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795 更新時間:10-08-12 11:48
世人行事的根本,無非錢權二字。
以蕭家財大氣盛的能力,要想打壓一個小小的飄香院,隻需動動小指。麵對強勢又了解內情的蕭義,館爺無法,隻得去冷院告知張柳。本以為需得多費一番唇舌,才能說動張柳應下見蕭義一麵的要求,不想張柳隻沉默一個彈指,即心情沉重的跟著他去了。
“蕭家主,張柳到了。”館爺對身體隱約有些抖意的張柳使了個安撫的眼色,招呼起背著手立在窗前看風景的蕭義。
蕭義此刻突然不敢轉過身麵對張柳,他怕因為自己的衝動,泄露內心真實感情,更怕心緒波瀾,藏不住自己男兒身的事實。他稍整心境,轉身對館爺道:“多謝館爺帶來人,餘下的時間,就不必麻煩館爺作陪了。”
為了張柳的安危,葉暖曾特意下跪著相求館爺半日。受了重托的館爺,自然不放心讓近來憂思重重的張柳獨自麵對蕭義,唯有笑著打哈哈:“張柳因為身份特殊,從未學過侍奉人。蕭家主第一次上鄙院裏來,就讓身為主人的下奴,來略盡待客之禮吧。”
蕭義斜眼望著如臨大敵的館爺,冷冷道:“秋與我關係極好,她的兄長,我怎會為難?館爺還是自去忙其它事罷。”
固然表麵上掩飾得極好,但以館爺閱人無數的一雙眼,還是從那蕭家主身上看出幾分不妥當。再加上提及楚二小姐時的語調,館爺百分之百肯定,那蕭家主此次尋上飄香院,為的不是外間傳言的她堂弟,而是自己。
聽他允諾不為難張柳的話說在前,館爺放下擔心,暗歎一聲,觀察到已經暗流洶湧的兩人,靜靜退出門去。
吱呀的關門聲,落在身後,在張柳聽來,好像打開了一扇他不願打開的災難之門。他本就對這個蕭義心懷疙瘩,而這半月內的滿城風雨,之所以不問不聽,不僅僅是怕給秋兒添累,更怕了解真相後自己無法承受那酸澀難當的痛苦。沒想到他可以假裝逃避,蕭義卻不容他逃避。張柳低垂著頭立在原地,千回百折的心間,即痛又苦。
像是感覺到蕭義半是不屑半是挑釁的的打量,他不自覺地手握成拳,抑鬱於心許久的怒火,怎麼也無法壓抑。抬頭怒瞪著蕭義。雙目圓睜,好似能在目中看見兩團火焰在燃燒,牙關緊咬,幾乎能聽見那唇後的切齒之音。
本來很是俊秀溫和的麵容,果然因為妒忌而顯得扭曲可怖。蕭義唇角略彎,勾起滿意的笑來,而後斂去眼中得色,施施然移步坐到椅上,托起茶盅,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怎的不坐?依照身份,義以後許是該稱你一聲大舅子。既如此,大舅子無需與義見外。”抬手示意張柳坐下。
張柳被那三個字刺激得幾欲吐血,額頭青筋跳了幾跳,若不是對秋兒有信心,隻怕立馬就要崩潰。他攥緊雙拳,極艱難地恢複冷靜,挪到椅上坐下後,直視著蕭義出口反駁道:“據秋兒告訴我的事實,蕭家所謂的堂弟,其實已私奔在外四年,且不說去哪找來無中生有的堂弟,秋兒也不可能答應。”
有關於他的一切,她都毫不隱瞞地告訴這張柳了麼?蕭義眼神登時黯淡許多,察覺到己方氣勢減弱,急忙壓下那一刹的低落,換上既羞且喜的神色,摩挲著杯口滿腹哀愁道:“實情既然你都知曉,那我的身份你也該清楚。我與秋,已有夫妻之實,隻是因為義必須顧及蕭家,無法在世人麵前與秋共結連理。”
覷著張柳慘白痛苦的臉色,他心下一喜,麵上卻裝作和氣萬分的模樣:“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談論此事。根據秋告訴我的情況看,近來朝中許是會出現變動。秋最重情,常對我說起你與她義母對她的大恩。秋以一人之力,既要關注朝中事物,又要照顧其他,我看了實在不忍心。現如今我為秋在民間的布局已經大致完成,還有能幫的,就是照顧你這位大舅子——”
“不用了。”張柳急急打斷蕭義的話,像是要撇開與他的關係,“此地館爺得了秋兒囑托,會好好照顧我。”
“是麼?”蕭義含笑帶諷的眼滴溜溜轉過麵容淒惶的張柳,“若是真有這個能力,義又豈能見著大舅子你?”
