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0090 更新時間:09-06-15 15:40
第二十四章、卷末
經過近三年的忙碌,已經習慣快節奏的進藤一家在蘇希退出之後,忽然一下子清閑下來,這令一家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閑下來,都不知道要幹什麼了,哈哈。”午飯時間裏,看著有些沉悶的一家人,蘇希很無良地打著哈哈。
“你還說。幸好爸爸當初沒有辭去工作,要不然全家都跟著喝西北風。”戳戳女兒的額頭,進藤和子笑罵。
蘇希自然立馬反駁:“沒那麼嚴重吧?我這兩年多賺的錢可足夠我們家揮霍十來年呢!”頓了頓又小聲地嘀咕,“爸爸就是辭了也不要緊啊,你們我又不是養不起……”
“嘀咕什麼呢,還不吃飯。”看女兒氣鼓鼓的臉,進藤正夫也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的臉,“我們家的小公主這麼容易就生氣了呀。”
“爸爸!我已經十一歲了!”惱怒地拍開父親的大手,蘇希很不滿地抗議,“這種事以後就請隻對阿光做就好。”
“好啊,摸一下就要給我一份好吃的。”光仔邊吃邊吞吐著說出的話讓家人集體無語。
“阿光,這種事誰教你的?”母親皺眉看著兒子,很明顯相當不滿他的言辭。
“隔壁的快鬥哥哥就是這麼做的。”小孩很誠實地向大人抖料。
“那個混球……”蘇希右手緊握成拳,臉色極為難看,“不是叫他不準接近阿光的嗎!”虧那小子躲她躲得這麼勤,居然還敢勾搭她老弟,他有膽!
看著女兒憤怒的模樣,除了一頭霧水的光仔,父母親對視一眼,同時歎了口氣。
“退休”之後,蘇希的生活也漸漸恢複了以前的正軌,雖然上學時還會經常受到特殊待遇,但總比還在工作時要好多了。順帶一提,她現在就在五年級的教室裏上著課,一切都正常。
名氣這種東西,隻要不是什麼有紀念意義的大事,當事人在人們的心中不會永遠占據第一位。蘇希相信,隻要時間足夠,她很快就能成為普通的女孩子。
說起來連自己都要鄙視自己,對於得到的都不當好的,上輩子極力爭取的東西在這一世如此輕易地得到,這份毫無充實感的虛榮心忽然被一下子滿足,本身對她來說就像做夢一般。可是時間越久,那份夢幻感也漸漸有了重量,成名後的弊端一樣樣慢慢地出現在她眼前,成為生活的壓力。社會裏人與人間的相處法則,三年來因為工作的關係也認識了各方各麵的人,就算她再呆也摸出了應付經驗,這也讓單純的蘇希本能地排斥那個虛偽的世界。
於是,各種各樣的原因糾結在一起,最終由鳴海清隆的事而徹底萌發了她要拋棄這些的念頭。蘇希下意識地想保護自己,她的潛意識裏已經知道再這樣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在更深的傷害來臨前結束會引發疼痛的根源是必須要做的。可是冷靜下來的頭腦反而沒有憤怒時更加有決斷力,真正要做決定時她反而不知所措,幹脆把難題扔給了最信任的人。也許蘇希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明明與她一般年紀的好友南野秀一,他平日裏表現出的沉穩令她覺得出奇地很可靠,甚至比父母還要可靠。
“為什麼這種事你不是先和你爸媽商量,而是跑來和我談什麼?明明我和你同齡啊?”當好友如此問她時,有一瞬間,她真的很茫然。
為什麼呢?那之後蘇希也想過一遍這個問題,如果要她再回答一次的話,她隻能說,秀一給她的感覺,就像D一樣,十分十分值得依賴。
想想自己其實也蠻幸運的,有這麼兩位知心好友,雖然其中一個常年流連各國無法見麵,但另一個卻很方便啊,不但同齡同校,還是鄰居,隻要跑幾步路就能隨時見到,沮喪不安時都可以向他傾訴,不管有什麼煩惱到了他那裏都能完美解決。
在蘇希眼裏,秀一比她要萬能多了。
“幹嘛這麼看著我笑?”一起回家的放學路上,感受到異樣目光的紅發男孩一臉狐疑地望向好友。
“沒有啊。”蘇希雙手別在身後依然一臉的笑意,“我隻是想到你能是我的好朋友,還一直在我身邊就覺得好幸運哩。”
男孩聞言先是一愣,卻也忍不住微笑,伸出手指很自然地敲上某人的腦袋:“又在發神經了。”
蘇希不以為意,反而接著他的話開起玩笑:“啊呀,虧你還是我的好友,難道不清楚我一向都很神經質的嘛。”
