那三人呆呆望著他白皙俊雅的臉孔，仿佛如夢初醒般道：“一點不錯，是太子讓草民來行刺王爺的，他還說若是成功必有重賞！”
“原來如此，果然是太子，你們都是他的人。”江碧沉衝著他們一笑，再度看向自己的手指，語氣甚輕地道：“來，我們來看看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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