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須耀堇(九)

章節字數:4770  更新時間:09-07-06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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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五一剩下的幾天,我都在考慮我和賠死人之間的事,想我們之間到底算什麼。在我還未考慮清楚的時候,意外的事卻悄然發生。

    回到學校的第二天,是學校一年一度的文化祭,每年這個時候是學生最活躍的時候,人聲鼎沸的下沉式廣場臨時搭建的露天舞台,一波接一波的樂隊輪番上陣。

    抒情、搖滾或者其他各式的樂隊都有。以前都不太會參加這些活動,對於我來說,大學四年無非就是為了一張文憑,而對於參加學生會或是其他的什麼競選,我一向不屑,不是因為思想覺悟不夠,而是覺得為了和老師搞好關係,這麼做太虛偽,就為了以後簡曆上的某些或許會起些作用的修飾語?大可不必。

    我被寢室的那兩個給拖去了現場,剛到的時候,台上就進行著刺激耳膜的音樂,而底下是一堆花癡的女生震破耳膜的尖叫聲。

    主唱穿的很隨意,白色的Tee和褪至近於白色的牛仔褲,而他的鞋子是唯一可以顯現他個性的地方,素白的跑鞋上,手繪有翠綠的竹子,不顯得做作,反而會讓我覺得認同。

    主唱的聲音悠悠的,有些低沉,同時手也在撥弄著貝司,身後的吉他手很安靜的站在主唱的身後,他穿著暗藍色的牛仔,上身是件略顯誇張的嘻哈的大外套,銀色的頭發,吉他手左耳帶著半隻蝴蝶的耳釘,右耳是另半隻蝴蝶的耳釘,右手也套著個同係列的鐲子,上麵有隻蝴蝶,小小的,左銀右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左右耳的耳釘拚起來是隻完整的蝴蝶,就和手鐲上的那隻蝴蝶一樣,左邊那個是銀色的,右邊那個是金色的。

    這麼突兀的一個人就像叛逆的孩子,身高不是太高,也就一米七不到的樣子,和主唱相比顯然矮上一節,獨自演奏著,但是效果卻出奇的好,雖然主唱的聲音略微有些不適合這首歌,節奏感太強的歌拿捏得不是太好,不過整體上還是不錯的。

    接下來是一首舒緩的慢歌,隨著貝司和吉他的音樂緩下來,台下的女生也開始安靜下來,不過還是隱隱有人叫著,“曲晟,樸雨,或者【晗】”的,估計是他們的名字吧。

    趁著範健和施耀廉在那兒起勁折騰的時候,我就一個人悄悄地從人群裏走了出來,掏出手機給範健發了條消息,告訴他我先回去了。

    一個人沿著下沉式廣場前的泮溪路走著,沿路邊上擺著各個社團的攤子,也有一些小遊戲可以玩,就像什麼套環啊,或者釣金魚什麼的,就和日本的花火大會差不多,不過我覺得這些活動還是晚上辦,或許氛圍會更好些。

    在釣金魚的攤子前,停留了片刻,花了十元錢,釣了兩條金魚,一紅一白,很鮮明的對比色,就好比我和賠死人,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彼此之間相互吸引,或許這麼說也不是很正確,在一起雖然有時會被他弄得會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內心卻總是平和和快樂的。

    這種感覺很舒服。

    終止一條路的方法就是走完它。我想感情也是如此。

    該好好處理和郭飛之間的事。正想著的時候,身邊經過一個人,推著輪椅慢慢前行。兩個人有說有笑,本來我是不會注意的,可是其中一人的聲音我是如此的熟悉……

    是郭飛,雖然我們自那之後沒有再見過,可是他的聲音我卻是知道的,從小聽到大的聲音,豈會如此輕易地忘卻。

    “郭飛?”我低低地喚了聲,前方的人停了下來,我看著那人推著郭飛轉身然後朝我走來,而我卻木訥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印象中的郭飛就該是在籃球場奔跑的人,是跳躍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坐在輪椅上。

    我看見郭飛和那人說了幾句,那個同學就離開了,我快步走上前,扶住輪椅。

    “堇兒。”我一直以為隻有貓兒和父母會這麼叫我,如今多一個人這麼叫我,我卻不覺得突兀。

    “這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我的口氣多少聽起來有些質問的不善。

    “走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多麼輕描淡寫的敘述,看不出有多少的傷感,可是我明白對於屬於運動場上的郭飛來說,這段靜養的日子會讓他多麼的難受。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我走到他的身後,推著輪椅,一路上他在玩弄著手機,不時地和我說幾句話,就這麼到了他寢室的樓下。

    “怎麼上去?”郭飛轉回頭看著我。

    “啊?”顯然我還沒跟上他的思路。

    “你背我上去,或者你扶我上去,要不再等我的同學,不過他們晚上有課。要到八點多。要不我們去肯德基坐會兒?”

