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827 更新時間：09-03-30 08:21
沒想到一天竟然平安的渡過，南宮柳葉沒有什麼動作，謝家人也沒有露麵，除了仆人按時送餐水給客房的客人們之外，幾乎都看不到蓬萊山寨的人走動。
已經夜半，田筱幻卻躺在床上睡不著，想起南宮柳葉的圖謀，又想到金耀雪說起的程寧。她不知道南宮柳葉到底為什麼要向自己下毒為什麼要殺程寧，或者她沒有想殺程寧是程寧想殺她？程寧又曾經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人所傷差點死在太行山下？
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覺得房頂上似乎有什麼奇怪的風聲，田筱幻一掠而起，她一直張著眼睛所以已經適應了屋裏的黑暗，沒有點燈直接掠到門口點破了窗紙向外看去。月光之下，看得很是清楚，十幾個拿著刀劍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向她隔壁的房子而去。田筱幻的左邊住的是程寧，右邊是江疏影，程寧的左邊是金耀雪。而這些黑衣蒙麵人顯然是奔著江疏影的房子去的。田筱幻一驚，南宮柳葉的人不該去找江疏影的麻煩，難道是曾經追殺江疏影的人？
田筱幻來不及多想，抓起桌上的茶壺拉開門向已經到了江疏影門前的黑衣人扔去。那人聽到風聲手一揚，茶壺落地，“砰”地一聲在黑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什麼人？”江疏影房了一聲喝問。
田筱幻道：“姐姐小心，有人要殺你。”隨即短劍一指，“三更半夜擾人清夢，很是該死你們知不知道？”
黑衣人沒等她說完就已經揮劍而上，另一半卻直撲江疏影的臥房。幾聲兵器碰撞之聲後江疏影越窗而出，衣衫整齊顯然她也沒有睡下。田筱幻縱身過來和她並肩而立，“姐姐，不會是上次追殺你的人又追上來了吧！”
江疏影苦笑道：“或許。”
黑衣人沒容他們多說，十幾柄刀劍齊齊招呼過來，田筱幻和江疏影隻有揮劍禦敵。幾招過後，田筱幻和江疏影已經看出這些人招式詭異，出手狠辣招招下的都是殺手，江疏影武功平常，田筱幻又少動手經驗，一時之間被迫的有些手足無措。這時他們的打鬥早已驚動了院子裏的其他客人，不多久就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但是大家都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所以沒人上前幫忙。
江疏影越來越力不從心，偏偏這些黑衣人的目標是她，大部分刀劍都向她落去，架開了一個黑衣人的刀卻難躲避另一個黑衣人的劍，正要閉目待死之際一旁的金耀雪指尖輕揚一柄飛刀直奔黑衣人而去，然而卻有人比她的飛刀更快，金耀雪飛刀出手之際人影一閃，一人已經擋在江疏影麵前，揮掌擋開那黑衣人，同時“撲”的一聲金耀雪的飛刀正插在那黑衣人的咽喉。金耀雪一怔，她的飛刀本是救人沒有要殺人那人一掌擊退黑衣人卻正讓她的飛刀落在黑衣人的咽喉之上。眨眼間那人已經一連擊傷了逼退了大半黑衣人，正要對付剩餘的黑衣人時，一種怪異的樂聲突然響起。不是難聽而是怪異，那曲子似乎是用樹葉之類的東西吹出，曲調很是奇怪，不似中原的調子。
那些黑衣蒙麵人聽到後忽然一震，唯一露在外邊的眼睛裏浮現出恐懼，一起住了手。片刻之間活著的人互相對望了眼，神色卻已經平靜，他們齊齊舉起手裏的刀劍，向自己的腹部切去。不是刺也不是砍而是切，瞬間十幾具肚腸橫流的屍體倒地再無聲息。
人們不由倒抽了口涼氣，誰也沒想到他們居然以這種慘烈的方式自殺了。
忽然有一個年紀稍長的老者叫道：“東瀛武士！他們是東瀛武士。”他的話立即引起一陣議論，東瀛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又有人道：“卓莊主怎麼會在這裏？”