這兩人愉快互動的檔兒,身後的黑羽快鬥正一臉不爽地盯著他們的背影。
“快鬥,你怎麼了?”一旁的中森青子看出他的不妥,順著快鬥的視線看到蘇希二人,“啊,是他們啊……”
“那個進藤曦是怪人,南野秀一更加古怪,這兩個怪人還真是走到一塊去了。”冷哼一聲別過頭,快鬥不屑道。
“怪人?”青子斜睨快鬥,“我看是你最怪才對,最近看到他們倆就像看到敵人一樣。沒藥救的笨蛋。”
“你說誰是笨蛋啊!你這暴力女!”快鬥一時氣憤的口不擇言,不出意料地點燃了一場戰爭。
“你說誰是暴力女啊!黑羽快鬥!你給我站住別跑!你就是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一前一後的馬拉鬆拉據戰正式開啟,兩人很快超過前麵的蘇希和秀一,一直朝家的方向飛奔著。
“他們倆感情還是這麼好啊。”望著那二人的背影,蘇希忍不住感歎。
“是啊。”秀一點點頭隨和道。
依然是平凡的一天,所有人都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著,可就在蘇希回家後,從南野家裏傳來了一個噩耗。
“媽,我回來嘍,聽阿光說,今天晚上會有蝦吃是真的嗎?”從玄關處扔下書包,蘇希已經準備脫鞋進屋。
“回來啦,阿曦……”母親從走廊出現,身後跟著父親,夫婦倆的表情不似平常,十分異樣。
“你們怎麼了?”看著父母的表情,蘇希的心裏忽然不安起來,“是阿光又捅婁子了?”
進藤和子的表情十分為難,做丈夫的看妻子側過頭的黯然模樣,隻好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抬頭看向女兒:“我從公司那裏得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你公司裏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情緒不自覺地焦躁,“爸爸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和我同事的南野先生前些天出差,結果今天提前回來時出了車禍,在三個小時前已經……”
話未說完,門便被人大力的拉開,原本還站在玄關處的小小身影早已經不知去向。
「秀一,你為什麼會從別的城市搬來這裏呀?」
「似乎是因為爸爸的關係,我三歲那年他剛好升職被調到公司總部工作,所以就搬來了這個城市。」
「原來是這樣啊。」
蘇希自己,曾死過一次。
所以,她比誰都明白,生離死別時的痛苦。
秀一的父親蘇希曾見過幾麵,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常常不在家。所以很多時候她去那裏玩的時候,隻能看到他和誌保利阿姨。
在蘇希的記憶裏,那位先生的模樣她記不清了,唯一有印象的是他臉上的笑,總是那麼溫和而有禮。
但卻她清楚地記得,阿姨和他在一起時,臉上那總也抹不去的幸福笑容。這樣一位重要的人從身邊離去,那位溫柔的女性此刻怕是已經痛不欲生了吧?
“對不起,請讓我過去。”奮力地擠開圍在南野宅門前的鄰居們,蘇希總算擠進了屋內,麵前的一幕又一次讓她一呆。
一具單架,那上麵的生命已經永遠地沉睡,一方白布從頭到尾隔絕了他與這個世界的接觸。婦人的哭聲在這平日裏十分安靜的廳堂裏聽起來是如此淒涼而無奈,而蘇希一直尋找的紅發男孩正站在母親麵前被她緊緊擁在懷裏,那是她從此以後唯一可以支撐她活下去的所有信念,是她在這痛苦的悲傷中最後的救贖。
那個紅發的孩子就這樣背對著門默默站著,低頭看著哭泣不止的母親進行無聲地安撫。似乎是感覺到蘇希的出現,他緩緩地轉過頭來,一雙碧眸準確地尋到了對方。
雙方視線交彙的一刹那,蘇希的呼吸驀的一輕,那是……多麼熟悉的表情啊,她幾乎要把它與夢中蘇遠的臉重疊,那種淡漠而無言的控訴夾雜著細微的憎惡感,如此……令她發狂。
轉身,她逃跑了。
一口氣衝上樓去,鎖上房門,把自己完全裹進被子裏……壓抑著的眼淚再也無法控製奪眶而出。
她從未有過如此慶幸,當初死去的是自己。
如果那時是蘇遠死在自己麵前,她根本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擁有承受那種悲傷的能力和勇氣。
那樣令人窒息的絕望感,她不要嚐試,一次都不要!
