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51 更新時間：24-11-30 10:34
秉誠站在陽台上，身前擺放著一架古董式的照相機，任由他擺弄，將整個馬場的風景盡收眼底。
念恩騎著馬縱情馳騁。馬蹄蹬踏聲和甩動鬃毛的聲音，刺激得她心跳加快。奔跑的感覺似飛。她此刻將整個身心都釋放開來。潛意識發現自己已很久沒有這樣豁然開朗了。
馬蹄聲撥動了秉誠靜默的心，隨即跳躍起來，像節奏一般連綿起伏。他移動手裏的照相機全方位搜尋。不禁發現鏡頭裏蹦出來一位醒目的女生——她笑容明朗，濃密的發絲潑墨般揮灑開來，揮動著馬鞭似乎想要縱情地綻放。
“你是快樂的使者。”秉誠笑盈盈的對著鏡頭，目不轉睛。
念恩興奮過頭，忘了自己是初學者。在轉角處摔下了馬，在地上滾了兩圈。
秉誠目瞪口呆望了她半天，見她始終沒有起身，忽然一個閃念，他跑了下去。不一會兒來到念恩身後，先是俯下身又覺得太高，幹脆蹲下身。
“你傷著沒？”他雙手扶著念恩的胳膊，慢慢提她起身。
念恩聽到充滿關切的語氣，由驚慌轉為安定，她扭頭回看。秉誠一雙深邃而明亮的眼眸裏溢出來的溫柔，還有她依偎著他那寬大結實的肩膀。一刹那間，她就像被馬蹄的回聲一陣又一陣地抨擊了心房。
念恩隻覺身體麻酥酥的往下垂落，害得秉誠又加大手勁將她拖住，慢慢站起身來。他向後退了一步，正麵瞧了她一眼。她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抹蘋果紅，不知是覺得顯露窘態還是剛剛摔痛了難受。念恩感覺臉上的溫度還在漸次上升，慌亂地扭過身去，怕他發現了什麼端倪。
“沒什麼事吧，以後騎馬可要多加小心。”
“哦，我沒事，謝謝你。”念恩結結巴巴地作了回答。
秉誠聽到她的回答便離開了。念恩驀然好奇地想要再看看他的模樣，方才的角度隻夠看清他的眼睛。可晚了一步，秉誠已經走遠了。
秉誠走進昏暗的走廊。黛莎像冒失鬼一樣突然出現在秉誠的麵前。
秉誠驚呼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裏？”
“你剛剛和誰在一起？”黛莎嚴密地審問。
“剛剛？哦，不認識。”
“是嗎？”黛莎半信半疑。
“是啊。”秉誠斬釘截鐵。
“哦。沒想到你也來這裏玩，我以為你隻喜歡啃書本呢。”
“我哪有這麼死板，出來透透氣也是可以的。“秉誠審視了黛莎，發現她今天穿得像一個熟女，一點也不像學生。
“你在外麵就穿成這樣嗎，還濃妝豔抹的。”
“有什麼不對勁，我可是走在潮流的前端，引領時尚。”說著，擺了一個驚豔的動作。
“回家還是脫了。竟然是學生就該穿本分一點。”
“哥，你什麼時候變得比我媽媽還愛嘮叨了，我可是得到媽媽的許可才穿的哦。”
“你是不是又花言巧語打動你母親了？”
黛莎嘟起嘴來。每當黛莎想要做什麼就會說一些漂亮的話引誘她母親，之後，她母親就像受了催眠似的乖乖地就擒，什麼事都依她。秉誠對這些事早就一清二楚。
念恩臉上泛著紅暈，回味著剛剛的畫麵。她眼角的餘光落到了父親的身上。他撫摸著馬的脖子，用鼻子蹭著馬的耳朵，同時把目光投向對麵一位倚門而立的年輕女人。那位女人的脖子上係一條豔麗的絲巾。不知是誰的女朋友，還是獨自來騎馬的客人？突然父親朝她粲然一笑。那女人正款款離去，一步一回頭地朝父親這邊張望。
念恩悻悻地別過臉。念施騎著馬正過來。念恩故意咳嗽幾聲，提醒父親。李建賢立馬收斂正色起來。
在回家的路上，念恩對著車窗外的風景發愣。和妹妹相比，就屬她膽子大一點，偶爾會在尷尬、靜謐的時候開個玩笑調和氣氛。今天卻顯得格外的安靜，使坐在她旁邊的念施感覺好不適應。
奔跑仿佛成了念恩每天的“早餐”。她昨晚想得太多起來晚了。抱著書包緊追公車。
“請等一等！”
秉誠聽著音樂，在按下暫停鍵的瞬間，仿佛聽到了呼聲。回頭一看，原來又是她。
“麻煩師傅請停一下車，還有一位乘客。”
公車停下了。念恩本來打算放棄了，沒想到公車停了下來。爬上了車，在前麵找了一個空位坐下。