田筱幻抬頭看向救了江疏影的人，是一個年紀很輕的少年，二十歲不到的年紀，俊美非常，不是程寧那種妖異到宛若女子的絕美，而是男子的俊美，他手裏的長劍並沒有出鞘卻已經擊退了一半的東瀛人。要說他和程寧有什麼相同之處就是他的神色也很冷，隻是程寧的冷漠帶著不詳，他的冷卻帶著殺氣。他的劍雖未出鞘，人卻似一把出鞘的劍殺氣毫不隱藏的釋放出來。姓卓又被尊稱為莊主的據田筱幻所知隻有卓天劍和卓傑。他顯然就是卓傑。田筱幻心中奇怪，他怎麼這麼及時的出手救了江疏影，難道一直跟著她？
他似乎沒聽見別人跟他說話，抬頭望天：“請出來。”
一個人自屋簷的暗處緩緩現出身來，悄然無聲，如優雅的潛行於夜間的靈貓，又沒有貓那種晶亮招搖的目光。方才誰也沒有發現有人潛伏在周圍，甚至知道她吹響那古怪的調子，依舊沒人能判斷出她藏身何處，如不是眼睛看到她現身，幾乎都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一個人何以能隱藏至此！
田筱幻看著慢慢走近的女子，她穿著異族的衣服，那打扮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白色的衣服上秀滿了一片片素雅的花，那花亦是中原從沒見過的品種，嬌豔中透著素雅而不張揚。衣服的款式也很特別，寬袖窄身，腰上束著很寬的帶子，在背後打了個厚重的結。衣擺正好到腳裸，露出白襪木屐。木屐卻是中原也有的，隻是她穿的也中原似有些不同。
“姑娘是……”開口的是江疏影，自卓傑出現他們居然誰也沒多看誰一眼。
那女子放開手裏的一片葉子，想來方才的曲子就是由這葉子吹出的，“我叫淩子，來自東瀛。”她淡淡開口，卻是中原口音。那語氣就如一般人回答陌生人的話一般，幾分疏離幾分禮貌。從她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殺氣。
“姑娘是來取我性命的嗎？隻是我實在不知何時得罪了東瀛忍者？”
淩子淡淡一笑，“我是東瀛忍者，其實就和你們這裏的殺手一樣，不過是被訓練出來的殺人工具。姑娘與東瀛無怨，隻是有人出錢買你的命。”
田筱幻忍不住道，“是誰要殺姐姐？”
“殺手有殺手的規矩，恕難奉告！”
卓傑道：“素聞東瀛忍者都是潛行匿跡，素來不以真麵目在人前露麵，今日淩子姑娘在我們麵前現身，難道是打算把我們都殺了？”
淩子轉身麵對他：“淩子並不喜歡殺人，我雖為忍者但是向來喜歡光明磊落，如不是接到任務迫不得已，淩子也決不會濫殺無辜。”
誰也沒料到她會這麼說，而且語氣十分誠懇。
田筱幻不由道：“你們為了完成任務就要殺你根本不認識的人？”
“接受任務，這是身為忍者的宿命。失敗就等於死亡。”她忽然一笑：“但今日淩子並未接到任務，方才隻是提醒同門他們的任務已經失敗。”她轉向卓傑，“這位公子想必就是卓傑卓莊主了！”
“是！”
“聽說公子是如意山莊的莊主，剛才公子擊敗淩子的同門的武功讓我十分意外，不知公子以前是不是做過殺手？”
卓傑的眼神更加冰冷，“姑娘想怎麼樣？”
淩子一笑，“公子不願回答就算了。”她轉眼望向江疏影：“江姑娘，淩子並沒有要殺姑娘的意思，不過確實有人雇傭了東瀛忍者要買姑娘的命，不過此事與我無關，隻是無意間遇到同門行事，一個同行的前輩又正好出於好奇才趕來湊個熱鬧。”
隻聽一聲輕哼，一個女子的聲音道：“你這丫頭，明明是你自己對中原好奇才來的。”聽聲音已經不算年輕，在最後幾句是似是人已走遠，隻是聲音還清晰傳入耳中。
淩子笑道：“說起多管閑事，晚輩可是望塵莫及！”她這話語氣極輕，似是隻是自己感歎。隨即轉頭望向卓傑：“聽聞公子是這中原江湖風雲榜上的第一，淩子向來對中原武藝很是向往，不知道公子可否指教一二。”
卓傑是神色依舊冷冷清清，沒有答應也沒有說拒絕。
“公子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請！”淩子說完，身形一晃居然在眾人麵前消失無影。
田筱幻奇道：“這就是東瀛忍術？”卻聽淩子的聲音遙遙傳來又似就在耳邊，“聽說中原也有種輕功叫做移形幻影大法，可以幻化出無數幻影，從而使人瞬間消失於眼前，我倒是很想見識。淩子的忍術也不過也特殊的手段配合輕功而已，其實並沒什麼奇怪的。淩子在外邊等候卓公子賜教。”
卓傑回頭匆匆看了江疏影一眼，轉身去追淩子。
“姐姐，要不要追？”
江疏影咬著嘴唇搖搖頭，“我們回去吧！”
