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34 更新時間:11-06-27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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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盜鏈盜文異常猖獗,《鬼城迷蹤》最後卷大結局將隻在讀者群內發布。126462610——普通群,限1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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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宋挽香都親自給他送來飯菜,並為他施針。宋挽香待他很溫柔,悉心照顧他的起居,飯菜也一天比一天豐盛,直至他身體有些複原後,開始進補一些固本培元、益氣養神的食物和藥物,以助恢複體力和精神。寂靜雪的藥都十分奇效,他手臂上的燒傷也複原得很快,更令他驚奇的是,這麼多天沒服解藥,他體內的寒毒居然一直都沒有再發作。無名從沒過過這樣的生活,這令他十分不安。他的生活裏從來隻有地獄般嚴酷的訓練,和血淋淋的殺戮。他從不知道人也可以這樣寧靜地生活。
宋挽香從不多說什麼,每日除了問他一些身體狀況,就是叮囑他一些養傷的事宜。
終於有一天,無名忍不住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救我了麼?”
宋挽香沒有回答,反問:“你喜歡殺人嗎?”
無名一怔,不由回憶起初次殺人的情形。他的麵前是一排紮成人形的草垛,和他們平常練武時沒有任何差別,但那一日當他一劍刺入那人形的心髒後,一股鮮血竟從中流出,他大驚,衝上去扒開草垛子,裏麵竟是一個被他活活刺死的人!頓時胃裏一股異物衝上喉頭,他顫抖著扔掉手中劍,瘋狂地跑出去,連自己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兩腿再沒一絲力氣,才趴倒在地上不停地嘔吐。
直到如今,殺多了人,他依然會有反胃的感覺。所以他就拚命地喝酒,讓強烈的酒氣壓製住那不斷湧上來的惡心。無名狠狠地皺起眉頭,臉色又開始泛白。
宋挽香已明白了答案,這也是她要的答案。
“你還記得那個傷你的少年嗎?”她很溫柔地微笑,“我是他的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他非但沒有名字,也不知自己是哪裏人,父母是誰,還有什麼親人,甚至不知自己今年已有多少年紀。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需要,他隻要知道,該如何殺掉一個人。自他有意識起,他所見所聞所學都隻有兩個字——“殺人”。如果他殺不了人,那麼隻有被殺,或者回來接受懲罰,忍受那無盡的寒毒的折磨。
宋挽香搖著頭:“一個人怎麼能沒有名字。”她略略思忖了一會兒,道:“如此以後你就叫封塵吧。從今以後你就留在我這裏,我會將你身上的寒毒除盡,從此你就再不用聽命於鬼門。”她的語氣雖溫柔,卻不容置喙。
無名震驚了,他難以置信,宋挽香的話讓他覺得仿佛置身夢中,他不相信一直折磨了他十幾年的痛苦居然再也不會複發在身上,更不相信自己能夠脫離鬼門——他從來不敢這麼想。而且她竟要將自己留在身邊!他身上除了一些她可能需要的秘密,還有什麼利用價值麼?可是這個女人的話卻有種令人難以違抗的神秘威懾力。她身上既高貴又溫柔的氣質,她那一雙能逆轉生死的妙手,仿佛神祗般能讓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腳下,甘心聽從她的每一句話。無名無法說個不字……這個女人不但重新給予他新的生命,而且還要給予他一個新的名字。從今以後他就是有名字的人了。封塵,塵封不堪的往事,從新開始一段完全屬於自己的生命。
他,真的可以嗎?