※※※※※※
打那之後蘇希就一直窩在家裏,直到葬禮結束之前,她連學校都沒去,她不敢麵對擁有那樣表情的一張臉,直到確定安全之前她不會踏近雷池一步。
“據說那場車禍不是單純的意外呢,我從中森警官那裏聽說,南野先生是酒後駕駛啊。”
“怎麼會?南野先生那麼嚴謹的一個人……”
切,那些三姑六婆,又開始嚼舌根了,幹嗎跑他們家來?預備去洗澡的蘇希斜眼瞅了客廳一眼,便不再理睬的朝前走去。
“這個我知道,前一陣子我還聽我老公講,南野桑以個人名義收購了一家公司的債券,本來是以為會盈利的,結果那公司因為經營不慎被迫倒閉了,他好像一下子欠下了不少債。”
“原來發生了這種事,難怪連南野桑先生也會失控……”
“這麼一來,誌保利母子的日子不就難過了嗎?她一個女人家家,又沒有工作,還領著一個還在上學的兒子……”
“經你們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今天我和南野太太還談過一會兒話,聽她的口氣,好像要準備搬家了……”
“你說什麼!?他們要搬家!?”原本就要進入浴室的人像風一樣衝進客廳裏,把幾個家庭主婦嚇得不輕。
“為什麼搬家,為什麼呀?”手裏還抓著浴巾,蘇希看起來氣勢洶洶。
“還用得著說,自然是在這裏生活不下去了,才要離開的呀。”主婦們一見是蘇希,倒也是很體貼地回道,“南野家本來還有些家底,可是這事一出,誌保利把丈夫的債一還,喪禮再一辦,手頭就沒有多少錢了。那房子好像還是他丈夫公司撥下來的吧,照現在這個狀況來看回收的可能性很大。”
聽到這些,蘇希再顧不得什麼,匆忙跑了一趟自己的房間,趁著夜色在龜縮了一星期後第一次走出家門,直直朝南野家衝去。
南野家的客廳裏,蘇希與南野母子麵對麵地坐著。
“怎麼這個時候來呢?小曦,阿姨去給你倒杯茶吧。”誌保利阿姨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卻依然溫和,那張年輕美麗的臉龐也憔悴了許多。蘇希很想叫她不用麻煩了,可是在看到好友的臉後,隻能點頭說了句“麻煩阿姨了。”
待看到阿姨走進廚房後,蘇希的表情馬上變凶悍起來:“你要搬家了?我都不知道!”
男孩看了她一眼,冷淡道:“你都不來學校,甚至連葬禮時也不來這裏,怎麼會知道。”
這話一出,知道他在埋怨什麼的蘇希自然馬上熄火:“對不起……”她低著頭,誠懇地道歉,“可是,我真的不習慣這樣的事,一想到會看到你和阿姨難過的臉,我就……”
“我知道。”秀一打斷她的話,盯著蘇希的眼睛,“那天傍晚我就看到了。”那次視線的接觸,他從她的眼裏讀到了驚訝、愧疚、悲傷和懷念,看到她眼中最後閃過的逃避時他就清楚她會躲起來好幾天。
這個單純的人啊,也背負著許多不單純的事呢。
“茶來了。”阿姨溫柔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時,冒著熱氣的茶杯已經推到麵前,“這是小曦最喜歡喝的大紅袍哦,時間短了些,不過味道應該還過得去吧。雖然一定沒有秀一泡得好就是。”說著便自顧自笑起來。
“阿姨……”蘇希鼻子發酸,她這副樣子隻會更加讓人心疼啊。
“怎麼了?”誌保利依然溫柔地笑。
“我聽媽媽她們說你要搬家了,是真的嗎?”握著杯子,總是組織不好委婉措辭的蘇希又一次直接問出口。
婦人的笑容為之一斂,輕輕點點頭說了聲“嗯。”
“什麼時候?”
“就在這一兩天吧。”
屋內再一次陷入沉默。
“真的要走了呀……”良久,蘇希鬆開杯子,“那麼,在那之前,請你們接受我的餞別禮好嗎?”