“可是高手比武……”不容錯過啊！
田筱幻還沒說完，就被江疏影拉著回房。
夜裏被折騰得難以入眠的客人們，在天剛剛亮時就再次又被吵醒。一聲驚叫從內宅中遠遠傳出：“殺人了，殺人了……”
“來人啊，少夫人被殺了！”
當眾人剛到後院時，看到的就是南宮柳葉渾身是血的屍體，還有緊緊抱著她的謝君傑。謝君傑似乎沒看到眾人的闖入，很溫柔的看著南宮柳葉的屍體仔細地梳理著她淩亂的發絲。她本來蒼白美麗的臉上和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出現了紅褐色的斑點，看上去極是駭人。
“這麼會這樣？”田筱幻驚訝的看著，程寧明明說不會發作的那麼快的。
謝君傑回頭看向田筱幻，忽然露齒一笑：“你奇怪她為什麼會毒發嗎？因為柳兒又中了加快毒性的藥，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田筱幻四下看看，想起今天兩次熱鬧程寧都沒現身，他人呢？卻聽謝君傑接在道：“柳兒不是他的對手，也不堪受毒性折磨，所以——她自殺了。”
田筱幻道：“你不怕被傳染嗎？”
謝君傑笑道：“柳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怕什麼呢？”
忽聽有人喝道：“你這個畜生！”但見一個發髻散亂的老者匆匆而來，伸手抓向謝君傑，“你這小畜生，為了這個賤人你居然囚禁你父親，你……金姑娘？”
那老者被金耀雪擋在，金耀雪道：“謝伯伯，南宮小姐中了奇毒，少寨主恐怕也被傳了毒性……你……不要碰他們。”
謝君傑看著謝元通，“爹爹，孩兒不孝，你恨我吧！可是我的柳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謝元通恨恨揚起手掌，“你這畜生跟這個賤人做的好事，你……你丟盡了蓬萊山寨的臉，今日我不殺你，我……我……”
謝君傑毫不畏懼，反道：“爹，我知道孩兒罪不可恕，柳兒已死，希望你不要在怪她。我們都中了奇毒，接觸到就會被傳染，請爹爹將我們的屍體和這裏一並燒了吧！”說著拔出南宮柳葉身上的劍，在脖子上一抹。最後還看了眼南宮柳葉的臉，似是滿足得微微一笑，才倒地而亡。
謝元通雖口口聲聲要殺他，可是見兒子自殺，不由流出淚來。金耀雪轉過臉去，似已不願再看。
半晌，謝元通才吩咐道：“來人！把這裏放火燒了吧！諸位，請到大廳稍候。”
眾人到大廳裏議論紛紛等了好久，謝元通才趕來：“對不住各位了，各位為犬子婚事而來，卻要掃興而歸了，實在抱歉。”
眾人想要客氣兩句，但想到人家死了兒子，也不好說什麼沒關係不客氣之類的，索性都閉口不語。
謝元通道：“給位請坐，我知道諸位心存疑慮，我就來給諸位講講其中原委。這要從半年前說起，犬子……哎！君傑那小畜生認識了現在的南宮柳葉，跟我說要娶她為妻，我自是不允。因為……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已經定了親事，誰知道他看我不允居然自作主張向金姑娘退親，後來得到金姑娘點頭，我當時也不作多想，年輕人的事情既然他們都彼此願意我也無話可說。雖然覺得有愧於我那故有金大哥，可是……哎！當時本覺得南宮世家也是名門，他們的女兒下嫁我兒子也隻是委屈人家姑娘，所以我就沒再反對。那南宮小姐說他父親已經同意讓君傑直接去下聘就可以了，並說他父親說山寨事忙，不必勞我奔波。我當時並未疑心，於是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誰知不久前我卻接到南宮家主的來信，說他女兒南宮柳葉已在半年前被人殺害，而且南宮家被人下毒，家主中毒，直至日前才得唐門中人配出解藥，所以聽到他本已死去的女兒的婚事就寫信與我，說那女子定是冒充。我當時既是驚訝又是氣憤，找來他們兩個試探著一問，方知道君傑早知道南宮柳葉是別人冒充的，可是他卻求我讓他們成親。那假的南宮柳葉卻忽然讓君傑殺了我，我見君傑猶豫不由大怒，拔刀要殺他們，誰知他們居然向我動手，我中了那假南宮柳葉的毒，之後又被君傑那小畜生點了穴道，囚禁起來。我也有幾個衷心於我的部下，發覺事情有異一直默默查探，直到今日那小畜生傷心小賤人之死時他們才找到機會放我出來。想不到我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居然為了女人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死有餘辜。”