秉誠在不遠處站著，一條縫隙從乘客錯落不齊的腦袋空出來，讓他瞧見了念恩。她的鼻梁挺拔，臉紅潤開來，白裏透紅；頭發紮了一個馬尾甩在腦後，著白色襯衫上衣配卡其色休閑褲，身材勻稱；手裏拽著一個經典格紋包，整個人看上去健康的美麗。
一位老大爺步履蹣跚地經過念恩跟前。
“老爺爺，您請這邊坐。”念恩趕緊讓出了座位。
“謝謝你，小姑娘。”
“應該的。您坐好。”念恩話音剛落，一個急煞，使還未站穩的她朝前猛撲了過去。
“呀！小姑娘有沒有摔著哪兒？“那位老爺爺緊張地問。
旁邊的乘客幫忙扶起念恩。
“謝謝各位，我沒事。“念恩彎下腰拍去身上的灰塵。
秉誠望著窗外擦肩而過的風景。方才念恩滑稽的樣子浮現在他腦海，不禁笑了笑。
念恩走在秉誠的前麵。她邊走邊揉搓腰間，麵露痛楚。突然課鈴響起了，一溜煙進了教學樓，包裏的學生證掉了出來。
秉誠上前拾起證件，嘴裏念著：“高二五班，李念恩。”
惠茹最近在挑戰一個高難度動作“外開”。
“惠茹，還在排練啊。”菁菁微笑迎來。
“嗯，你怎麼又回來了？”
“東西落下了。”
柏蓉英走來，兩手交叉挽著胳膊，提醒她倆：“為了達到很好的”外開”，必須通過每天勤奮的練習，如大踢腿、往裏或者往外劃圈等等。”
菁菁本來已經躲過這一劫，沒想到給老師撞上了。隻好服從命令。
“老師你有事先去忙，我們一定會好好排練的。”
“怎麼，想攆我走然後又偷懶？”柏蓉英識破了她的詭計。
“怎麼會，如果老師不離開正好可以留下來指導我們一下。”菁菁佯裝微笑，別過臉望了惠茹一眼。
“好了，你們繼續練，我走了。”
“老師您慢走。”惠茹恭敬地點點頭。
柏蓉英離開了。
“天哪，應該沒穿幫吧？”菁菁拍拍胸脯說。
“還說，演技也太差了吧，”惠茹嚴肅地說，“好了，你還是打消出去的念頭跟我一起排練。”
“不行，我和男朋友已經約好了。”
“男朋友？”惠茹驚訝，“都還沒畢業，就交男朋友了？”
“我都快十八了，正是鮮花盛開的季節，可要珍惜這段美好時光。”菁菁一邊說一邊摸摸自己嬌嫩的臉蛋。
“隨你吧。”惠茹鄙夷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繼續練習。
黛莎閑得無聊溜進了秉誠的房間，不小心被堆在地上的書籍給絆倒在地。
“哎喲，哥，你這裏堆的是些什麼？”
“怎麼了？”
“看看你房間裏，到處都堆著書籍，光顧看著就快壓死我了。這麼多，你看得過來嗎？”
“慢慢看啊，日積月累嘛。”
“哥這是準備考清華北大了吧？”
秉誠神秘的笑了笑，沒有回應她。
“哥將來想做什麼？”
“進政法係統吧。”
“那你是要當律師或者檢察官、法官？”
“差不多吧，到時候看情況。”
“律師還好，可是檢察官這個職業會不會太尷尬了。我們家從祖父那輩開始為官，到爺爺這輩是縣官，到大伯這裏算是市官，你不會將來查自己家的吧？”黛莎吃驚地問道。
“哈哈，你想到哪裏去了，你這是對自家的政治覺悟度和黨性教育不自信嗎。”
“什麼覺悟？什麼黨性？這世上哪有不貪的官呢。”
黛莎成天除了貪玩，功課也馬馬虎虎。秉誠也不想跟她細談，說了也隻是對牛彈琴。
“哥，飯做好了，我們下去吧。”
“嗯。”
黛莎轉過身看見書桌上的學生證，拿起來一看，驚呼道：“呀！這個是？”
“噢，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呢。”
“這個女生是誰啊？”
“她跑得太快不小心掉了，正好我撿著了。”
“李念恩，好別扭的名字。”
“好了，擱下吧。”秉誠把學生證規整放在書桌上。
柏蓉英抬頭見大家都到齊了，宣布一件事：“明天我們學院的芭蕾舞團要在劇院舉辦一場公演，你們有空的都可以過來觀看。”
黛莎殷情地說：“大伯母，我明天一定準時到。我對你編排的舞劇拭目以待了。”
費承德突然問：“秉誠預備考哪個大學？”
“哥想做檢察官。”黛莎搶先回答了。
“唔？”費承德思忖著。
秉誠毫不猶豫地說：“有這個打算。”
“檢察官？秉誠你這是要監督我們啊？”費祥和笑出了聲。
“我沒什麼意見，隻要你喜歡就好。”費承德插上一句。
“秉誠就是我們費家的驕傲。”邱瑾雯沾沾自喜的說。
黛莎吃醋了：“媽媽，你不要盡誇哥而忽視我的存在吧？”