“哎?”這次不光是誌保利吃驚,連一直沒說話的秀一也微露詫異之色。
“請答應我,一定要接受!”抬頭,小女孩用不容說不的堅決神色請求道。
誌保利被嚇了一跳,看著蘇希那一臉要哭出來的認真,不由笑著點頭,沒想到最在意他們的竟會是一個小孩子。
不過下麵她就笑不出來了,蘇希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存折,攤開的頁麵上清楚地寫明裏頭的存款為五百萬日元。
“請不要質疑這錢的來路,我不是偷拿的。”看對麵大人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說什麼蘇希搶先製止,“這些錢我在退出音樂界之前,隨便拉幾首曲子就能賺到,怎麼支配它們都是我的自由。”
“不……不不不。”婦人在回神後連忙擺手,“小曦,把它收回去,我是不會要這些的。”
“阿姨,您聽我說,我從媽媽那裏知道了很多事,我知道你現在最缺的是什麼。”蘇希深吸一口氣,緩緩解釋道,“我很喜歡你們,南野叔叔的死對你們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光是精神方麵的事,更多的是生存的壓力。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得更多考慮現實。您一定有想過,離開這個城市以後要怎麼辦?現在要找工作不容易,想重新找一個住處也不容易,在一切安頓下來之前您要靠什麼生活?秀一還要上學,他念書的費用又要從哪裏來?如果真的隻靠現在的那一點存款,日子會過得很勉強的。很抱歉我什麼忙都幫不上,但是,至少……請讓我為你們做一點事,我受秀一照顧這麼久,到頭來隻能用這個作報答……我真的……很慚愧……”
兩年多的社會經曆,令蘇希學會了不少東西,比如,錢的重要性。
她從來沒想過分離會來得如此突然,當她還在為自己的感受恐懼悲傷時,身邊的朋友已經要離開自己去往遠方。這種感受又和當初與D道別時不同,她有更多的心理準備,所麵對的人與事更加的真實。所以不會像上一次那樣慌亂失控,所以……在他離去之前,要幫上所有她能幫的一切。
眼眶又一次熱起來,聲音哽咽得難受,蘇希就這樣跪坐在那裏努力地控製自己不準眼淚掉下來。
“我接受了。謝謝你,小曦。”男孩稚嫩卻沉穩的嗓音驟然響起,在做母親的猶豫不決時,他坦然接受了好友的饋贈。
蘇希訝然抬頭,一滴淚一不小心從眼角滑過去。
“秀一!”婦人低聲喝斥,“你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兒子很天真地反問,“這錢不是小曦偷的搶的,是人家自己掙的。現在家裏這麼困難,我的好朋友出於好意特地送來,我為什麼要拒絕?”
母親被兒子反問得一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姨,您剛剛還答應過我一定會收下的,大人對小孩子的承諾怎麼能這麼隨便就反悔呢?”見秀一特意露出的天真表情,蘇希立馬會意也跟著一起裝蘿莉,一副被欺負了的委屈樣子。
兩對一,誌保利阿姨很快就敗下陣來。
從那裏出來時,阿姨讓秀一送蘇希出門,自己一個人在裏麵苦惱掙紮反省著。
“讓一個小孩出麵給她錢,果然刺激大了些啊。”想起母親那複雜的表情,男孩忍不住彎起嘴角,“我們還是走慢些,讓她多煩惱一陣好了。”
“對不起,我果然又欠考慮了。”知道自己行為的不妥當後,蘇希一臉挫敗地道歉,“我當時如果有和媽媽商量一下,說不定……”這次要不是秀一從旁幫忙,估計這錢鐵定會退回來。
“有哪個傻瓜會一下子送給別人五百萬啊。你呀,做事從來隻靠衝動。”對於蘇希的沒大腦,秀一也十分得無奈,“你那行動派的作風還是稍稍收斂一些比較好。”
“我是為你好啊!聽到你們家缺錢還要搬走的時候,我就害怕你和你媽會過那種吃鹹菜喝稀飯裹腹的日子嘛。既然我不缺錢,為什麼不能分些給你用?”
本還想說教的秀一在聽到蘇希的話後,出奇地陷入沉默。抬頭,夜空裏月亮的模樣彎彎畫著。
“真是搞不懂你們啊……”朦朧中,蘇希似乎隱約聽到他一聲低語。
“嗯?你說什麼?聲音大一些啦。”
“沒有。隻是希望像你這樣的笨蛋能少一些才好。”
“你說誰是笨蛋啊!”蘇希漲紅了臉,大聲反駁著,“我考試可從沒來輸給過你!”