滿意的看到張柳閉上眼睛,他喝口茶,揚揚手:“不說這個,自家人總比外人來的可靠,何況對於良家男子來說,此處並非久留之地。”
“良家不良家,有什麼關係?隻要秋兒知曉我的清白即可。”張柳並未被蕭義話語所打擊,反是冷靜地收住怒氣。
欲達到的目的未能達到,蕭義冷了語調,拂袖站起:“看來大舅子是一意孤行,想成為秋的累贅,罷了罷了,就當義今日未曾來過。”
連夾帶打的一番重話,蕭義原本以為張柳聽到後會驚慌失措地求他,未料張柳隻顧垂著頭自怨自哀。真是懦弱的男子,也就因為這樣,秋才不忍甩脫吧。蕭義心下暗暗鄙夷,離去的腳步一轉,回頭柔聲道:“大舅子可是怕日後見不到秋?這點不用擔心,隨義去了蕭府,義可假借我堂弟的名義,讓你光明正大義見秋。”
張柳不是傻子,蕭義之前對他不屑一顧,現在卻千方百計鼓動他去蕭府,隻怕這一反常態的原因,是秋兒不願再見這蕭義。而所謂的借堂弟名義約見秋兒,更是本末倒置。欺他隻是山野男子麼?秋兒說過,永遠不要低估對手,你對秋兒的傷害,就由我,一點點替秋兒討回吧。張柳捏緊拳頭,低垂的眼中精光懾人,口中反而憂喜交加地輕輕謝道:“一切有勞蕭家主。”
遣退下人之後,蕭義望著那張熟悉又極度陌生的容顏,隻覺得是在極北的冰天雪地裏發現了一團火焰,想擁抱那團溫暖,又怕被灼傷了身體。他癡癡望著葉暖許久,低低笑出聲來:“鴛鴦初成無交頸,翼鳥無情獨自飛。至那個清晨一去,我的生命好似度過十七年寒冬。不僅溫存無望,就連再見都成了奢望。是義錯了,那好,義認錯。可無論是低聲下氣的懇求,還是旁敲側擊的威脅,你都不理不問。單單一個‘張柳在蕭府’,卻叫你心急如焚的趕來了。人與人之間的待遇,果然可以是天差地別。”
望見葉暖依舊未有其他反應,蕭義心間一陣窒息般的冷寒,整個身體都凍得簌簌發抖。他的驕傲,早在想到借助張柳,逼迫她現身的那刻,跌得粉碎。到如今,隻剩一地狼狽。但他知道,張柳柔弱,還能得到她的垂憐,而他隻有堅強,才能重新贏回她的目光。蕭義穩穩心神,略微恢複往日的鎮定,他緩步上前,強自擠出一個微笑:“義今日算是死心。但張柳還是留在蕭府較為妥當。”
不等葉暖開口,蕭義換上昔日商場談判時的肅穆麵色:“開弓沒有回頭箭。當初定下的那樁生意,現已到了最後關頭,安樂王和魏相盯住你,此時你的身邊,萬萬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義先一步假借我堂弟吃那館人的醋,明著帶回館人,實著悄悄接出張柳。既避免館人泄露口風,又保證你義兄的安危。”
聽他所言,確實條條在理,可是——他真能放下一切嗎?葉暖心下忐忑,蕭義好似知曉她的猶豫,冷冷笑了笑:“楚二小姐放心,就如你告誡的,義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蕭家上上下下的福禍榮辱。義雖癡情,並非傻子。萬不會拿蕭家百年基業,換一段不屬於我的感情。不該有的糾纏,至此斬斷即可。但——義是商人,從不做虧本生意,楚二小姐既然與義隻是普通生意夥伴,義也就沒有義務來無償照顧你的義兄。”
“那你的條件是什麼?”葉暖沉思許久,才開了口。
“先不急。二小姐去看看義兄,然後再回來與義商談你要給的價碼。”蕭義揮揮手招來管家,眼眸不冷不熱,似是回到兩人相識的最初,沒有牽掛也沒有深交。
估摸著他的神情,確實隻是把她當作生意上的平常人,葉暖心下大安,略行個禮,即跟著管家拐進偏側暗道。