    “還是算了,也不是很方便。我背你吧。”

    我走到他的前麵,把手中裝在一次性袋子裏的一紅一白的兩條金魚遞給他,然後蹲下,感覺到背上的重量,很沉重,胸膛很溫暖,他的雙手勾著我的脖子,我用手勾著他的雙腳,用力往上提了提,讓受力更均勻些。

    幸好郭飛的寢室在三樓,不過跨完那六十多級的台階還是讓我有些支持不住,接過他遞過來的鑰匙,打開他寢室的門,然後走到他的床前,慢慢蹲下,輕輕地放他坐在床上。

    “我下去拿輪椅。”

    “好,我等你。”他定定地看著我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走到樓下的時候,輪椅已經讓阿姨折疊好,我接過就上了樓,再次進寢室的時候,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很緊張,沒來由的就是緊張,心跳加速。

    “很怕我?”

    “不是,隻是……”

    “隻是什麼?”

    “我弄不明白你。”

    “為何?”

    “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煙,從中拿了一根煙,“桌上的打火機遞給我。”

    我從桌上拿起打火機遞給他。是我多年前送給他的那個。

    他很少在我的麵前抽煙,所以我幾乎不知道他是抽煙的。而最近卻意外地見過兩次。

    上次在夜色的台階上,隱隱的紅光讓我覺得心痛,靜靜地等在夜色中,直到他看到我才停止,經過台階的時候,我看到地上淩亂的煙頭,卻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此刻,是我第二次看到他開始抽煙,毫無顧忌。我微皺了我的眉頭,雖然我不是不抽煙,可是我很討厭被迫抽二手煙。

    點燃。吸吮。吞吐。然後就是煙霧開始彌漫,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而他也不說話,就是靜靜地吸著煙,彼此互相看著,就是不說話,看著他吞雲吐霧,煙霧繚繞的他讓我覺得不真實。

    最後還是由我打破了沉默。“還是少抽些吧。”

    “果然,你還是這麼的乖。”他伸出手,猶豫片刻還是收回了。

    他吸了口煙,才繼續開口,“還記得小時候你學車一次次的跌倒,就是不害怕再次跌倒,繼續學著車,我讓你放棄,說我以後會載你,可是固執的你摔得滿身的傷痕仍舊不放棄,直到最後學會。

    小時候每次我看著你傷痕累累的時候,我就會心痛,我就會說讓你放棄,我會幫你,可以你還是最終一一學會了。”

    “我都不記得了。”我不知道此時此刻,郭飛說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說上次我隱隱聽到的不是幻覺?

    “可是我都記得。”然後燒到尾的煙頭燙到了他的手,他卻不自知。

    “放手。”

    “不能放。”

    “再不放手,就要燙傷了。會留疤的。”

    “小時候你每次跌倒就會拒絕吃你喜歡的紅燒肉,說是吃了醬油的話,傷口愈合後會留有疤痕,而且顏色也會更深,褪不掉。”

    “是啊,是我母親說的。”

    “從小你就一直很聽話、很乖、一直安安靜靜的。”

    “郭飛,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要再折磨我了。”

    “不能放,不然我就沒有機會了。”

    最後煙頭還是燙傷了郭飛,被燙的地方紅紅的。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你小心點。我就先走了。”我拿起桌上的金魚,轉身關上門的時候,我再次聽到了上次的那句話。

    若是我現在答應,會不會太晚?

    你都不當麵對我說,我如何回答你。明明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郭飛,為何卻對我開不了口?

    第二天,郭飛發了消息過來,說是他同學都去上課了,而他和他們不一起上課,所以現在沒法出門。

    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而此刻隻能當他是真的了。

    臨出門前給賠死人發了條消息,“最近你別過來我學校了,我估計我挺忙的。”

    “好,知道了。注意身體。”賠死人的消息過來得很快,總會讓我有種錯覺,他就一直守著手機。

    “明白,你也是多吃些。你太瘦了。”

    “你……”

    “說不出話就不要說了,不和你聊了,我去上課了。”

    把手機丟進書包,拉好拉鏈,斜跨書包,從車庫裏拿了自行車騎到了郭飛那在校外的寢室,把車停在他的樓下鎖好。

    剛要掏出手機的時候,宿舍樓下的門從裏麵開了,阿姨開口問了句,“你是郭飛的同學?”

    “是。”

    “上去吧。”

    “哦。”

    敲了門,郭飛給我開了門,他坐在輪椅裏一切就緒。就是怎麼帶他下去就是個問題,幸好剛才的阿姨也跟了上來,她說,“你背他下去吧,輪椅我來拿。”

    “好,謝謝阿姨。”郭飛立馬甜甜地感謝阿姨。

    還真是大小通吃,連年近半百的阿姨都被郭飛的感謝弄得紅了臉。

    推著郭飛完往教學樓走的時候,昨天郭飛的那個同學迎麵走了過來,“郭飛,我都特地趕回來要送你的,早知道我就吃了飯再回來。

    “嗬嗬。”此刻的郭飛我想多少有些尷尬吧,我也懶得戳穿他,何必呢。沒這個心情,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堇兒。”郭飛轉回頭看著我。

    “恩?”