他既十分惶恐,卻又忍不住開始有一絲期待……
從此以後他就叫封塵了,他有了真正在屬於他的東西……
“你身上的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服用的?”宋挽香忽然問。
“……不知道。”他從來不知鬼門將毒下在什麼地方,“這毒每半月發作一次,鬼門給的解藥隻能暫時壓製毒性發作,完全無法解毒。”
宋挽香點頭:“我必須為你施針滿二十日,你身上的蠱毒才能完全解除。”她眼中閃出凜然之意,“居然用這樣殘毒的手段對付一個孩子……”
孩子?封塵露出詫異的神情,他從來就沒把自己當成過孩子。他在樓裏訓練時,被人一次次打倒淩辱,在血泊中哀嚎慘呼,在逃跑被抓後受盡酷刑折磨,日日受著寒毒煎熬……在鬼門,甚至沒有人把他當人,他隻是鬼門的一條狗,一件殺人的工具。他每一日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活下去。
“鬼門裏頭還有如你這般年紀的孩子嗎?”宋挽香惋惜地問。
沉默良久,封塵終於道:“樓裏頭有很多從小就被收養的孤兒,但隻有最出色的被挑出來培養為殺手,其餘人就會被當做垃圾一樣的處理掉。在殺手訓練的過程中,又有一批人會因為經不住嚴苛的訓練而死去,隻有剩下的才有資格為樓主賣命。”
一個人可以背負多少?更何況是這樣的孩子。宋挽香隻覺心中一揪。無論如何,她得幫助夜雨將鬼門給徹底清除!
“為何稱樓主?”宋挽香明白他已說到了緊要處。
封塵明白她想知道些什麼,最終說出了三個重要的字:“易水樓。”
“鬼門的背後操控者就是易水樓?那麼鬼主應該就是易水樓主官馭天。你見過官馭天?”
無名笑了笑:“就算是易水樓的人,見過官馭天的也絕不會超過三個。我們這種隻負責殺人的殺手,更絕無可能見到樓主的麵。我們隻接受鬼使的命令。”
“鬼使又是何人?”
“白骨靈車的主人,鏡先生。他名鏡玄生,號萬古明鑒,但他見我們並下達指令時也隻藏身在白骨靈車之中,並不現身。”
宋挽香冷笑:“刻意隱藏身份隻能說明一件事,他有見不得人的麵目,也必有多重身份。這個鏡先生也是少數幾個能夠見到官馭天的人之一麼?”
無名點頭:“應該是。”
“二十年前的鬼門也是由易水樓在背後操縱?”
“是。除了易水樓沒有哪個組織可以擁有如此多的殺手,易水樓就像這黑夜一樣,無處不在。樓裏不僅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財富,也擁有無數罕世的奇珍異寶,其中包括各種神兵利器和無數武林秘籍。這些東西可以收買到世上任何一個人為其賣命。”
“易水樓到底在什麼地方?”
“易水樓是一座地下城,在重山密嶺之下,如若沒有樓裏的人指引,絕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可以畫一幅路觀圖給你,作為你救我的報答,但是我奉勸你不要打它的主意,因為從來沒有人可以活著闖入易水樓,更遑論還要活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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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
藥廬中一燈如豆,青煙靜逐,隻聽見更漏點滴之聲。
宋挽香一手執卷,在燈下認真研讀,並不時陷入深思。
蕭夜雨體內的那股力量該如何疏導,她必須盡快找出破解之法。傷勢若是複發,甚者可危及性命。為此她不辭疲倦,數日徹夜不眠地翻閱各種典籍。
蕭夜雨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知己。十五年前若非他救下夜蓮,並將其撫養成人,她與弟弟將永無重逢之日。她對他的感激,恐怕一生都無以為報。
天色將曉,燈燭已盡。過於疲憊的宋挽香終於不支地伏案小憩,手中還緊緊握著一卷《素問》。
一個青衣身影在窗外靜靜凝視了她一夜,此時才悄悄走近,將身上的青袍褪下披在她肩上。他抬手,想為她理理鬢邊散亂的發絲,手卻又在伸到她臉龐邊時縮了回去。
不行!他怎可以……
宋挽香已悄悄醒來。“夜雨?”她拂了拂鬢發,報赧一笑,“我這是……居然睡著了……”
蕭夜雨柔聲道:“這幾日辛苦你了。”
宋挽香乜斜他一眼:“你什麼時候也跟我客氣起來了?”