身邊的人泄氣似的一聲歎息:“沒救了。”
“南野秀一!你站住!今天不揍你我就不姓進藤!”
好吧,這是一場夜晚性的迂回追趕大賽,傍晚時分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又重複在了這二人身上。
“喂,你走時我可不會來送行喲!”
“怕又哭對不對?”
“囉嗦!記得打電話。”
“太貴了,還是寫信吧。”
“混蛋!你還沒出國呢!”
懵懂少年時
第二十五章、玲瓏勾玉(上)
這裏是東京,日本的首都,蘇希已經生活了十四年的繁華都市。
日本的學校放課時間都十分早,當意味著解放的放學鍾聲響起時,那些學子們便邁著歡快的步伐走出教室,要麼回家,要麼參加社團活動,不管選哪樣都是一樣的不亦樂乎。
蘇希和其他學生一樣,收拾完畢準備前往自己參加的弓道社。
走出教學樓時,她不經意地看了眼身上的國中生校服,不由輕聲一歎,自從秀一搬家後已經三年過去了呢,雖然有電話聯係,但看不見真人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那,那個,曦前輩……”身後傳來一聲怯怯的叫喊,聽到有人叫自己蘇希停步轉身。
陌生的麵孔,少女一身傳統的製服裙,左胸繡著的徽章上有個大大的“帝”字,與她身上的一般無二。那張才十一、二歲的臉正十分局促不安地望向她,盡管如此,蘇希依然可以輕易地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裏有著敬佩和崇拜。
“有什麼事嗎?學妹。”視線掃到那女孩手裏的東西時,蘇希已經了然,麵上依然是和語氣同步的溫和笑意。
那低年級生看到蘇希的笑容時臉都跟著紅透,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了一陣子迅速將包裝精美的盒子低頭雙手奉上:“曦、曦前輩,這是我特地為您準備的曲奇!請、請您收下!”
一番話說得局局促促結結巴巴,可卻是透得如水的誠意,看得人都跟著不好意思起來。蘇希記得第一次遭遇這種事時,可是讓她受寵若驚了好一陣子。
但是,現在嘛……假如你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就有人不停送你禮物,相信任誰都會漸漸習慣甚至麻木的。
“謝謝你。”微笑著接過對方的手中物,蘇希真心地道謝,人家送你禮物是看得起你,再拿喬那是欠抽。
那女孩如預料中的那般綻放出欣喜的笑臉,而後一臉激動地補充:“曦前輩,下個星期的籃球賽我一定會去為你加油的!啊!還有十天後的弓道社比賽!我也一定會去的!”
“有學妹的支持,我也一定會多多努力的。”蘇希笑,盡管她已經有過數次這樣的經曆,可是這種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下依然令她不自在,正準備怎麼組織詞句打發這位小學妹時,一陣女生們夾雜著興奮的集體尖叫在不遠處平地驚雷般地響起。
“啊——!是跡部大人啊——!好帥!”
“忍足大人——!請一定要加油——!”