謝元通話雖如此說，可是悲傷喪子之情卻流露在外。人們看到也不由感慨。田筱幻卻道：“南宮柳葉長得什麼樣子難道沒人見過嗎？”
眾人一怔，泰山派的一個弟子道：“我曾在一年前見過她一麵，啊！居然和那死去的女子長得一摸一樣。”
田筱幻道：“這就奇怪了，南宮柳葉若是假的怎麼會和真的長得一摸一樣，若說她是易容她中毒後的毒斑又怎麼清楚地出現在她臉上？難道真有個和她長得一摸一樣的女子冒充她嗎？”
話一出口眾人也是疑惑起來，謝元通一怔：“姑娘眼生得很，請問怎麼稱呼？”
田筱幻微笑：“我叫田筱幻。謝寨主，既然南宮世家說這個南宮柳葉是假的，那南宮家主怎麼不出麵阻止別人冒充他的女兒，還是他死去的女兒，這不是讓真正的南宮柳葉底下不安嗎？”
謝元通卻又問：“姑娘可是洛陽田大俠的女兒？”
田筱幻笑道：“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止千萬，我不認識什麼田大俠。”
“那請問姑娘師承何處？”
“半月山雲夢穀。”
“老夫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地方這個門派？諸位可聽過嗎？”
大廳裏眾人無不搖頭，田筱幻毫不在意，仍笑道：“沒聽過很自然，因為我們這個門派弟子極少而且很少在江湖上走動。”
“田姑娘的師傅姓名可否相告。”
“很抱歉，家師是女子，她的芳名我不方便說。”
謝元通數個問題都被田筱幻一一駁回，一時正不知該如何開口。江疏影忽然道：“筱幻，謝寨主之子不幸去世，我們也不好打擾，謝寨主我們姐妹要告辭了。”
謝元通瞪著她，道：“姑娘又是何人？”
江疏影一怔，隻好咬牙道：“穀峰寨江若蘭。”
謝元通仔細打量她，半晌道：“難道姑娘也是同名同姓之人嗎？老夫四年前在穀峰七英尚未出師之時見過他們，想來還不到四年時間江姑娘不會有如此大的變化，而且老夫從沒聽過江湖上還有第二個穀峰寨。”
江疏影臉色漲紅，一時不知何言以對。田筱幻道：“我這位姐姐卻是不是江若蘭，她是江若蘭的遠方姐妹，也是姓江的。本來穀峰寨的顧岩飛和江若蘭和我們同來，半路中有事離去，本要我們幫忙帶禮物道賀，可是筱幻一時貪玩對各位說姐姐叫江若蘭，筱幻也隻是一時玩笑，請謝寨主不要見怪。”
謝元通道：“姑娘既是江姑娘的親戚，冒充之事我自不好怪罪。田姑娘，江姑娘和江若蘭姑娘本是姐妹卻長得不像，那假南宮柳葉和真的長得像雖有些奇怪卻也並不是沒有可能，是不是？”
“這個……謝前輩說是就是吧！”
謝元通又道：“不知道這位江姑娘全名是什麼？”
“我……”江疏影不善說謊一時之間也編不出名字來。忽聽一人道：“謝寨主不必問了，她叫江疏影，是我的未婚妻子。”
“你……你……”來人正是卓傑，江疏影顯然比別人都驚訝。卓傑一抓她手腕，“跟我走。”江疏影掙紮道，“我不。”卓傑沒再說話，直接拉起江疏影轉身而去，不會就沒了蹤影。
田筱幻還沒想清楚要不要攔住他們，他們就已經消失。田筱幻微微歎了口氣，自語道：“疏影姐姐居然也丟下我走了。”聽眾人們一片議論紛紛，猜測著被妖女所惑的卓傑是不是會落得謝君傑那樣的下場。田筱幻充耳不聞，悄悄退了出來。
“田姑娘。”
田筱幻回頭：“耀雪姐姐。”
金耀雪眉目間的憂鬱之色更深，“你去哪？”
“我也不知道，也許去如意山莊找疏影姐姐吧！我不知道寧兒去哪了，姐姐也不必找他了，他一定是自己走了。”
“他身體那麼差，我很擔心……”
“我若見到他，一定通知姐姐。耀雪姐姐，謝君傑和南宮柳葉的事很可疑，你要小心。”
金耀雪垂首道：“不管如何，人已死了，追究下去又有什麼意義？田姑娘，萬事小心，江湖險惡。”
“知道了，姐姐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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