“你？”瑾雯質疑地說：“你成天除了給我惹事，還能做什麼？我奢望你能夠安分守己就差不多了。”
費祥和心疼女兒，趕緊辯解：“你這是哪兒的話，我們黛莎學習不好，可彈得一手好琴，你會嗎？”
秉誠配合大家開玩笑說：“黛莎會彈鋼琴嗎？我還是初聞，看起來毛毛躁躁的你還是挺有耐心的嘛。”
“哥，家裏的閃光點怎麼會被你一個人奪去呢。”
“這孩子。”大家都笑了。
“你有這方麵的能耐，哥當然是替你高興了。謝天謝地，你總算有正經事可做了。”
黛莎說：“唉～哥真會給人台階上。”
秉誠去了高二五班教室，沒有找到念恩，把東西給了她的同學幫忙轉交。
秉誠放學跟黛莎一同去了蘇城大劇院。
“大伯母，準備好了嗎？我好想看看你培養的舞者們哦。”
“在排練室，你們去看看吧。”
黛莎拉著秉誠一路找尋來到排練室。
秉誠迎麵看見了惠茹，她的眼神依然未改變，始終保持這份神秘感。
惠茹轉過身不經意發現遠處佇立在欄杆旁的秉誠，他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她，一分神失了足。秉誠風馳電掣地衝上去，張開了雙臂。刹那間，惠茹感覺自己像輕飄的絲巾在半空中飄拂最後落進他寬大的懷抱裏。兩人的眼神在虛空中交融。
黛莎和舞者都驚訝地注視著這幕。
念恩今天遭受了致命的打擊，成績單像鉛一樣沉重的吸進她的身體裏，令她難受至極。她都快沒有臉去見母親了。
念恩剛一進屋，肖珍就像是逮住她把柄似的腔調說：“你舍得回來啦，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回家的路了呢。”
“媽媽。”念恩尊敬地叫了她一聲。其實有一半是為了接下來的局麵能夠有個好的印象。
母親一個轉念，反問道：“對了，你這次成績如何？”
“還是你自己看吧。”念恩將卷起來的成績單放在母親眼皮子底下。
肖珍似乎早已有了不祥之感，手有些哆嗦地拾起成績單，慢慢攤開來。
“噢，天哪！你在做什麼？考這麼差還好意思拿來，之前再差勁還算中等，現在是要趕著去跟吊車尾的人相比了嗎。”
“你說過，分數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要誠實。”
“我……你真是氣死我了。自從去了你爸爸那邊，成績就大幅度下降，是不是你爸沒時間管你，你就去那邊偷懶了？”
母親總是這樣會把事情間接地牽扯到爸爸身上，這讓念恩覺得很不公平，反駁道：“沒有。學習不好是自己的原因，跟爸爸沒有任何關係。”
“嗬！還袒護起他來了。這才多久的時間，你的心就被他徹底的收服了，一心一意隻向著他說話。”
“媽媽說的話簡直無可理喻。這些年來，爸爸也在努力付出，我們不能睜眼說瞎話。還有，請媽媽不要轉移話題，就事論事吧。”
肖珍驚異地望著念恩。忽然又接著勢頭發問：“你這什麼態度？你是要跟我抬杠嗎，你把你辯解的工夫用在學習上就好了。”
念恩充耳不聞，心裏一陣酸楚，隨後破門而出。
黑暗的舞台亮起一束強光，一排身穿白紗裙的少女立於光束的中央。
音樂響起的刹那，黛莎拉著秉誠跑進了會場，他們坐在台下，興高采烈地為她們鼓掌。
台上，少女們笑容柔美，舞姿輕盈。音樂漸入高潮，少女們翩躚起舞震撼著全場，華麗的燈光下白裙飛舞。念恩去了蘇城最大的一座橋。她緊緊扶住橋邊上的燈柱站在了橋墩上，迎著拂麵的涼風。忽然，身體戰栗，不免有些畏懼。她雙手緊緊抱住了燈柱。
“原來在輕身之前的感覺是這樣子的。”說著淚水滾滾而流，連她也不清楚這淚意味著什麼。念恩附和竄動的風閉上了眼睛，想讓整個身體融入濕潤的空氣裏。
回家的路上，黛莎拿著手機在秉誠的麵前晃來晃去，逗樂他：“這個畫麵好精彩啊，哥，你快看看啊，看看嘛。”
秉誠清楚手機裏的照片是他剛剛抱住的一位舞者，被黛莎給偷拍了下來。
黛莎瞧見哥哥呆萌的模樣，噗呲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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