“你義兄所居的環境,楚二小姐看了可還滿意?”葉暖腳步剛從遊廊踏入花廳,端坐在簾幕後的蕭義就已發問。
“清淨雅致,柳兒很滿意,多謝蕭世姐。”
“滿意就好。”蕭義點點頭,聽不出喜怒,而後從簾後探出一隻白玉笛,“至於楚二小姐要交換的東西,如果二小姐先前和義說的前世是屬實的話,也很簡單。”
瞄到白色紗簾後的琴案,葉暖上前接過玉笛,淡淡道:“那請蕭家主先奏一段,容秋熟悉一下節拍。”
隔著簾幕,並不能看清葉暖神色,但那不慌不忙的舉止,卻正說明了她會吹笛這一事實。蕭義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安放於琴弦上的食指,開始慢慢撥動起來。
是深是淺,一試就知。琴音響過不久,笛音已經跟上。時而高昂時而低回,像是演練無數遍後配合最默契的知己。
從穿窗而入的寒風,吹動紗簾一角,隨著掀開的紗簾,恰好望見簾外的女子冰冷淡漠的容顏。蕭義手指不受控製地蜷起,琴聲在半途停了下來,他忍不住起身掀開紗簾望向葉暖,眼中滿是抱歉和悔恨:“蕭家傳家近百年,一向憑實力和事實說話,鬼怪之事,義從來不信,所以……”
“蕭家主不必多言,若是今日沒有其他事情,秋也該告辭了。”葉暖並不願再聽任何解釋,冷冰冰的打斷他要出口的道歉,見他並無阻攔,弓下身行完禮,即退出花廳。
“我承認是我錯了,但假如當初你不是那樣急切的推開我,我何至於不顧聲名做出那樣的舉動?不管是與我相處還是聽我解釋,你從來都不肯給我時間!從來不肯!”心中的歉意隨那決絕離去的身影,一點點消失,蕭義一把拉下紗簾,五指糾結在手心,無望的哀怨與憤恨,像那瘋長的藤蔓,由心的最深處爬上臉,緊盯住門口的眼中泛著死水一般的沉鬱。
這樣不加掩飾的陰鬱麵色,是蕭義二十六載生命裏的第一次。看在自小照顧他長大的管家眼中,似是能感同身受到他此刻徹骨的痛,管家憂心滿懷,突然想起昨日她問蕭義的一席話,像是抓住溺水前的最後一支浮木,趕忙提醒:“家主勿忘了接張柳來的初衷,千萬別自己先亂了陣腳。”
指甲在手心掐出深深的紅痕,帶來的疼痛倒是讓蕭義有了些許清醒,他轉過眼,看著葉暖臨去前放在桌案上的玉笛,眉梢眼角邊又開始流動起微微的波瀾:“說得對,事情未到蓋棺定論前,一切都有轉機——我隻不過比他晚幾年認識秋,早晚並不能決定什麼。秋耐心雖好,此時應付外麵事情已是夠煩亂,若再麵對一個妒夫,恐怕不用多久,自然而然就會感覺到他是個負累。等秋身側沒了其餘男子,我隻需如金姨所教的,即可重新贏回她的心……”說到後來,語音減低,嘴巴彎起一道旁人不易察覺的笑意,眼前也好似見到了他所希翼的美麗前景。
“……陽春絮雪草如絲,盈盈笑語遊春處,呢噥軟語,溫存無限,暗暗約佳期。”
蕭義最後一句曲聲出口,葉暖的笛音也收了音。“先喝口茶潤潤嗓子。”蕭義及時遞過茶盞,怕她如上次那樣推卻,特意加了說明,“茶是放涼的,溫度正適宜入口。”
葉暖推不過,遂接到手中,一仰頭飲盡,而後幾乎在放下茶杯的同時起身,辭道:“蕭家主慢飲,我先去看柳兒。”
這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轉告,連表麵上的客套功夫都吝嗇給嗎?蕭義方才麵上柔和的笑意,隨著那頭也不回的身影,一點點風幹在臉上,他低頭望向手中發抖的茶杯,連嗓音都是悲澀:“備了熱茶,怕你久等。溫茶又不能留住你的腳步,到底我要怎樣,才能換回你久長的相伴?”
“家主……”管家正苦於找不到安慰的話,看到逃也似的從暗門出來的青衣小侍一身狼狽,黯淡的眼神又亮起來:“怎樣?”