蕭夜雨苦笑了一下。不是客氣,是……
“無名如何了?”他調轉話頭。
宋挽香笑道:“你該叫他封塵。”
這些天來為了讓無名安定心緒,蕭夜雨與夜蓮一直在寂靜雪內深居簡出,盡量避免出現在他麵前。宋挽香也不負所望,不僅治好了無名的傷,更解除了他心中的桎梏。無名將他所知道的慢慢都向著宋挽香袒露出來。
蕭夜雨聽完宋挽香的轉述後,不禁疑問:“若依封塵所言,二十年前鬼門覆滅,但易水樓未滅,可見當初正邪兩道聯合組成的‘破鬼聯盟’所進攻的目標並非真正的易水樓,他們恐怕甚至未能明白易水樓就是幕後的操縱者。所以那張鬼門地圖對於易水樓並無半點威脅,可是鬼門,或者說易水樓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一定要得到這張地圖?”
“或者圖中另有玄機?”
蕭夜雨略一沉吟:“可否借地圖一觀?”
宋挽香取來半月琴,在鳳尾處打開一個小暗格,裏頭藏著一張小小羊皮卷,這就是那三分之一張的鬼門地圖。
“這是當年晏春秋交托給家師的遺物,家師雲遊之前又將它交與我,囑咐我好生保管。我還未曾交還給晏君臨。”
蕭夜雨取過羊皮卷,反複檢查過數遍後,將它移近火盆,放在火頭上炙烤一陣,慢慢的,卷子的背麵果然顯出花紋來!
“這是……”兩人同時一愕。這羊皮卷子裏竟還藏著另外一幅地圖!
“鬼門真正想要的一定就是這一幅地圖!”
這圖標示的是什麼地方?
蕭夜雨道:“如果將另外兩張卷子也拿到手,或許就可知曉鬼城的目的是什麼。”
“另兩張卷子如今何處?”
“當年的‘破鬼聯盟’由三方麵人馬組成——三教、邪宮,以及名刀沈家。地圖分成三份後,也有三方當主各自保管。所以另兩張羊皮卷,其中一張該在沈家莊。但是沈家被滅後,地圖就不知去向了。另一張應在三教之中。三教中當年以碧海梵天掌門玉佛子最為高德厚望,地圖便交由他保管,後來玉佛子在鬼門一戰中犧牲,那麼那張羊皮卷該傳至現今掌門妙法尊者手中。”
宋挽香眼中靈光一現:“既然鬼門對寂靜雪和沈家莊都已動手,那麼想必也不會放過佛門。”
蕭夜雨點頭:“看來我必須盡快走一遭碧海梵天!隻是……”他又露出猶豫之色。
碧海梵天位於東海蓮花洋的洛伽山之上,山重水隔,路途遙遠,這一去必然數月不能回返。我怎能放心讓你一人在此地對付鬼門的殺手……
宋挽香看出他的憂忡,便寬慰道:“你不必擔心我,那些人我自有辦法應付。你安心去辦你的事吧,隻有徹底破除鬼門的陰謀,才能保證此地永久的平安不是麼?”