    “說說你的事吧?”

    “啊?”我還是沒有跟上郭飛的思路。

    “自從那次之後,我們很少見麵,確切的說,幾乎是沒有,我不知道你的生活、感情、也不認識你的同學,年前那次聚會之後,到現在,近四個月的你是我所不知道的,我想知道。”

    “為什麼呢?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你不想說,那換我問你吧。”他打開書包,拿出煙。

    “別抽了。”

    “好。聽你的。”郭飛就真的把煙放回包裏,繼續說道,“能解釋下情人節那個轟動校園BBS的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場惡作劇罷了。”

    那時候剛發生的時候,我是如此之怕郭飛會知道這事,可是此刻我卻能很心平氣和地對於這件事調笑著說是個惡作劇,果然是心態變了,我想我是漸漸放下了郭飛,他在我心中的份量正在減少,而賠死人卻是相反,原以為隻是個惡作劇的對象,卻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我封閉的內心,且像野草般迅速地瘋長,此消彼長地把我那對於郭飛絕望得猶如撒哈拉沙漠一樣的內心,漸漸的開始有綠色出現,就像胡楊林般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即使我還沒有愛上他,他卻願意為此爭取,比起我來,賠死人顯然是堅強的,他是個敢愛敢恨的人,比我灑脫,也比我勇敢。

    “你在想著誰?”

    “啊?”

    “是那個人?”

    “誰?”

    “情人節的那個人?”

    “算是吧。”

    送他到教室後,我坐在郭飛的邊上,陪他上了兩節傳播學概論。他認真地記著筆記,而我就掏出手機,開了QQ和賠死人聊了起來。

    死要錢:[/微笑的臉]

    桃花朵朵開:=3=

    死要錢:嘿嘿。

    桃花朵朵開:嘿嘿個屁呀你,還在上課嗎?

    死要錢:你爆粗口。恩。

    桃花朵朵開:嗬嗬,我是粗人呀。

    死要錢:去你的。

    桃花朵朵開:就是的呀。反正比你粗。哈哈。

    死要錢:你……

    桃花朵朵開:恩恩。我怎麼了呃?

    死要錢:我無語。

    桃花朵朵開:嗬嗬,你咋就無語了

    死要錢:沒事我腦抽。

    桃花朵朵開:那多沒意思。哦吼。那我幫你按摩。

    死要錢:好的,你手夠長的話。

    桃花朵朵開:那不行。我要等你來。[/陰險的笑]

    死要錢:為什麼不是你過來呢?

    桃花朵朵開:我粗人過去多丟人。

    死要錢:我是細人。過去會坍台的。

    桃花朵朵開:哈哈。那還是等我過去看你吧。嗬嗬。

    死要錢:敬候佳音。吃飯了沒?

    桃花朵朵開:沒,還在床上呢。你呢?

    死要錢:早就吃好了,我在上課呢。

    桃花朵朵開:豬。

    死要錢:[/刀子]

    桃花朵朵開:呃。我要睡到下午才起來。哈哈。

    死要錢:[/刀子]

    桃花朵朵開:幹什麼呀?那麼凶。發個刀子嚇我呀。

    死要錢:砍了你。

    桃花朵朵開:為什麼要砍我?

    死要錢:我暴力吧。

    桃花朵朵開:不暴力。

    死要錢:……

    桃花朵朵開:我知道你下不了手的。嗬嗬。

    死要錢:我借你把尺吧。

    桃花朵朵開:幹什麼?

    死要錢:讓你量。

    桃花朵朵開:量什麼呀?聽不懂。

    死要錢:你臉皮的厚度。[/陰險的笑]

    桃花朵朵開:汗……本來麼肯定你下不去手的。嘎嘎。

    死要錢:[/偷笑]

    桃花朵朵開:=3=

    死要錢:害羞。

    桃花朵朵開:[/擁抱],啊哈哈。

    死要錢:回抱…

    桃花朵朵開:我淩晨才睡的,我再睡個回籠覺,你好好上課吧。

    死要錢:你怎麼不早說,不然你可以多睡會兒。

    桃花朵朵開:沒事,那我下了。

    明明累得半死,卻還是會陪我聊天。他到底遷就我到何種程度,我開始有點怕,怕我不能夠愛上賠死人,我不想讓他傷心,因為我明白那種愛著一個人而對方不愛自己的感受,太痛了,真的是太痛了,所以不想讓多一個人來嚐試這種苦與痛。

    關了QQ,我抬頭被嚇了一跳。郭飛兩眼直直地盯著我。

    “怎、怎麼了。”我居然有點結巴了。

    “沒什麼。下課了。我們去吃飯吧。”

    “好。”推著郭飛進了電梯,下到了底樓,去了餐廳,吃飯的時候,郭飛什麼都沒有說,氣氛很詭異。

    詭異到讓我當太難晚上再次做了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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