這突如其來的音波攻擊令蘇希一個心率不穩,差點摔掉手裏的食盒。
不遠處,幾個彩色係的二、三年級的男生正緩緩地朝門口處走來,為首的那個灰發有淚痣的男人依舊是一臉的自信滿滿,宛若孔雀般驕傲地踱步在最前方。
那些永遠不知低調為何物的蠢材,無論走到哪裏都要給人添麻煩!蘇希額冒青筋,臉上卻不動聲色地狠狠咒著。
“啊,是網球部的正選大人們!”這邊剛還在向蘇希獻殷勤的小女生看到他們後也同樣是一臉的興奮,“跡部大人和忍足大人還是這麼有型啊!還有鳳前輩……”不看人隻聽那聲音,蘇希毫不懷疑這女孩的眼裏和全身上下正充滿著名為迷戀的粉紅色泡泡。
“那個……”蘇希額頭滴汗地開口,小姑娘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臉紅成一片地想解釋什麼,蘇希卻很理解地點頭,“不用介意我,你要是想加入的話便去吧。”
指了指前方的紅粉軍團,蘇希很體貼地說完便欲轉身離開,然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住步子,她把曲奇又還給了人家。
“往人群的右方擠一擠,那裏最容易突圍,趁現在人還不多你還是有機會把這東西送到他們其中一人的手裏的,祝你好運了,學妹。”微笑著對小姑娘說完這句話,蘇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當初會選擇冰帝,其中一部分原因也不過是看中它優厚的師資設備以及學雜費用全免罷了,現在想起來真是有些後悔呢。不是因為這是一所貴族學校,也不是因為自己在這兒混得不好,而是因為身後那些可怕的人,無論是追隨者,還是被追隨者,都像是一群不正常的瘋子。
算了,管他們怎樣,社團活動要緊。
“進藤曦,14歲,就讀東京冰帝學園國中部,冰帝女子籃球社社長,冰帝弓道社主力成員。”相田彌生翻閱著手裏的筆記,那上麵貼著一張少女的免冠照,下麵也就隻有寥寥數字的介紹。她頗有些頭痛地撓頭,“資料這麼少,社長也真是的,好好的居然讓我來東京采訪女子球隊。”
真麻煩啊,她明明是想去神奈川的陵南看仙道的,居然被打發到東京來了。一想到上司那副討好市場的嘴臉,相田彌生不由氣打不出一處來,冰帝的男子籃球一點也不出名,想來女子球隊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不就是冰帝的女子籃球隊成員長得漂亮嘛,這樣的花瓶隊伍居然也打進了全國大賽,翻閱著後麵幾位成員的資料,相田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但是,工作就是工作,一定好好幹才行啊。這麼安慰著自己,相田彌生開始尋找她的第一個目標:女子籃球隊的隊長進藤曦。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隨手拉住一個欲回家的小女生,相田亮出自己的名片,“我是《籃球周刊》的記者,想來采訪你們學校的女子球隊,請問籃球館在哪裏?”冰帝不愧是個貴族學校,教學設施多,體育設施更多。
小女生卻是被她問得一愣:“原來你不是網球周刊的記者啊,我剛想說今天來采訪網球部的女記者換人了呢。”
相田彌生無語,這個學校的網球部有名到連她這個籃球周刊記者都知道的地步呢。
“那個……”小女生又一次發話,“如果你來采訪女子籃球隊的話,今天可能得不到什麼新聞呢。”
“為什麼?”相田疑惑。
小女生連忙搖頭:“也沒什麼,隻是籃球隊的曦學姐今天有別的社團活動,沒和其他隊員一起而已。”
“別的社團活動?”相田彌生一愣,隨即想起什麼,“你是說弓道社?”內心不禁歎息,她今天來得還真不是時候。不過那丫頭搞那麼花樣幹嘛?老老實實隻選一個社團就好了嘛,還參加別的……女人在不耐煩時,的確有很可怕的曲解能力。
“你要是想去看她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哦!”彌生聽到這初一女生的話不由去看她,發現那孩子眼裏滿是你答應我吧的期待,“曦學姐很溫柔的,你一定會得到想要的東西的!”
好像覺得自己被利用了。相田彌生額頭滴汗地暗想。
被那孩子領進弓道社的練習場內,相田彌生尋了處適合觀看的位置遠遠站著,小女生果然如她所料的很興奮,右手向前一指:“看!右邊第一個就是曦學姐!”
尋著方向望去,相田彌生看清來人時不由愣住。和照片上一樣的臉孔,但此刻少女美麗的麵龐卻是一片肅穆,她的黑色長發被一條白色緞帶高高束起,一身雪白的弓道衣更是為她憑添了幾分清冷而不可侵犯的凜然感。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人可以把拉弓的姿勢表現得如此優雅,她就那樣靜靜站在遠靶場上,如同一尊活生生的女神像。從打起到殘身,那一串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毫不做作與拖遝,女子的上半身穩如磐石絲毫不動。隻聽見“嗡”的一聲,甲矢沒入標靶,相田彌生將視線移向那標靶,不由又是一聲驚呼。
那三色靶上早就被射進了五六根羽箭,而且根根正中紅心,無一脫靶。
“曦前輩!曦前輩真的好帥啊!”身旁的小女生再也忍不住地花癡大叫起來,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當事人轉頭朝這邊溫和一笑,方才那種讓相田彌生喘不過氣的驚豔感霎時間又換了種風情,如三月櫻花飄過的溫柔笑意。
進藤曦……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具挖掘性啊。
※※※※※※
蘇希有點鬱悶,因為那個女記者。
籃球和射箭都是她的興趣好不好?拜托不要再纏著她問一些和主題不相關的事情好嗎?