蕭夜雨默然。他是第一次如此地擔憂,心中隱隱有種不善的預感。而這關心與擔憂,卻因藏著他的私心而難以啟齒。
月色下得宋挽香是如此溫良嫻靜,清雅端莊。
空氣中彌漫著靜靜的白梅香。
時光仿佛一下凝滯。
不知不覺竟已過了這麼多年……蕭夜雨在心中輕歎。
他始終記得,十五年前,他們那一次不平凡的相遇。
在那一場的大火中,數代忠良的江氏一門遭遇一夕驚變,非但滿門橫禍,更株連九族,唯有小女兒抱著滿月的弟弟逃出生天。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在漫天風雪中逃避著身後百餘官兵的追捕。
而他,隻是一時惻隱,讓她躲在了自己的大氅下,誰知命運的絲線竟在那一刻被悄悄牽連。
當時他就驚異地發現,這個一夕間遭遇天倫夢碎的小女孩在那一刻竟沒有掉一滴眼淚,隻緊緊擁著懷中的嬰孩,咬著牙盡最大的努力尋找一絲生存的希望,那充滿堅毅、勇敢和冷靜的眼神至今令他動容。那時他便曾在心中預言,這小姑娘如若能夠活下去,日後定然成為非凡之輩。
因此,之後的一程中,他悄然跟隨,暗中護佑。直至她被官兵發現,無奈棄下嬰兒,去獨自引開追兵。因邪宮當時也正值多事之秋,他更是重任在身,不能節外生枝施以援手,但他還是救起了那個嬰兒,並將他撫養長大,傳他武功。
沒想到十年後再相見,她已是邪宮的女主人。她果然以天人之姿出現在他麵前,一身素服難掩與生而來的雍容高貴,琴針雙絕更是天下稱歎。他的預言絲毫不差。
她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白梅香,就像一股清泉蕩滌過他滿身的殺伐血腥,讓他不知不覺沉浸其中,去尋求心靈的寧靜,慢慢地便開始厭棄爭鬥與殺戮。
他們一直以知己好友相待,他愛她,更敬她。但晏君臨是他的主君,也是他的兄弟。她更是他這一生唯一不能碰的女子,甚至連想一想都是罪過。
他從來都將自己收斂地很好,唯恐露出一絲破綻。可感情就像一把銳鋒向己的匕首,向內斂得越深,將自己刺傷得就越重。
兩人對坐談笑,她的目光總是無意間越過他,飄向更遙遠的那個地方。
上天讓我與你相遇,讓我如此的靠近你,卻又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不會愛我……
佛曰,情生癡,癡生愁。縱然是蕭夜雨,心頭有了情,便再也灑脫不起來了。
蕭夜雨在心中籌謀,要保得此地周全,萬不得已,就隻有一個辦法。
宋挽香何等聰慧,心念一轉便已猜到蕭夜雨心中所想,立刻板起臉道:“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許告訴他我在此地。”
正是為了躲避他滿天下的追尋,她才躲避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隱居。寧願如此天涯遠隔地遙遙相思。
蕭夜雨歎道:“果然什麼心思都瞞不了你。”
他環顧四處,發現窗邊一個插著白梅的竹筒,便走過去取出其中梅花,折下一根梅枝來,道:“如此,我為你占一卦。”
他將竹筒輕拋,忽然食指中指一並一揚,數道指氣即發即收,接連射出。隻聞空中“吡啵”作響。轉瞬間,竹筒已被淩空削為十六片大小均等的竹篾。還未等落下,蕭夜雨手中梅枝已點出,在每片竹篾上都輕輕點了幾下,十六卦已呈現其上。
竹篾噼裏啪啦灑落一案,兀自不停跳動著,蕭夜雨大袖一拂後,十六片竹篾又再度重新排布。蕭夜雨用梅枝輕撥其中幾片竹篾,卦象即現。
他緊盯著案上之卦,凝神沉思。
怪了,是他的直覺有誤?還是因為太過在意才會產生不好的預感。
宋挽香也盯著散落的竹篾看了許久,卻看不出個所以,隻得問:“如何?”
蕭夜雨露出一絲疑惑:“如果我解卦無誤,那麼你如今身處之地反倒安全無虞。”
宋挽香笑道:“你的卦一向無錯。我說了,你不必擔心我。卦是你親自解算的,這回可信了?”
但蕭夜雨卻麵色凝重。宋挽香太了解蕭夜雨,他鮮少會露出如此慎重的神情,心中已知此卦恐非好卦。
果然,蕭夜雨搖頭道:“雖是如此,但此地之外,卻是危機四伏、四麵楚歌之象。”他抬頭,對著宋挽香肅色道,“三月之內,你絕不可步出此地。”
血光已現,一旦沾身,便萬劫不複。
大凶之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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