被問話的小侍是個啞巴,隻能神情激動地比劃,管家明白意思後,轉向一臉鬱色的蕭義,強自輕快地笑道:“這回連茶壺都摔碎了麼,依照這樣的破壞力,看來得特意做些木質的杯碗茶壺送去呢。”
“蕭家這點家當還不放在眼裏,隨他去吧。”蕭義神思不屬的答道,忽然又好似突然想通,慢慢笑開了,“明日送些上好的白骨瓷去,不怕他摔,隻怕他不摔。”
靜心院內,隻有張柳和葉暖兩人。張柳默默看著蹲在地上撿碎瓷片的葉暖,在葉暖快站起身時急忙撇開頭,做出一副氣呼呼的表情。
等了許久的懷抱,終於又為他敞開。張柳心底憂喜交雜,自從那件事之後,秋兒再度對身體的接觸起了排斥感,隻有秋兒主動抱他,身體才沒有異樣的僵硬。就因為這個緣故,在蕭義去找他之前,秋兒和他說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去飄香院看他。他的安危,其實秋兒早已做好部署,他跟著蕭義來此,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為了蕭義所謂的安全原因,而是為了見秋兒。因為以他對秋兒的了解,當他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秋兒必然會花時間陪他適應環境。
他是個貪心人,除去見麵之外,更渴望能與她親密無間如往常。所以他每次見到秋兒,總會找借口發脾氣,而秋兒,也如他所願,軟言溫語之外,擁抱也是必不可少。
今日葉暖雖無言語,但對張柳來說,心願已足,他忍不住把原本垂在身側的手悄悄環上葉暖的腰。
近來葉暖思慮過重,本就瘦削的腰身更顯纖纖,張柳察覺到環住的腰身幾可一握,登時大驚,拉開距離時眼角不經意瞅葉暖鬢角的幾絲白發,一刹那,腦中轉過無數念頭,先是心痛,其後便是深深的自責,他抖抖索索地撫上葉暖的發鬢,顫聲道:“秋兒,你生白發了!是因為我的緣故麼——是我不好,我不該為了讓你哄我,無故生悶氣,我……”
葉暖伸手製住張柳慌亂的道歉,拂去他急出的眼淚:“你一人呆在此地,日日麵對的隻是一個啞巴侍兒,若沒脾氣倒是反常。而且,我也知道,蕭義必然會借與我合奏一事以言語刺激你,但我的柳兒,我清楚,寧肯自己把委屈憋著,也不會願意對我真正發脾氣。就像每次來此,都會備好溫茶,等我喝完茶才找借口摔茶杯,把小侍趕出去。隻要我抱住你,你馬上就不鬧了。所以,你想要的,其實是心安的感覺。請原諒我的沒用,四年之期將近,我卻遲遲脫不出繁華的牢籠。”
“我能等的,秋兒你慢慢來好了。”張柳目中水光隱隱,滿是痛惜,他小心翼翼撥開葉暖發鬢,拔去那兩根白發,才繼續哽咽著把後半段話說完,“如果要以秋兒的健康為代價,我寧願不能離開雲京。”
“事情已經進行到最後關頭了,萬萬沒有推翻重來的可能。而我先前重重設計,都是為了離開。”葉暖閉上眼伏在張柳肩頭半響,忽然睜眼,“柳兒,你告訴我,除你之外,你們其他男子,會不會為了心愛的女子,寧願背負無辜的罵名?”
“若真是為我所愛,罵名算什麼?生命都可以不要。”張柳目灼灼地緊盯住眼前人,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後知後覺地明白葉暖問話的原因不是為了聽他誓言,他趕緊補充道,“據我所知,其他男子,十之八九也是如此。”
見葉暖猶疑,他又舉出明證:“就像館爺安排的那個麟兒的館人,不就是為了你許諾的能幫他死去妻主報仇,才在魏相以性命威脅時也咬牙堅持與你先前說好的說法不鬆口的?當然,若是那女子如你一般,知曉我們男兒的真正心思,吃苦受累,更是甘之如飴。”
苦思許久的一步棋,終於找到突破口,葉暖眉結頓鬆,眼中喜意盈盈:“下麵的計劃,可以繼續了!柳兒真是聰明。”剛誇完張柳,想到接下來幾日不能來此地,她話鋒一轉,道,“這世上一切事,無非依靠人來推動,一人之力,終究渺小。若想把世局掌控在自己手中,須得借助一切可用之人。旁人不會無緣無故為你所用,必得抓住人心。你獨居於此,蕭義雖不至於做出失禮之舉,但身邊服侍你的侍兒卻可憑自己喜好來難為你,我得很長一段時間再來,照顧不到你。你方才把茶壺摔在那侍兒身上,總是不妥,我看那侍兒心腸不壞,待會他回來後,你給他道個歉。”
明明比他還小兩歲,考慮的東西卻勝過年過半百的長者,聽得這番語重心長的教誨,張柳突然明白葉暖之所以少年生白發的原因,眼淚好似溢滿眼眶,他急忙點頭,含混地應了聲:“我記住了,秋兒不用掛心我。”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