麵對記者,蘇希是很有經驗,從8歲被纏到10歲,她麵對這群極不喜歡的職業者時總是用一張冷臉打發過去。可是現在她已經轉型了耶,不能還這麼應付吧。
被她纏了兩個小時,在蘇希一句“如果你再不讓我回家,明天冰帝的女子籃球社將不會對你開放。”以威脅,才成功逼退了她。
“現在的記者真是越來越討厭了,嘖,我都退化成普通國中生了還要被挖出來,日子到哪裏都不好過啊。”回家的路上,蘇希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地感歎著。
“那邊那位美麗的小姐,要不要來我這裏看看,我這裏絕對物美價廉喲,你過來看看吧。”一把粗糙的嗓音自蘇希右方響起。
蘇希成功頓住腳步,是被嚇的——被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拍到了肩膀,換成誰都會被嚇到。
僵硬地轉頭,一麵貌極普通的大叔正對她十分和藹地微笑,蘇希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正被誘騙的小孩兒。
“不,不用了。”看也沒看他的商品,蘇希搖著頭望向他,身體不著痕跡地退後幾步。
“別這麼害羞嘛,大叔我這裏的東西全是稀世珍寶,保你一見難忘的!”大漢再次笑著粘上,一個巧勁便把蘇希拉向了他的攤位上,視線很自然地放在那上麵。看到女孩一下子蹲下四處挑揀的模樣,他便露出了勝利的笑,“怎麼樣?我說過沒騙你吧?”
“好,好漂亮啊……”真正有藏寶愛好的人其實不是D伯爵,而是蘇希,女人天生對美麗的事物缺乏免疫力,當蘇希看到這些閃閃發亮的地攤貨時便注定了她一去不回頭的道路,“我可不可以都買下?”
大叔的笑臉似乎僵了,這娃的心可真夠黑的啊:“可以是可以,不過,就怕你買不起啊。你看這瓷器……”舉起一刻有小鳥和葡萄葉紋樣的小巧瓷壺,大叔很熱心地介紹,“這可是真正的古董,有一千多年的曆史啊。出產地叫什麼來著的,好像是在華原大陸……也不對,好像是西域……”
蘇希點頭,她也是一鑒寶老手,怎可能看不出年代。
“你再看這顆珠子,是不是很漂亮,又大又圓啊。”隨手拿起一珠子,大叔霎有其事的說,“可別小看了它,它可是在戰國時代有名的巫女死後留下的淨化之珠,叫做四魂之玉。”
蘇希茫然,但的確敏銳地感受到了這珠子內部與眾不同的感覺。
“你再看這根羽毛,是不是長得很奇特?”拈起一雪白的羽毛,大叔再閃介紹,“其實啊,這不是鳥的羽毛。這根羽毛富含著強大的能量,裏麵存著某個人的記憶。得到它的話,好處不少,不過你要當心會被失主要回去。”
“還有這把扇子……”
大叔興致勃勃地介紹,蘇希也興致勃勃地聽著,每一樣聽起來都很有道理,每一樣估摸起來都是價值不匪。蘇希成功地打消了把它們全帶回去的念頭。
“那麼,這個壺,這根羽毛,還有……這塊碧色勾玉我就全要了,怎麼樣?”蘇希拎著那三樣東西,開始掏錢付帳,看大叔在發愣,不由發問,“怎麼了?”
“沒,沒有……”大叔搖搖頭,然後笑著對蘇希講,“小姐你好眼光啊,這個玲瓏勾玉在我這個攤上可算是最有價值的寶物了,如今被你拿去果然是天意麼?”
“啊?”蘇希的後腦勺掛上巨汗,這大叔的腔調貌似有些熟悉啊,似乎在哪裏聽過。
“我跟你實話說了吧,這塊玲瓏勾玉並不是完整的,它還有另一半,如果有緣的話,說不定你能湊齊它。”
“隻有一半啊。”蘇希皺眉,難得這麼漂亮的東西居然還是不完整的,“呐,大叔,你還沒告訴我這塊有什麼作用……大叔?”
再抬頭時,麵前哪還有什麼地攤和大叔的身影,蘇希蹲在原處抱著手中的貨物愣是沒給回過神來。
“難道……我又碰上神仙了?”如此想著時,蘇希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隻是搖搖頭把東西收進書包裏起身繼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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